第十四章 人命就是財路(下)
此刻,老爺子和戰如風也在街上閑逛著,不過他們走的都是制高點,一會兒是商廈,一會兒是酒店,這會兒又上了人行天橋。
嗤,嗤,老爺子嘴上的煙頭爆了兩下火星,戰如風眼光一閃,伸手就想去腰間摸什麼。
「用不著拿金算盤。」老爺子抬頭看了看天,「三才那娃兒有麻煩了。」
「爹,您怎麼……」戰如風有些愕然,他知道父親的卜術高深莫測,可彈指間就能卜出蕭三才有事,似乎過於神奇了點,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竅門。
「這煙葉是三才親手炮製了孝敬我的。」老爺子指了指天空,「天時之應,熒惑之兆。」
老爺子說的熒惑就是火星,那是古人給起的名,現在看去火星的光芒正閃爍不定,似乎十分地活躍。
戰如風頓時明白了,蕭三才名字里的三才是指天地人,熒惑懸於天,五行屬金,頻頻閃動則為天顯兇相;煙葉長於地,五行屬木,突爆火星則為地顯兇相;熒惑與煙葉五行為金克木,暗含搏殺之相,人立天地之間,也呈兇相。
這些歸納起來就是很明白的四個字――「三才兇相」。
「看來他們這趟生意做得還挺大。」老爺子咬著煙嘴道,「不但盯著方展,還要幫著高麗棒子。」
「爹,不如我去幫下三才。」戰如風有些擔心,畢竟蕭三才是他一手指點出來的。
「如風,你忘了大局為重嗎?!」老爺子橫了戰如風一眼,「除了那三隻狼,還有一隻豹,躲在暗處的豹子比什麼都可怕。」
的確,當時老爺子出手幫方展,完全隱去了自己身上的信息,再加上戰如風在一旁望風乾擾,所以那三個煞星和附近的執行監察才沒現。可如果插手蕭三才的事情,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一旦動起手來,很難完全掩蓋自己的信息。要是被人認出走漏了消息,那可是要壞事情的。
因為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比保護方展,維護大衍論卜還要重要的任務。
「三才那娃兒雖有兇相,但無大礙。」老爺子盯著天空道。
夜空中,那顆妖冶的熒惑漸漸平息了下來。
往東北方走出不多遠,一座現代派的建築出現在面前,那是新建的國際商廈,裝修豪華氣派,門口大的環形廣場上好像正在辦什麼活動。
「回報社會,百萬酬賓,驚喜大獎等你來拿!」廣場上搭著個小台,一名裝束時髦的男子正在台上吐沫橫飛著,「兩元,只要兩元和少許的運氣,你就可能成為它的主人!」
他的身邊停著輛嶄新的黑色帕薩特,光亮的車身在燈光下格外引人注目,看來這是個抽獎活動,大獎就是這輛車。
底下有不少動心的,紛紛拿了錢去買刮獎卡,有刮著小獎樂不可支的,也有什麼都沒刮到滿是遺憾的,不過再怎麼也沒人中到過十元的獎,更別提那輛帕薩特了。
「車身如龜如玄武,色黑為水。」蕭三才站在邊上嘀咕著,「廣場下陷,為低洼之地。」
一切正如他之前所卜算的那樣,各種特徵都一一對應上了。
「請問,這車能兌換現金嗎?」蕭三才沖著台上那男人問了聲。
「中獎了就開走,還換什麼現金?!」男人白了他一眼,繼續吆喝道,「最後時間,最後機會,還有十分鐘,一切都將結束!」
車子不能兌換現金,那就不要車子,蕭三才要的是現金,能夠勝出本輪比試的現金。
台邊就是售卡處,六個方盒子里整齊地放著一厚疊卡片,蕭三才遠遠地看了眼,從包里又掏出了算盤,埋頭就是一頓猛算。但這次他並沒有念叨什麼,只是不斷地撥打著算盤珠子,那樣子完全是進入了痴迷狀態。
「三七、三三九、四四二、五七七、六三八……」蕭三才停了下來,嘴裡重複著五個奇怪的數字,走到售卡處,掏出了那張十元的紙鈔。
售卡小姐接過錢,剛要示意他自己選擇,卻見蕭三才十指如飛地在卡片中翻檢起來,那度比銀行職員點鈔票還要快。
第三盒的第七、第三十九;第四盒的第四十二張;第五盒的第七十七張,第六盒的第三十八張。售卡小姐只顧著驚訝,忘了阻止他亂翻的行為,其實她也來不及阻止,因為揀出這五張刮獎卡,蕭三才只用了半分鐘不到的時間。
台上那男子正巧看見,撇了撇嘴,心說這書獃子想錢想瘋了吧,沒見過這麼買刮獎卡的。
卡一到手,蕭三才立刻用指甲刮開了塗層,也不細看,直接遞給售卡小姐:「兌獎,拿錢。」
那小姐盯著五張卡中獎區上的字樣,傻了似的半天沒緩過勁來。台上的男子見狀連忙走了過來,心裡琢磨著這書獃子不會是真的走了狗屎運,中了那輛車吧?
車是沒中,可五張刮獎卡張張都是中了現金大獎,兩萬、一萬、五千、五千、三千……那男人看著都快抓狂了。要知道他們設立的現金獎總共也就五萬元,連賣了三天才有幾個人領走了七千元,沒想到那剩下的四萬三千元竟然在最後十分鐘內被蕭三才一人中了。
十元錢,五張卡,張張有獎,這人不是神仙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蕭三才可不管他們吃驚不吃驚,結算完獎金,塞進包里,掉頭就走。就在他離開廣場的同時,朴正煥的身影出現在了商廈旁。
某賓館豪華套間里,丁進正晃動著手中的酒杯,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觀看著天空中的星斗。
「丁爺,收到丁丑組執行監察彙報。」賈悅從會客廳快步走了進來,「蕭三才在刮獎活動中得到了四萬三千元的獎金。」
「唔。」丁進好不意外地哼了聲,眼睛瞟著窗外,繼續晃動手中的酒杯。
賈悅眼珠轉了轉,繼續道:「在執行監察彙報的時候,霍興也來了消息。」
酒杯不動了,丁進慢慢轉過身,臉上帶著笑意:「說說他的消息。」
「霍興在蕭三才身上動了手腳,不過……」賈悅頓了頓,「他沒有按計劃遏制蕭三才的能力,而是動用了『凶量』。」
「嗯,非常好。」丁進滿意地點了點頭,「朴正煥那邊有什麼動靜?」
「蕭三才離開時,朴正煥尾隨其後。」賈悅如實道,「目前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丁進沒有再問什麼,左手大拇指飛快地在四指間點算著,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又是一筆進賬。」他自語似地嘀咕了一句,隨即端起酒杯呡了一口。
計劃有變,看來那個朴正煥是凶多吉少了,賈悅心領神會地笑了笑,但他還有一點不太明白。
「丁爺,我們收了韓國人的錢,本來是一直給八極宗開綠燈的。」賈悅試探地問道,「現在讓朴正煥死在蕭三才的手裡,萬一韓國人追究起來……」
「如果他們能比日本人出價高,死的就會是福山雅史。」丁進滿不在乎道,「可惜這幫高麗棒子吝嗇慣了,如果他們要追究,就說是天卜動的手腳。」
「丁爺的意思是,朴正煥一死,我們立刻判蕭三才因惡意競爭出局。」賈悅眼睛一亮,「剩下福山和天卜兩人,一切就好做手腳了。」
「韓國人肯定不會放過天卜,三煞星也會伺機下手。」丁進眯著眼道,「天卜是必然會敗的,到時……」
他沒繼續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得意的笑聲。
丁進當然得意,韓國人、日本人、外圍賭局傭金,這些天文數字的資金將會全數落入他的腰包。有了這筆資金作為支撐,他在卜術界的地位還怕會動搖嗎?
被人算計還蒙在鼓裡,這通常是冤大頭遇到的事情,朴正煥也遇到了這樣的事,但他只是冤而已。
因為他的大頭早就不見了。
從國際商廈尾隨到僻靜小巷,朴正煥一直在伺機尋找下手的機會。浸淫了幾十年的跆拳道加上體內的特殊儀器,這些都給朴正煥帶來了無限的信心。更何況,蕭三才只是一個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獃子而已。
但朴正煥做夢都沒有想到,像蕭三才這樣的書獃子竟然會彪悍兇猛到如此的地步。
當蕭三才走進小巷的時候,朴正煥從暗處現身,蓄勢待的右拳瞄準了蕭三才的後腦,他左手的開關也早已打開,一股股足以干擾人類判斷能力的「量」悄悄包圍著蕭三才。這手法他已不是第一次用了,初賽時他便是如此幹掉了那幾個與他競爭的對手,並在丁進的「照顧」下,順利成為完勝者。
砰,他的右拳結結實實地砸中了目標,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刺骨的疼痛。
「嘿嘿。」蕭三才詭異地笑了起來,「你倒是再打啊?」
拳頭砸中的是一個銅製的算盤,蕭三才依舊是背對著朴正煥,他的右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反背到身後,手裡正拿著那個算盤。
不可能!他怎麼會不受干擾?!朴正煥暗暗吃驚,但他畢竟也是經過大場面的人,驚訝只是停留在心中,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慢。
出拳,飛腿,橫蹴,下劈,迴旋踢,簡潔有力毫不花哨的動作一氣呵成,既便是一流的跆拳道大師也不過如此。
但蕭三才還是站在那裡,連一點皮毛都沒傷到,那些攻擊依舊打在了銅算盤上。更讓朴正煥心寒的是,在他的攻擊下,蕭三才一直保持背對著他的姿勢,絲毫沒有變過。
「嘿嘿……」蕭三才終於轉過了身子,但在朴正煥的眼裡,蕭三才只是由背面變成了正面,他甚至還看到了蕭三才因高運動而在空氣中留下的殘影。
這太離譜了!朴正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現在絕不是驚恐的時候,因為蕭三才轉身的同時,朴正煥還看到了一樣東西。
是那個銅算盤,幾乎是憑空出現在他的頭側,完全沒有帶起一絲風聲。
只有高、大力的情況下才會產生這樣的狀況,朴正煥如果不躲開,那他的腦袋就一定會變成個爛西瓜。
偏偏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朴正煥身上的儀器突然自行啟動了,只不過零點幾秒的時間便出了最大負荷。朴正煥立刻感到了一種最熟悉的反應――手腳麻木,但與往日不同的是,這種麻木令得他完全無法動彈。
麻木,朴正煥也許不曾想到,這是他此生最後的感覺了。只是那麼一下,銅算盤便搗爛了他用來感覺和思維的大腦。
「打啊?你倒是再打啊?!」銅算盤繼續揮動著,蕭三才每打一下便吐出一個字,「你-為-什-么-不-打-了?」
一陣陣令人作嘔的碎裂聲在小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