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道靈脈

來到洞穴出現岔路的地方，唐兄再次頓步停下。這個岔口去往左邊的通道較窄，地面上存有少許積水；而去往右邊的通道明顯寬闊許多，霧氣稀薄，可視範圍也有所延長。

「各位，在下以為這裡頗多古怪，道形已然出現變化，看來這裡並非只是一條簡單直道，從一路所見，不難看出，這裡並不像一般的地下通道，從行走力度可以感知，我們所走的道路似乎正是一個向下的緩坡。「

經唐兄一提醒，我也覺得這一段走得十分輕鬆，的確很像走在下坡路上。

「依邢將軍所見，這洞穴應用何處？「邢將軍上前問道。

「本將現在也難斷定，但從洞壁形狀來看這定是一條人工修成的通道，可這種霧氣又與一般的地氣很不同，這種連番大霧太過濃密，比地氣儼然強勁很多，而且此中霧狀如絲如縷，猶如薄紗，一般的地氣湧出後分散竄擾，長時便自然生成水滴，和這種霧氣大相徑庭。「

「唐兄的觀察可真夠仔細的，「戈東說，」會不會是地氣一時湧出來的太多，來不及凝結，便形成這樣只漂在上面的絲狀霧氣？「

「這倒不大可能，這裡位處地下，現在距離地面已有相當高度，倘若地氣湧出，便會從上下以及左右洞壁同時湧出，不會只存在於頂部，而且據本將生前留意，一般的地氣不會形成如此絲般紗綢狀。「

唐兄說完又詢問了一遍我的身體狀況，是否感覺異常。想不到堂堂戰國大將軍竟是如此心細之人，一直未曾諮詢過他的生前有沒有妻兒老小，以他現在的面目很難判斷他死時的真實年齡，但從這麼多天的談敘中得到的情咨來看，他估摸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這種年歲在古時候應該早就結婚生子了吧，能做他的妻子和兒女，也算是一種福分。而自他歸陰后，他的家眷又是怎樣過活的呢？想著想著，我不禁為他的家人子嗣堪憂起來。

「見此情景，本將倒想起生前一事，「唐兄繼續說：」邢將軍，你可曾聽說『三道靈脈』的傳聞？「

「本將倒未聽說，唐將軍不妨說於大家聽聽。」

我們圍在唐兄周圍，站在三岔口的地方。三道靈脈聽起來就很玄奇，我喜歡聽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關於三道靈脈一說，也是本將生前在顯王的寢宮了解到的。有一日，顯王一時來了興緻，急招本將至寢宮陪他飲酒。邢將軍理應知曉顯王一生熱衷飲酒，酒癮來時，全然不顧。顯王酒量頗高，本將也是嗜酒成性之人，顯王喜好與本將對飲，每每喝到開心盡興時，我們之間便不再有君臣之別，一切芥蒂盡拋腦後。那日，顯王喝罷便醉態畢現，走路也是東搖西晃。趁著酒興，他從桌案上拿過一捆竹簡扔到我的面前說，唐將軍，本王念你是位忠貞的賢臣，又是本王酒中之友，拿去看吧。

當時本將也已喝得面目赤紅，耳根燎熱，便信手拿來翻閱一番。竹簡上記載的便是『三道靈脈『一說。所謂『三道靈脈』即指『氣氤靈脈『，』金火靈脈『，』漪水靈脈『的合稱。三道靈脈匿於地下，只要三脈佔全之地，必是靈動秀美。靈脈的上方若是田地，則預兆農糧豐足；若是城池，則預兆城中富庶，國強人安；若是邊疆塞地，則預兆執守堅固，攻不可破。

三道靈脈之中氣氤靈脈居於上層，脈中氤氳濕潤，蘊藏調和之氣，是長久恆溫的地況。再下層便是金火靈脈，內里氣息炙熱，時有列火涌竄，上層氣氤靈脈的溫熱氣流也得益於金火靈脈的烘烤。最下層便是漪水靈脈，此層靈脈相距上兩層靈脈甚遠，居於地層中下部位，是上兩層靈脈的依託體。

每一層的靈脈間錯綜相通，各守一界，上下互不幹連。

竹簡中還記載關於三道靈脈的諸多傳講，其中一則便是說在一處山邊有個不大不小的村落，這裡平素雨水調和，天象溫潤，歷來都是富裕之村，然而突有一次，山體發生巨大震動，村人只是有所感覺，倒無一人傷亡，但到次日清晨，他們出門時卻發現村邊的山頂處正徐徐向外直冒白煙，眾人滿腹狐疑，遂結群登山查看，來到山頂才發現，原來從山尖一直往下裂開了一道足有一指寬的縫口，白氣便是從縫口中漾盪而出。

當時，村人並未放於心腑，年年自管耕種收割，山尖每日飄出的白氣對他們來說，儼然成了一道固定的風景。

此後，他們的收成日漸慘淡，有人怪起年頭來，說這些年就是個要命的剮年，上天把雨水都剮幹了，只留個毒日，還如何叫人過活？再一些年後，便有人實在熬不下去，相繼離鄉背井，遠赴異地了。

這一年，剩下的一戶人家生了一個大頭嬰孩，這嬰孩長勢迅猛，不消一年功夫，個頭已經竄至半大成人身個了，話語也利索。有一天，他從山上放養歸來便興沖沖地尋他爹娘說話。他說，爹，娘，小兒已生一計，這計可保村人富裕。他爹雖有疑竇，但見他從小就不像普通素人，便將信將疑地向他詢問。他說翌日一早，你和其他村人行至山體這一側，我去山體另一側，兩側一用力，即可將山尖的裂口復原，合而為一，裂口一旦癒合，我村必將興旺。

第二天一大早，他爹將大頭孩的話一一告訴村人，村人當然起疑，但他們和他爹一樣，對大頭孩的身世都充滿好奇，這次既然是他誇下狂口，那就一定要探探他終究有何奇能異術。

人們來到這一側山底下，在定好的時辰開始推山。可只有大頭孩的爹真正賣力猛推，其他人一概扶石佯裝，這時從山間忽然傳來大頭孩的厲呵聲，他說倘若爾等再要矇混做樣，上天勢必動怒，這山便再無復原之時了。他們聽后，全都嚇得神色慌亂，從對面那麼遠的地方竟能傳音過來，不是神人又是什麼！於是他們蓄力齊發，來回幾次，只見整座山突地一陣晃動，待到搖晃停止，他們抵達山頂時，果真山尖的裂口不見了，山體恢復往初。

隨著裂縫的消失，大頭孩也消匿了蹤跡，從此再無出現。此後，村人的田地又獲得了豐盈的收成，他們一致認為大頭孩為神人所變，於是尋來一位匠人在山間一塊大石上雕出了大頭孩的英武相貌，尊為神人，世代拜謝。「

「聽唐兄講得跟神話小說一樣，我不相信。「

「開遲兄弟提出質疑也在情理之中，當即顯王對此也是提出質疑，他更願意相信這是山尖縫口癒合后產生的作用。村人的興盛和荒落應與山體發生的變化有關。顯王斷定此山山體之中或是山體之下必有靈脈，按照三道靈脈的分佈規則，氣氤靈脈位居最上，那麼此山縫口處冒出的白氣定是因為山裂造成氣氤靈脈產生斷裂，這才湧出白氣，山邊村人能夠安居樂業亦是與此有關。醉眼迷離的顯王面對本將立下誓言，說是此生定要尋到匿藏靈脈之地。既然靈脈能使萬物生靈充滿生機，充盈活氣，保不準便能使人永葆春顏，長生不老！「

「又是一個想長生不老的大王，要是他們看到邢將軍的難過勁，怕是早就打消念頭了。「我說，」那他後來找到了嗎？「

「此後，本將便不再知曉了，「唐兄說，」邢將軍可否知曉？「

「在下亦是先於大王猝去，故亦不甚清楚。「邢將軍說，」唐兄所言的三道靈脈難道和此洞有關？「

「從書簡上描述來看，這裡和三道靈脈中的氣氤靈脈及其相似。「

「是否只是巧合，竹簡上所言情景不乏虛幻成分，會不會只是某人臆想的一種幻境？「

「這也不排除有這類臆想構造的可能，國中編撰之人多受盤古，伏羲等神人的傳事影響，不乏只是撰此哄慰大王舒心罷了。不過大家依然不要掉以輕心。「

「總之此處絕非常規洞穴，我等幾人長生不死是否和洞中霧氣有所關聯，一切都是未卜之事，倘若真是與此有關，那麼即便可以在此恢復原形，長生不死，在下也不願於此苟活。「

「邢將軍所言甚是，自古多少帝王謀盡一切心思力求長生，他們哪知，長生不死其實也是一種罪惡的煎熬。若是顯王見此情景，不知會對邢將軍充滿艷羨還是身具同感？「

「作為大王侍從，若是顯王存活至今，只要其一聲令下，在下依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邢將軍果真忠義，只是大抵顯王再無此等機會了。若是顯王真能存活至今，本將也定會遵其派遣，到時，顯王與你我君臣將士又可自成一國了，在兩千年後，大家君臣相聚，共敘江山社稷，該是何等場面！「

說完，唐兄和邢將軍他們齊齊開懷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