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陽人啟程

是的，一切還要繼續。

翌日，父親、小舅舅和爛眼骨三個光棍早早地就來到我們家院子里聚頭，匆匆吃了早飯。去往五道山所需的基本「裝備」都已攜帶一齊，有鏟子、钁頭、繩索、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工具，爛眼骨特意帶了一包乾糧和一卷草席。

爛眼骨還真是下狠心，看來他已做好長時搜尋的準備了。父親見狀，也備了必要的飲水和吃食，並把家裡飼養的雞和豬都委託給鄰居照看餵養。

一切收拾妥當，他們騎著自行車開始向五道山進發，我坐父親車后。這裡是平原地帶，一路上所經之處都是平坦的沙土路，周邊也儘是莊稼地或者荒濕的紅裸地。當年的秦二漢不可能就把血晶藏在這種地方，即便情急之下逼不得已放在這裡掩遁，幾十年後也早應該蕩然無存了。所以我們只在一些高突的小土丘處停下來大略查看一下，主要目的地還是五道山。

到了五道山地界后，路途便崎嶇難走多了，有的地方自行車很難騎行，只能下車推著。自從身具飛術后，我便時常會滋生騰地飛行的衝動，這會如果沒有他們在，怕是早到唐兄他們的所在地了。

這條路是通往五道山偏北的地方，而唐兄他們處在五道山偏南位置，因此，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會找到那兒，這樣還好，只要他們之間不照面，就由著爛眼骨領頭找吧，不然他們一旦看見黑瘦嶙峋的邢將軍他們，還不嚇得頭暈腿顫，搞不好像那幾個被嚇死的陽人一樣，說過去就過去了。

只要他們分處兩地，這樣就相當於多了一條搜尋血晶的線索了。這一撥人如果真能找到血晶那就省得我們再四處搜尋了，但不管這幾個財迷最後是找到還是沒找到，都註定將會空手而歸。那些苦苦等待紫生石投胎轉世的魂靈們更需要它。

爛眼骨終於現出他要我一道前來的意圖了，沒錯，我早猜到了，無非就是想從我口裡得到爺爺生前給我留的口信。一路上，他一直有意無意地圍繞這個話題旁敲側擊。別說爺爺根本沒有留給我任何這方面的囑託，就算有，我寧願把它爛在肚子里也不會給他這種害群之馬交代的。爛眼骨腦殼裡的小奸計真是信手拈來，他見這樣不奏效就換了另一種方法。

他說，我突然想起來了，從姑姑家走後我還一直琢磨那老頭的方方面面。老頭也是受到血晶攻擊過的人，看他這個樣子，好像沒有任何異常，反而比一般老頭還要結實，氣色也明顯活潤不少，這就相當奇怪了；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從沒養出孩子，這個也是值得研究的，他們村上人的迷信一說我覺得不太合理，哪有那麼巧的事，噢！老天爺就針對他們家啊，先是只給生女孩，最後連女孩都不給生了，這都是謠傳，根本不見影的事。我懷疑他沒生的最大可能還是跟血晶有關，是不是被血晶那個光一照就影響生育了。所以說啊，這個血晶真是估摸不透，可能還有很多他們也根本沒見過的奇能吶！小遲子，邊老爺子臨走前如果遺告你這方面的稀奇古怪的事，你還是跟大家先說說為好，以免到時候來不及防範。

我偏不說。血晶就是陰世多個紫生石的合體，我雖然從未見過，但按常理推測，血晶一定不是一般石頭，你想想，那麼多塊有靈性的紫生石糅合一起，一塊就代表一個人的魂靈，其中一定有良善的，但也不乏做惡的不軌之途，這麼多好與壞的東西形成單立的個體會如何？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走到一塊大石邊，小舅舅帶頭停下來。他站到大石上，單手遮眉，視線在深沉的五道山山間游弋。白天的五道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近處峰巒突兀，遠邊山形舒緩，在這一動一靜之間，彷彿萬馬奔騰之後忽然進入行雲流水的幻境。小舅舅仔細審視后連連嘖聲稱嘆：「好地方！好地方啊！」

「兄弟以前從沒來過這個地方啊！」爛眼骨看他望得出神，便問道。

「沒有，本人一直在外遊歷名川大山，竟將眼皮底下最好的風景錯過了。「

「所有說嘛，不要老覺得外面的東西就一定好，別人的就一定強，聽說你一直在馬嶺山觀天望水呢！簡直要修鍊成仙了。「爛眼骨也學會了小舅舅暗地損人的一招。馬嶺山就是我們當地的一座小山，山勢低矮，比五道山委實低了一個檔次。

「你行嘛！那麼快就學會我的真傳了，「小舅舅指著爛眼骨說。

「我這人就這個優點，洇什麼會什麼，「得了便宜的爛眼骨嬉皮笑臉地說。

「跟你這種凡人真是很難講到一塊去！「

「那就請大仙跟我們講講這個山形風水到底怎麼樣，像不像藏寶貝的地方，「爛眼骨說，」這就要開始發揮你的特長了，要不然請你來幹嘛！「

爛眼骨這次請小舅舅加盟主要是看中小舅舅的生平所學，雖說他對小舅舅掌握的什麼陰陽術，風水術也持懷疑態度，但村裡確實有人家從中受到好處的，外面傳的最廣的就是高天家。

當時高天家可謂霉運連連，其一是家裡上初三的兒子留級了四年也沒考上一個正兒八經的中專校，就是縣裡面的技校也還差一大截；其二是他老婆常年病癆，在家裡儼然就是個只會吃飯躺睡的獃人；其三是他們家的生計也成問題，蓋舍養雞得了瘟疫，餵了幾頭老母豬也不善產子，一胎頂多五個的樣子，竟然有一次，一頭小母豬生下豬仔后活活咬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種現象在當地是非常避諱的，預示著這個家裡可能會有大災，按照流傳的說法母豬咬死小豬仔不為別的，就為了讓它們趕緊轉投它胎，不要在此受苦。

高天看到此情此景，心裡防線徹底崩塌了。一向不信陰陽鬼怪的他連忙找到小舅舅，苦口婆心地勸小舅舅幫他調理調理。小舅舅一開始歪頭擰勁的，死活不願去，他說這可是大調，不是一朝一夕能見功效的。高天問他為什麼。他說高天家的風水已經破落不堪了，早點調理可能很快見效，現在已經過晚了。最後高天苦苦請求，小舅舅總算應承下來，但他先言在前，只能盡最大努力，是否有好轉跡象就只好聽天由命了。

小舅舅拿著銅製羅盤在高天家房前屋后以及院落的各個角落仔細審查一遍，很快就給高天開好了「方子「。他說，第一，你的名字要改，「高天」過於霸氣，作為一個平民百姓很難擎得起；第二，拆掉一切與院落圍牆的牲畜棚圈，這些腥臊之氣一概是晦氣根源；第三，院落大門重新移位，門庭一處一概具有煞氣，如果大門與院內的主屋門處於同一直線，煞氣勢必橫衝直進，毫無遮擋；第四就是拆掉偏屋與主屋的連接處，兩者不可連成一氣。

果不其然，高天依照小舅舅說的徹底更改了一遍，家裡的境況立馬有所好轉，這時，他已不叫高天了，而是取「高「字的諧音為」田「字，並在中間加了個」小「，全名」高小田「。

自此之後，他的兒子在留級到第五年終於考取了一所中專校，雖說名頭不算響亮，但他已經非常知足了。他老婆的癆病也日漸好轉，包括家裡的生計一切都似乎脫胎換骨一樣。為此「高小田「特意送給小舅舅一副錦旗，上寫著」占卜異才，風水師尊「，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禮品還送了一老堆。

由此之後，小舅舅的占卜，風水聲名又向上提高了一個台階。

這次搜尋的血晶，爛眼骨從老頭那裡得到的情咨不難看出這絕不是一般凡物，很有可能牽扯到神魔妖怪一類的東西，不管小舅舅是否真的有橫看陰陽，豎看天地的本事，在他看來多一份保險終歸多一些安全，基於如此他才主動把小舅舅請到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