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遲來的擁抱

大家還沉浸在婌妹的哀傷情緒中，甚或可以說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願打破這種沉靜。婌妹的現在的表情顯得很恬淡，她像個無事人一樣信手摸著血魔的光溜溜的額頭。血魔充分享受著這份愛撫，這讓我不由想起了我的黃狼。黃狼起碼算是純種動物，而血魔卻是什麼血魄石變化而成的，如此看來，不管一個物種的前身為何，只要它擁有了動物的特能就自然具備動物的秉性了。

暫且不去理論血魔的出身，現在的我們把視線全部集中到了唐兄身上。經過婌妹這一通感天動地的述說，就算是個木頭也要為之舞動枝條的，何況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假如這次唐兄還是冥頑不化，那我真要看不起他了。

看著唐兄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真讓邊上的人為他著急。這種事情似乎也不能直接就去鼓動他，這樣即便他去做了，對方也會認為不夠真誠，所以我們只能靜靜地等著他起身後親自尋找婌妹。

看到唐兄邁動這一步可謂是種莫大的煎熬，但值得欣喜的是他最終還是這麼做了。他在原地思索了好久，大概把一切該想到，該涉及的東西都通通過濾了一遍，這才鼓起勇氣朝向婌妹走去。

婌妹雖然不能通視兩界，但她對陰世的聲響特別敏銳，當唐兄靠近她的身側時，她明顯變得矜持起來，身體特意轉到了另一側，背對著唐兄。唐兄在距離婌妹僅只一個身位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訕訕地左顧右盼，最後終於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婌——妹。

雖然只是兩個字，但對他們來說，便預示著他們的關係更加拉近了一步，兩個人的心境也許就在瞬息之間回到了純真無邪的幼年。而我更是激動難安，就差要為他們鼓掌了，我相信他們每個人的心情和我也都一個樣。

「婌妹！」唐兄見婌妹沒有答腔，再次喊了一次，「這些年你受苦了。」

唐兄說話的聲音本就不大利索，這次一激動顯得更不流暢。他們的真正的對話便是從這兒開始的。

「唐舸哥哥，為何你的聲音變得如此沙啞生頓？可曾出過意外之事？」

婌妹的語氣也恢復到了先前狀態。

「正是。婌妹有所不知，當時本將正是自刎歸陰，到了陰世之後便一改嗓調，成了這般聲音，說話也不利索了。」

「哥哥為何生出此念？就不念及尚在人世的婌妹？」

「大丈夫……」唐兄又準備說出他那一套熱血***的報國理論，大概他也覺得在這個時候再說這些委實不妥，便換了另外一種腔調道：「想是想過，只是國難當頭，兒女私情已然無暇顧及了。」

雖說這種說辭在女人家面前還是顯得有些生硬，但對比之前唐兄的做派來看，委實進步多了，相信婌妹也能理解。

「今日能和唐舸哥哥在此一遇，真是上蒼開靈，萬物羨艷，只是婌妹一直不曾見到哥哥面容，實是婌妹的一件憾事。」

「婌妹不看也好，我等在陰世存留至今，身形面貌都相應發生了變化，倘若一見，怕是要將婌妹嚇得花容失色了。」

「不論唐舸哥哥變化如何，在婌妹心目之中，永遠都是個氣傲不拘的蓋世英雄。「

唐兄和婌妹漸漸找到了往日的感覺，他們相談甚歡。我們自覺走向陵墓的另一側，好給他們騰出一點私處空間來。氣氤靈脈上空幾隻精靈鳥又從別處翩躚而來，它們首尾相接，似是給唐兄和婌妹他們無限的祝福。

在邢將軍他們背對著唐兄和婌妹聊敘的當口，我和戈東偷偷地回頭觀望，只見一抹濃霧之中，兩隻精靈鳥的簇擁下，婌妹正斜身傾頭偎在唐兄的肩膀上，唐兄也下意識地攬住了婌妹纖細的腰肢。

我發誓這是我見過最美的一道風景，雖然他們相隔陰陽，但彼此間守侯了兩千年的濃濃情意讓他們超越了這道生死界限，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中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想這句話放在他們身上也是恰如其分的。

一番短暫而含蓄的纏綿過後，唐兄攜婌妹主動來到我們這裡。邢將軍發覺后便回頭抱拳拱手地向唐兄祝賀。

「唐將軍能夠在此與婌妃邂逅，真是不枉此行啊！」

「邢將軍言語中已然出現偏頗了，」邢將軍一說完，唐兄的一位部下便上前提醒道。

「唔！在下語鈍，在下語鈍！應當稱作婌妹，抑或可以稱為唐夫人了。」邢將軍一經提醒，也發現了話中疏漏，連忙糾正道。

唐兄的幾個部下在一邊順勢作揖道：在下參見唐將軍和唐夫人。禮畢后，邢將軍帶著他的部下也向他們行了一禮。唐兄樂得合不攏嘴，臉上不規則的肌肉上下一顫一顫的。

當即，邢將軍就提議給唐兄和婌妹舉行一個簡單的婚禮。生前唐兄和婌妹雖說已在家鄉辦過了酒禮，但不久后就被迫分道揚鑣，行同陌路，再次舉辦婚禮對他們千百年裡遭受的情感折痛也是一次徹底的慰藉。

唐兄和婌妹還是顯得很拘謹，在陰陽間眾位部下的簇擁下，他們這才羞答答地走到中間來。他們當朝的婚禮主要儀式就是叩拜，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類似於現在鬧洞房的情形。他們盡情地耍玩著，見此情景，我們也興沖沖地參與其中，只有年長的爺爺和血魔守在邊上樂呵呵地干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