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190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禽獸
「豈有此理,簡直禽獸不如——」
「錯了,把他和禽獸比,我都替禽獸不值——」一盞琉璃茶杯重重地嗑在桌子上,小茹的一張粉面,鐵青一片,貝齒咬得死緊,覺得心底一股怒濤已經洶湧而出,使得腦袋裡嗡嗡作響,小茹自幼學醫,素問常讀,自然知道陰陽應像大論中七情內傷的道理,所謂喜傷心,怒傷肝,思傷肺,恐傷腎,她精通養生,自然不想做那早早便五勞七傷之徒,對自己情緒的控制,還是頗有心得的,可是聽了小築一番話,哪怕菩薩,都要雷霆震怒了。
劉家,一聽這個姓氏就知道了,國姓兒,而且,這一家子能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自然多多少少和皇家沾點兒親帶點兒故,他們是當今聖上的同鄉,說關係嘛,雖然出了五服,但是祖上同宗,論輩份兒,當今皇上還得叫劉朝一聲堂爺爺,當然,他們家也不敢跑去跟聖上說,我是你堂爺爺,就是劉世超,恐怕也不記得自個兒有這麼個親戚,可是,靠著這麼丁點兒的關係,一般的權貴人家,沒事兒到也不敢隨便招惹他家,再加上劉朝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學問,可是挺會做人,為人有些貪婪,但還知道節制,底下的兒孫輩,也是典型的欺軟怕硬的類型,多年來,沒惹到什麼大麻煩——
劉朝有四個兒子,如果他們家三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好歹還知道點兒事兒,長子讀書,次子和三子經商,雖然都沒有大出息,可是總算不是一無是處,可是他的小兒子劉行天,二十多歲了,大字不識幾個,上了多年私塾,家裡請了不少先生,最多也就會寫個名字,家裡的長輩對他尤其寵溺,這下子,就把這小子嬌慣得不太像話,老大不小了,門戶相當的人家誰也不願意把閨女嫁過去受罪,最後,只能放低條件,又許了許多好處給媒婆,終於說了個高家二房的庶出女兒進門。
說起來,高氏在大夏朝也算書香門第,家裡出了兩個知府,一個知縣,在朝廷上也算有些地位,可是,高氏的出身卻很拿不出手,她母親原是高家的一個粗使丫鬟,因為長得還可以,眉清目秀,雖然不怎麼漂亮,可是屁股大好生養,就讓高家二房的主母做主,替他丈夫收了個同房丫鬟,一開始到是新鮮了兩天,不過轉眼就忘了,一個丫鬟而已,又沒什麼姿色,哪能長久得佔住男人的心,也不知道這女人算不算幸運,時間並不長,雖然就懷了孕,還生下了個女兒,當然,高家的門風還是很不錯的,沒有人會故意去刁難家裡的庶出小姐,這兩母女的日子也就這麼不咸不淡地過了下去。
所以,當劉家找的媒婆把高老爺煩得夠嗆,又把劉家三公子說得跟朵花一般的時候,劉老爺一轉念,就想起自己的庶女來了,他仔細一考慮,劉家家世不錯,雖然那三少爺是紈絝些,可是,也沒聽說有多大的惡行,再說,庶出的女兒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還是當家主母,很不錯了,過了這村,上哪找這麼合適的人家去,就做主把高氏這麼嫁了過去。
他卻不想想,高氏從小被一個做丫鬟的母親養著,養出一副懦弱性子,那劉家可不比高家,他們那個三少爺十幾歲就有了女人,現在身邊兒有名分的沒名分的妾和通房、至少十多個,把一小綿羊扔到一群餓狼身邊,高氏的日子能好過嘛。
高氏的日子實在難過,公公婆婆看不起,丈夫不上心,整日被丈夫的妾室欺負,被拘在這深宅大院裡面,也沒個人說話,寂寞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真是挺能讓人瘋狂,這個膽小如鼠的高氏,居然大著膽子和劉家的一個長工有了來往,當然,她還沒膽子真去私通,只是有時候見了面,便忍不住把自己滿腔的苦楚沖著這人傾訴一番,因為這個長工的嗓子有些問題,不太說話,性子也沉悶老實,她到不怕自己的傾訴會傳揚出去,當然,最主要可能是高氏心裡憋得太難受,快受不了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高氏生下了一個女兒,沒兩年,居然又生了個兒子,她的地位也漸漸穩定下來,說來也奇怪,劉家的鶯鶯燕燕們個個長得人比花嬌,他們家這位三少,是個貪花好色的。一直比較寵愛那些妾和通房,一個月里,大約也就去高氏房裡一兩回,可是,那麼多妾一個孩子沒生,還就是高氏生了兩個,尤其是她生出來的長女劉玉茗,長得既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居然生得十分美麗動人,小小年紀,人還沒長開,就已經顯露出禍水的模樣,偏偏還聰明伶俐,讀書也好,女紅也罷,一學就會,一會彈琴,整個劉家上下,簡直沒有不喜歡她的,不光是劉家,就連高家的人對這個外孫女也很疼愛。
高然的父親,是高家長房長子,算起來,高然和劉玉茗也算是堂兄妹,只不過,兩家雖然都是姓高,同宗同族,但是早就分家,關係比較遠,平日也沒多少來往,不過,高府離劉府卻不算遠,雖然不是鄰居,卻也差不多了,兩家的小輩兒們自然認識,高然和劉玉茗一見面,居然十分投緣,再加上好歹是親戚關係,兩個小孩子就玩在一起,可以說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終究不長,在小玉茗六歲那年,終於出事兒了,高氏竟然被人抓住和劉家的長工私通——
宛如晴天霹靂,劉家的人氣得要死,不顧高家的抗議反對,將高氏沉了塘,那時候雖然這種陋習已經被律法明令廢止,但是民間傳統,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劉玉茗的弟弟玉皓還好,畢竟是兒子,又和劉三少爺長得有幾分相像,到沒被牽連,可劉玉茗卻從劉家的嫡出小姐一下子變成了野種,沒有人相信她真是劉三少的女兒,實在是因為,她長得和劉家的人根本不像。
從那以後,劉玉茗就經常被打罵,隨便一個僕人也能欺負她,劉玉茗就這麼成了劉家最下等的丫鬟,每天從早到晚,砍柴,挑水,洗臟衣服,所有的臟活累活,全都得做。還時不時得被拳打腳踢一通,不過,也幸虧她必須做活,這才沒被禁錮在家裡,總算還能和高然見面。兩個人偷偷摸摸的相會,高然偶爾給她帶點兒吃的或者是傷葯,有的時候給她講講故事,或者幫著她砍砍柴什麼的。
如果就這麼過一輩子,劉玉茗到也不至於變得特別凄慘,可是,到底紅顏禍水,怪只怪她長了一張太漂亮的臉,好容貌對有些人來說,是珍寶,可是,對沒辦法保護自己的人來說,確實是可怕的東西。
過了兩年,繁重的勞動不但沒有損傷劉玉茗的美貌,反而讓她出落得更加窈窕動人,雖然只有八歲,但是,已經可以預見,這女孩兒將來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沒人,那劉三少真真是個畜生,自從高氏被抓住私通之後,他每一次見到劉玉茗的時候,不是打就是踹,如果喝了酒,興奮起來,甚至會拿出火摺子燒小玉茗的衣服,每一次聽見小玉茗的哭喊聲,他似乎都很陶醉——
這些事兒都是看不下去的劉家那些下人們傳揚出來的,唐老爺子收了高然做弟子時候,對自家關門弟子的青梅竹馬,自然也關注過,對這些事兒倒不是一點兒不知,他也不平過,也去找過劉朝,讓他管教兒子,可是,這說到底是劉家的家務事,人家不聽。唐老爺子也沒辦法。國雖有國法,但家也有家規,自古以來,父親教訓兒女,哪有人能管得著啊,說到底,劉玉茗也是劉三少的女兒。
對這樣的情況,任誰也束手無策,唐老爺子也好,高然也好,卻都沒有想到,劉三少的禽獸行徑尚沒有止步,一個晚上,他喝醉了酒。無意間看到正借著月色洗衣服的玉茗,新林一動,終於做出了活該千刀萬剮,禽獸不如的惡行,他竟然欺辱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當時劉玉茗只有九歲,根本什麼都不懂,她只能被動的,無奈的承受自己父親的惡毒行徑,這樣的日子,一過數年,等劉玉茗終於長大了,終於懂事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玉茗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事情,開始激烈的反抗。但她一個弱女子,又哪能反抗得了還年輕力壯的大男人呢,她越反抗,她父親的*****就越殘酷。終於,釀成了如此慘禍,小玉茗被活生生打死了——到最後的最後,她才把這些事情斷斷續續地告訴了高然和唐老爺子,可以想象,聽到這般不可思議的事情,還要承受青梅竹馬的摯友的死亡,高然有多麼的震怒——
「唐老又去劉家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小築一臉擔心地皺著眉。
小茹面色變幻了許久,一下子想起她的福兒來,想起那個苦命的母親——這個世間的慘劇難道永遠不會停止?
凝思片刻,小茹忽然開口道:「江依,給我磨墨。」
坐在桌前,揮毫潑墨,一連寫了數十封簡訊,小茹一招手,呼啦啦飛過來信鴿飛鳥無數——
江依依在桌邊,看著小茹的信,眉宇間冷厲非常,「算李家一份兒——哼,劉家,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都是妖魔鬼怪,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天理倫常,都不顧了嗎?」
第一百八十七章公道
小茹是跟著唐老爺子來到劉家的,坐在富麗堂皇的前廳,看看供奉在桌案上的觀音像,穿了身花團錦簇的紫袍,身披大氅,鬚髮花白,笑起來像彌勒佛的劉朝,又想起渾身傷痕纍纍,死於非命的劉玉茗,真是諷刺,小茹忍不住勾起嘴角兒,冷笑。
「劉員外通道還是信佛?」
觀音菩薩本是道家弟子,成道之後,太上老君封號「圓通自在天尊」又名「慈航真人」,后,佛祖又請他去講法,賜號「觀世音菩薩」,所以說,供奉觀音神像,怕是佛道都信吧。
「呵呵。」劉朝只是撫須而笑,沒對小茹這帶了幾分挑釁的話做回應,從小茹和唐老進了他們劉家大門,這個老頭就一直打馬虎眼,嘴裡也說什麼犬子年幼不懂事兒,是有些驕縱了,以後會嚴加管教云云。
就在剛才,唐老爺子憤而怒罵,他居然還是不溫不火,到把老爺子和小茹氣得不輕。那一番話,更是聽得小茹幾欲嘔血,一句『驕縱』,就把這一條人命給抹去了,未免想得太美吧……
「劉員外的意思,是不準備讓令郎接受應有的懲罰了?」
「樓少夫人這是什麼話?」劉朝摸了摸一把美須,故作驚訝地道,「犬子為何要受懲罰?難道他還犯了國法不成?玉茗是我的孫女,那丫頭犯了家規,犬子教訓她一二,也是應該的,這是我們的家事,用不著別人插手,大夏朝有那一條律法規定了當爹的不能教訓兒女?如果有的話,儘管請應天府衙門的人登門,我自會親自押解犬子上公堂,不過,雖然我兒子確實教訓了我孫女,可是,她的死可不是我兒子做的,怎麼也是我們家孫女,虎毒還不食子呢,唐大夫和樓少夫人可要鎮言啊!」
「你一一」
小茹一怔,眼見著唐老爺子被氣得臉色發紫,皺皺眉,勉強把肚子里的火氣壓下去,這就是所謂是死無對征吧,劉玉茗經常被打罵的事兒,很多人知道,那劉家甚至不避著什麼人的,可是,劉玉茗畢竟已經死了,除了劉家的下人,恐怕沒人看見劉三少殺人的場面,至於劉家的下人,有可能背主嗎?果然是死無對證……
而且,大夏朝的法律確實尚不完善,律法是宗族的力量是並存的,有的時候,所謂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其實是件很麻煩的事兒,就拿劉家的事情來看,父子關係,幾乎與君臣關係等同,也就是說,哪怕有證據證明劉三少殺了他自己的女兒,也只能在道義上譴責,不可能治他的罪……這幾天,唐老也去找過劉家一些族老們,想要求個公道,可是,劉朝畢競在劉家勢力很大,和當今聖上的關係也是最近的,沒多少人願意得罪他,唐老爺子這是在做無用功了。
「唐老,你別急……」小茹吐出口氣,安撫地拍了拍唐老的心口,一轉頭,靜靜地看著劉朝,緩緩道,「劉員外,我也不與你多說了,從今天開始,到你家三公子受到應有的懲罰之前,你們劉家,別想在京城一地,找到一家醫館藥鋪,願意做你們家的生意……老員外,您還是自求多福,希望你的子子孫孫,永不生病吧……要不然,只希望你能找到一個願意做你們家生意的地方才好!」
劉朝一愣,臉色大變,那張帶笑的臉第一次嚴肅起來,皺眉道:「樓少夫人好大的氣,哼,你以為京城的醫館都是你家開的不成!」
小茹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只是眸子里的自信,依舊讓劉朝心裡一哆嗦,小心翼翼地扶著唐老站起身,回頭看了觀音神像一眼,冷冷道,「送你一副我家佛堂的對聯,我覺得,貼在你們家,也挺合適一一我若有靈,怎是泥巴身?你果無惡,自然安樂享……不知道劉員外從今以後,還安樂得了嗎?」
劉朝眼睜睜地看著小茹走出劉家大門,剛才還平和慈祥的一張臉,霎時間就變了,啪一聲,砸了一個青花瓷的花瓶,怒道:「你個不成器的東西,還不滾出來!」
隨著他一聲怒罵,劉三少一手拎著酒葫蘆,醉醺醺地出來了:「呵呵,爹,怕她幹什麼,一個老頭,一個丫頭,能攪起多少風浪來?」
「胡鬧!你以為來的那是誰,姓唐的今年七十多了,他的徒子徒孫們,大多都是有名望的大夫,內廷御醫里,都不知道有幾個出自唐門,那女人的名號你不會不知道吧,華佗神技的繼承人,慈心醫會的頭號人物,而且,她的丈夫可是個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大國師公孫止的愛徒,還做過御前侍衛,你知不知道御前侍衛都是幹什麼的,那是天子近臣,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的,能隨便得罪嗎?」
劉朝恨得牙痒痒,忍不住伸手就給了劉三少一耳刮子,眼瞅子自個兒的寶貝兒子蔫了,才嘆了口氣,苦笑道:「你這孩子,還是太嫩,做事也不做乾淨,你要真想打死那丫頭,好歹也要在家裡把她打死啊,怎能讓她跑出去死在外面,你啊!這下子,恐怕要鬧起風波來了……」
劉朝皺了皺眉,見兒子半死不活的樣子,搖了搖頭,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溺愛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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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唐老看著手裡的信,雖然他和小茹都已經傳信給京城各地的慈心醫會所屬醫館藥鋪,還有其它有關係的大夫們,以他的面子,慈心醫會的面子,小茹說出來的話,想必能成為事實。
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圈子,大夫當然也一樣,而且,做大夫的,尤其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差不多都是屬於一個圈子,彼此之間,哪怕不認識,也要給幾分面子,更何況慈心醫會現如今是大夏朝最大的醫會,加入醫會的大夫的數量極多,全國各地都有,也因為成員們經常會診義診,只要發生災難,肯定第一時間前往救災,所以近年來,慈心醫會的名望也越來越大了,可以說,只要醫會長老出面,想要團結大部分大夫,對劉家進行封殺,小茹絕對能保證他們家再買不到一點兒藥材,找不著半個大夫……而且,明年三月份要舉行大會診,這段時間大夫們的信件溝通最密集,消息傳得也比往常快得多,就連經常去深山老林採藥的大夫們,大多也出山了。
可是既便如此,唐老還是不甘心,在他的心裡,就算不把那個畜生千刀萬剮,也得讓他知道厲害,殺了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少女,而不受任何懲罰,天理何在!
相對於唐老的焦躁,小茹到不著急,這事兒早晚得有個了結,可是,她現在更擔心的是高然的狀況。
事實上,自從劉玉茗去世之後,高然就一個人呆在靈堂里,日日夜夜守著,無論誰勸說,他就是不肯離開,唐老也愁得頭髮都快掉光了。
「哎,鵬舉這孩子也是死心眼兒……」
望著一言不發,只跪坐在靈位前發獃的高然,小茹搖了搖頭,她不是心理醫生,對這樣的情況也沒好辦法,「唐老爺子,不如讓高然的家人來勸勸吧,這麼長時間了,他好像從來沒回過家?」
「高家?」
唐老皺眉,苦笑道,「這孩子和他家裡的關係不大好,不過,他父母還是挺疼愛他的,好吧,我就去高家走一趟……還有玉茗的事兒,總要知會他們家一聲才是。」
小茹和唐老又說了幾句話,便回家了,剛一進門,就看見江依一下子竄過來,摟住小書的胳膊,一連串地問:「怎麼樣,怎麼樣,那個什麼劉三少有沒有悔改的意思……成,你不用說,要我說,那麼個畜生,怎麼可能知道後悔是什麼東西,我看,找兩個人,打他個悶棍,抓回來咱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小茹翻了個白眼,徑自收拾東西,也不管這妮子的唧唧咕咕。
「聽我說沒有,這主意多好啊,我覺得不錯。」江依咕噥道,她真是覺得這主意最好了,又直接又利索,要不然,還能怎麼著那人?
小茹拍拍江依的腦袋,背上藥簍子:「我要去採藥,你乖乖在家裡呆著,沒事兒就看看醫書,整理一下醫案,要不然就給我去醫館幫忙,現在高然不在,我也忙,醫館里沒有上得了檯面的坐堂大夫,你嘛,好歹也能湊合湊合……」
「姐一一」
說完,不顧江依的跳腳,小茹也沒帶著孟妮兒和曉燕,只招呼了一聲兒,把乖乖和多多帶著,徑自去了後山,她其實一開始也恨不得指揮著乖乖幾個把那人拖到山林里碎屍萬段,讓他成野野獸們的食物,不過後來想想,那未免太便宜他了,要知道,劉玉茗得受了多麼大的傷害,這麼多年,肯定日日擔驚受怕,不得安生,現在,他又把高然害成這樣,如果隨隨便便給他個痛快,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總要攪得他們劉家,衣夜不得安寧,讓那人自己主動懺悔自己的罪責,讓整個京城的老百姓們都唾棄他,知道他的惡行才是……
第一百八十八章捕蛇
「呼……怎麼這麼冷啊?」
小茹立在一塊兒峭壁上,跺跺腳,伸手掃了掃身上的潮氣,又想起唐老爺子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那個劉家曾經見過一次蛇災,那時候劉家還沒有發跡,劉朝也還年輕,當時,成千上萬的蛇將他們椅子圍得水泄不通,咬死勒死了許多人,整個村子上上下下都被嚇丟了三魂七魄,劉朝更是從此談蛇色變,甚至在劉家供奉了蛇靈牌位……可以說,劉家一家子,對蛇這種動物,都是十分畏懼。
一隻雪白的白鶴,長鳴一聲,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兒,落在小茹的身邊,它長長的脖子上掛著一隻青綠色,稍稍泛黃的葫蘆,小茹取下來,擰開蓋子,灌了一口太歲泡出來的藥酒,一股暖流,在血液里流淌,本因為寒冷的山風而有些僵硬的身體,再一次恢復了活力,重新把葫蘆掛在白鶴脖子上,把老虎乖乖背脊上的葯簍子拿下來,小茹不由皺了皺眉頭。
「現在還不到蛇類的冬眠的時候吧?」
小茹的葯簍子裡面,除了放了不少草藥之外,還盤著十幾條蛇,有黑的有青色的有白的,長的兩三米,手臂粗細,短的只有十幾厘米長,有有毒的,也有無毒的,小茹對這些了解不多,不過,以前來採藥的時候時不時地碰上它們,可如今專門來找,卻是忽然少了許多,找了大半個上午,居然連一葯簍子都沒找滿,也難怪小茹心裡有點兒怨氣。
喝了一點兒酒暖身子,找了塊兒平整的大青石坐下,打開曉燕給準備好的食盒,裡面的點心還好,酥軟味美,不過,一些營養的參湯已經涼了。
小茹隨意地揀起來吃了幾口,升起火堆,拿出一些臘肉考上,乖乖還弄回來只青羊,小茹要了兩隻羊腿兒烤上,其它的都進了虎口。
吃了些熱食,小茹倚在乖乖柔軟的毛皮上,秋風雖冷,可是乖乖的體溫還是足以讓小茹覺得渾身暖意洋洋,折騰了一上午,哪怕小茹的體力一向不錯,到底也只是個女人,還是有些累,熱不住閉上眼睛,準備稍微休息一會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茹迷迷糊糊地,幾乎要進入夢鄉的時候,身體忽然一抖動,猛地感覺到身下的乖乖肌肉緊繃起來,隨即聽見一聲低沉的虎嘯,小茹嚇了一跳,睜開眼,就看見渾身髒兮兮的老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走到了自己身邊,正蹲下身子,就著火堆上放著的羊腿兒開啃,他穿了件兒磨得泛白的破襖,衣領處隱隱發黑,一頭亂蓬蓬的頭髮油光鋥亮,稍微抖動抖動,就有一堆雪白的頭皮屑滾滾而落。
小茹眨眨眼,拍拍明顯處於興奮狀態的乖乖,讓它安靜下來,這傢伙最近有些毛躁,明明快冬天了,不知道『冬眠』,還總喜歡到山上去四處禍禍,可惜,樓家附近的山裡沒有什麼大型野獸,太遠的地方,小茹也不讓它去,憋得這孩子總是想發瘋,一路跟著小茹登山,見只羊啊,鹿啊的,也得追好久玩夠了才逮回來,這會兒忽然冒出個奪食兒的陌生人呢,也難怪它來了勁頭兒!
看著那老頭大口大口地啃自己的羊腿兒,小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卻是大囧,這算什麼事兒啊,看這扮相,要是放小說里,自己一準兒以為是個什麼洪七公之流的世外高人,可是,這畢竟是現實,要真是什麼高人,哪會混成這副德行,恐怕又是個因為躲避戰亂,藏匿深山,不知年月的可憐人!小茹因為要採藥,常年跋涉山林,這樣的人也見過不少,個個都是這麼副裝扮,一開始遇上,小茹還真有一種遇見高人的錯覺,不過,遇的次數多了,她也就不做白日夢了,自從大夏朝建立之後,近年來這樣的人已經不多,只是沒想到,京城近郊居然也有?
「咳咳……這位老先生,您要喝點兒酒嗎?」
看見老頭被噎得直翻白眼兒,小茹嘴角抽搐了下,隨身把腰上的酒薩蘆遞過去,那人也不客氣,拿起來就是一通猛灌,灌完之後,就掛到他自己的破腰帶上了。
小茹一愣,那老頭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發黃髮綠的牙齒:「我用過的,小娘子你也不能用了,呵呵,正好給我,也別浪費。
小茹無語,縱然是真的,你也別這麼正大光明的說出來吧……
「小娘子,你的本事可不小啊,居然弄了這麼多蛇來,我最喜歡喝蛇羹湯了,而且手藝不錯,不如……」
小茹一揮手,乖乖竄過去,叼起葯簍子走回她身邊,「不好意思了,這東西我有用。」
心裡嘆了口氣,小茹站起身,遲疑了下,笑道:「我還要採藥,就先行告退了……老先生,今年已經崇治十二年,大夏明武皇帝治下,已經天下太平了……」
說完,小茹轉身就走,卻沒想到,那老頭居然也站了起來,隨手拎著各羊腿兒,慢悠悠跟在她身後,就連乖乖時不時地呲牙咧嘴低吼咆哮,他也不怕。
小茹的速度不慢,有的時候在山壁,隨手扔出去的鋼爪鐵鎖,各種小玩意兒,都讓老頭看得咋舌,跑前跑后地追問個不停,一開始小茹沒想搭理她,要是平時,換個小茹心情好的時候,沒準兒會跟他嘮嘮嗑,可是今天,小茹是真沒那個興緻,可是,走了很長時間,小茹隨手抓一些草叢裡的蛇,也采一些藥材,那老頭居然能夠跟上,這就讓人很詫異了,雖然小茹的體力或許比不上常年打獵的獵戶,但是,別看她是女人,但是她的體力,全是多年攀山越嶺辛辛苦苦習練出來,絕對不是一般普通人能比的,這老頭就算年輕的時候體力壯,可他現在滿臉褶子,上看下看,無論怎麼看都有五六十歲了,竟然還有這麼好的體力,那可真不一般……
這人老跟著,小茹也不敢隨便召喚遠處的蛇類過來,速度是更慢了,不由皺皺眉,苦笑回頭:「老先生,請問您到底跟著幹什麼?有事嗎?」
本來小茹還以為,那老頭很有可能耍耍無賴,說幾句什麼一這山道又不是你家的,我願意走,關你什麼事兒啊之類的話,卻不曾想,這老頭到是乾脆得很,一見小茹發問,立馬很是利索地點點頭,開口就道:「那個……你是高小茹吧?」
小茹一怔,抬起頭,把這個老頭仔細地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搖頭道:「我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啊,不過,我知道你是華佗的傳人,醫術不錯!」
看著老頭那張忽然變得很嚴肅的臉,小茹恍然,原來是找她看病的,不過,這傳言越來越離譜了,一開始有人說她精通華佗神技,這還有點兒道理,畢竟做出這種假象的就是她自己,可隨著她的名聲越來越大,各種各樣的傳聞那是變得五花八門,到了現在,她都成華佗的傳人了,小茹一轉念,到也無所謂,反正神醫華佗都已經作了古,也不可能從墳墓裡面蹦出來拆穿她,「老先生,你家裡要是有病人,可以去我家的醫館。」
小茹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過了晌午,她得在天黑之前回去,今天不太順利,逮住的蛇根本不夠用,她這一次是要做出個震撼人心的大場面來,最起碼得弄上幾千上萬條蛇,還得有一些有威懾力的大蛇才行。小茹覺得不能再跟這老頭糾纏了,一轉身,繼續往前走。
「喂,高小茹,明年你們慈心醫會的大會診,你會去吧?」
小茹詫異地揚了揚眉,「當然會去。」自己可是接到慈心醫會長老會的邀請函了,要是不去,那幫老大夫們還不知道怎麼生氣呢,那些人可都是醫學界的瑰寶,萬一氣出點兒什麼毛病來,他們的徒子徒孫們,還不得把自個兒給吃了?
「到時候見,希望你不是浪得虛名。」
扔下這麼句話,那老頭一轉身,開始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小茹愣了愣,這會兒到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老頭看著不像來看病的,要是看病的話,那肯定要抓緊時間,越早越好,哪有專門等到大會診的道理,既然不是來看病的,那,……難道是來找茬的同行?
小茹皺著眉,仔仔細細地在腦海里搜颳了好半天,對這老頭還是半點兒印象沒有,她行醫遍天下,認識的大夫也數不勝數,可是,哪怕是走訪郎中,也沒有這麼糟蹋的道理,做大夫的,大多比較講究衛生,很難容忍自己一身臟污……算了,以後再說吧,目前最主要的還是劉三少那混蛋的問題!
「乖乖,我們繼續。」小茹甩甩頭,把一切雜念摒除,又開始滿山遍野的找蛇。
午夜時分,月明星稀,小茹最終也沒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家,只好先讓多多回來報個平安。
趁著夜色,敲開樓府的大門,放下藥簍子,小茹鬆了口氣,這會兒才覺得腰酸背痛,渾身上下都僵得很,夜深了,樓家的下人們除了看家護院的,都已經入睡,小茹嘆了口氣,沒有把昏昏沉沉的值夜的小丫鬟叫醒,正準備自己打一盆兒水,洗漱一下,就見卧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卧房的桌子上點著一隻燭台,火光很微弱,可是,卻將樓易一張平凡的臉,映照出迷人的光暈。
「回來了?」樓易打開門,拉著小茹進屋,自顧自地去給她打了盆兒熱水,拿了條雪白的熱毛巾,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知道你晚回來,特意溫著的,湊合喝吧。」
綺在床上,任憑樓易幫她擦乾淨手臉,屋裡的燈光很昏暗,但是,小茹卻覺得心裡的熱流止不住的外涌,床邊的嬰兒床里,躺著呼呼大睡的白胖寶貝兒,自己的相公忙裡忙外地替她端水端飯……
熱乎乎的毛巾擦在臉上,小茹舒服得呻吟了聲兒,上下兩輩子,她從沒有認真考慮過自己到底想要個什麼樣兒的良人,可是現在,她知道了,一個願意為她留一盞明燈的男人,已經足夠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漣漪
夜很安靜,隱約能聽到打更的聲響兒,燭火如豆,白色的半圓燈罩,被火光映照出一層橘黃色的光暈,小茹倚在床上,笑眯眯地看著躺在嬰兒床上吐泡泡的兒子,莞爾笑道:「這小子長得真快!」
大概營養好,樓一凡又喜歡運動,個頭兒長得到比其他嬰兒快上許多,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是個英姿挺拔的英俊男人……不過,自己一米六五,在這個時代的女人當中絕對是高個子,樓易也有一米八,他們倆生下來的兒子,個子絕對矮不了,這小子五官俊秀,到和自己有五六分像,眼睛又似他爹爹,可以說是取了夫婦兩個的長處,將來想必……
想什麼呢!小茹按了按額頭,好笑地挑挑眉,一轉眼,就看見樓易坐在床邊兒,正看著自己出神,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小茹忍不住心尖兒微微顫抖,她一直都知道,自家相公的眼睛很漂亮,純凈的像嬰兒,又比嬰兒的眸子多了幾分狡黠的睿智,可以說就是這雙眼,給他平平無奇的五官,增加了不少顏色,可是今夜,小茹卻第一次被這雙眼看得全身隱約發燙,忍不住一揚眉,咳嗽一聲,笑道:「看什麼?」
樓易笑望了小茹良久,忽然一伸手,把自家娘子攬進懷裡,嘆了口氣:「娘子,我好久沒這麼看著你了……」
小茹一愣,本來想掙開的手臂,頓了頓,溫順地勾住了樓易的脖子,心裡也是一嘆,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彼此包容體貼,雖然不是熱烈如火,但卻在一個個平凡普通的日子裡,逐漸相互交融,現如今,早已親密如家人。
但是,小茹一直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愛情?不過,有一點兒她可以確定了,如果說一開始嫁給樓易,僅僅是為了婆婆,僅僅是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她甚至做好了哪怕樓易想要納妾,她也絕不反對,只是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她一定會嚴守自己的心,和眼前這個男人相敬如賓……
可是現在,樓易用溫柔而體貼的一顆心,慢慢地消弭了小茹心裡的不確定,給了她安全感,這個男人和這個時代大多數男人是不一樣的,他是英明睿智的大國師公孫止教導出來的弟子,他或許不是驚采絕艷的人物,但是卻和他的師傅一樣,在感情上,擁有最純潔的忠誠,這種品質,哪怕在已經遙遠的二十一世紀,也不多見……
在這樣的時代,有哪個男人會像樓易一樣,願意給自己的妻子自由,願意讓妻子去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和事業,甚至會在深夜為遲歸的妻子,點上一盞明燈,端茶例水,細心又體貼,既然如此,小茹嘆了口氣,這樣的男人如果不能得到愛情,那豈不是老天無眼了?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樓易忙,小茹也忙,他們夫妻雖然互動不少,可是,真正的親昵,的確罕有,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兩個人連見面的工夫,都變得緊缺起來……
小茹心裡一顫,忽然一仰頭,湊過去,笑眯眯地看著樓易的眼睛,眸子里霞光流轉,「我漂亮嗎?」
樓易獃獃的看著懷裡的媳婦,過了好半天,才臉上一紅,低下頭去,他本也是口舌靈便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看著自己的妻子,卻覺得她的面容姣好如皓月,讓人不敢逼視,卻又捨不得移開視線,怪不得人們都說,燈下出美人……
樓易覺得自己的心砰砰作響,像是想從心口竄出來一般,嘴裡也是發乾,一時間竟覺得懷裡抱著的是個火熱的暖爐,燙得人腦袋發懵……
「看來,我的確是漂亮的,這會兒夜黑風高,我不能去殺人,『偷香竊玉』,總是可以吧……」
樓易受寵若驚地瞠目,乖乖地任憑一雙潔白粉嫩的玉手,一邊兒撩撥得他周身發麻發燙,一邊兒為他寬衣解帶。
帷幔放下,小茹含含糊糊地咕噥著,一件件兒衣衫落地,此時雖是深秋,卻已經春意盎然……
第二天清晨,太陽的光芒偷偷從厚重的窗帘里潛進來,給寧謐的房間帶來一絲酥暖亮意。長長的一道光亮,斜迤到柔軟的床被上,輕輕吻上一隻不經意滑出被子守護的白皙玉腿,映照出教人目眩的粉澤,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美麗。
雪白的綉了紅色鴛鴦的枕頭上披瀉著漆黑髮絲,卻不見人枕卧。烏絲的主人,正躺靠在一具堅實的裸胸上,理所當然的把溫實的軀體當成她的枕頭,好不依戀的摩挲著面頰。
樓易睜眼迷茫地看了身邊的美人,小心翼翼地挪開美人的身子,擱在鋪了好幾層皮褥子,柔軟暖和的床上,看著那張尚帶著些許潮紅的粉面良久,才翻身坐起來,雖然隔著紅木製作而成的屋門,但是食物的清香依然侵佔了他的嗅覺,疲憊地伸手揉了揉腰,爬理了幾下那頭亂蓬蓬的頭髮,他呻吟了一聲——起晚了!
多年來第一次,樓易起晚了,就連窗外的鳥鳴聲,也沒有把他叫醒,更可怕的是,他心裡一點兒都不想起床,這會兒還戀戀不捨呢,怪不得人們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怪不得那些君王,會為了美人從此不早朝啊!
樓易拖拖拉拉地穿好衣服,搖頭嘆息著走出卧房,就看見孟妮兒和曉燕帶著三個大丫頭,正愁眉苦臉地端著熱水,拿著毛巾守在門前,一個個看見樓易出門,才呼啦啦圍過來,伺候他洗臉的洗臉,漱口的漱口,孟妮兒利利索索地拿著梳子,開始整理他那一頭亂髮。
「少爺,今天砷間不夠用,還是讓姐妹們伺候您吧……」
往常樓易很少讓人伺候,這是以前養成的毛病,他和丁峰都習慣自己處理這些雜事,而且習武之人起床向來很早,他也不想讓府里的丫鬟們適應自己的時間,可是今天不行,誰讓他晚了呢,樓易訕訕地點點頭,乖乖任憑擺布。
別說,樓家的下人們別看很少照顧男主人,可是手藝還成,很快就把樓易給整理乾淨了。
飯廳里到是像往常一樣,早已經擺好了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不複雜,只是一碗清香的白粥,配上兩顆茶葉蛋外加一張少油的酥餅,丁峰已經坐在布藝沙發上開始看今日的邸報,一抬頭,看到樓易出來,丁峰蹙起眉,眉宇間閃過一抹憂色:「小樓,今天怎麼這麼晚?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今天別去衙門了,這幾天你們吏部確實忙得有點兒過頭兒……」
樓易臉一紅,打了個哈哈,坐下來端起碗開始往嘴裡塞飯。
「你這小子就是這樣,得注意點兒身體,老爺子不是說過嘛,年輕的時候不要太拚命,要不然將來年紀大了,身子肯定會出問題,看看你,都有黑眼圈兒了,不行,今天我做主,你休息一天!」接易臉色漲紅,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能說什麼,說兄弟,我這不是工作累的,而是昨天晚上夫人『伺候』得太好,有點兒樂不思蜀,折騰了大半宿,快天明的時候才迷糊了一會兒……這種話打死他,他也說不出來啊!
「撲哧……」
樓易一回頭,惡狠狠地剮了捂著嘴偷笑的孟妮兒一眼,心裡卻是萬般無奈,心想,這下子丟人丟大發了,只希望別傳到師傅和娘親那裡去!
事實上,呆在這屋裡伺候的曉燕孟妮兒和蘭芝都是小茹的貼身丫鬟,平時被教育得很放得開,在外人面前嚴守規矩,絕對是一等一的好丫鬟,可是要是只有自家人的話,平日里開個小玩笑,作弄下主人,小茹從不制止,也難怪這會兒幾個丫鬟眼睛里的笑意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一下,不過,到也只有孟妮兒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不怕男主人的事後『報復』,敢這般正大光明的取笑他!
丁峰疑惑地眨眨眼,看看樓易,又看看明顯不太對勁兒的丫鬟們,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沒辦法,他是好孩子,現在又沒老婆,更不會去那些煙花之地找樂子,對於男女之事,哪能了解。
樓易希望今早兒的事兒能保密,很可惜,事與願違,還不到中午,丁崢就昏頭昏腦地給樓易拿來一個黑布包兒,說什麼是老爺子送給他的武功秘籍。
「呃……老爺子可真偏心,我也想要來著,不過,老爺子說要先給你,等我什麼時候成了親,再給我準備一份兒……」丁峰好奇地看著只看了一眼黑包袱裡面的書冊,就咬牙切齒的樓易,驚訝道,「怎麼?很難練……」
樓易欲哭無淚,天底下有送給自個兒徒弟《御女手冊》的好師傅嗎?只看了一眼封皮兒上的那種姿勢,樓易就羞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面去……
更離譜的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樓家老太太大大咧咧地沖曉燕道:「曉燕,給你家少爺燉一些補湯,補補身子,雖然我挺想再要個孫子孫女,不過,身體也要注意啊,得節制些,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別急!」
樓易徹底無語了!
第一百九十章龍王
「是誰?你認識?」小茹和江依並肩坐在陽台上,漂亮的琉璃茶几上面,擺放著一盤水煮花生,一盤瓜子,幾顆玉米,一邊吃著零食,小茹一邊把自己在山裡的經歷給好奇心旺盛的江依美人說了一遍,當然免不了要對那個古怪老頭多介紹幾句,卻沒想到,一說到這個人,江依的臉色卻變了。
江依苦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那個老不休……哎,別提了,也怪我,跟那麼個老不休較什麼勁兒!」
小茹愣了愣,伸手拍了江依的胳膊一下,笑道:「行了,別賣關子,趕緊說,那老頭到底是什麼人物?貌似咱們李夫人挺忌憚他的?」小茹這下子是真覺得奇怪了,要知道,憑廣州李家的勢力,或許碰上達官貴人們也會恭敬些,但要說忌憚,除了大夏朝最上層的幾位之外,哪個人能得此殊榮?
「姐,你知不知道郭淮這傘人?」
郭淮?這個名字在小茹腦袋裡打了個轉兒,她想了半天,只覺得很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了。只好格頭眨巴著眼睛瞪著江依。
「郭淮,姐你可能不記得,不過,他還有個代號,叫天威龍王。」江依說出這四個字,也不由打了個哆嗦,小茹當即恍然,笑道:「哦,原來是那個海盜頭子。」
一句話,把江依嚇得臉色慘變,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了下,苦笑道:「姐,在我們那邊,這四個字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你就輕輕鬆鬆的說出來,也不怕他找上門!」
小茹失笑,再一想,也難怪自家妹妹對那個什麼海盜頭子十分忌諱,畢竟,李家是靠海吃飯的,可不是最怕龍王嘛。
他們李家一年兩次遠揚,搜集波斯,大食等地的商品,有的時候也去去朝鮮和日本,走的都是海路,而那個所謂的海盜頭子,就是打劫船隊起家,現在已經是稱霸一方的梟雄了,大夏幾個港口城市的船隊,只要出海,都得給他份子,要不然,保管他們在海上寸步難行,但她可不怕,那個龍王別管在海上多麼威風,上了岸,也施展不出多大本事,再說,她只是個大夫,和海盜這個行業風馬牛不相及,彼此沒瓜葛,有什麼好怕的。
江依嘆了口氣:「姐姐遇見的那個老頭,也許就是龍王座下的神醫——王不留,醫術的確高明得很,而且,武功也不差,還會用毒,往日如果有不著調的男人糾纏我,早就被李靜那傢伙暗地裡陰死了,偏偏這個王不留,連李靜都不敢惹,哎!」
江依這話在小茹的腦子裡打了個轉悠,愕然道:「不會吧?這老頭怎麼五十多了,居然打你主意?」
江依這女人也太老少通殺了,記得當年遇見個只有八歲的小屁孩兒,哭著喊著要娶江依做老婆,他家爹娘不讓,竟然又鬧絕食,又要離家出走,沒幾天工夫就把自己折騰得不成人形,男孩兒家的爹娘沒辦法,居然真的請媒婆來說親,當時江依十五,比那男孩兒幾乎要大一倍,這不胡來嗎?偏偏那兩位溺愛孩子的老人,根本不懂什麼是拒絕,鬧得風言風語一大堆,把江依煩得幾乎要抓狂,這才讓李靜佔了個便宜,居然抱得美人歸,沒兩天就把江依給拐到廣州去了。
小茹無語地瞪了江依一眼,現在到好,居然招惹了個海盜,那幫強人是好招惹的嗎?
「姐,我不是故意的,誰讓咱長了這麼一張臉呢!」
「你還覺得挺驕傲?」
「嘻嘻。」一見自家姐姐有發火的跡象,江依立即坐得端端正正,努力表現出一副我已經在懺悔,我很後悔很後悔,再也不敢了的表情,「有一次龍王的人把我們李家的一個船隊給劫了,李靜帶人去談判,我跟著一塊兒去看熱鬧,誰能想得到,龍王那麼大的名聲,手下的人居然這麼不著調啊,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居然想來招惹我,就像姐姐你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純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哎,本來沒把他當回事兒,以為我注意一下,遠著點兒,那老頭自然就放棄了,卻沒想到,他弄出來的花樣兒越來越多,居然一年劫了我們家的船隊兩回,每一次都要我去談判,本來李靜寧願損失一些錢財,也不肯我去的,不過,我到覺得老是避著也不是辦法,李家再家大業大,也經不起他們這麼折騰吧,就想跟他好好談談,沒想到,那老頭死皮賴臉的,把他自己誇得跟朵花似的,說李靜就是個沒什麼本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兒,說得我一火大,就口不擇言了,當時就沖那老頭嚷嚷了幾句,你有什麼好說,你覺得自己醫術很了不起是吧,那麼大把年紀了,還比不上我姐姐呢,我姐姐今年剛二十,做你孫女都可以了,但醫術比你好得不是一星半點兒,你治不好的病,我姐姐一準兒手到擒來,就你那點兒本事,哪夠看的?有本事和我姐姐比一比啊,你敢嗎?你要真能贏了我姐,我就承認你有本事,給你點兒甜頭兒吃吃,也不是不行,可你要連我姐都比不過,以後見了我,還是乾脆點兒退避三尺吧!」
江依的聲音一開始挺高,說的得意洋洋,之後看著自家姐姐越來越恐怖的臉,聲音一下子低下去,耷拉著腦袋,支吾道:「我這不一時氣憤,李靜他千不好萬不好,我可以說,可別人憑什麼說……我哪知道,那老頭反應那麼大,居然炸毛了,一聽說慈心醫會明年要舉行大會診,竟然……」
說到這兒,江依也注意到自個兒一不留神兒說漏了嘴,語音戛然而止,捂住嘴,可憐巴巴地看著小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煞是惹人憐愛。
小茹愣了,惡狠狠地擰了江依的臉蛋兒一把,苦笑道:「原來,你匆匆忙忙這麼早就往回跑,是為了躲人?你這妮子,也太不像話,你那些話,哪能隨便說,哎,難不成你把姐姐我當神仙看了?你姐姐我不喜歡妄自菲薄,但也沒到狂妄自大,覺得別人稱呼自己幾句神醫,就真的天下第一,無人能敵了,那王不留既然能得龍王那個海盜頭子賞識,肯定不是浪得虛名,姐姐可沒把握。」
心裡苦笑不止,卻也只好無奈嘆息,自己也是醫生,當然明白江依這幾句話的殺傷力,當大夫的,如果關係不錯,那麼切磋醫術,絕對是平常事兒,每個人擅長不同,互相切磋,有利於醫術精進,也不會結仇,可是,那叫什麼王不留的老頭是海盜啊,一看就知道絕不是一般正統的大夫,又會武功,還會用毒,明顯的倨傲的很,這一次,江依這妮子還真是招惹大麻煩了。
江依大概也知道自己闖禍了,臉上露出幾分訕訕,看著小茹,諂媚地笑道:「姐,我估摸著,龍王這次可能親臨大會診,也不光是為了那個王不留,也是真心想看看是不是有名醫能治療他手下的病症,和我們李家的船隊一樣,龍王座下也有不少人得了怪病,他們死在海上的,到比李家還多幾成呢,至於王不留的事兒,比起治病來,到是小事兒了,就算姐姐不想搭理他,他也不能怎麼著嘛,所謂一定要信守承諾的,那是大丈夫,我不過是個小女子,耍賴的手段兒我隨隨便便就能使出一堆,你就放心吧,王不留跟我斗,吃虧的絕不是我!」
拍拍江依的腦袋,小茹吐出口氣,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離大會診還有段兒不短的時間,這事兒到不急,現在急的,是劉家的問題。
正想著,孟妮兒忽然氣喘吁吁地跑進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道:「夫人,夫人不好了,您,您看看吧……」
小茹皺眉,接過孟妮兒手裡的信箋,看了再眼,臉色也變了。
「姐姐?」
「高然失蹤?江依,你在家好好獃著,悶了就看看書,最近要乖一點兒,可別到處亂跑惹禍,我得出去一趟。」說完,小茹急匆匆離開家門,一邊讓江天備車,一邊暗自里召喚城裡山裡的鳥雀走獸,讓它們四散出去打探消息,信上說今天早晨唐老爺子發現高然不在靈堂,本來以為他可能想通了,出去散散心,卻不曾想,到了中午還不見人影,老爺子覺得不對勁兒,這才送信給小茹,一來問問高然有沒有過來樓府,二來,如果高然不在,也讓小茹幫著找找人。
「媳婦?」
江天備好了車,小茹剛出門,就看見樓易騎著馬回來了。
「怎麼這麼著急?出事兒了?」樓易連忙下馬,走到車船旁邊,見自家媳婦一臉的無奈,皺眉道,「吃午飯了沒有?」
「到唐老那兒吃去……高然不見了,我怕他做什麼傻事……」小茹皺眉,高然那傢伙,不會是想玩一把荊珂刺秦王的把戲吧,雖然劉家不是秦國,但高然也不是武功高強的荊珂啊,這麼衝動,簡直是找死!她已經跟高然說過,絕不會讓劉家那一家子好過的,怎麼那小子就聽不進去呢!
「我跟你一起。」樓易想了想,也跟著上了車,笑道,「好久沒去見過唐老爺子了,正好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