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暗無天日
文朗不怒反笑,很溫柔的幫她捋了捋額前的亂:等著。/我也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不過……」他說著,又把琴打橫抱了起來,在她的臉龐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現在,你還是乖乖做我的女人吧。」
……
夜很美,至少,現在在宇文朗的眼裡,是這樣的。
午夜夢回,他喜歡的是一手撐著頭,靜靜的欣賞她的睡姿。她白晢的肌膚,她微蹙的眉頭,她緊閉的眼帘,她小巧的瓊鼻,她抿著的紅唇……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迷戀一個女人的身體,甜美,雋永,只是擁抱親吻一下就會覺得很滿足。雖然繞了一個大彎,但是,他真該感謝上蒼,該得到,還是沒有失去不是?
很想給她一個名分,讓她重歸萬人之上的榮光,儘管她對那個身份似乎深惡痛絕。除了名分和物質上的賞賜,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自己的蓬勃的感情。可是很顯然,顯赫的地位、豐足的享樂,並不是她所喜歡的東西。
摸摸她光潔的臉頰,宇文朗忽然痴痴的道:「若這是五年前,我們初識的那一天,該有多好。」說完,長嘆了一聲,在她的身邊躺了下來。
等宇文朗的呼吸變得均勻了以後,琴卻忽然睜開了眼。
整整兩天兩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感覺明明和宇文護的見面還是在剛才,可是一睜眼,卻什麼都不一樣了。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鑽心地痛楚讓她無法逃避無法入眠,到了後來,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宇文朗對她做了什麼,她幾乎都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不去想,也去掙扎。反正最重要的已經被奪走,她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
隨意的穿了幾件衣服,芨了鞋走下床來。渾身還是很疼痛,酸軟到了骨子裡,身體里沒有一絲力氣,就跟跑了幾百里路一樣。她跌跌撞撞走到門邊,一打開門,冷風呼呼的往裡灌。然而清冷的感覺卻忽然喚醒了她蟄伏的思緒,她打了個冷戰,走了出去。
院子里沒有一個人。冷冷的月光掛在天邊,牆角的梅花淡淡地散著清香。她走了幾步,但是兩天沒有吃東西,走了幾步,就眼冒金星,呼吸急促。院外,似乎也有眼睛在觀察著院內地情況。不想回屋,但是似乎也出不了院子,琴就乾脆靠著欄杆,坐在抄手游廊上。
還在新年當中。北國地冬天相當冷。小風一吹。琴凍得瑟瑟抖。她抬頭看月。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冷是么?那就乾脆凍死算了。反正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宇文朗毀了她地人生、把她地自尊狠狠地踩在腳下。琴悲哀地現。她這一輩子。生命中所有重大地轉折。都和宇文朗有關。無論是遠嫁)國、金殿受審、被廢。還是如今……她做夢也沒想到。拚死抗爭了若許年。最後還是逃不出宇文朗地掌心。
還能有什麼比擁有一個女人地身體和決定她命運地走向。更能在她地心口上刻下難以磨滅地痕迹呢?如果只是為了求得那一處最深地刻痕。宇文朗毫無疑問做到了。
她愛誰。她恨誰。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唯一重要地是。她現在已經失去了愛與恨地能力。過去那個意氣風。英姿颯爽。會和宇文護鬥嘴鬥智、會彎弓射大雕、會一劍戰群狼地人呼啦啦抽離了身體。飄飄搖搖去了遠方。留下來地是渣滓、是泥沼。是暗淡無光地黑暗靈魂。
或許在幾千年後地今天。有人能在遭遇了相同地事情后。滿不在乎地大聲說自己「被狗咬了」。可是在古代。即使是再洒脫地人。也無法雲淡風輕地看待自己被玷污地事實。
一個女人。即使她能力搏猛虎、能指點江山、會琴棋書畫。高貴如同天之驕女。在這樣地事情面前。永遠都是個弱。
宇文朗一點都不懼怕她會死,因為他手裡還握著宇文護的命、秋葉綠荷的命,甚至是寒霜的命。琴自己可以反抗,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在自己逃脫大難的同時也救出其他人。這是個拳頭和權力的世界,只有強才有主動權。
弱小的人,即使被欺負、被侮辱,也只能哆哆嗦嗦的芶活於世。
琴一直覺得自己是只鳥兒。最開始的時候,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羨慕外面廣闊的天地,夢想著有一天能展翅高飛。跌跌撞撞被人趕出了牢籠,她終於可以有了幾年自由的日子;但是現在……她不僅又被禁錮在籠子里,甚至連翅膀都被折斷,再也無法飛翔了。
想過要殺了宇文朗,所以她明知那是一把沒有開鋒的劍,也要義無反顧的握緊、舉起、刺下。可是她忽然很頹然的想到,就算殺了他,失去的能夠再重來么?
她忽然捂住臉孔,有風吹過,她單薄的衣襟獵獵而舞。好冷,真的好冷,徹骨的寒,冷到了心裡。就算緊緊抱著自己,蜷縮在一起,也一點溫暖都取不到。
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宇文朗穿著小衫出來,看著琴哆哆嗦嗦蜷縮成一團靠在抄手游廊上,宇文朗又是急又是氣,連忙跑了過來,蹲下去問:「你怎麼在這裡?——你的手好涼!」
宇文朗想要握住琴的手,幫她暖暖,琴卻一下子抽出手,晃晃悠悠的扶著牆站起來。剛站好,人就暈了。
宇文朗趕緊抱住她,一沾手才現她身子滾燙滾燙,正是受了嚴重的風寒。他一面高喊「太醫、太醫」,一面將她打橫抱起,一溜小跑回了床上。
方子很容易就開出來了,是因為多日不吃東西以至的身體虛弱,然後偶感風寒,吃幾服藥就夠了。宇文朗一直在旁邊照顧,看到她潮紅地臉和逐漸恍惚的意識,還有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因為冷而顫的身體。那麼剛強那麼驕傲那麼倔強的一個人,如今卻是這副樣子,宇文朗忽然覺得,這麼暴力的要走她的初次到底是不是錯。
但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除了加倍對她好,宇文朗想不出別的什麼辦法能補償。
葯很快熬好,粥也都送上來了,宇文朗心煩意亂的把照顧的丫鬟太監們都趕了出去。喂她,她不張口;想要叫醒她,她卻依然還在恍惚中。吃不了葯,就不會好,這可怎麼辦?
勉強撬開她的嘴,宇文朗毛手毛腳往裡面灌藥,然而琴卻咽不下去,全都流了出來。宇文朗擦去她嘴角地葯,最後一橫心,自己含了一口葯就往她嘴裡喂。這回琴總算沒有吐出來,喉嚨里「咯咯」兩聲,咽了下去。
宇文朗大喜,立即又餵了她幾口葯。喂到後面,琴又咳嗽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宇文朗嚇得趕緊幫她順氣,也不敢再喂她喝葯了。粥也沒有喝,宇文朗就這麼緊緊抱著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她就會受傷受凍。
到了半夜,琴悠悠地轉醒,就現自己被宇文朗緊緊抱在懷裡,頭正靠在他的胸膛。琴忽然覺得一陣噁心,想掙脫他的懷抱,但是這樣一動,卻把他弄醒了。宇文朗喜滋滋的抱著琴,笑道:「你醒了?」
為什麼還沒死?琴醒來后的第一感覺居然這個。看到宇文朗滿臉堆笑地看著自己,想到可能今後還要面對這一張臉,這一個人,她忽然心裡湧出一陣悲哀和抵觸。
宇文朗無限柔情的伸出手她碰碰她地臉,伸手摸摸額頭:「燒退了,燒退了。」琴看都不看他,翻了個身子就睡了,宇文朗自己討了個沒趣,但是卻一點也沒有生氣,只是笑嘻嘻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琴的身體挪了挪,盡量離宇文朗遠一點。宇文朗心裡明白的很,也不去反對,只是輕輕摟過她的肩膀,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地時候,宇文朗已經離開了。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剛熬好地葯,一碗鹹粥。
太陽透過褐色的窗欞照進屋子,琴晃晃悠悠地起床,勉強嘗了一口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吃了粥,喝了葯,又能怎樣?只要自己不死,就會一輩子被他囚禁在這裡,當他的禁臠?
可恨地是她連自殺都不可以!——宇文護還在他的手上,秋葉和綠荷也被莫名其妙的牽扯進來。本來她是不相信一貫珍視家人的宇文朗能對自己的親弟弟動手的,但是前天的經歷讓她明白了,宇文朗終究只是個一心為己的帝王。那樣滿眼戾氣的宇文朗,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她就算想死,也得確保宇文護和秋葉綠荷逃出去,安全了,她才能安心去死。
寒霜……寒霜,不知道寒霜怎麼樣了?這麼多天……誒!她雖然著急,但是我……琴搖搖頭,她不想去見寒霜,她也沒有臉去見寒霜。
至於宇文護……那更像是上輩子的夢了。明明就是兩天的功夫,但是感覺卻隔了許多年一般。琴邊襟里,只嘆無緣。
不敢奢望再和他在一起,只求他平平安安,能順利逃出去,就算是回報他的感情了吧!
正想著,宇文朗忽然推門而入,琴一下子就收斂了悲傷的表情,變得冷冰冰的,也不理人,也不動,就坐在琴邊,自顧自的看著窗外的風景。宇文朗毫不介意的自己解去了大衣,走過來從後面抱住琴的身體。琴扭動一下,想要掙脫宇文朗的懷抱,宇文朗卻似乎提前知道了她的行動,反而抱的更緊了。
宇文朗順著她還沒有束好的頭向側邊吻了過去,一路親吻到耳朵旁邊。感覺到琴不再掙扎和反抗,他忽然心裡生出一份歡喜來,不知怎麼的就傻傻的問了一句:「你不抗拒了?」
「就算我反抗,你會放了我么?」琴口氣相當的冷淡平和,似乎在說一件和她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宇文朗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怎麼會?你不是說你要留在這裡么?我永遠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說完,他又一把將琴抱了起來,緩緩走出門。
琴閉上眼,一點也不關心自己要去哪裡。但是隨著宇文朗走街串巷了以後,她心裡忽然生出一陣恐懼:難道,宇文朗是想把她帶到宇文護地身邊,耀武揚威的么?她心裡忽然大驚,她不想見到宇文護,不想讓宇文護看到自己的這個樣子。急的她只能緊咬下唇,用勁捏緊拳頭。當看到宇文朗抱著她從一個院落右轉,遠離了那上山的必經之路以後,她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而宇文朗接下來的行為卻讓她光火不已。宇文朗帶她走到一處熱氣蒸騰的屋子前,侍女一推門,撲面而來的水汽讓她猝不及防。這是……這是,溫泉?宇文朗是想……
感覺到琴的身體微微地顫抖,宇文朗很自覺
了伺候的侍女。屋裡眾人都退了個乾淨,連門都帶剩下他們兩人。宇文朗把琴放到地上,用手背試了試水溫,正好。回頭剛要解開琴的衣裙,琴戒備的後退幾步:「你想幹嘛?」
「我想幹什麼?還用問么?這裡是浴場,你說呢?」宇文朗笑嘻嘻的走了過來,伸手想要碰她地衣服,琴忽然開始向後退了幾步:「不要,你不要過來!」
宇文朗一臉無所謂:「這有什麼?沐浴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么?你不是很喜歡沐浴地么?我還記得,你在草原上的時候,曾經深夜裡和寒霜兩個人去村邊的小河洗澡。怎麼現在你又?」
琴震驚了:「你!你居然……」她一直疑惑,自己是女人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容易被他看出來,沒想到卻是因為……
宇文朗又上前一步,琴連忙向後退:「別過來!你這個變態,你這個瘋子!」
宇文朗笑道:「當時我又不是故意去看的!——何況,只要是個正常男人,看到那樣的景緻都會動心吧?」
琴忽然覺得自己好臟,真地好臟。原來事情可以追述到兩年前,原來他在那個時候就……怎麼世界上還會有這種人,而且居然滿不在乎的做出這種不知羞恥地事情?
看著宇文朗一步步接近,她整個人像是被擊潰一樣,除了緩緩的退步,她真是毫無辦法。
不過宇文朗才沒有什麼興緻跟她玩你進我退地遊戲,趁著琴一時失神的時候,三兩步沖了過來,一把把她摟在懷裡。琴大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而後地事情似乎順理成章。當溫熱的水流漫上了她的肩頭的時候,琴悠悠的轉醒,一見宇文朗正光著身子坐在她眼前,拿著毛巾細細的洗去她身體的污濁,一股無法言說的、極度羞恥后的憤怒湧上心頭,再加上溫泉蒸騰的熱氣,使得她的臉上泛上一抹奪目的紅艷。嘴唇已經被咬的出血,明明控制著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一眨眼,眼淚還是很輕易的滾了下來。
就這幾天的功夫,她似乎是將一生儲藏所有的眼淚都流盡了。
「你乾脆殺了我算了!」琴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閉著眼睛恨聲道。
水聲一動,接著,宇文朗的胳膊就纏了上來:「我怎麼捨得殺你?也許過去我對你有興趣,還參雜著報復宇文護的快感……不過,經歷過這兩天,我想明白了,我愛你,是真的愛你。」
琴頭一偏,厭惡的不想看他:「別逗我笑了!宇文朗,我很恨你,一輩子都恨你!」
稍微一愣,忽然宇文朗的笑聲又起來了,然後,更加緊的抱住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這麼討厭我,是因為你終於承認了,自己已經是我的女人的這個事實?就算是恨也罷,愛也罷,你都無處可逃了。」
琴又被激的全身的氣血暴漲起來,霍的轉過頭,怒吼道:「宇文朗,你今日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
宇文朗無所謂的笑笑道:「為了那一天,你得好好活著才行。不過現在是享受生活的時候,我會盡量,讓你在這段時間愛上我的。」
「做夢!」琴緊咬著牙關,目齜欲裂。
「現在是在做夢啊……不過,當我們有了孩子以後,事情也許就會變得不一樣吧……」宇文朗說著,嘴唇湊近她的,琴厭惡的移開了臉龐。然而手腕卻被他禁錮住,再接著,他的整個身子又靠了過來……
琴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嗓子里連撕心裂肺呼喊的力氣都失去了。千迴百轉之間,只有一句話回蕩在她的腦海當中: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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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種事果然這是個禁區。書評區的親們大多都是義憤填膺的啊,本后媽已經是眾矢之的了。
我不喜歡看韓劇,尤其討厭一味唯美的公主王子寫法。現實是殘酷的,有開心,也有悲傷,也許這些悲傷大到了普通人無法承受的地步。
宇文朗的確足夠無恥,所以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現實中不也正是如此么?不過我說了,要是這麼就完結,那女主就不是那個高傲的女主了,本文也該改名叫《半生緣》。
至於結局怎麼偏喜,大家可以參考《神鵰俠侶》。平心而論,是我認為宇文護沒有資格擁有一份完整的幸福,所以才這樣寫。不管他是被迫的、不願的、還是怎麼也罷,他畢竟曾經是個劊子手,有十萬人死在他的手上。
不管是歷史上、現實中,這樣手裡沾滿鮮血的人如果一點懲罰也沒有受到的話,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豈不是白死了?雖然這個報應,很不幸的落在了女主身上……
我雖然不相信命運,可是我也相信無論你做什麼事,冥冥之中,報應不爽。宇文朗會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我也保證到了最後,會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苦難到了極限,是會反彈的。
鞠躬感謝一直支持本書的親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