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你是說——」柳員外驚喜地張大眼。這不過才二十齣頭的女子,治得了千百大夫都束手無策的怪病?

「要是醫不好她,我這條命賠你。」

「是是是!」柳員外不敢再懷疑,必恭必敬地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我看三位今晚就在寒舍住下,小女的病還得有勞三位。」

嘖,態度差真多。

問愁輕蔑地別開眼,君楚泱則是心無芥蒂地溫聲道:「那就叨擾員外了。」

「哪裡哪裡!我這就去喚人準備三間上房——」

「兩間就好。」看了眼一臉不爽的問愁,他笑笑地道。「我與未過門的妻室同宿一房。」

咦?問愁愕然望去,旋即展顏笑開。

一頭旁觀的辛夷,忍不住嘆了口氣。

誰說問愁姑娘強勢?依他看,才怪哩!她分明讓公子給吃得死死的。

說也奇怪,明明一個剛烈,一個溫和,可剛強烈性的那個,卻讓性溫淡和煦的人掌控了所有的悲喜。

看來,問愁姑娘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公子哦!

私底下,問愁與君楚泱曾談過關於柳嬋媛的病情問題。

說病,其實並不正確——她是遭人下了毒。而下毒之人,八九不離十是毒郎君,因為這毒是來自毒郎君的獨門媚葯。

這是屬於慢性媚葯,可長期潛伏於女體,每隔一段時日,就必須與下毒者交歡以得到舒緩,但是毒郎君前陣子已死於她手下,無人給予慰藉,毒性一發,也就成了這副神魂不清、渾身悶熱火燙的模樣了。

依柳嬋媛的脈象看來,此毒已存於體內有一段時間了,這也就是君楚泱無法暢所欲言的原因。

他為人厚道,顧忌著女子名節,這點讓問愁相當的不以為然。

貞節早就名存實亡了,還顧忌什麼?

可君楚泱卻堅持,凡事等柳嬋媛清醒后再說,畢竟這是何等不名譽的事,她一定不希望讓人知道。

數日後,柳嬋媛服下了問愁調製的丹丸,人已恢復神智,明白他們已知曉內情,果然羞愧地要求他們保密,並且告訴他們,她是在逛廟會時,遇到了毒郎君,被他百般調戲,是夜又潛入房中意欲求歡,她不從,他便向她下了媚葯,她只能被迫含淚受辱。

君楚泱為人仁善,同情她的遭遇,自是應允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在他的堅持下,問愁也只好不甘願的同意。

柳嬋媛看得出來,問愁是相當倔強的人,一旦答允,到死都不會反悔,而君楚泱就更不用說了,有了他們的承諾,她也就放心了。

待了三、五日,確定她已無恙,君楚泱本欲告辭,但柳家父女為表謝意,強力挽留招待,盛情難卻下,只好又多待了一陣子。

柳氏父女對他們相當禮遇,待之如上賓,成天吃飽睡好,把辛夷的性子都給養懶了。

由柳員外的書房離去后,君楚泱踩著月色,一路緩步回房,腦中一面思慮著柳員外方才對他說的話。

礙於他與問愁的婚約關係,柳員外不好明說,但言談之中已有許婚之意,他已婉轉辭謝,看來此處是不宜久留了,找個機會,得向柳家辭行才是。

何況,問愁待得不太高興。

才剛想著,前頭那抹火紅麗影映入眼帘。她正倚坐在長廊的花雕護欄上,手肘靠在隨意曲起的右腳上,她一向如此,很江湖兒女的坐姿。

見著他,她利落地一個翻身,絳紅艷影已翩然地落在他眼前。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先進房去睡?」他揚手,☆很自然的拂開她些許亂掉的髮絲。

「你還沒回來。」習慣了有他清雅的氣息伴她入夢,沒有他,她睡不著。

「柳員外找我去聊聊。」

「你們聊了些什麼?」不太相信兩個大男人也有話可以聊到這麼晚。

「也沒什麼。」要讓問愁知曉,事情肯定會無法收拾。「走吧,進房去了。」

問愁不動,瞥視著他。「柳嬋媛的身體沒問題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呢?」

君楚泱的神色突然困窘起來,淡淡的紅潮泛上耳根。

好一會兒,他微微朝她伸出了手,問愁主動偎靠過去,他雙臂環住纖腰,睇凝她好一會兒,不甚自在的俯下頭輕輕碰了下她的唇。

然而,問愁可不容他輕易打混過去,玉臂圈住他頸項,迎貼上他的唇,索了記狂熱纏吻。

君楚泱氣息微紊,在她火焰般的狂熾燒融下,思緒逐漸恍惚縹緲。

她的唇,是冷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她喜歡親近他的原因了,她凄冷的靈魂太孤單無依,渴盼著他的溫柔與收容。

這樣的認知令他心頭一陣不舍,擁緊了她,在他有進一步的回應前——

「啊!」一聲嬌呼,驚擾了旖旎似水的溫存,兩人迅速分開。

「打擾你們了,我不知道你們在——」撞見這樣的場面,柳嬋媛也很尷尬,粉撲撲的嬌容染上醉人酡紅。

「知道打擾了還不快滾。」問愁冷蔑一哼,連看她一眼也懶。

「別這麼說話,問愁!」君楚泱輕喝,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呃……柳姑娘別介意,她就這性子。」

「無妨的。」不愧是大家閨秀,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婉約嫻雅的風範。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柳嬋媛氣色好上很多,平添了幾分紅潤嫵媚,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

事實上,能讓毒郎君看上的女子,姿色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來回瞥了他們一眼,聽他們一來一去,問愁不爽地轉身就往房裡去。

「問愁——」正欲追上,他停住步伐回身。「柳姑娘有事?」

「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但是不急,你忙你的。」

「那我明兒個過去好了,抱歉先失陪了。」說完,他隨後追著進房。

「問愁——」君楚泱喚道。

她不吭聲,丹唇抿得死緊。

「又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別悶在心裡。」君楚泱移近她,柔聲輕問。

「我討厭她!」

君楚泱微愕。「為什麼?」

問愁雖對人冷漠,但從不會無故地以尖銳的態度去對待別人,除非有特別因素。

「虛偽、矯情、無恥!」她撇唇,鄙視地哼道。

君楚泱不苟同的蹙眉。「怎麼這麼說人家?」

「難道不是?你比我更清楚那媚葯存在她體內多久——兩年了!一次、兩次還說得過去,但是兩年了,兩年足夠逼瘋一名聖女,她如果真不想受辱,早就與毒郎君同歸於盡了,就像我那樣!她根本就不像自己所說的那麼清高貞烈,否則為什麼兩年來絕口不提?分明自己也縱容毒郎君的所做所為,並且享受得很!」

「問愁,你這樣說對她並不公平,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樣,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有玉石俱焚的勇氣,她只是一介軟弱女子,遇到這種事,你要她怎麼辦?要真說出去,她的人生就毀了。她不過是怯懦膽小些罷了,你不該再拿這種話來傷害她。」

結論是,他不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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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問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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