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曾經期待過嗎?
曾經默默期待著生命中出現一名女子?
就在日復一日的繁忙中,渴盼某位女性的到來?
她足以桃動我的心緒,牽動我的想念,不知不覺地總把她列入自己的未來,希望那是有她在其中悠遊。而她,最好更是歡歡的母親--
或許我在乎的並不是空白的前半生,而是那片空白中不可饒恕的讓我連帶遺忘掉一張非常重要的面孔!
我的心因她而產生一方黑洞,那黑洞通向拒絕讓我涉入的結界。
也許這一生我已經無法再想起什麽,但是我希望無論如何,在知或不知的情狀下見著歡歡的母親一面--我深信她是活在世上某個角落的,從不預測死亡的可能性。
我以為我能等到。
我以為她終會到來。
我以為歡歡能得到生母;而我得回一名真正屬於我的女子。
但我錯了,那個女人沒來得及出現,我的心開始為另一名女子牽牽念念。
我等不到了,因為朱月幽已到來。
我,不想錯過她。
*****
洗完澡一身香噴噴的歡歡,不顧長發還濕得滴滴答答,快樂地跑到父親辦公的書房,雙臂大張繞了一圈--
「爸爸,您看,這是我的新睡衣!」
房令璽首先看到的是寶貝女兒濕淋淋的秀髮,擱下文件,他起身走到置物櫃邊從抽屜中取出毛巾、吹風機,對女兒招招手:
「來,快吹乾,別感冒了。」
歡歡跑過去,笑道:
「好可愛對不對?下午阿姨帶我去看『怪獸電力公司』之後,就買了一套跟電影裡面小朋友一模一樣的睡衣給我哦。」
他一邊幫女兒擦頭髮,一邊溜了眼那粉紅色的睡衣。
「嗯,很可愛。不過歡歡一向穿什麽都好看,爸爸相信就算穿怪獸裝,你也是最可愛的。」
「嘻。」她開心笑著。
「你這個朱阿姨真是疼你,疼到不惜蹺班。」這就是他下午傳喚不到人的原因了。
歡歡搖頭:
「阿姨才沒有蹺班呢,她有好多特休假都用不完,所以就先休一個下午。阿姨說等明天吃完尾牙之後,她還要找一天休假,帶我去買過年的衣服哦。」她最喜歡逛街了。
房令璽輕點了女兒的俏鼻一下,問:
「不是都請服裝公司送衣服來家裡給你挑嗎?幹嘛還去街上人擠人?」
「哎呀,那不一樣嘛。」歡歡嘟嘴:「我喜歡逛街嘛。阿姨也說了,我現在還在長高,應該買一些實穿又便宜的衣服,不然明年就不能穿了,很浪費。」
「一點也不浪費。你忘了那些不能穿的衣服我們都送給孤兒院的小朋友穿嗎?」他繼續替女兒吹頭髮:「不過,既然你喜歡逛街自已買衣服也是可以的,希望你朱阿姨的服裝品味不是像王嬸那樣,那爸爸就頭疼了。」管家王嬸向來節儉,除了食物材料還算花得下錢之外,對其它支出則是能省則省,就算他說過替歡歡買東西皆可報帳,但是王嬸依然鍾情於菜市場99、199一件的衣服,每每買一大袋回來邀功,總是讓房家父子倆有昏倒的慾望,最後才演變成請童裝公司替歡歡制衣。
歡歡嬌聲道:
「不會啦,人家阿姨都知道現在流行什麽喲,而且也不會買料子很差的衣服給我。她知道我只能穿純棉的衣服,不然會過敏。」
房令璽疑道:
「她怎麽會知道?你告訴她的嗎?」
「沒有呀,阿姨本來就知道了嘛。」
本來就知道?她怎麽會知道?他陷入深思之中。
「爸爸,頭髮乾了啦!」歡歡覺得熱,縮頭躲避吹風機提醒著。
「喔,對不起。」他收起吹風機與毛巾,拿梳子替她把長發梳順。
歡歡突然想到:
「啊,對了!爸爸,我告訴您一個秘密好不好?」
「什麽秘密?」他低下頭逗她:「是爺爺又偷吃了你朱阿姨的點心,還是爺爺去跟丁爺爺他們打高爾夫球時又作弊?」
「不是啦,那又不是秘密了。」歡歡偷笑兩下:「是爸爸一定猜不到的事哦。」
房令璽不以為意,只純粹逗女兒玩:
「哦?那個秘密很重要嗎?爸爸好想知道!歡歡告訴爸爸好不好?」
「好。」她小心左看右看,確定沒有別人,才跟父親分享秘密:「我跟您說喲,朱阿姨知道媽媽在哪裡呢。」
他愣住!獃獃看著女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歡歡又道:「爺爺偷偷告訴我的,他說如果我想要有媽媽,就找朱阿姨要,她會替我找來。」
父親說的?他為什麽這麽說?老人家雖然常常胡說八道,但還不至於拿這種事情亂扯,尤其對歡歡更不會。那麽,父親為什麽要這麽對歡歡說?有什麽用意?又為什麽不對他說?
「爺爺什麽時候說的?」
「昨天。他說不可以告訴您哦,但是我忍不住呀。」歡歡低頭懺悔。
他拍拍女兒的頭,道:
「乖,沒事的。」
她偎入父親懷中小聲道:
「因為我不敢問朱阿姨,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偷偷來跟您說。」
他將她抱坐在膝上:
「為什麽不敢問朱阿姨呢?」
歡歡羞澀道:
「我覺得突然向別人問自己的媽媽在哪裡很奇怪。而且,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媽媽呀,如果我還是比較喜歡朱阿姨的話,那沒有媽媽也沒關係嘛。」
對歡歡而言,不復記憶的生母是誰並不重要了呀……
他還記得八年前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時,依然得努力擠出一丁點清醒的力氣來安撫床邊哭著要媽媽的小歡歡。她一直找、一直哭,最後因為找不著,也因為時光掠去她對生母的記憶,漸漸地,她開始覺得沒有媽媽是很正常的事,爺爺與父親給她的愛已讓她成為一個快樂的小孩;更別說一大票疼愛她的老爺爺們、叔伯阿姨輩,哪個不希望抱她回家當自己孩子疼的?
「爺爺有沒有說為什麽你朱阿姨會知道你媽媽的事呢?」
「嗯……爺爺說阿姨會那麽疼我,又知道我會過敏,每天還為我做那麽多好吃的點心,除了我很可愛之外,一定是因為媽媽拜託她來照顧我的,所以朱阿姨對我的疼愛跟別的阿姨都不一樣。」
的確,朱月幽對歡歡的疼愛近乎不合常理,他一直推敲不出為什麽--因為她甚至不是為了吸引他在意。
歡歡努力想著:
「以前啊,別的阿姨跟我在一起時都會一直問您的事;替我買一個玩具都交代我要跟您說,還問我會不會想要新媽咪。可是朱阿姨不會喲,她都不會提到您呢。有時候我想說您的事,朱阿姨都不想聽,阿姨說您疼我是應該的……嘻!有一次阿姨還自言自語說要是您沒有疼我,她會找您算帳哦!被我偷偷聽到,可是阿姨並不知道。」
算帳?她怎敢說出這樣的話?她又不是歡歡的媽--
等等!
要不是膝上坐著歡歡,他幾乎要因心中突來的想法而跳起來。
「爸爸?」歡歡發現父親失去笑容,怯怯問著:「您生阿姨的氣嗎?」
「沒有,爸爸沒有生氣,爸爸是突然想到有一件公事忘了處理,不是生阿姨的氣。爸爸跟你說,剛才我們談的話先不要跟朱阿姨說,爸爸來處理好不好?」
「您要跟阿姨討媽媽嗎?」
「也許哦。」他深沉一笑。
歡歡天真道:
「啊,如果媽媽跟朱阿姨一樣好,那就好了。」
也許,女兒將不會失望。他暗想。
「好了,睡覺去,你今天也玩累了吧。」他站起身,抱女兒走出書房,往她的房間走去。
歡歡揉揉眼,呵欠一路湧上來,果真困了。小腦袋趴在父親寬闊的肩上喃喃道:「我喜歡像朱阿姨那樣的媽媽……」
「你媽媽一定像朱阿姨一樣疼你。」他親親她紅撲撲的小臉蛋。
你會是歡歡的生母嗎,朱月幽?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
倘若她是,為何不肯承認?
若不是,她又何必將別人的孩子疼入心坎里?
或者,她不想承認的其實不是歡歡生母的身分,而是他這個丈夫?
為什麽?
難道他曾經是一個傷透她心的混蛋嗎?
愈來愈多的疑問在他腦中產生,並排擠掉「朱月幽不是歡歡生母」的想法。她是的,她一定是!任何一張女性面孔都沒她來得適合讓歡歡叫一聲媽。
將女兒放在鵝黃色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時,她甜甜而惺忪地給他一抹笑便沉
睡入眠。他瞧著她可愛的睡容,心下暗自詫異著怎麽從沒發覺歡歡其實與朱月幽長得挺相似?
雖說歡歡整體看起來像他,但是她彎彎的眉、水亮的杏眼、粉紅色的小嘴都有朱月幽的影子。他怎麽從未做這方面的聯想呢?
還是……一切其實是自己硬想成相像,想要積聚成她們絕對是母女的證據?
他,一時厘不清了。
*****
「阿姨--」
朱月幽才走出公寓大門便聽到歡歡的叫聲,她驚喜得左右找著那小人兒的身影。沒說過今天要她接歡歡去學校上課呀!何況就算要她接送,也不可能是由歡歡來她這兒。
當她被小小人兒撲個滿懷時,也同時想起歡歡已經放寒假了,沒理由這麽早出現在她這裡。
「早呀,歡歡,怎麽會來阿姨這裡呢?」
「我們來接阿姨上班,爸爸也來了。」她指向路邊那輛銀灰色的賓士轎車。「我們都還沒有吃早飯就來了,爸爸說我們等一下去路邊隨便吃。」
隨便找路邊的東西吃?!要是害歡歡吃壞肚子怎麽辦?她按捺下怒氣,輕聲對歡歡道:
「阿姨做三明治給你吃,你不要陪爸爸去亂吃,要是生病就不好了。」說完牽小女生走回公寓。
「那爸爸也一起來吃嗎?」歡歡問著。
「他不會想吃的--」
「胡說,我想吃極了。」房令璽不知何時已站在她們身後,非常不懂別人拒絕地硬是湊上門作客。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顛躓了下,往後倒入他寬闊的懷中。
「小心哪。」好愉悅的聲音,一雙強健的手臂順理成章地由後圈上她柳腰……嗯,很細,不像生過小孩的身段,但很合他的懷抱。
「放、放開!」她輕輕掙扎著。
他豈肯如她的願?繼上次在公司頂樓一番糾葛之後,她簡直避他如蛇蠍,也不知怎麽躲的,就是可以讓他找不到、堵不到。偏偏父親又把這當好戲看,並不站在他這邊。
「你住幾樓?」他反手關上大門,然後摟著她、牽著歡歡一同走到電梯前問著。
她正忙著瞪他。但歡歡替他省了事:
「阿姨住三樓。我們都用走的上去,當作運動。」
「你已經把我女兒偷帶過來這邊了,而我竟然不知道。」他在她耳邊說著。對女兒道:「我們就用走的吧,等一下可以吃更多三明治。」
朱月幽仍不放棄掙扎,邊道:
「恐怕沒有那麽多時間,我上班快遲到--」
「總經理准你今夭遲到不扣全勤。」
「我拒絕特權--」
她的話很快被打斷:
「那就扣全勤。你捨不得歡歡餓肚子不是?」一副吃定她的樣子。
朱月幽無奈地被架回自己公寓門前,是的,她見不得歡歡嚷餓。何況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就不要犯到他的脾氣,否則他一卯起來是沒完沒了的。
打開門讓他們進屋,小小的二十坪公寓一下子擁擠了起來。
朱月幽直接走入廚房開火料理早餐,歡歡自然也跟了過去。房令璽好整以暇地打量這純女性化而簡潔的空間。嗯,有她的味道。空間很小,小到多住一個人便顯
得擁擠,所以這裡絕不會有男人,他很滿意。
單人床、一個枕頭、一張沙發、一方茶几,簡單的傢具足見屋主社交生活之貧乏;唯一可取的是她有一間六坪大的廚房,裡頭什麽鍋碗瓢盆都有,像是隨時可以變出滿漢全席似的。
不一會,香噴噴的早餐變出來了。勾引出他一肚子的饞蟲。
「爸爸,您看,這杯果汁是我榨的哦。」歡歡端著柳丁汁邀功。
「謝謝歡歡。以後歡歡一定是很會煮菜的大廚師。」
「嗯,我想煮出跟阿姨煮的一樣好吃的菜。」
他讓女兒坐好,替她夾一小盤三明治到面前,這時朱月幽也替歡歡熱好牛奶,端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站著,歡歡看了覺得好玩,笑道:
「這樣好像爸爸和媽媽在照顧小寶寶喔。」
朱月幽一驚,很快退開,步履有些倉皇,神色是避嫌的。房令璽則輕揉歡歡的頭:
「你是小寶寶沒錯呀。」
「我三年級了耶!」又不是幼稚園小朋友。
「但是你卻是全班最矮的!沒錯吧,寶寶?」
「人家、人家最近都吃好多飯,有在長高啦!」歡歡皺眉抗議。
朱月幽冷冰冰開口:
「把孩子養成這樣,不檢討自己,還怪歡歡!如果你一直有在注意就不會是今天這樣子了。」
「誰教這孩子少了媽媽呢?我也不是沒想過找個照顧她的人,可老實說現代女性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又怎麽照顧好孩子?」他對歡歡眨眨眼。
「藉口。你寧願多看一份公文也不願陪歡歡吃一頓飯。」
這指控可就冤了,房令璽挑出三明治里的培根與蘿蔔絲,一張口咬去一半先止止飢,再應話:
「大多時候我都陪歡歡吃飯的,最近之所以沒有,不正是因為你搶去我的差事嗎?」
她看到盤子里被挑掉的食物,猛然想起這男人偏食到讓人髮指的地步,她不帶希望地問:
「我想,你從沒教歡歡不可以偏食對不對?」
他還在想答案,但是歡歡挑出小黃瓜與蘿蔔絲的動作已說明了一切。朱月幽看了簡直快昏倒,她是知道歡歡偏食的,哪個小孩不偏食呢?不該的是大人的縱容,與毫不糾正、不以身作則!
「……我認為,強迫小孩子吃她不喜歡的食物是一種虐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他認為這是一種連孔子都尊崇的美德。
「你真是太失職了!」她火氣打一處來。要不是歡歡在,她早拍桌子叫罵了,哪還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不過她現在也氣得管不了他是什麽身分了!滿心後悔當年為什麽不是她抱著孩子,而他抱家當。
「歡歡,你試著吃一口蘿蔔絲看看,阿姨特地用高湯煮過了,一點怪味道都沒有喔。」朱月幽鼓勵道。
歡歡兩道彎彎的眉毛扭在一塊,將盤子推得遠遠地:
「我不敢吃。」
對於這個來自父方的壞遺傳,朱月幽不免埋怨起那個罪魁禍首,又見到他相同地推開盤子做著壞身教,她眯起眼:
「蘿蔔並不可怕,你看,爸爸示範吃給你看。」她左手抄起盤子、右手拿筷子,飛快夾一大把被父女兩唾棄的食物頂在房令璽的嘴巴前。
歡歡害怕得瞪大眼,並悄悄搗住小嘴。她偷偷想,小兔子一天也沒吃那麽多紅蘿蔔吧?可憐的爸爸。
房令璽只要一開口就得吃下那坨紅蘿蔔,當然他也不是無計可施,只要伸手推開,她豈能真的強迫到他?
真是大不敬呀!這行為。不過他並不頂在意息,反倒覺得有些樂趣。從沒有女人敢這麽對他,因為他不曾縱容過。但現在,縱容朱月幽似乎成了相當自然而然的事。
「張口。」她的聲音溫柔得令人發毛。
他竟也沒有太掙扎,果真乖乖張口,含下那一大口蘿蔔。但接著,他迅速地扯她入懷,以口就口逼她分享他嘴裡的食物--
哇!
歡歡更搗緊嘴巴,覺得太恐怖了!爸爸竟然用這種方式報復阿姨的逼迫,好恐怖喔!
朱月幽差點被嗆死,但這並不能教她順帶忽略掉他強吻所帶來的震撼!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怎麽敢這麽孟浪放肆?!更別說歡歡正看著呢!他居然還敢這麽做還是,他根本是此中慣犯,已經污染歡歡很久了……
她正磨牙等他不安分的舌頭,但他竟像是知道她接下來會有的動作,很快放開她,有點遺憾有點得意,吞下口中那佗已然食不知味的蘿蔔,對她壞壞笑著。
她氣得全身發抖,但是卻是拿他無可奈何。他可以當一個糟糕的父親,她卻不想做出壞榜樣污染歡歡。
「你這個人--」恨恨地抽來面紙拭去嘴上的狼籍與他的味道,想破口大罵又怕嚇壞孩子。
「歡歡,你怎麽了?快吃呀,別耽誤阿姨的時間。」他溫言問著,完全不為剛才的事件感到羞赧。
歡歡怯怯道:
「我會乖乖吃紅蘿蔔……」
「嗯?你不是不喜歡吃?」
歡歡苦著小臉:
「是不喜歡呀,可是我不想被您那樣喂……」那好噁心喔。
房令璽與朱月幽同時一愣,對視了眼,很快別開。她紅霞滿面,而他大笑出來。「喔!寶貝女兒,對,那是懲罰!不過,只會用在我與你朱阿姨身上,你想治療偏食,等長大再說,到時一定會有一航空母艦的男人等著……嗚!」
他的謔言很快被一腳踢斷!
這個女人跟天借膽了嗎?竟敢!他丟去惡狠狠的一眼。
她不是做了嗎?還什麽敢不敢的。她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好過多了。不理他,坐在歡歡身邊道:
「歡歡,你不要怕,其實紅蘿蔔不難吃。想想看,上次阿姨還做了蘿蔔蛋糕給你吃過,你還吃光光對不對?還有,剛才你爸爸是跟阿姨鬧著玩的,只不過玩得有點過分,也很不衛生。以後要是有別人這麽對你,你就狠狠地踢他一腳,讓他不敢再亂來。」
歡歡小心看了看父親與阿姨,發出疑問:
「爸爸以前不會這樣說,我看過別的阿姨曾經在辦公室偷親爸爸的嘴喔,然後被爸爸罵哭。阿姨你好勇敢,跟爸爸親嘴都沒有哭,爸爸還喂你吃有口水的紅蘿蔔呢,你不哭嗎?」要是她一定傷心死了。
朱月幽聞言不禁因她的童言稚語笑了出來,道:
「因為阿姨比較堅強呀。」接著風涼地補充:「可能是你爸爸的嘴巴有毒,所以那些阿姨才會哭。」對了,她得去刷個牙。
她沒能走遠,被他一手抓回來:
「錯,因為那些人不是爸爸喜歡的人,所以被我罵哭。如果偷親我的是你朱阿姨,我一定不會罵哭她。歡歡,要不要看爸爸做實驗?」
歡歡害怕道:
「爸爸又要喂阿姨吃東西嗎?這一次阿姨一定會哭的。」像她就會。
「她不會……」他低下頭。
真以為能得逞?可惡!她死命推著他。
「你敢!以為我不敢告你性騷擾?」
「你不會。」他沒進逼,但也不肯放手。
「我會!」等一下馬上報案。
他一點也不擔心她腦中的念頭,湊近她耳邊,悄道:「沒有妻子告丈夫性騷擾的道理。」
轟--
啥、啥?他他他……在說啥!
她整個人幾乎暈厥過去,猶不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