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別
天明,睜開眼,身邊的人依舊安靜的沉睡。她的臉,好蒼白,好憔悴。
鬆開代雪的手,緩緩的起身。
打點好一切,太醫也準時到來。邵翊也很快過來看看情況。
「怎麼樣了?」只見太醫把著脈,一副眉頭緊皺的模樣,弄得邵辰心亂如麻。
那老太醫收回手,緩緩的站起身,走到邵辰面前,「請恕老臣直言,安王妃她氣若遊絲,可能不行了……」
「你說什麼!」那老頭的話令邵辰瞬間無力,邵翊快快上前。
「此話怎講?軒兒只是沒有醒,憑什麼斷定她不行了?」邵翊也深感心痛,她和邵辰的大好人生,一個完整的家庭才不過剛剛提筆,她怎麼就會獨自離開……留下邵辰一個人。
「安王妃不過才剛生育完,身子骨雖不算弱,但是產後的一個月本就該事事小心,如今這一刀已深入**,可能還有餘毒滲入骨髓。老臣實在無能為力。」
「那是你沒用!不一定其他太醫也跟你一樣。來人,把所有的太醫都給我傳到這裡來。」邵辰發狂似的下命令,邵翊示意那老太醫快些離開。
此刻邵辰的心情如此,自己又該如何安慰?
眼看著邵辰守在代雪的床邊,怎奈無力可施,唯有徒增傷悲。
「軒兒,你答應過我的,你不可以反悔。」邵辰握著代雪的手,珍惜的親吻著,飄零的淚水,劃過她的手指。
一行人匆匆趕到,又一個個搖頭離開。
真的是回天乏術。
邵辰面無表情,抱起代雪。也許回家了,你就會醒過來,也許那個時候,你會睜開眼,看著我。我知道,你不忍心我那麼難過,對不對?軒兒,你快醒過來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邵辰苦痛的將代雪抱上馬車,駕車的是冷然,知道這件事的發生之後,他亦不知該如何插手其中,自己無法感同身受。
馬車內,輕輕搖晃,擁著她的腰身,輕撫她的髮絲。
你說你喜歡坐馬車,不喜歡坐轎子,因為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你也曾答應過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說過的話,不能食言。
你還說過,不喜歡第第這個名字,那你快點醒來,我們再重新想一個,一定要取一個你我都滿意的名字。
我們的孩子才剛出世,難道你就忍心他們從小就沒有娘么!
花飄零,水自流。
孩子的哭鬧聲,無法打動他的心,如果真的抓不住了,就讓我陪你最後的時間。
他忍痛收起所有不快樂的情緒,露出一抹別緻的微笑。
吃藥的時間到了,仍然要親自喂她。才夠放心,雖然她總是任性的逃避那些苦澀的湯藥。
就算要走,請跟我分手,道別……
凝兒傷心的看著代雪,哭著靠近了冷然的懷裡。
落痕和冷依也早已不再任性,看著邵辰和代雪這麼無奈的場景,還爭執什麼?還生氣什麼?
人在身邊的時候不去珍惜,到頭來總是會那麼的追悔莫及。
又到了喝葯的時間,代雪靠在邵辰的胸膛,邵辰端著葯碗,一口一口親自喂她。
「咳咳……」是她醒了?
「軒兒。」邵辰激動的掉落了手中的碗,一把摟過代雪。
「軒兒,你怎麼樣?快醒醒。」邵辰扳過代雪的身子,看著她扇動的睫毛和轉動的眼眸。誰說她不行了,她還是醒過來了。
「小姐,你沒事吧?」凝兒見代雪有了反映,便很急切的想要過去。卻被冷然一把拉住。凝兒不明白的看了看冷然,只見冷然搖了搖頭,便拉著凝兒出去了。王妃的情況很不樂觀,也許這會是他和王爺僅存的相處時間。
冷依和落痕也跟著走了出去。
她慘白的唇動了動便又無力的靠近了邵辰的懷裡。
他高興的淚水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邵辰,你怎麼了?你怎麼在哭?」代雪無力的問道,很快想起了自己昏睡前發生的一切,夢中的糾纏令我如此疲憊,我的醒來是否只是上天留給我和邵辰道別的?因為,我真的好累,甚至睜著眼都那麼辛苦。[「不,我只是高興,我高興……」和著兩種味道的淚水,滑入嘴裡,酸澀甜潤,已不知味。只知道緊擁著,緊抱著。
代雪吃力的抬起手,被邵辰握住。
「快把天天和第第去抱來,我想,看看他們。」代雪要求道,用我僅剩的時間,圓我最後的夢,至少別讓我帶著遺憾走。我知道,我已經不行了。
「等你身體再好點,我再和你一起去看他們好么?」邵辰轉彎著說,只想得到你肯定的回答,至少,還有以後可以讓我期待。他說著,心也懸著。
「不。」代雪回絕,「我想現在看他們,你帶我去,你抱我去吧。」代雪仍舊不罷休。
邵辰愣愣的點頭,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淚水。
「好,我帶你去。」邵辰說著小心的將代雪攔腰抱起。看著她閉著眼靜靜的靠在自己的懷裡。
走出門檻,已是傍晚時分。夕陽落幕,只是意味著,又是一天過去了。她只是醒了,但卻並沒有好到哪裡。沒有力氣,精神不濟,心緒不寧。
愛有多深,心就有多痛。
邵辰,我感覺思緒正在狠命遊離,靈魂正在放肆拉扯。也許,我真的要走了。但我會記著你。真的!今生若是緣盡,那麼,就讓我們期待來世吧。可你的來世?我該去哪裡找尋,愛著你,讓我忘了自己原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還能再一次期盼我的靈魂可以穿越一切,化做你身邊的人,跟你相守么?
代雪蒼白的唇,努力的揚起一道優美的弧線。
「軒兒,你怎麼了?你又睡著了么?」走到一半,邵辰停下腳步,緊張的看著毫無回應的代雪。
「軒兒?」他開始擔憂。
「我沒事。」她閉著眼回應,就連說話都這麼費力。看來茹碧彤真的對我恨之入骨,否者又怎會下這麼重的手,就連讓我醒過來,都不讓我得一口正常的喘息。真的夠狠!可恨她也沒什麼用。如今我只想安靜的離開。可放不下的太多太多,叫我怎麼捨得,但捨不得又如何?
「軒兒,我們一起去看夕陽好么?現在孩子正在睡覺,我們還是不要過去打擾了。」邵辰笑著說,眼睛卻模糊,心卻在絞痛。他也似乎感覺到,在一起的時間即將終止了……
代雪沒有回應,邵辰便自顧自的抱著代雪出門,去我們當初的出塵山峰,去那裡看你喜歡看的夕陽。
冷然和凝兒便在身後悄悄尾隨。
王妃若是有什麼不測,王爺一定會悲痛欲絕,也許會做極端的事情,所以,不能再讓如此傷心的事發生了。
側頭靠在自己沉溺的肩膀,用盡氣力聞著他身上令自己迷戀的味道。
張開疲憊的雙眼,活力盡失。
「軒兒,你看到了么?」邵辰柔聲問著代雪。
代雪點著頭,微笑,「看到了,好美……」她感嘆著,其實卻看不真切。「你走了這麼久,還抱著我,一定很累吧。」代雪心疼的問。邵辰搖頭,「不累。如果能一直這樣抱著你,就算累死我,我也願意。」
「不准你這麼說。」代雪帶點力氣說道。
邵辰握住代雪的手,可這心,去不知道該如何去感動。
代雪看著遠處的夕陽,只有刺目的金燦燦的光芒。默想了許久,整理了一番說辭,便準備開口。
「邵辰,你還記得么?你還欠我一個要求。現在我想到了。」代雪開口道。這也是最後一次,縱容我。
邵辰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是什麼?」他問,心中卻已經猜到了下文。
「你要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如果,你遇上了可以打動你心的人,就,就把她娶回來,也可以幫助你一起照顧我們的孩子。我只有一個心愿,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管,我,身在何方……」代雪斷斷續續的說。縱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清楚自己如今的情況。
邵辰明白她的話,也知道她唯一的牽挂,「我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我也會守著我們的承諾,不管你身在何方,你總是我唯一所愛之人。我不會再娶任何女人,任何人,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他哽咽著說,淚水悄然而落。
「邵辰,對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再陪著你走下去,如果難過,請你忘了我。」我知道記著我會很難過,也許忘記了就不會那麼難受,但也許我又天真的,如果可以這麼輕易的想忘就忘,就不會有如此之多傷人肺腑的故事。
「傻瓜,只有記著你,把你牢牢的刻在我的心裡,我才可以快樂,又怎麼會難過呢。」我怎麼能捨得忘記。除非那已經不是我了。
她的心不知該滿足還是更該苦痛。他的話雖然安慰自己,可他卻會因自己的離去而消沉很長時間。對,還有時間可以作為療傷的解藥,還有兩個孩子可以令他代替悲傷。邵辰,如今,我可以走了……耳邊彷彿傳來那首我們都愛的醉清風……
夕陽的落落餘暉,誰願採擷?
心傷的淚水,落寞滴濺。
設想過和你之間的離別,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那麼快,以這種悲痛的方式,結束。
良久良久……她的手消無聲息的從他的手中滑落。
閉目微笑,至少我是帶著快樂走的。
伸手去探,她的呼吸,沒了;她的脈搏,停了;她真的,走了!靜靜的她似乎只是睡了過去……
邵辰卻意外平靜的笑著,抱著代雪漸漸轉冷的身軀。
怎麼我的擁抱,再也溫暖不了你?
明明愛很清晰,但卻接受分離,如今的我,只剩思念的權利!一點都不錯。
凝兒和冷然看著山峰上,邵辰和代雪的背影,靜靜的靜靜的,很快融入到黑夜裡,漸漸的淹沒於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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