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侍妾

人界與妖界結盟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卻不知道。直到那天，我看見那個人。散亂的長發，筆挺的青衣，他非常漠然地走進莫言廳。

我迅速地跟上去，試探地叫了聲：「墨書言？」他緩緩回過頭，儘管儘管他面無表情，儘管臉上沒有了鬍子渣，可是那確實是他，就是他！我摟著他的脖子，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墨書言！你TM存心嚇老子對不對？！」

身邊有人叫了我一聲，可是我顧不上理他們，等了好一刻才發現不對，他的目光是看向我，卻獃獃地沒有絲毫情緒，空洞得讓人恐慌。

「墨書言……」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但是他的臉一樣的沒有表情，

我顫抖著伸手，撩開他後頸的發，然後看見一個紫色的封印。是妖界的紫心印，用以驅使屍體完成主人的指令。

「看來舒顏小姐，是非常喜歡本君的侍妾啊。」

侍妾……侍妾……

我被這兩個字刺痛，那個疾風厲行的男人，那個滿臉鬍子啦喳、粗中有細的墨書言，如今順服地走過去，乖乖地佇立在那襲瀲灧若血的紅裳後面。

纖長如玉的手調戲似的托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唇邊輕輕一吻，他沒有任何錶情，目光中依然是空洞無物。

我望著座中的一眼萬年，非常非常平靜地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舒顏，過來。」左葉的聲音傳來，我慢慢走過去，他握著我的手，輕輕將我拉到他身邊：「我晚點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一眼萬年牽著墨書言的手輕輕把玩，鳳目含笑，慢慢地竟然攬著墨書言的腰，將他擁入懷裡！

我慢慢剝開左葉的手，非常非常安靜地看著他：「左葉知秋，為什麼你答應我的事，從來都做不到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們身上，左葉有些尷尬，他輕聲道：「晚點再談好不好？」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後退，我搖頭道：「不了，不敢勞煩您了，左葉盟主。」轉身慢慢地走出莫言廳，風過羽衣，很有些蕭瑟的感覺。

單挑一眼萬年，有多大把握？

如果一般的比斗，沒有分毫把握；如果玩命，可能有七成。

紫心殿，我持著劍站在一眼萬年面前，他依然非常慵懶地躺在貴妃榻上，纖長如玉的手上，一把火紅的羽扇輕搖，狹長的鳳目微張，檀口輕抿，現出淡淡的，卻醉卻人心的笑意：「第二次來了吧？你還真是勇敢哪。」

我徑直衝過去，然後雙絕劍砰的一聲被格住，墨書言橫在我們中間，依然是目光空洞，依然是面無表情。我想起很久以前，他撫著我的頭叫我墨書語。

我自是無法跟他動手的，三招兩招，已經退到一根巨大的楠木柱邊，他的劍橫在眼前，儘管明明知道眼前的只是具屍體，儘管明明知道他不會有任何意識，但依然止不住凄然：「墨書言，你要殺了墨書語嗎？」

「墨……書……語。」他的眼睛竟然微微地轉動了一下，嘴裡溢出乾澀的、模糊難辯的三個字。就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我有一種撕心的感覺，這個男人，許是唯一一個會這樣愛我的人了，付出了一切不留餘地地寵我，即便是死了，變成行屍走肉了，也依然只記得這三個字，也依然只喚我的名。

我低低地叫一聲墨書言，他抬頭茫然地看著我，趁著這短暫的分神，我伸手一把將他攬到一邊，人劍合一刺向榻上的一眼萬年。

一眼萬年本是極優雅地躺在榻上，一眼看見我的來勢，一凜之下，手中的血紅的羽扇化作一柄火龍劍，劍身一擋，人卻是紅影化光，閃到一邊。

我只感到撲面的熱浪，當下也劍勢不變，直追而去。他笑聲戲謔：「怎麼老是那麼輕易地和人玩命？」

我看了看一邊的墨書言，他獃獃地站著，斜飛的劍眉，星目流光，可是依然是茫然的空洞。

「我要殺了你！」我很俗套的用這一句話來作結尾，真的恨他。

七傷劍，施了一次，一眼萬年駐劍而立，嘴角一縷鮮血蜿蜒下來，卻依然優雅華麗：「死？沒有這麼容易哦。」

我快速地含了一棵續命留仙草在嘴裡，回應他的笑容：「那再玩！」

七傷劍，第二次施，威力不能再似前次，紫心殿震顫間，一眼萬年眼中泛出冷冽的光，火龍劍再次紅光並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