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再見

「西蒙，但願人妖兩界能儘快剷除夜行族。」左葉伸出手，作擊掌為盟的姿勢，西蒙不語，他在等我的反應。

我只能別過臉，冷冷地道：「左葉知秋，我們既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

慢慢走下高台，我不能讓他信任我，因為我不知道西蒙什麼時候會傷害他。

「這樣就放棄了？」西蒙的聲音是極其愉快的，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我徑直走向聖座，慢慢地坐下來。

「為什麼一定要委屈自己呢？其實我有一千種方法可以把他留在你身邊，要不要打聽一下？」

「西蒙。你有過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嗎？」

「為什麼不說話？我以前有過，很久很久以前，我喜歡過一隻鳥，一隻很漂亮很漂亮的藍羽鳳凰。那時候它還在修仙，怎麼也不肯跟著我，於是我找了籠子把它鎖起來，天天看著它，天天陪著它。」

「……後來呢？」

「後來它就死了。到死也不肯跟我說一句話。」

「西蒙。西蒙？」我不管他有沒有在聽，繼續說下去：「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再毀了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那一天不知道怎麼了，西蒙依然非常漠然地進行著這場結盟儀式，可是他再也不肯跟我說一句話。

最後，當兩人舉杯同飲的時候，西蒙突然道：「左葉盟主，人界夜景，本君久已未見，晚上可有幸結伴同遊？」

左葉看過來，那一刻他的目光如清水般幽亮，我甚至有一種錯覺，他在看他的愛人，看他的妻子。

可終究只是一瞬，他得體的答道：「榮幸之至。」

冬夜是有些冷的，可是呆在西蒙的身體裡面，感覺不甚靈敏。左葉與我並肩而行，正是華燈初上時分，街頭人來人往，小貶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車馬來往的喧囂，西蒙不說話，我叫了他兩聲，他才懶懶地道：「今晚賞給你。」

兩個人茫然地往前面走，檀香迎面，藍衣當風，我們就這樣一直走到街頭。最後左葉停下了腳步，我只好低低地道：「我要回去了。」

他垂頭嗯了一聲，幾縷長發掩住了臉，看不清表情。

我往前走，突然地街頭升起燦爛的煙花，那樣張狂的綻放在空中的火花頓住了我的腳步，璀璨的一瞬，耗盡一生。

我就那樣仰頭看著，左葉站在我身後，突來的火光讓他若隱若現，他答應我的，終是在此刻兌現。風依然是冷的，可是我突然覺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我的手撫上腕間的紫金鈴，最後一伸手扯下來：「左葉盟主，一個故交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火光中他伸手接過，慢慢地握在手裡，低低地道：「嗯。」

我微微地笑，說聲：「你走吧。」

他便轉身離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我注視著他的背影，可能是最後一次目送他離開。他們說如果離開的地方有一個人等待，那麼前行的人不會那麼冷。

可是以後，怕是不能再等了。我會慢慢忘了你，再見了左葉，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