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劫糧(三)
「將軍,前面不遠就是密林,是不是要暫停一下。」一名幕僚道。
淵太祺望著遠處的密林,沉吟起來,這片密林長達數十里,確實是埋伏的好地方,只是斥候已經搜尋過數次,如果要再大規模搜尋一次,耽擱的時間可不短。
「潑刺,潑刺」的馬蹄聲響起,兩名斥候從前方轉回:「報,將軍,前方一切正常,沒有發現隋軍。」
「好,知道了。」淵太祺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喜色,還是覺得不耽擱時間為好:「傳本將命令,繼續前進!」
「將軍有令,繼續前進。將軍有令,繼續前進。」
吱吱啞啞的車軸聲響起,整個運糧隊毫無戒心繼續前進,淵太祺還是帶著親兵走在前方,只是他越走越有一種心悸的感覺,前方的密林中彷彿藏著成千上萬的猛獸,只要他們一到,就會衝出來吃人一般。
奇怪,斥候明明通報正常,為什麼本將軍會感到密林中藏有殺氣,難道斥候們對這麼大的密林還會有遺漏不成,淵太祺搖了搖頭,暗道自己是不是太過敏了,他身為莫離支的弟弟,不說身經百戰,大小也經歷了數十場戰爭,如今只是押一個糧而已,有什麼可害怕的。
離密林只有數百米遠了,斥候們一直沒有回報出現什麼問題,儘管淵太祺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他還是沒有命令糧隊停止前進。
副將乙弗支理突然叫了起來:「不對,將軍,趕緊命令糧隊停下,準備防備敵人襲擊?」
淵太祺一驚,揚了揚手,示意糧車停上前進,連忙向乙弗支理問道:「怎麼啦,發現什麼情況了?」
「將軍。斥候,我們的斥候太久沒有返回了。」
乙弗支理一提,淵太祺馬上反應過來,他撒出去近二百名斥候,隔不了一盞茶時間就有一隊斥候回報,只是現在離斥候回報的時間已經過去二盞茶時間了,前面定然有鬼。
「後退,快後退!」
「大人,不能後退,應該就地布防。否則會亂成一團的。」乙弗支理連忙提醒,這支運糧隊光軍糧就有二萬石,裝成一千多輛大車,排在官道上足有三里多長。若是就地布防還有可能,要想退後,光命令傳遞就要不少時間。
「對,就地布防。就地布防。」淵太祺馬上意識到忙中出錯,將命令修正過來,隨著淵太祺的命令發布。整個糧隊頓時一陣人吼馬嘶。亂成一團。
密林中,張壽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心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對方在關鍵時刻還是發現了自己,不過,他心中卻沒有多少沮喪之色,相差數百米遠而已。縱使對方沒有進自己的伏擊圈。此刻布防已經來不及了。
「傳令,全軍出擊。目標燒掉對方所有糧車,不給他們留下一粒糧食。」
「是,將軍。」一名親兵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小號,用力吹了起來,頓時激烈的號聲響起,這個號聲雄壯有力,彷彿穿越千年,來到了眼前的戰場,比起鼓來,小號不但小巧,傳遞地信息更是增加許多,這樣一個銅製品,大隋用了數年的時間才研製出來。
號聲一響,將整個密林中一下子活了起來,無數的隋軍從密林中出來,跨上馬背就往前沖,整個大地震動起來,看到如此多的隋軍出現,那些正在想將大車聚起的民夫們害怕起來,不知是逃還是就地躲避好,一時之間,糧隊更是混亂,不少大車相撞起來,車上裝著的糧食滾落一地。
「啪。」氣機敗壞的士兵用鞭子亂抽起來,這些護衛的騎兵無疑是高句麗人的精銳,心下雖然惶恐,卻並不慌亂,他們惶恐的不是打不過隋軍,而是害怕糧食遭到毀壞,若是軍糧不存,他們就是打了勝仗也毫無用處,見到民夫們慌亂地情景,忍不住甩鞭大罵:「混蛋,快把車輛圍起來,快馬車輛圍起來。」
「兒郎們,眼下到了我大高生死存亡之即,若不攔住他們,沒有了軍糧,莫離支大人的軍隊就會崩潰,沒有了莫離支,我大高滅國在即,為了大高,殺!」淵太祺並不是十足的庸將,馬上採取了反擊之策,一馬當先,向隋軍攔截而去。
「殺!」後面的高句麗看到主帥沖了上去,連忙嗷嗷大叫著跟在後面,他們也知道,若是不攔住隋軍,後果不堪設想。
雙方最近地距離不過數百米,這點距離對騎兵來說轉瞬即至,一會兒雙方的前頭部隊就狠狠的撞在一起,頓時鮮血飛濺,前線的騎兵像螞蟻一樣從馬上掉了下來,轉眼就被馬蹄踏成肉泥,雙方都死傷慘重起來。
雖然高句麗騎兵拚命攔阻,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隨著林中地隋軍騎兵出來的越來越多,高句麗單薄的防線還是不足予抵擋隋軍地攻擊,很快,一隊數百人地隋軍衝破了阻截,斜著拐了一個彎,避開正面的高句麗騎兵,向運糧隊的中段擊去。
「不好,隋軍來了,快逃!」正在將糧車收攏的民夫大恐,大叫大嚷起來。
「卟。」那名叫嚷的民夫腦袋突然飛向空中,一名高句麗軍官手持著滴血的鋼刀大吼:「亂軍心者斬!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保護糧車。」
愣了一下,那些想逃走的民夫們連忙向運送兵器地大車撲去,不管怎樣,有武器在手中或許好一點。「殺!」沒等他們武裝起來,隋軍已經衝進糧隊。全身盔甲地隋軍就象是惡魔一般舉刀亂砍,剎時間,人頭滾滾,避得稍慢一點的民夫們都倒在血泊之下,無論是手中有沒有兵器,面對著隋軍這台職業高速殺戳地機器,都毫無反抗之力。
「舉火,燒!」看到許多糧車集中在一起,為首的隋軍騎兵露出一絲笑意,高句麗此舉倒是等於方便了他們的放火行為,儘管他們的初衷是更好的保護糧車。
一支支火把燃了起來,然後丟到了糧車之上,火把很快將裝糧的麻袋點燃,然後向裡面的糧食燒去,發出一整片噼哩啪啦的聲音,很快就有數十車糧食被點燃,那些拉車的牲畜感到屁股後面的熱浪,頓時意識到危險,撒開四蹄奔跑起來,只是糧車密聚,不時相撞,一些著火的麻袋散落,倒是歪打正著的熄滅了火焰,另處一些著火的麻燒散落在還沒有燃燒的糧車上,頓時將其它糧車也點燃。
淵太祺在親兵的護持下,拚命的向隋軍揮動著手裡的長刀,死在他手上的隋軍至少有四五名,只是隋軍彷彿無窮無盡,他身邊的親兵象螞蟻一樣往地上掉去,若非親兵的拚命救助,他身上早已經被捅成了窟窿。
「將軍,不好了,我們身後的糧車已經被燒上了。」淵太祺大驚,連忙向身後看去,只見身後濃煙滾滾,大火越燒越旺,甚至他的眼睛都感到一股熱浪。
「殺回去,救火。」淵太祺再也顧不得阻截隋軍了,撥轉馬頭想向後方而去,只是他已身陷隋軍當中,前進固然不得,後退也是困難萬分,急得淵太祺差點吐出一口鮮血來。
乙佛支理帶著一隊騎兵趕了回來,拚命扑打著火焰,只是水火無情,點著的糧車哪裡那麼容易撲滅,倒是將士兵逼得連連後退,乙弗支理無奈,只是下令將著火的糧車放棄,盡量將其餘糧車散開。
又一隊隋軍騎兵衝破攔截,向糧車奔來,他們殺散運糧的民夫,同樣馬上放起火來,乙佛支理顧頭不顧尾,只能徒呼奈何。
看到後面的糧車著火,正在拼殺的高句麗騎兵們全部慌了起來,紛紛後退救火,只是他們本來就不佔優勢,這一退,隋軍乘勢而追,高句麗騎兵紛紛落馬而亡。
「殺!殺!殺!」
高句麗騎兵愈來愈少,隋軍已經停止放火,將精力放在剿滅殘存的高句麗騎兵身上。
淵太祺好不容易衝出隋軍的包圍時,看到糧車上衝天的火光,忍不住喃喃自語:「完了,完了…」
「大將軍,我軍敗了,怎麼辦?」一名親兵提醒道。
「什麼?」淵太祺連忙向戰場看去,這一看將淵太祺更是驚的差點將魂魄丟掉,整個密林外一片紅色,自己的部下已經被隋軍分割成數塊,淹沒在紅色當中,隋軍的兵力遠遠超過了他的部下。
「罷了,罷了,軍糧丟失,又一敗塗地,本將還有何面目去見兄長?」嗆啷一聲,淵太祺抽出自己的長劍向脖子上抹去,他自殺的十分堅決,以致親兵都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屍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