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33 宿命奪回（中）

楊君洛抿著1946年的紅酒，卻無心品嘗那濃郁的香甜，他的眼睛正努力捕捉余光中那抹漆黑的身影。黎家欽則站在他側面，正大光明的盯著那傢伙，因為他剛剛跟圖倫打過招呼，說是對他的修士服極其感興趣，現在多看幾眼也不足為過。

「他好像在和誰通電話。」黎家欽跟楊君洛低聲說。

「……」楊君洛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的用餘光注意著他。

「信號不好嗎？他去了窗子那裡……」

「啊——」黎家欽話音未落，整個大廳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尖叫聲此起彼伏。

不過馬上，燈又亮了，主持人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給大家道歉。

「君洛，他不見了！」黎家欽驚覺窗前的身影已經消失。楊君洛猛地轉過頭，咄咄逼人的掃視大廳里的所有人……沒有。

「家欽，快追。」兩人迅速撥開人群，向樓梯奔去，黎家允驚訝的望著奔跑的兩人，立刻也跟了上去，到了樓下，他只看到了已經很遠的汽車尾燈。「喝……這個小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黎家允覺得追上去也是於是無補，乾脆………直接去青橙道館算了，幫他們把那小妮子接回來，什麼事都省了。

汽車上，楊君洛焦急的問開車的人：「追得上嗎？他到底去幹什麼？」

「跑不掉的，我給他身上裝了東西，他今天去一個毒品交易現場，那個女人也經常出現在毒品交易現場，他怕是去撲食的。我已經調查出交易的地址，那裡現在正有黑幫最大的兩派在廝殺，估計現在勝負也分的差不多了。我有捷徑，我們可以比圖倫搶先一步到達。」袁恩嘴角扯出一抹不羈的笑，老鬼，你跟我斗！

「袁先生，多謝……」楊君洛感慨萬千，剛剛一衝出門口，袁恩的車猛地出現在面前，請這樣的偵探，花多少錢都值得。

「不必謝我，這是我的工作。」袁恩在不遠處轉了一個彎：「地點是赫德教堂，」袁恩將一個微型擴音器塞在耳朵里，：「四腳藍中計了，被不明來歷的修道士幾乎全殲，但是那女人始終沒有出現。」

一滴汗自楊君洛額心滑下，被風瞬間吹散，他極力壓抑自己的衝動：「君可，千萬不要出來……」

青橙道館

君可望著桌上的手機發獃，該是打過來的時候了。程里也已經回到藍椰的房間，坐在沙發上閉目小昧，君可覺得程里今天很不尋常，他一臉平靜，卻分明是有心事困擾，但是卻無所作為，只是在她不遠處靜靜的呆著。

其實，程里也在等電話，每當君可接到一通藍椰的電話，程里就得到一次解脫，但是馬上又進入新的煉獄。程里是最忠誠的部下，藍椰此行是抱著捨命的覺悟去的，但是他堅持不許程里跟去，程里則焦躁不安的抱著老大留下的一句話，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藍椰在前一晚曾說過：「里，明天如果我無法回來，你就把君可送到上次吃雲之淚的那個叫溫陽的男人那裡，叫那個男人幫她決定要不要回家……只有那男人還可靠，至少他不會傷害君可。」

程里曾歇斯底里的反對，他要和藍椰同生共死，但是，藍椰扯住他的頭髮，看著他的眼睛，那深藍無底的瞳孔中，儘是信賴和哀求，叫他如何拒絕。

手機又響起了，君可跳起來接聽：

「君可，是我，這邊一切都好，我們就要拿到雲之淚了，掛掉啦！」藍椰輕快的說。

「恩，多加小心。」君可微笑的囑咐道。

電話那邊，藍椰收了線，抹了抹嘴角的血，看著不遠處的雲之淚，舔了舔嘴唇。十幾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藍椰笑笑的說：「我的後事已經交代完畢了，帶我去見你們老大吧！天使們。」僅餘下的30幾個黑衣修道士架著四腳藍僅存的兩人——藍椰和魏崖向教堂深處走去。漆黑的拱形走廊，彷彿有地獄的惡獸張著大口在等待人們自己邁進去，黑暗的火舌舔舐著他們的臉頰和心。

魏崖看著受了傷，走路已經吃力的藍椰，心中怒火熊熊燃燒，老大絕不能死，否則四腳藍就不再存在了，留下也是一死，我也許可以試試看……他驟然大吼一聲，推開身邊的幾個修道士，不顧迎面飛來的刀鋒向前面藍椰身邊撲去，守著藍椰的修道士一驚，放鬆了對藍椰的警惕，藍椰用僅剩的力氣又打倒了兩人。

魏崖掙脫了他們的糾纏，衝到了藍椰面前，拉起藍椰往外面跑：「老大，走，你快走！」藍椰被他推到外面，後面的人猛追上來，魏崖將藍椰塞到大廳，自己返身回了長廊，在身後合上那鏤刻著十字紋的門。

藍椰已經很虛弱了，他無力的反抗完全不能阻止魏崖的行動，當他站穩在橫屍遍地的祈禱堂，身後的門已經緊閉。門那邊傳來魏崖的低吼：「誰想過這扇門，要先經過我的同意！」

藍椰咬緊了牙，望向那代表愛和神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坐基旁那黑色的盒子，裡面是10000顆雲之淚。十字架下，兩個黑衣修道士驚訝的望向藍椰，兩人對視了一下，左邊的那個一臉嚴肅的向藍椰走來，他穿著黑色的皮鞋，卻沒有腳步聲，是一個有功夫的人。藍椰幾乎絕望了，他深深的知道自己是沒有勝算的，他甚至無法抬起腳。

藍椰將手伸進褲口袋，掏出了手機，拔通了君可的電話，一會也許不能給她撥電話，我的女王會急的。

「喂？藍椰嗎？」君可正奇怪，這一通怎麼提前了許多？藍椰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自然的講話，甚至，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聽到君可的聲音。

「喂？藍椰？」君可有點焦急了，對方卻掛斷了電話。幾分鐘后仍沒有反應，君可正在慌張時，一條簡訊隨後跟了進來——「君可，我壓到手機按鍵了，對不起哦，我們這裡完好無事，你不要擔心，手機沒電了，等我們回去吧，之後就不再給你報告了。那麼，再見。」

藍椰克制著顫抖的手指，在那修道士到達自己跟前之前發送了簡訊，然後拆掉了電池，摔掉了手機，迎著走來的「死神」，毅然站得筆直。四腳藍不會向任何敵人低頭，藍椰傲然的深藍眼睛里是他的傲骨散發的光芒。

那修道士來到跟前，卻被他的眼神挑釁了，「@#￥%……&*（）」

「你這敗類，給我講國語！」藍椰眯起眼抬起下巴，表示對那修道士的鄙視。對方一皺眉頭，用走味的漢語說：「你這個人，我很不喜歡，我會一下子就幹掉你。」

「這條狗在吠什麼啊，真是聽不懂呢！」藍椰彎起性感的嘴角笑他。那傢伙惱羞成怒，一拳將藍椰打出很遠，藍椰勉強靠著牆坐了起來：「你這人沒信用啊，不是說一下子就幹掉我嗎？」

對方真的怒了：「不堪一擊，我現在就幹掉你！」修道士高高抬起了右腿，鞋跟上發出鈍光的鞋釘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藍椰慢慢的合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他早已覺悟了，這是黑道的法則，敗者必亡。

君可怔怔的看著手機屏幕，直到變黑，程里看著她反常的舉動，有了些許緊張。君可的手機掉到了地上，嚇到了程里，卻喚醒了自己。她慌張的望著程里：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程里，我們走！」

程里不明白，他撿起手機看了簡訊「老大不是說沒事？」

「不可能的，程里先生，他竟然傳簡訊，而不是電話，一定出事了」君可激動的抓著程里的衣袖「程里先生，帶我去，我要去那邊！絕對出事了！」

程里看著已經無法控制情緒的女孩，這個時候，他應該送她走的，去溫陽那裡……老大，我只背叛你這一次。「君可，我去備車，你等我。」程里決定帶君可去赫德教堂，此刻，無論發生了什麼，只有這女孩能夠救老大。

「來不及了，我們走。」君可拉起程里往門外走。

「君可？走著去是沒有車快的。」難道君可已經不清醒了？他看到君可的全身開始發出微微的紅光，她的力量大的他不能反抗，只能由著君可拉著他前行。出了道館，恰好有一輛車剛剛停在道館前，君可拉開車門將程里推進後座，自己迅速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對不起，請你馬上去赫德教堂。」君可望著正驚訝的看著兩人的司機，提出了要求。

車主馬上鎮定了下來：「好的，不過事後你要負責我的車門。」黎家允一口氣將剎車踩到底，一個特技一般的掉頭，汽車飛奔了出去。

程里驚訝的問：「君可，你怎麼知道……」

「我聽到了引擎聲。」君可回答，「這位先生，謝謝您。」她向車主道謝。

「不客氣，我也省去不少事情呢！」黎家允沒有料到自己這樣簡單的就找到那傳說中的女孩，而且，似乎連那兩個臭小子的去向，也能知道。君可雖有疑問，但並沒問出口，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藍椰等待的時刻並沒有如期降臨，反而，聽到了那修道士帶著洋味的慘叫聲，他抬起頭，眼前是兩個高大的白色身影。出手的那一個回過頭，俯身向藍椰伸出手：

「你沒事吧？」

已經萬念俱灰的藍椰似乎又有了希望，卻極為不甘心，深藍色的眸子對上琥珀色的眼睛：「為什麼是你？」

楊君洛拉他起來：「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