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遺忘的幸福

站在醫院附近的角落裡我始終不願意朝門口看。但是十多分鐘之後依娜還是拉了拉我的衣服小聲說：「我說的沒錯吧。周靈若那個傢伙開始行動了。」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靈若的身影閃進了醫院。

「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自己來辦了。我走了。」

「依娜你要走？」

「我想去看看正傑學長。」依娜的表情突然變得黯淡下來，「做錯事情總該道歉的是吧？我覺得自己現在長大了，該去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了。其實正傑學長還有你都沒錯，只怪我以前被感情沖昏了頭。」

「太好了依娜！」我忍不住上前抱住她，「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幻想著有這麼一天。雖然我不是稱職的姐姐，可我還是希望能照顧你。」

「拜託！你以後能不能別太善良？」依娜掙脫開我的手，「也不準這麼肉麻了。」說完便轉身朝公車站的方向走。可是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她站在那好久都沒有動，之後背對著我靜靜的叫了一聲：「姐姐。」接著就飛快地跑了出去。

姐``````姐？！依娜叫我姐姐了是嗎？她真的叫我了是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站在那一邊微笑一邊流淚，被感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真是個脆弱的人，會為了兩個字喜及（極）而涕。為了不讓來往的人笑我是個傻瓜，我趕緊擦乾眼淚鼓足了勇氣走進醫院。好吧，我會加油的。會把事情搞清楚的。為了依娜，為了哲平，也為了我自己。

304號病房前我停下腳步小心地從門上的玻璃窗朝裡面望了一眼。靈若正坐在哲平的病床邊說著什麼。她真的是來找哲平的``````隔著門我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哲平的表情卻變得越來越沉重。幾分鐘之後他居然抓起柜子上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天——靈若到底和他說了什麼？我轉過身整個人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樣難受。我一直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靈若會這樣對我？

六點十分靈若終於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站在公車站的前對她擺手平靜的問：「你怎麼會在這？」

靈若顯然有些驚慌，但她很快鎮靜下來反問我：「佩怡你又為什麼會在這？你不是說不會來看哲平的嗎？」

「是啊，我正在考慮該不該去看他。你呢？你去看哲平了？」

「嗯。」靈若繞到我身後，「我本來想勸勸他，幫你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那小子太可惡了，居然對我發脾氣還把我趕了出來。佩怡哲平像個小孩子一樣，我覺得你和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是嗎？」我從口袋裡拿出照片遞到她面前，「那麼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哲平就是因為這張照片才會誤會的。而且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去醫院看正傑？為什麼會對正傑的成見這麼深？靈若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為什麼問我？」

「我不知道。只是想問你。我也希望自己問錯人了。靈若我們是朋友對不對？」我走到她面前注視著她的眼睛。我想也許靈若會笑著罵我是傻瓜，然後肯定我們之間的友誼。或許是我猜錯了。靈若到醫院來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只是想替我挽回與哲平之間的感情。

我望著她。時間在我們的對視中一分一秒地過去。然後靈若真的微笑了，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誰要和你這種白痴的女生做朋友？你又蠢又笨更談不上漂亮，可我就是搞不懂為什麼正傑學長那麼喜歡你，連哲平也會喜歡你。你難道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靈若``````你不是說過不喜歡正傑的嗎？」

「沒錯。我是說過。但是你不知道其實我喜歡的人是哲平吧？去年夏天我第一次到依娜家玩，那時的哲平還是個初三的混小子。可是他的樣子卻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里。我總是找機會去依娜家，不過之後卻很少能碰到哲平。我記得那時候他放學之後從來不按時回家，總是玩到很晚才回來。而且還經常受傷。我在心裡叫他莽撞鬼，並且盼望著有一天可以和他做朋友。」

「依娜呢？難道依娜沒有發覺你對哲平的感情嗎？」

「沒有。如果不是為了接近哲平誰要和那種既刁蠻又任性的丫頭做朋友！可是後來我們倆的關係還是漸漸冷淡了。不過當我知道哲平也考上了建翔高中時，我興奮得一夜都沒睡。我構思了很多種再次碰面的情景，想象著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如果談一場轟轟烈烈的初戀。可是！全都被你破壞了！就是你楚佩怡！」

「我？」我指著自己問靈若，「難道你認為感情是可以計算的東西嗎？是，我承認自己很蠢很笨，從一開始還傻傻的把你當成在這個班裡唯一的朋友來看待。我根本沒想過在你心裡竟是如此討厭我。但是靈若你真的沒把我但過朋友嗎？」

靈若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然後轉過身果斷的說：「沒有。」

「這一切都是你一早計劃好的是嗎？」

「是。從上次哲平到班上來找你開始。我告訴他你和正傑學長約會去了，還故意說得誇張一些。然後是有意讓你把照片送給我。哲平還真是笨呢！連那種合成的東西都看不出來。也許感情真的會讓一個人變得遲鈍吧。」靈若大聲笑起來，接著認真的問道，「楚佩怡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你和哲平之間的感情其實脆弱得很？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如果他對你有信心、對你們的感情有信心的話，就不會因為一張合成照片和我隨便說的幾句假話就改變態度。」

「謝謝你。」

「謝我？你傻了是嗎？」靈若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我點頭：「沒錯，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看清楚了我和哲平之間的問題。也謝謝你讓我明白了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能太單純。靈若我以為知道了真相自己會恨你，至少不再把你當做朋友。也許說出來你不會相信，此時此刻我竟然還想像以前那樣拉著你的手講心事。我想我真是個無藥可救的笨丫頭！如果有一天你願意和我這樣一個沒有優點的人做朋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我很抱歉破壞了你的初戀計劃，真的對不起。但是也請你睜開眼睛好好看一看，感情這東西始終不是掌握在任何一個人手中的。我會祝福你，也希望你能不再討厭我。好嗎？」

「笨蛋！」靈若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的時候停了好久都沒有上去。最後她轉過身來對我說，「哲平像個小孩子一樣，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這樣的男朋友、這樣的感情是你想要的嗎？」

我站在原地覺得自己的心出奇的平靜，可腦海里卻一片空白。直到看著靈若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我才忍不住開口：「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依娜一邊吃飯一邊不經意的問道。

媽媽側頭看我：「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是學校里的事，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媽媽。」雖然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我還是努力裝出狼吞虎咽的樣子來，「靈若把實情都告訴我了。」

「這樣就完了？」

我點點頭。

「你還真是好欺負啊！」依娜放下碗筷一副替我報打不平的樣子，「都是她搗的鬼嗎？怎麼能就這樣算了？！」

「反正都過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依娜快點吃飯吧，一會都涼了。」我夾了一大塊肉放進她的碗里，「乖，多吃點。」

「肉麻死了！」

顯然媽媽還是有些擔心我，又問道：「是不是班上有人欺負你啊？」

「沒有拉。再說還有依娜呢，誰敢欺負我？！媽媽你也多吃點。」

「幹嘛把我說的和母老虎一樣？」

我笑著道歉。媽媽這才注意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一樣，難得依娜早早就回了家。而且她居然和我在飯桌上談笑風生說了這麼多的話。媽媽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我眨了眨眼睛。這是母女間的默契，於是媽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吃過飯依娜一拍腦門：「我差點忘了，有個叫小妍的女孩子剛才打過電話來找你。」

小妍？真的是小妍？我頓時高興起來。都怪自己不好，本來已經答應過要去看她的，結果一直耽誤到現在。

撥通了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可是好久都沒有人接。咦？難道小妍給我打過電話之後又出去了嗎？真是太不湊巧了。我噘起嘴巴，心裡突然有難以抑制的寂寞。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我把小妍忘得乾乾淨淨。那個曾經陪著我一起哭笑的朋友現在過得好嗎？我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面了。想起靈若，我更加思念小妍。她是永遠都不會背叛我的朋友。可是想著想著胸口卻疼痛起來。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我正在捂著胸口發獃。

「佩怡是你嗎？」

「小妍？我給你家打過電話可是沒有人接。你剛回來是嗎？」

「佩怡我好想你。」電話那頭小妍的聲音有些沙啞。

「小妍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沒來看我？我們不是約好的嗎？」

「對不起。因為出了點事情所以``````這個周末我去看你好嗎？」

「佩怡我病了，病得很嚴重。我想見見你，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見你一面。我總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能以後再也不會遇到其他人了。所以我必須再見你一面，明天你能來看我嗎？」

「病了？什麼病？」總覺得今天的她怪怪的，原來是生病了。雖然這丫頭平時總喜歡大驚小怪的，可是這麼嚴肅的說一件事情還是頭一次。我立刻緊張起來，特別是聽到小妍說我是她最要好的朋友。難怪剛才我的胸口一直疼，這種不好的預感還是變成了現實。現在我只希望小妍得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只是她自己杞人憂天而已。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已經在醫院住了好久了。明天能看我來嗎？」

「好，我明天早上就坐車過去看你。我會向學校請假的。小妍你等著我！這次我不會爽約的！」

聽到小妍在電話那頭呵呵的笑聲，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心疼起來。是啊，我可真該死。一直為了感情的事情苦惱，竟然把最要的朋友都丟在腦後了。我還配做小妍的朋友嗎？哪裡會有我這麼不稱職的朋友？！

和媽媽說了事情的原委，得到了同意之後我又去敲依娜的房門。

「依娜明天能幫我帶假條去學校嗎？」

「怎麼回事？你要去醫院和哲平解釋？那也用不著請假啊。」依娜把目光從電腦上拉回來，直直看著我的臉。

「那個``````」我嘆了口氣決定把自己心中的疑慮告訴妹妹，「依娜，其實我覺得我和哲平之間的感情是存在問題的。只是沒有靈若在中間搗亂的話不會這麼早就暴露出來。哲平根本就不相信我，也許是他對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沒信心吧。」

「那小子還有待成長。想像正傑學長那樣穩重又可靠的話還得需要些時間呢。那你明天要去哪？」

「我以前的一個朋友病了，而且好像還很嚴重的樣子。就是給我打電話來的小妍。我不放心想明天去看看她。」

「等周末不行么？」

我搖頭：「她說很想見我，最好是馬上。所以我決定明天就坐車過去看她。依娜我已經和媽媽說完了，假條她也會幫我寫好。明天就麻煩你幫我帶給老師好嗎？」

「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了，我只幫你帶假條哦！」

「謝謝。」我笑著坐到依娜的床上問道，「對了，去醫院看正傑了嗎？」

「去拉。」依娜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不經意的回答我。

「正傑還好吧？」

「嗯。真是個好脾氣的人！居然一點都不怪我。害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對了，他還問起你了。我沒把哲平的事情告訴他。」

「免得他擔心。正傑最喜歡擔心朋友了，我想他還不夠了解你。通過這件事情我覺得依娜你已經長大了。以後如果和正傑好好相處的話，你們倆還是有機會的。而且現在的你很可愛哦！」

「你就別說這些肉麻的話了！」依娜抱怨起來，「我只想努力學習然後考上正傑所在的大學。高中剩下的兩年裡我不會再談感情的事了！」

「哇！我妹妹果然懂事了！」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突然發覺有家人在身邊的感覺實在太棒了。然後起身告別，「那麼就不打攪你了。我先回去睡了。依娜你要早點休息哦！」

「晚安。」

關上房門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覺。和哲平感情之間的矛盾、對依娜改變后的喜悅、擔心小妍現在的情況。總之我的思緒一直都無法平靜下來。

「爸爸你在看著我嗎？天堂里好玩嗎？如果你想我和媽媽了記得要寫信回來``````不用擔心我們。我很好，我會快樂的生活下去的。還有媽媽。」我微笑著看著窗外，偏巧在這時一顆流星在遠處划落。可是我還來不及許願它就消失得沒有了蹤影。忘記了是誰和我說過，每一顆流星的墜落都代表一個人要離開人世。不知道爸爸離開我和媽媽的時候有沒有流星劃過天際？如果可以許願的話，我真希望能留住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時候依娜已經去學校了。媽媽告訴我假條已經交給她帶給老師了。八點整我走出家門。小妍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可以見面嘍！

「泰誠醫院應該就在附近的啊``````」我拿著小妍給我的地址在馬路上轉了好半天，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來不及休息一會我一口氣爬上了四樓，誰知道剛走出樓梯口就看到電梯的大門。暈~~我可真是個糊塗蛋！

「小妍我來了！」推開病房門我一臉高興地打招呼。可是面前的小妍卻著實讓我嚇了一跳。這真的是我的小妍嗎？這是我認識的小妍嗎？那個整天咧著嘴笑精力超級旺盛的丫頭跑到哪去了？

「佩怡``````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說什麼傻話？！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怎麼凈說些喪氣話！如果你再胡說八道的話我就和你絕交！」放下包包我一把摟住了小妍，「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生病了。我是個笨蛋！居然連自己的好朋友生病了都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該說對不起才對。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能在你身邊，哲平那個壞小子沒陪你一起來嗎？我好想見見寶貝佩怡的男朋友呢！」小妍蒼白的臉在我面前綻開微笑，只是那笑容卻讓我心疼起來。

「說什麼呢？傻瓜！」小妍用雙手捧住我的臉龐，「讓我看看你是不是變得更漂亮了。呀！怎麼幾個月沒見黑了？是不是經常和哲平出去軋馬路所以晒黑了？佩怡你要懂得修飾自己才行，要多打扮打扮哦！你不是說哲平是很英俊的男孩子嗎？小心自己這樣不修邊幅會讓別人把他搶走了。」

「切~」我擦了擦眼淚笑著刮她的鼻頭，「我才不會那麼倒霉呢。小妍你就別擔心我了，我現在很好。倒是你，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就打起精神來啊！」我扶住小妍的肩膀給她打氣，「我在這陪你好不好？一直到你的病完全康復。」

「那怎麼行？你不是還要上課了嗎？而且快要考試了``````」

「怕什麼！你不知道我有多聰明！」

「佩怡你就別吹牛了。」小妍笑了起來，但那笑容沒有維持幾分鐘就黯淡了下去，「而且我的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治好呢。你還是趕快回學校去上課吧。」

「小妍難道連我都不能說嗎？是什麼病？」

「總之不用擔心就是了``````」

「快點說啊！」我急了。從她的表情中我就能看出來，怎麼會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呢？

小妍重新躺回到床上背對著我道：「說過了不用擔心。我累了佩怡，讓我睡一會吧。」

「才中午你就要呼呼大睡嗎？」

「累了嘛。而且我是病人啊！病人是需要休息的。不然病怎麼能快點好起來呢？」

「你哭了？」雖然背對著我，可是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小妍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我記憶中的小妍是很少掉眼淚的。沒錯，她從來不肯在我面前哭。可是現在``````我坐在床邊靜靜的望著她的背影。小妍瘦了，連頭髮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澤。我不知道現在她的心裡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傷痛與壓力，我能做些什麼呢？輕輕撫摩著小妍的長發，覺得它們突然變得乾燥和稀少。幾秒鐘之後我忘著手裡那些脫落的頭髮，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小妍還那麼年輕，為什麼``````

「小妍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佩怡你這個糊塗蟲，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得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還有``````」

「還有我不能沒有你這個朋友！」我大聲的喊道，然後拚命把小妍拽起來，「看著我！看著我！我告訴你，如果失去了你這個朋友，我會很難過很痛苦了。說不定我會心疼得要跟著你一起去做伴！你知道嗎小妍，我爸爸離開我的時候我像死了一樣，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在那個時候你陪在我身邊，陪了三天三夜。我不肯吃東西，你也不吃。我掉眼淚你也跟著一起哭。還有什麼能比我們的友情更珍貴呢？你以為就憑你說一句話，我就不會難過了是不是？你當初是怎麼勸我的？你要我堅強、要我勇敢的生活下去。你說我們才十七歲，我們還有許多個夢想沒有實現。可是才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你就全都忘記了嗎？就算得了要命的病又怎麼樣？在死神還沒有宣判之前你就必須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會陪著你的，我會的小妍！就像當初你陪在我身邊一樣！我們一起來面對好不好？答應我不要失去希望好不好？！」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完這些話的，只是眼淚在不停地滑落。而小妍早就和我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聲。是啊，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不管多麼堅強的人都會顯得彷徨和無助吧？何況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她才十八歲``````僅僅十八歲。為什麼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為什麼不能讓每個人都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和小妍一起吃過午飯我偷偷給媽媽打了電話，把這裡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我相信媽媽會理解我的，而且她一直都很喜歡小妍。

「我也去看看這孩子吧？」

「媽媽不用了。我會陪在小妍身邊的。只是學校那邊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再多請幾天假？我會在這裡好好複習的，小妍的書都在醫院裡。媽媽你就放心吧。」

掛上電話我裝做很開心的樣子回到病房裡。這時候小妍的家人也全都來了。看得出來他們也很傷心，並且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我把自己要留在這裡的想法告訴了他們，之後堅持要他們先回家去休息。我會好好照顧小妍的，就像當初她照顧我一樣。此時此刻我才發現，小妍對我來說不僅僅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更是我不可缺少的一位家人。是啊，我早已把她當成我的親姐妹。在這個時候我又怎麼忍心離開呢？

「小妍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我好想回到初中的時候，那時我們倆還是同桌呢。然後每天都可以在一起咬耳朵。還被老師一起罰過站呢！哈哈~~~你初中時候的髮型好可愛，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會笑！」我坐在椅子上和小妍聊天。今天下午的陽光好溫暖，照在身上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

小妍抬起頭看向窗外，似乎在品味著初中那會的美好回憶。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對我說：「佩怡你還記得班上那個很帥的男生嗎？」

「很帥的男生？後來轉走的那個？」

「就是他！叫戈偉陽。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有個小秘密藏在心裏面，我從第一次見到戈偉陽的時候就偷偷喜歡上了他。可是那時候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被人知道這個秘密。所以我每次見到他都會很兇的樣子，有時還會故意和他鬧彆扭。後來他轉走了，我傷心了好一陣。沒想到上個月我在路上遇到了他，他的樣子更帥了！不過那是我剛剛知道自己得病的消息，哭了整個上午。見到他的時候眼睛腫得像妖怪，臉也難看死了。可他還是把我認了出來，並且留了電話給我。只是我根本沒勇氣去打那個電話。」

「為什麼不打？小妍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何況已經錯過了一次，幹嘛不好好把握住現在呢？說起來你好過分啊！居然連我都瞞著！作為懲罰你一定要讓我見見現在的戈偉陽。」

「佩怡一個沒有將來的人是沒有資格談感情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最後的時間裡連累任何人。能夠再次與他見面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根本沒奢望過什麼。」

「傻丫頭``````」我把小妍摟進懷裡，心疼的感覺再次蔓延到全身。

如果在最後的日子裡有自己心愛的人陪在身邊一定會讓小妍更加快樂的。想到這我終於在第三天忍不住撥通了那個號碼。

鈴聲響過四聲之後，話筒那頭一個好聽的聲音傳過來。

「是戈偉陽嗎？」

「你是哪位？」

「我是楚佩怡。還記得我嗎？初中的時候我們做了兩年的同學，不過因為我比較內向所以沒什麼機會和男生說話。不說這些了！總之你已經想起我了對不對？」

「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我們已經快兩年本沒見面了是不是？對了，你是在哪裡打聽到我家的電話號碼的？」

「戈偉陽你有時間嗎？我想約你出來好好談一談。」

「楚佩怡你該不會是``````」

「你千萬別誤會哦！對你可沒有非分之想。不過倒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怎麼樣？別婆婆媽媽的好不好？」

「這樣啊``````好吧，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在樂購超市旁邊的麥當勞門口見面。」

「說定嘍！爽約的是白痴、笨蛋、大傻瓜！」

和小妍暫時告別，我興沖沖的奔向超市。小妍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把你的白馬王子帶回來！

「麥當勞」門口我一眼就認出了一身藍裝的戈偉陽。雖然兩年多沒見面了，可我還清楚的記得初中的時候他就特別喜歡穿藍顏色的衣服。沒想到現在還是一樣。

「楚佩怡？」

「是啊。沒想到你的記憶力也這麼好。」我盡量讓自己不要太緊張，可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戈偉陽似乎也有些拘束，但還是露出一臉笑容。看起來他也是個溫柔的男孩子。

「我們進去坐坐？」

「也好。」我乖巧地點點頭，跟著他一起進去。

在靠角落的地方找了位置，戈偉陽到前面去買東西。問我想吃什麼的時候，我只說了隨便。這個時候我哪還有胃口吃呢。如果能早點把他帶到小妍的病床前，我想小妍一定會很高興的。

「找我什麼事？」

我喝了一口面前的可樂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思緒一下子就亂了。而且也突然擔心起來，如果他拒絕了怎麼辦？

「喂，楚佩怡你怎麼了？對了，我遇到過小妍，她說你搬家了還轉了學。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就是小妍的事情。戈偉陽你覺得小妍是不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初中的時候她是班上最活躍的，一到元旦演出的時候她就會站在前面給大家唱歌。小妍唱歌很好聽對不對？我有不開心的事情也是她第一個來勸我，還總是幫我趕走那些欺負人的壞孩子。小妍``````小妍是我最好的朋友``````嗚嗚嗚嗚~~」

「楚佩怡？你怎麼了？」見我像孩子一樣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戈偉陽頓時慌了手腳。趕緊拿起餐盤裡的紙巾遞給我，「你和小妍吵架了？如果真是這樣也沒必要傷心的。既然是好朋友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好。別哭了，乖。我可是很少哄女孩子的哦！」

「我不是小孩子了。戈偉陽我來找你是瞞著小妍的，也許有件事情你一直不知道，我也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告訴你。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只想讓小妍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些日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是吧？」

「什麼事情啊？說得這麼嚴重。你別嚇我好不好？這麼久沒見面，一見面就讓我心臟供血不足。你想謀殺我不成？」可能戈偉陽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我在和他開玩笑呢。所以他到目前為止臉上的表情一直很輕鬆。

我嘆了口氣，把眼淚擦乾淨。認認真真的告訴他：「你知道嗎？小妍病了。」

「病了？我上個月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

「總之現在很不好。可能``````」說到這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戈偉陽更是一臉驚訝，他的表情在臉上僵硬了好幾分鐘。好像時間一下子停止了一樣。最後他大口塞著漢堡，一邊吃一邊說：「楚佩怡沒想到兩年多沒見你變得這麼會開玩笑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就別耍我了。我不會相信的。小妍那丫頭上次見面的時候還說有時間大家一起出來玩呢。」

「是真的。我沒有心情和你開這種玩笑。戈偉陽小妍一直很喜歡你，難道你一點都沒發覺嗎？她啊~~有時聰明有時犯糊塗。喜歡人家吧，卻還嘴上凶個沒完。直到你轉走了她才開始難過。上次和你相遇，她都高興死了。可是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檢查出得了病。她說既然都要離開了，索性就了無牽挂的走。不過我知道，她心裡一定想再見見你，想你在這段時間裡能陪著她。」

「小妍喜歡我？」戈偉陽指著自己。見我點頭之後，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愣住了，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戈偉陽抹了一下臉重新開口，「她在哪？」

「泰誠醫院。」

「我們現在就去！」戈偉陽站起來拉著我就往外走。沒想到他會這麼爽快的答應了，只是這樣的反應是我根本沒預想到的。難道``````

泰誠醫院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我以為自己會驚喜會高興，可是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特別是看到哲平用惡狠狠的目光看著戈偉陽，我竟然有了厭惡的感覺。為什麼他不能長大一點？為什麼他不肯相信我？

「喂，楚佩怡你不是來看朋友的嗎？現在看起來倒像在約會！開心嗎？」

「哲平你閃開。我真的沒空和你吵架。」

「你真以為我大老遠跑來這裡找你是為了和你吵架嗎？我在醫院等了你三天！你走了都不給我消息。要不是我讓邵佳跑去找依娜根本不會知道你來這裡了！我的傷還沒好，你看！」哲平邊說邊翻起袖子讓我看他的胳膊，「見到我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你不生氣了？」

「照片的事情我知道了。對不起。」

「依娜告訴你的？」

「是。我知道自己錯怪了你。我道歉！可是你幹嘛不向我解釋？」

「為什麼要我向你解釋？為什麼非要我解釋了你才能相信？」我拉住戈偉陽決定不再和這個只會發脾氣和亂懷疑人的小孩子糾纏下去。

「楚佩怡！」哲平在背後暴跳如雷，「你再走走看！喂！你還走是不是？該死的！」

最後哲平竟然衝上來狠狠打了戈偉陽一拳。打完之後還氣勢洶洶的質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誰同意你牽她的手了？」

「許哲平！」我氣急了，用力把他推了出去，也許是哲平根本沒注意到我會推他，也許他也在生氣。總之他倒在了地上。哲平雙手撐住地面，抬頭望著我。那眼神突然讓我心疼起來。可我知道，自己不能去扶。於是我把手伸給了戈偉陽。那一刻我看到哲平的眼裡居然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戈偉陽是和正傑一樣體貼又善良的男孩子。在電梯里他問我：「你要是想哭，我的肩膀借你靠。」

我說：「你討厭！」可還是靠了上去。

「剛才為什麼不回頭看一下？他走的時候有點可憐。」

「看了我會心軟的。」

「你不喜歡他？」

「喜歡。」

「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不知道。可我感覺得出來，似乎很嚴重。」

電梯門打開，我抹乾眼淚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走了出來。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停了一下，然後想好進去之後要說的第一句話。

「小妍！我回來了！」可是病房裡面卻沒有小妍的影子。我驚慌失措的四處找她，可還是找不到。食堂沒有、花園裡沒有、廁所里也沒有``````一位護士小姐走過來看出我們焦急的樣子，試探著問：「你們在找沈小妍？」

「是啊。您知道她在哪嗎？」

「她剛才又暈倒了，現在人躺在檢查室里。」

又暈倒了？小妍經常暈倒嗎？這麼虛弱的身體到底還能支持多久？我的眼睛又忍不住濕潤了。小妍你要堅強！我會陪著你的``````我保證不會離開。

我們進去的時候小妍已經醒了。見到戈偉陽她險些說不出話來。在看到我滿臉微笑的表情時，她還是打了招呼：「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現在這副醜樣子最不想讓熟人看到。哎呀，反正我沒事，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出院了！你快回去吧戈偉陽！

「真的希望我回去？」

「是啊``````」小妍別過臉，我分明看到她在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是戈偉陽並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是坐在了床邊。他把小妍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心疼的說：「冷嗎？你的手這麼涼。臭丫頭！初中的時候總是罵我，一有機會就和我作對。我當時以為你很討厭我，害我苦惱了好久。我從來沒那麼喜歡一個女孩子，可是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討厭有多痛苦你知道嗎？後來為了逃避這種痛苦我只好轉校了。兩年半了，我發現自己還是忘不掉你。特別是上個月在路上的重逢，讓我失眠了一整夜。小傻瓜！你還忍心傷害我么？你要是再把我從你身邊趕走，我會``````」最後戈偉陽哽咽得說再也開不了口。

我看著小妍淚流滿面地投入那嚮往已久的懷抱，不知道是高興的眼淚還是難過的眼淚總之早已爬滿了整張臉。此時此刻誰又能分得清楚呢？小妍真好``````你會幸福的。

哲平現在已經到家了吧？楚佩怡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擔心什麼呢？不願意打攪小妍和戈偉陽我一個人逃出醫院。想回家看看奶奶，可是又害怕見到奶奶。我怕見了她，自己再也捨不得回到媽媽身邊。可是不見，心又疼得厲害。於是鑽進附近的一所網吧。

進入遊戲，發現好多地方都改變了樣子。原來遊戲是不停更新的，可是感情可以更新嗎？我笑了，笑過之後又覺得有想哭的衝動。操縱著那小小的精靈在遊戲世界里四處亂走，然後在一座橋上停下。我在上面打字，對來往的其他玩家喊道：「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過？」沒有人理睬我。我不停的敲打著鍵盤，一遍又一遍在遊戲里問著周圍的人。後來一個精靈在我面前止住了腳步。呵呵~~真巧。竟然又是「不帥讓你打」。

「喂，你在發什麼神經？」

「我很難過。你知道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過嗎？」

「不知道。感情這東西真是混蛋！可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喜歡她！該死的！」

「我也喜歡他。可是他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總是懷疑我，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就因為一張合成照片居然向我大發脾氣。每次都是這樣。好像每次對的都是他。為什麼要我解釋？我不想解釋。每次都是我解釋，為什麼非要我解釋他才能明白？難道喜歡對方不應該彼此信任嗎？如果對我這麼沒信心的話，那不如早早分開。可是分開了我會好難過``````哲平，你什麼時候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變成男子漢？一個心胸寬廣的男子漢！」最後我敲下最後一個字，趴在鍵盤上大聲哭了起來。我不介意周圍人投來的目光，我只知道自己現在很難過。是的，我想哲平了。好想好想他！但是我對這段感情沒有信心，我要怎麼辦？要怎麼辦？

等我重新抬起頭的時候，遊戲里已經不見了「不帥讓你打」的影子。他也總是這樣，我習慣了。對著屏幕說再見，然後下機結帳。

寂寞的街道上只有我一個人冷冷清清的，身後的影子拉得很長。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如果可以這樣一直走，一直走下去就好了。不必停下來看這是哪，不必知道這是哪。只要，只要我可以不停前進著。爸爸你也想我這樣對不對？我對著天空微笑，接著流淚。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喂楚佩怡！我錯了，我承認自己是個任性的孩子行了吧？」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哲平？

「我是像個孩子，我是笨蛋！只知道相信別人而不去相信你。我脾氣壞、人又懶。還經常罵你。對了，還很小氣！可是有什麼辦法？我就是這樣。我剛才真想賭氣回家，可是已經走到車站了就是不能再前進一步。我覺得只要上了車自己就會永遠失去你。我在網吧里坐了一下午，後來看見那個經常給我找麻煩的傢伙。她問我，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這麼難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在街上到處找你，見到網吧就進去。謝天謝地總算``````」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看著哲平慢慢走過來，我的眼睛早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他的樣子。原來在遊戲里一直幫助我的人竟然是哲平！這是老天在和我開玩笑嗎？還是``````爸爸，這是你安排的嗎？冥冥之中是你在幫我對不對？

「小妍，這就是哲平。他特意來看你了。」我挽著哲平的手臂向小妍介紹，然後對戈偉陽說，「比你英俊吧？」

戈偉陽好看的笑了。小妍也稱讚道：「佩怡你好幸福哦！如果可以的話，我好想和你一起結婚。只是我想我等不到那天了``````」

「傻丫頭說什麼鬼話！」我上前抱住她，「會的，會的。我們一定可以一起結婚的。不管怎麼樣我都等你，小妍你不要放棄好不好？」

「哇！你真的要等我嗎？哲平對不起，我要害你一輩子不能娶老婆了，呵呵~~」

「你再說我可真的生氣了！」

「佩怡我會堅強的。有偉陽陪著我，我也會堅強的！」小妍把手伸向一旁的戈偉陽。不管有沒有未來，我相信他們兩個人此時此刻都是最幸福的。

「還有我！我也會陪著你啊！」

「佩怡你給我乖乖的回家去，你還要上課呢。不是要考試了嗎？我要你下次來的時候拿著優秀的成績單向我報告。不然的話``````我就不允許你再進病房來！」

「小妍``````」

「好了，別婆婆媽媽的了。哲平下午你就帶她回去，一定要好好照顧佩怡哦。你要是欺負她，我變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討厭！我不准你說這樣的話！你怎麼會變鬼呢？你永遠都是最漂亮最可愛的小妍，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嗚嗚嗚嗚~~~」我再次緊緊抱住小妍，真害怕一鬆手她就會走掉。

回家的車上，哲平一直握著我的手。可是很長時間裡我們誰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許是太累了，哲平靠在我的肩膀上漸漸睡去。看著那張像嬰兒一般平靜的臉，我忍不住用手去撫摩。哲平我們是不是太年輕了？如果就這樣開始一段感情的話，會不會太倉促了？雖然你是爸爸在天堂里送給我的禮物，你是宿命安排給我的歸屬。可是，難道就真的要這樣開始嗎？

車子在終點站停下，哲平牽著我的手走下來。

「今天回家去么？」

「嗯。剛好有件事情要宣布。」

「我們的事情？」

哲平搖頭：「佩怡我一直不明白你的心意，一直不能真正了解你。但是現在我想清楚了。就這樣開始一段感情你很不甘心也不放心對不對？」

我笑了，心裡一下子塌實起來。

「如果我離開了你會好好的照顧自己嗎？」

「離開？你要去哪？」

「很遠的地方。你不是要我變成真正的男子漢嗎？等再見到我的時候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哲平笑著把我摟進懷裡，「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把你暫時交給關正傑了，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可以信賴的朋友。答應我，一定要等我回來！」

「我答應。」

哲平，不管你去哪我都會等你回來的！

「楚佩怡！」我的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寶貝妹妹。依娜瞪著眼睛沖我抱怨，「你怎麼可以這樣？」

「對不起``````」雖然不知道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情，可是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年多來依娜嘴上不說，可心裡早就把我當成了姐姐。好高興哦！

「你怎麼又考了第一名？你說啊！你叫我怎麼辦？爸爸總是拿我的成績和你比，哎呀！這回我又要死定了！你真的要考去正傑那所鬼大學嗎？聽說校長很變態的！拜託拜託！過幾天高考的時候你故意每科少答幾題好不好？如果你進了名牌大學，而我只進了一所三流大學的話我會很沒面子的！」依娜抱著我的大腿，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不過她的成績也沒那麼糟糕吧？怎麼會只進三流大學？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哲平離開已經一年零九個月了。這個傢伙好狠心，走了之後竟然一個電話、一封信、一張明信片都不寄回來。那個莽莽撞撞的暴躁小子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唉呦！好痛！」我捂著腦袋，真後悔不該在走路的時候開小差。這下肯定撞出了一個大包，搞不好連昨天晚上背好的單詞都被撞飛了。

「姐姐！姐姐！」

不會吧？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

「哈哈~~沒想到姐姐還是那樣笨手笨腳的！哲平知道以後會笑死的！我一定會告訴他的，姐姐你覺悟吧！」

「邵佳怎麼這樣？你怎麼可以把姐姐的醜事告訴他？」我顧不上還在痛的腦門，趕緊懇求道，「這是我們的秘密好不好？」

「除非姐姐請客！」

典型的趁火打劫！嗚嗚嗚嗚~~~

「這樣吧，等高考之後再請好不好？今天姐姐約好了正傑要去圖書館溫習的。你不是也要去陪女朋友嗎？」

邵佳果然好哄，乖乖的答應了。這個小子真是一點都沒變！也許是緣分吧，總覺得和他特別有緣。而且每次聽到邵佳親熱的叫我姐姐，心裡總是很滿足。

可是沒走幾步他就折返回來，小心的和我咬耳朵：「姐姐，哲平什麼時候回來啊？」

「快了吧，義務兵不是兩年就可以複員回家的嗎？所以我們就安心等他回來吧！」

「這樣啊``````」邵佳拖著下巴，「那個臭小子竟然可以在部隊里呆兩年，真是奇迹啊！你說他會不會連長官都打？估計沒幾天就被教訓得傷痕纍纍了。姐姐，哲平會不會已經被打死了？他那麼臭屁一定不服管教的。你看他在學校的時候肯聽誰的話`````」

「邵佳！乖，快去約會吧。」

「姐姐``````等一下！」

我才不等呢！誰知道再等下去那個滿腦子奇怪想法的傢伙會說出什麼鬼話來！哲平我馬上就要考試了，你要快點回來哦！這是我們的約定，你忘記了嗎？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三天我和依娜還有正傑的一群朋友去酒吧慶祝。那天我們玩得很高興，只是一想到高中生活就這樣結束了，心裡還是傷感起來。就這樣結束了？

依娜站在前面唱歌，梁靜茹的《幸福的預感》。

「天空里為什麼蔚藍/是你的心在天際對著我呼喚/今天起醒來再不孤獨/想見到你我就有幸福的預感``````」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哲平，想到整個人都痛了起來。我站起身朝外面走，正傑問：「去哪？」我搖頭，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三個小時，直到腿失去知覺。鑽進路邊的網吧。沒想到快兩年了這款遊戲還是如此火暴。哲平走後我再也沒有登陸過遊戲，因為那個肯幫助我這個「菜鳥」的好心人已經不會再出現了。也許是懷念，還是忍不住點了開始。

我在那座熟悉的橋上停下來，像上次一樣瘋狂打著字：「為什麼想念一個人會這麼難過？誰能告訴我為什麼？」

``````

「因為時間可以讓一份感情變得堅不可摧，可以讓兩個人彼此信任。」

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停在我的身邊，看著那句讓人落淚的話，我的手指一下子僵在了鍵盤上。哲平？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嗎？我抑制不住喜悅的心情，甚至忘記了打字去說些什麼。

「小白，你想發獃到什麼時候？」！！！這個聲音``````我不敢抬頭，只是眼淚一個勁的湧出來，視線早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我回來了，因為太想你，所以等不及剩下的那三個月了！老婆，我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看看我好嗎？」

我抬起頭，看著從對面座位上站起來的哲平心裡一陣感動。可是就是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像個傻瓜一樣獃獃的任眼淚繼續前赴後繼的掉下來。他黑了，也瘦了。可是看起來卻堅強了許多。沒錯，是哲平！是我英俊的哲平！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在外面放起了好看的煙火，接著依娜、正傑還有一大群人衝進了網吧。

依娜摟住我的脖子得意的說：「哲平兩天之前就回來了，怎麼樣？我們這個驚喜還可以吧？」

「其實他一直悄悄跟著我們呢。本來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閃亮登場的，誰知道你卻半路跑掉了！好在哲平在部隊干過偵察兵，總算沒跟丟。哈哈！」正傑爽朗的笑聲讓我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們``````」我又喜又氣，剛舉起拳頭整個身體就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這體溫我記得、這味道我也記得。我沒有回頭，而是閉上眼睛靜靜體會著這份感動。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可我知道哲平會明白。因為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莽撞小子，哲平長大了。我會幸福的，爸爸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