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好可怕的夢！齊妙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窗外的天空還掛著繁星點點，夜靜謐的只有遠處馬路上偶爾駛過的汽車聲，在額上抹了一把，竟出了一頭的冷汗。伸手拿過床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氣喝下了一整杯水，心情還是難以平復。

剛才的夢好恐怖，而且還是那樣的真實，水晶渾身血淋淋的向他哭喊救命！她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自己伸手想拉她，可是怎麼也夠不著，她流了那麼多血，哭得那麼悲切，自己閉上眼都覺得心還在疼呢！

真是個不祥的夢，莫非水晶出什麼事了？！摸過床頭的鬧鐘一看，才四點二十，自己就是有心現在打個電話給她，也太早了點，就算她不介意，柳振風難道不介意嗎？提起柳振風，齊妙突然想到了，對了，為什麼剛才夢裡沒有柳振風呢？他應該要保護好水晶的呀！他去哪兒了？

不敢再閉上眼，眼皮一合上，水晶滿身是血的樣子就老在眼前晃動，齊妙只好瞪大了眼睛，看著窗外，等待著黎明的到來。已是秋末冬初，寒風從窗戶吹進來，直逼皮膚，到最後竟連心也漸漸冷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六點，齊妙再也等不了了，拿起電話就撥金水晶的號碼，「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關機？為什麼會關機？她一向不關手機的！齊妙的心裡隱隱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再撥他們家的電話，電話那頭一直在「嘟——，嘟——」的響，就是沒人接。一連打了三遍，還是沒人接。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不在家？！究竟去哪裡了，出了什麼事！

對了，水晶說過，柳振風之前的未婚妻安妮在一個什麼少年宮做老師的，跟她來往很密切，不知道她會不會清楚他們的下落和消息呢？蹬上自行車，在普陀區轉了老大一個圈子，才終於在一條不起眼的街道上找到那家少年宮。少年宮還沒有開門，齊妙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原來才7：40，恐怕還要有一會兒才會有人來呢。他索性架起自行車，在門外蹲了下來。

街的對面有個賣煎餅的攤子，也許是因為清晨的氣溫太低，老闆都已穿起了棉衣，齊妙這才覺得自己身上颼颼的發寒，原來剛才出來的太急，連外套都忘記穿了，騎自行車又騎的太快，出了一身的汗，這會兒被風一吹，冷的直哆嗦。

「老闆，來個煎餅，再來杯豆漿。」皮膚黝黑的老闆挺會做生意，專門支了一個煤球爐，溫了一大鍋簡裝的豆漿，這麼冷的早晨，就著熱乎乎的豆漿吃煎餅，倒不失為一種享受。

「老闆，這個少年宮幾點開門？」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生意不是太好，齊妙邊吃邊和老闆聊起來。

「開門？早呢，下午才開門呢！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才會上午開門，這裡是興趣班，又不是學校，不要等小孩放學才能來嘛！」

什麼？下午才開門？難道還要等到下午！自己可是心急如焚，幾乎連一秒鐘都等不及了！

「老闆，那上午就沒有人嗎？」

「有啊，老師一會兒就來了，有事情要做呢！」

這個老闆，講話怎麼這樣大喘氣，把人都嚇到了。「老闆，你真是的，早說上午就有人來不就行了，幹嗎要嚇人！」

「哎，你這個外國人真有意思，你又沒問我老師幾點上班，你問幾點開門嘛，那上午是不開門的呀。老師都是從小門走，我又沒說錯什麼，你說是不是你自己的問題，我好心告訴你，你倒怪起我來了……」這個老闆真不是一般的羅嗦，齊妙正待跟他解釋一下，忽然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站在少年宮門前，正從手提袋裡掏出鑰匙，打開旁邊的小門。

她會不會是安妮呢？水晶說安妮長得非常非常漂亮，有種超凡脫俗的美，象天使一樣聖潔，雖然自己覺得沒有人能比小水晶更像可愛逗趣的天使，但不可否認這個女孩真的很美。

「請問，你是安妮嗎？」

安妮回頭打量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外國人，好高大好帥氣的老外！棕色微卷的頭髮，碧藍碧藍的眼眸，如希臘雕像般輪廓分明、線條完美的臉，身材挺拔勻稱。

「是，我是安妮，你是？」

「我叫齊妙，是金水晶的朋友。」

他就是齊妙？！原來他就是水晶嘴裡那個又帥氣又溫柔又善良的可愛老外，看上去真的是很純凈的一個人。可是他到這裡來幹什麼？他找自己幹什麼？

「你好。」微微向他點了點頭，安妮心想，這樣就算是認識了吧，應該來說彼此都是久仰大名了吧。「找我有事嗎？」

「是的，我想請問你一下，最近水晶有沒有跟你聯繫過？就是這個兩天，有沒有跟你聯繫過？她是不是不在上海，為什麼她的電話會關機呢？」

「等等，等等，你慢點說，我聽不太清楚。」

齊妙咽下一口口水，自己的中文水平本來就不是很高，一著急就更找不到中國腔了。耐著性子把所有的問題都慢慢重複了一遍，她才終於聽懂。真是要命，她的性子跟她的人一樣，一副不急不忙的樣子。

「沒有，最近水晶沒有跟我聯繫過，算起來，我大概是10天前見到她的，不過上個星期，我還跟她通過電話。可是她也沒說過要去哪裡呀！你別急，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她的話，我這裡還有柳振風的電話號碼，會不會他們出去旅遊了？我幫你問問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齊妙一個勁兒的點頭，她肯幫忙當然最好！

「叮鈴鈴，叮鈴鈴」。

柳曼正失魂落魄的坐在柳振風床邊怔怔發獃。兒子到現在都完全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並且今天的心電儀器顯示，他的心跳更弱了。醫生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可能要不了三天，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尹襄的病情反反覆復，時好時壞，自己一點兒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什麼，如果給他知道了兒子的情況，非瘋了不可！本來，本來還有水晶跟她可以互相鼓勵和扶持著支撐下去的，可是，昨天，公司來了個人把她接走後，便再也沒了消息，打她電話總是關機，到底怎麼了？她一夜都沒回來，真讓人擔心！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聲一直不停的在響，柳曼這才發現原來是小風的手機在響。

「喂，哪位？」

聽到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但這個女人又不是水晶，安妮愣了一下，遲疑片刻說道：「您好，請問這是柳振風的電話嗎？」

「是的，你哪位？」

「我，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我沒聽他提過有什麼女性朋友，我是他媽媽，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柳曼的語氣冷冷的，不知道是什麼女人找小風，但是現在自己沒空跟她們廢話，也沒必要讓她們知道小風的情況。

啊？原來是柳振風的母親！「伯母您好，我叫安妮，是振風和水晶的好朋友。因為水晶的電話一直關機，所以我才想問問振風，是不是和水晶在一起。」聽出柳曼的語氣不善，安妮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巧妙的、不留痕迹的做了解釋。

「噢，你找水晶呀，你是她的好朋友嗎？」

「是的，伯母，我想問一下，水晶在嗎，或者振風在嗎？」

電話那頭，柳振風的母親竟然抽泣起來，「小風，小風他一直昏迷不醒，水晶從昨天上午出去就一直沒回來！」

什麼？柳振風昏迷不醒？水晶失蹤了？果然是出事了，難道那個夢竟是真的？！齊妙的臉色一下子唰白。

「那個，齊先生，要不，我跟你一起先到醫院去看一下，好不好？」很是擔心他的狀況，那麼高大的個子，幾乎站立不住，身形都有些搖晃了，看來他真的是很愛水晶呀！

「安妮，你去哪兒？對了，小美說下午開家長會，不要我去，要你去，她說你長得漂亮，肯定比別人的媽媽都美。」走到門口，迎面遇上了平雲舒。平雲舒剛把小美送去幼兒園，那個小小丫頭，現在眼裡只有安妮，都快沒有自己這個爸爸了！

「雲舒，我先出去一下，幫我跟主任說一聲，中午我再跟你聯繫。」

「好。」看著她急匆匆跟個外國人離去的背影，平雲舒有些驚訝，她從來不會慌亂的，出了什麼事嗎？

「振風，振風！伯母，他就一直這樣昏迷著嗎？」

天哪，才幾天時間而已，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安妮和齊妙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不敢相信那個躺在床上那個面如縞素、容顏枯萎的男人就是柳振風！

Shit，齊妙一拳重重的砸在牆上，把病床上吊著的鹽水瓶都震得直搖晃。幾天前不是還好好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一個躺在床上已經是半死不活，另一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伯母，水晶沒有回來，難道公司里接她去的人也沒有跟您聯繫或者交待什麼嗎？高助理呢，高助理怎麼說？」這個時候，能夠保持鎮定的，恐怕除了安妮再沒有別人！

「接她去的孩子我不認識，應該是新來的，阿華倒是打過電話來，說水晶在公司，振風不在，有些事情要她出面處理呢！可是我老覺得不對勁兒，水晶不是沒分寸的孩子，她不會不知道我擔心她，她應該會給我打電話的！」是的，就是覺得高展華隱瞞了什麼，水晶如果在公司一定會打電話給自己的，更別說她丟不下小風了。

「我去公司找！豐華公司在哪裡？」齊妙波濤洶湧的心潮完全沒有辦法平息，與其在這裡手足無措，不如出去看看。水晶，你在哪裡？別怕，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你去吧，我們在這裡等消息，隨時保持聯繫。伯母，您不用擔心，振風和水晶都是那麼好的人，他們都會沒事的！」

沒事？柳曼慘然一笑，好人就不會有事嗎？尹襄那麼好的人，這世上只怕再找不出象他這麼好的人了，可是，還不是一樣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折磨，一樣竟然到了這樣的境地，掙扎在死亡的邊緣，痛苦不堪！是誰說好人就有好報的，騙人，全是騙人的！！

「我要找高助理！聽到沒有，找高助理！」整個大廳都可以聽見齊妙憤怒的咆哮聲了，膽小一些的甚至只敢繞著路走！這個老外不知道發什麼瘋，一直在這裡大喊大叫，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高助理怎麼會惹上這樣的人！許多人都躲回辦公室，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議論起來，反正老闆不在，高助理不在，浦秘書也不在，都不在才好呢，感覺象放大假一樣！

「先生，我說過很多遍了，高助理今天還沒有來，的確沒有來，您要是再這樣大喊大叫，影響我們工作，我就要喊保安了！」大廳服務台新來的接待小姐倒是個沉著穩定的姑娘，雖然齊妙象頭憤怒的獅子，非常可怕，但是她依然保持了足夠的鎮定和不卑不亢。

「我不相信，我要上去找他！他的辦公室在幾樓？！」

不知道這個高助理是什麼人，但是他肯定知道水晶的下落，他為什麼對柳振風的母親隱瞞事實，到底有什麼目的和企圖！再找不到水晶，自己真的會瘋掉的！

「不行，先生，我不能讓您上去！如果您願意留下聯繫方式，我保證高助理一來，我就告訴他，讓他跟您聯繫，好不好？」職責所在，縱然冒著惹惱這頭獅子的危險，自己也不能不盡職。

看來跟這個姑娘沒有辦法溝通了，齊妙一轉頭，快速的向電梯跑去，既然他不肯出現，那就讓自己一個辦公室一個辦公室的去找，一定要把那個什麼高助理揪出來！

然而還沒有衝到電梯跟前，就從橫里出來四個保安，一邊兩個人的架住了他，也是，他這樣在豐華的大廳里大喊大叫，沒有保安出來注意他倒怪了！

「放開，放開我，讓我上去找高助理，我要找高助理！」齊妙發了瘋似的，又踢又打，然而還是掙脫不開四個彪型大漢的鉗制。

「什麼事？」後面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高助理，這個外國人一直在這裡搗亂，大喊大叫，還要衝上樓，我們只好抓住他！」

高助理？他就是高助理？齊妙轉過頭來，看見一張俊美的臉，五官端正，英俊洒脫，不過目光很銳利，也很精幹。「水晶在哪裡？我問你水晶在哪裡？！」不管他的長相怎樣，自己只要知道水晶的下落，別的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放開他！」高展華突然知道這個外國人是誰了，轉過臉對著保安說道。「你跟我上來。」一把拽住齊妙的胳膊，把他拖進了正好開了門的電梯，不能讓他在大廳里亂說話，不能給別人知道這些事！自己早該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昨天騙柳曼不過是權宜之計，遲早水晶被抓的消息，大家都會知道，只是為什麼警方到現在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自己也是急得不行了。

「你是齊妙吧。」難怪柳振風這麼忌憚這個老外，真的是非常英俊帥氣的老外呢！看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真的很在乎水晶，想不到水晶這個傻姑娘還有這樣的福氣。

「是啊，你怎麼知道？對了，水晶呢？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我警告你，你最好把她交出來，否則，我絕對不放過你！」齊妙的眼裡放出攝人的寒光，自己還從來沒有過象現在這樣複雜的心情，殺人的心都有了。

「齊妙，你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水晶，被壞人給抓走了！」

什麼？那麼說，那個夢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