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菲爾-德克爾沒法再像從前那樣了。他的朋友和搭檔失蹤了,線索杳無。這是件讓人無法就這麼撒手的事。
在聯邦調查局共度的歲月里,他們曾經無數次地陷入巨大的危險。但另一位總是及時地趕到,避免了最糟糕的事發生。
這絕對不是天生的——這是不知疲倦的嚴格訓練的結果。有時累得筋疲力盡。他們從不考慮自身。
只要搭檔命運未卜,其朋友和同事就不可能有一分鐘安寧。
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們已經成為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一個完美無缺、配合默契的二人小組。
對於所有探員所有警察來說,那情形都像是一場噩夢:失去搭檔,並不僅僅意味著震驚。
第一反應是自責。你為什麼沒有採取行動阻止事情的發生?你為什麼只是站在那裡聽之任之?
隨之出現的就是那種沒用感。值勤時沒了搭檔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同事們怎麼說服怎麼解釋都沒用,他們知道:不管怎麼做,都擺脫不了這種至少沒做夠的感覺。
另一方面菲爾又明白,只有當他頭腦清醒時,他才能幫助傑瑞。
他想保持頭腦清醒。
他的時間以每天二十四小時的速度迅速流逝。
海善意地讓他隨意休假,他拒絕了。海非常理解。如果他是菲爾,他也不會有其他舉動。
當海先生和聯邦調查局的同事們留在事發現場時,菲爾陪著痕迹尋找小組來到傑瑞-科頓綁架案的第一個和惟一一個線索的發現地點。
綁架者們在裡面掉換車子的那座高層車庫距「布魯克林-巴伐利亞汽車貿易公司」只有一石之遠。
無論是痕迹尋找人員還是探員們都不覺得這事意外。
甚至模型貨車曾經裝在道奇車貨廂里的事實,都不是太令他們吃驚的。
歹徒們試圖以這種方式譏笑他們的追蹤者們,這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是在講:給你們留點線索,你們可以到處找指紋,直找到眼睛昏黑!那對你們一點用沒有。你們永遠抓不到我們!
發現這一點后,痕迹尋找人員才停下來休息。
菲爾拿手機給貝南格店裡的同事們打電話,請求從排爆指揮中心派個專家過來。
他還獲悉,已經搜遍了展覽廳和相鄰的大樓。在排除過大廳之後,炸藥專家們先是發現了另兩包炸藥,予以排除了。
搜查結束后發現,無論是大廳還是生產車間里都沒有其他炸藥了。
兩位炸藥專家開始處理那輛小食蟻獸。它的拖廂里果然藏著一顆梯恩梯炸藥。它也重50公斤,這沒有人懷疑。l
當高層車庫被封鎖起來排險時,菲爾跑回汽車經銷公司。
約翰-德-海將他的臨時指揮中心設在休-貝南格的辦公室里。
那間辦公室布置高雅,以未來派的設計為主。中間擺放著一張不鏽鋼的大辦公桌,來客坐的椅子和兩張茶几也是不鏽鋼的。
海先生在跟指揮和控制中心通電話。菲爾聽出來,上司要了解通緝措施和封鎖街道的情況。海先生抬手一指室內被隔開的正方形部分,從門口看不到那裡。
菲爾走過去,見到珍尼特-奧德利斯科和保鏢雅森在裡面。
窗戶是隔音的,街上的嘈雜一點傳不進來。
珍尼特和雅森端上了咖啡、糖和牛奶。
菲爾真想享受這種舒適的環境。為了保持清醒,他非常想喝咖啡。
「您的父母怎麼樣了?」坐下后,他問珍尼特道。
那位褐紅色頭髮的女人感激地望著他。「我堅持送他倆去醫院治療了。我不知道他們那個年齡的人受驚後會產生什麼後果。」
「說服貝南格先生和他的妻子真不容易。」雅森-瓊斯補充說。
「他們至少沒受傷。」珍尼特說道,「更重要的是弄清您的同事怎麼樣了。」
菲爾點點頭。
「托里尼逃脫不了。」雅森堅信地說道,「很明顯,這是一場報復行為。但他這下惹得全紐約的警察反對他了。這可夠他受的。」
菲爾寬厚地一笑。「問題只是,他還讓傑瑞活多久。」
「他不敢的。」雅森顫聲說道。他站起來。「您知道嗎,長官,如果我抓到了這傢伙,那……」
「誰?」菲爾問
「托里尼。」雅森又坐下了。
菲爾搖搖頭。「您抓不到他算您運氣。」他端起一杯咖啡,呷一口。「然後請您去掉『長官』兩個字。」
「行,長官——呃……」雅森咬住下唇。
珍尼特和菲爾開心地對望一眼。
「軍隊生涯深入他的骨髓了。」珍尼特說道。
「當一回海軍,永遠是海軍。」菲爾理解地點點頭說。「海軍陸戰兵的癥狀——對不對,雅森?」
「一定是這樣的,長……菲爾。」雅森垂下頭,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約翰-德-海打完了電話,走進來。
「什麼也沒有。」他遺憾地說道,又坐下去,望著菲爾。「可惜這座高層車庫沒有攝像監視器。不然的話我們也許會有個依據。可我們連傑瑞是被怎樣一輛車運走的都不知道。」
雅森為海先生倒上一杯咖啡。
菲爾指著窗外街對面的房屋。「那邊也還沒有發現什麼?」
「是這樣的。」約翰-德-海承認道,「我們動用了40多名同事去那裡向住戶打聽。到現在為止沒有收穫。」
「我可以講句話嗎?」雅森插言道。
「那還用問。」海先生含笑示意道。
「這壞蛋只需要給對面的某個人付一大筆錢——那就誰也不會知道他藏在哪裡了。」
「為什麼是這壞蛋?」珍尼特插進來,「難道不可能是許多個嗎?」
雅森聳聳肩。
「完全有可能。」約翰-德-海說道,「假如是瓊斯先生猜測的這麼回事的話,那我們想查出來就要大費周折了。到時候對我們還有沒有用,就很難說了。」
「能不能做點什麼呢?」珍尼特問道。
「能做許多。」上司海信心十足地回答,「我們會盡一切力量。我和菲爾將共同領導這次行動。我可以向您保證,只要綁架者稍有差錯,我們馬上就會抓到他們。」
菲爾知道,上司講這信心十足的話說到底也是想為他鼓氣。但實際上要困難得多。
主要困難在於,現在輪到托里尼先發制人。沒有辦法奪去他的這一優勢。
也許將托里尼當作兇手,根本就是個錯誤。完全有可能是斜刺里鑽出的另一人在坐收漁翁之利。
像傑瑞-科頓這樣的聯邦探員理所當然會招致一大堆仇敵。他們當中有一位意外地被釋放出獄,將一個醞釀多年的復仇計劃付之實施,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幾回了。
這意味著,托里尼並不一定就是此次綁架的指使人。這一認識又突出了那個傑瑞至今線索杳無的痛苦事實。
沒有一點點線索。
我的意識在復甦,我不熟悉我首先聽到的聲響。無論如何我覺得是這樣的。
一種澎湃聲。
時而上漲為怒吼。
另有一種轟鳴聲。它漲漲落落,漲漲落落……
當我的意識漸漸清晰時,我理解了,那轟鳴聲是有節奏的。漲落的時間間隔相同,總是差不多相隔兩秒鐘。
當我諦聽這一聲響時,我明白了,我一點感覺不到我自己和我周圍的存在。
我感覺不到我的身體。
我也什麼都看不到。
我閉上眼睛又張開。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天色黑乎乎的。
沒等感覺變清楚,我就開始回憶了。坐在模型貨車裡行駛。我身下的小輪子轉動。喇叭里嘈雜的發動機聲。人造柴油的臭味。
然後是弩槍,射擊。
令人吃驚的是我感覺不到糊塗。我不頭痛不噁心也沒有其他什麼副作用。歹徒們使用了一種估計每位醫生和每位藥劑師都會推薦的麻醉劑。
另一種氣味鑽進我的鼻孔里,擠開對柴油的回憶。
鹽水。
海藻。
海的氣息。
我恍然大悟。
那時漲時落的轟鳴聲來自浪濤。那澎湃和怒吼來自推波助瀾的風。
我這是在海邊的某個地方。在紐約,要去大西洋邊不成問題,甚至可以坐地下電車駛往孔奈島的海灘。
我也可能是躺在一座船塢里、在一個船碼頭上或在一幢能眺望大海的別墅里。
我真的是躺著嗎?
我不是站著嗎?
我其餘的意識也漸漸恢復了,我開始感覺到我的身體。胳膊和腿癢兮兮的,但跟手腕和腳腕處的繩子被取下后的刺痛無法相比。
癢痛減弱,我的雙手又有了感覺。我動動手指,抓向身旁。
沙子。
潮濕的粗沙子。
這麼說這裡是個海灘了。
我仰面躺著。
我的平衡意識似乎也恢復了。見鬼,我怎麼能以為我是垂直的呢?
我重新閉眼、張開,再三重複,直到我認識到天色並不像我先前以為的那樣黑洞洞。但我還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天空掛著一層厚厚的雲,看不見月亮和星星。
風從我身上拂過。時而狂風大作,將細浪花吹過來。
雖然寒透骨髓,這纖細的潮濕每次都讓我感覺很舒適。
我臉皮發熱,火燒火燎的。
我不是被綁著。
我可以動。
沒人阻止。
我收曲雙腿,成功了。我舉起胳膊,揮動雙手,這也行。
我支撐起上身,吃驚地發現這也不費勁。連頭都不暈。
現在,海風吹著我,臉上的炙熱感也減輕了。
我看到翻滾的浪花。
我坐在那裡諦聽。
除了風聲怒吼、浪濤澎湃我什麼也聽不到。我附近的沙子上沒有沙沙響的腳步聲。沒有人聲。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
我不可能是單獨一人。
見鬼,這些壞蛋綁架我,總不能是為了將我放置到大西洋邊的一座荒無人煙的海灘上吧?
天很黑。這麼說我失去了八到十小時的知覺。我想不起他們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怎麼擺布我的。
我把手伸向上衣內袋裡。
空的。
我摸向腰帶上的皮套,同樣摸了個空。
看來他們拿走了我的最重要的東西手機和手槍。沒有手機和手槍我的機會就大大減少了。
我雙手支撐,站了起來了。
我得研究研究我身處的環境,這是肯定的。我有空拳頭可以自衛,關鍵時刻還可以動用穿著結實皮鞋的雙腳。
我突然心生一念:摸黑逃走一定易如反掌。
朝向陸地逃。
或者朝向海上。
但只有迫不得已時才能考慮第二種可能。現在才是4月份,水溫一定接近0度。
一念及此我就冷得發抖。
與此同時我醒悟了,我在這海灘上躺的時間還不太久。確切地說,他們一定是數分鐘前才將我帶來這兒的,因為我直到現在才真正感覺到冷了。
我這下想起來了,曼哈頓的氣溫才在五到十度之間,這是菲爾在去出席貝南格的開幕式的途中告訴我的。
菲爾總知道氣溫是多少度。他最喜歡研究室內和室外的溫度、空調機和與此有關的一切。事實上這是他的名副其實的業餘愛好。
菲爾……
我不敢去想,每當我的朋友和搭檔落入歹徒之手時,我都是什麼感覺。
簡直令人發瘋。最糟糕的是那該死的束手無策,那完全的不知所措。
我必須振作起來,將思想集中於此時此地。
無論如何我此刻不在曼哈頓了。曼哈頓沒有海灘。
我又朝著漫無邊際的黑暗水面張望了數秒鐘。
可我看不到航標燈,更別說探照燈了。看來沒有什麼在從海上監視我。
操縱此事的肯定是托里尼。
我對此毫不懷疑。
但這認識無論對我還是對同事們都沒一點用處。他們總不能就這樣闖進這個黑幫老大家,對他說:「我們知道科頓在您這兒。請您將他交出來吧!」
托里尼會將這當作本年度的玩笑的。
我得自己處理此事。
理論上我能夠這麼做,因為我的行動完全自由,精力相當充沛。
於是我轉過身來,但馬上又呆住了……
我真需要一支攝影隊伍,至少要個攝影師,因為現在發生的事以後任誰也不會信我。
最初我的眼前又是漆黑一團,比先前更黑,似乎面前豎起了一堵黑色的牆。
一座峭壁?
據我所知,至少長島的最北角是有峭壁的。光陰茬苒,大西洋不停地沖刷那裡的海岸,出現了陡峭的岩石海岸。大約二百年前,一座座礁石就讓海盜這一職業在長島北部的薩福克郡成了一個傳統職業。
當我還在猜測那到底是一堵怎麼樣的黑牆時,雲蓋開裂了,蒼白的月光傾瀉而下。
一座要塞聳立在我面前!
高高的牆壁坐落在一個山丘上,氣勢巍峨,令人生畏。
那貌似一堵要塞牆的牆壁仍然是黑乎乎的,只有雲蓋在不停地變化。
越來越大的風使它不再合攏。
在這月光和掠影的變幻遊戲中,我還是能分辨這幅風景畫的。
所謂的要塞沒有燈光,一點光亮都沒有——沒有一點點有人存在的跡象。
但我並不是孤身一人。
托里尼的黑幫分子們一定就在附近。他們絕不會將我一人獨自拋在大西洋岸邊的。那樣的話,綁架就沒什麼意義了。
我在海灘上搜尋一個引人注目的點。隨後,我在朦朧的光線中看到了合適的標記。
一棵浮木,那是怎麼樣的一棵浮木啊。
那是一段樹榦,估計歷經數年數十年被海水沖圓泡白了。這樹榦橫在海灘上,估計有十米長、三十厘米粗。
我開始朝向我認為是北的方向走,因為我估計,我是迎著由海洋吹向陸地的風,海員術語是這麼說的。也就是一股來自東方的風。
以此類推,我的左邊是西,海灘直直地延伸向北方。
他們將我的手錶留下了。我開始走時,指針指著10點過5分。
不足5分鐘后我呆住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伸長脖子,眨巴著眼睛。
我窺看,直到我肯定這不是欺人的月光在捉弄我。
目光所及,海灘在我面前向左拐了一個彎。
也許這是座海灣。
我試圖看清海灣後邊延伸的海岸線,但根本做不到。這海灣一定很大。
我又足足打量了5分鐘。
後來我終於肯定:沒有海灣。
我困在一座島上!
「你現在一定得學傑瑞嗎?」史蒂夫-迪拉吉奧在對講機里講道,聽上去擔心多於責備。「我是說,你單獨進去有什麼用呢?澤瑞也認為這樣做很愚蠢。」
「我不這麼認為。」菲爾回答道。他將車停在了42街和41街之間的第八林蔭大道邊上。
「這樣做用處很大,因為我單獨一人只及三人一起三分之一的顯眼。」
「這些傢伙反正會說:『聯邦探員很少單獨行動。』我們是一起進去或是分開進去,根本就無關緊要。」
「史蒂夫,」菲爾懇求道,「別講這種廢話了。我不會因為傑瑞的事輕率行事的。我會像往常一樣謹慎的。聽我的沒錯,我單獨一人機會更大。」
「傑瑞也總這麼講。」
「但我並非學他要單獨行動。」
「那好吧。」史蒂夫嘆息一聲說,「不過你知道條件:你下車之前,我們手機聯絡。然後一直保持聯絡——直到你逮住了奎奇。」
「行。」菲爾順從地回答道。他結束跟史蒂夫的手機聯絡,撥通中心,通知值班的同事他下車了。時值10點過2分。
菲爾收起手機,確認了街上沒人在觀看他——沒有哪位散步在路邊的妓女,沒有哪位行人,他們更感興趣的是那些衣著稀少、濃妝艷抹的女孩子。
奎奇-韋勃是聯邦調查局的監視對象,而他本人一無所覺。
他跟卡洛-托里尼的聯繫很鬆散。他的行動很大程度上甚至不受約束。只是他得定期支付其贏利的固定百分比,從而得到黑幫家庭無限制的保護。
奎奇真名叫做愛德華-韋勃,但他的真名鮮有人知。他自己也很喜歡他的綽號,這是他加入托里尼黑幫后的最初幾年掙來的。如今他是妓女幫的老大,保護跟賣淫有關的一切。
最初奎奇是個靠妓女養活的小小皮條客,但他闖下了不知疲倦尤其是介紹姑娘神速的名聲,曾經創下每天介紹十個新女孩的平均成績。無論如何他是逢人就這麼吹噓的。他的諢名就由此而來。
「貓咪』」這樣的低級酒館如今是他常呆的地方。
菲爾透過擋風玻璃觀察。
店前滿是燈光廣告。從大紅到大黃——全都色彩鮮艷。燈光廣告上,「貓咪」兩個大字周圍是貓頭、心臟、香檳酒杯和幾個搔首弄姿的女孩。
只有最頂層黑洞洞的,那裡是這幢舊磚房的四樓。沒有哪扇窗戶后亮有燈光。但這說明不了什麼。
奎奇並非總是呆在耀眼光線下的。
菲爾靠在座椅上。
他習慣性地檢查他的手槍。所有六個彈筒都是滿的。腰帶上的槍套前還插有四束各帶六發子彈的自動填彈。
他共有三十發子彈,其火力遠遠勝過了一支現代化的半自動槍。
只是每打完六發之後裝子彈需要一秒鐘的時間。
菲爾將手槍插回皮套里,從上衣內袋裡掏出手機。
他輸入史蒂夫的手機縮寫號碼,等他的同事回話。
史蒂夫和澤瑞站在斜對面的42街上首,盯著菲爾的目標。
「我上路了。」菲爾說道。
「你斷脖子折腿吧。」史蒂夫答道。
「線路怎麼樣?」
「好極了。」
「好,我將手機放回口袋裡了。」菲爾小心地收起手機,以免一不留神將它關掉了。
他下車,遙控鎖好車子。那是一輛深紅色的雪佛萊牌汽車。
當他繞過車尾走上人行便道時,一位雙腿修長、身著短裙的妓女向他忸怩而來。
她的頭髮染成了金紅色,硅樹脂支撐的乳房快從白毛衣里蹦出來了。肚臍前一根皮帶成對角將她的乳房斜分成兩半,皮帶上掛著一隻白色手提皮包。
「請問標準是什麼?」那女孩嬌滴滴地問道。
菲爾笑笑,抓抓後腦勺,裝得好像他要想想似的,然後說,「喂,寶貝,我倆怎麼樣?是這問題嗎?」
長腿小姐撲哧一聲笑了。「你說說,你上次嫖娼是在什麼時候?五十年前嗎?」
「我想是在四十八年前。」菲爾神色不變。「如今的小姐怎麼講呢?」
她向他走近一步,嫣然一笑,老謀深算地翻翻眼。
「如今的小姐說:我根本不是小姐,我是個男子漢。要是你現在不乖乖地跟我走,我就打掉你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