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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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在黑暗中靜靜地聽著,這聲音似乎很遠,但一定是在社層周圍,像是某種鐵器在撞擊。她擔心的是盜賊在挖牆角,於是她起床在走道里叫爸,叫了幾聲,但爸爸仍舊鼾聲如雷。
小琪決定自己去前台看個究竟。
社屋裡有種虛無飄渺的微弱光線,有一絲絲微風在流動,那高高懸挂的半截幕布好象在輕輕擺動。
舞台上很空曠,中間擺著兩付棺材,昏暗中也能看出油漆的精光鋥亮。
小琪站在舞台上馬上聽出這叮哐叮哐的聲音來自雜物間。雜物間對外的門晚上是不鎖的,農村防盜意識不是很強,除了主屋其他廂屋一般都不上鎖。再說雜物間當然只放雜物,一些損壞的傢具或是農器具,家家都有,也不值錢,犯不著偷竊。
小琪從舞台邊的樓梯走下去,走過一堆堆木材,在夜晚也能看見木材鋸斷的截面樹心潔白,樹脂中有一種甜甜的味道。
小琪貼在雜物間的牆壁上,一聲一聲的撞擊震得她心驚肉跳。如果她在這裡大喊一聲,那麼盜賊一定會有機會逃走。她只有打開主屋的門到外面堵住雜物間的門才能逮一個正著。但,那很危險。
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和對小偷的憎恨,驅使她悄悄地打開主屋的門來到屋檐下。皎潔的月亮掛在楓楊樹梢上,投下斑駁的清輝。竹林是一片婆娑的黑影,幾隻熒火蟲在裡面閃著幽昧的光。在夜晚小河流水聲聽來格外清晰,還有那不協調的掘墓般的聲音。
小琪盯著雜物間半掩的木門,終於膽怯了,顫抖地大喊一聲:「誰在那裡?」
撞擊聲嘎然而止,突然的寂靜連空氣都凝固了。小琪驀地感到一陣寒冷,不由地抱緊了身子。
因為之前對父母沒有盡到多少贍養義務,如今自己的婚姻出現了問題只有投靠父母。雖然小時候父母對自己過於冷漠和苛刻,但是人總是很奇怪,小時候父母對你越嚴厲,長大了反而越是心疼他們。
所以小琪決不讓別人侵害到父母的利益。
小琪心裡這麼想,忽然便有了一股勇氣。走過去,輕輕推開木門,轉動著眼珠迅掃視這間擁擠、凌亂的房間。
這裡有殘缺的桌椅,有板車,縫紉機、木工用具、蘿筐,油筒、紙盒,甚至還有個稻草人。那個煮飼料的爐灶確實高大,連灶堂也帶著鐵門,它佔了雜物間很大一部分,灶台上堆滿一袋袋穀物。牆上掛著鋤頭、柴刀等家農具,它們的刃口閃閃亮。一個紅色的角櫥上,立著爺爺***遺像,他們都嚴肅地注視著驚慌失措的小琪。
小琪的心砰砰地跳著,腎上腺素的提升令她既興奮又緊張,心中莫名的涌動也讓她感到呼吸困難。
她在這些落滿灰塵的物什之間移動著,並沒有現什麼異常。那剛才是什麼出如此大的聲響?不是人的動靜那又會是什麼?
突然,她現角櫥的陰影中露出一雙綠色的膠鞋,她就像被人在後腦勺上猛擊一掌似的,感到一陣眩暈。但她堅持住了,仍站在那裡,似乎有意向恐懼挑戰,她一點一點地斜下身子,漆黑的瞳孔放得老大。
——終於看清了,那陰影中只有一雙膠鞋而已。
她的心裡像是落下一陣雨的,變得清新而釋然。
「哐——!」就在她身後一聲巨響。她的體內像是有一道閃電,抽搐般地轉過身來。
晦暗中小琪看到風車的拐角里窩著一個胖墩墩婦女,雙手握著一根鋼釺,剛才正是她不小心碰到旁邊的白鐵壺。
這個婦女不是別人,正是月姑!
她臘黃褶皺的臉上一對烏溜溜小眼睛同樣感到驚恐。這時,她掂起腳尖,一躍一躍地從小琪面前跑出去,灰白的頭在腦後一掀一掀的。她肥碩的身影直跑到門外的竹林里,消失不見了。
小琪虛弱地坐在一把破藤椅上。
走道里。
「爸!爸!爸!爸!」
小琪高聲叫喊。
「嗯」地一聲,鼾聲結束了,然後是一陣咕噥聲。
「琪呀,出什麼事了?」卻是媽媽的聲音。
「媽,我看到月姑在咱們的雜物間里。」
「哦,沒事。她是有點小偷小摸的,她恨你爸呢。」
「為什麼呀?」
「早些年你爸不是沒管好他們家的事嗎。」
「那也不能全怪咱爸啊。」
「是啊。但她懷恨在心,有時偷咱們家的菜呀柴禾什麼的,我和你爸只當睜一眼閉一眼。沒事了,睡吧,啊?」
「哦。」
房間里。
小琪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由月姑想到古昊,又由古昊想到武倫,眼角便滾下一顆淚來。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