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不如歸去

明媚的笑容，燦爛的讓人移不開目光，就算是青青平庸之姿，露出燦若桃花的笑也讓路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她沒有讓世琮送她，多半是因為羞怯，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他。腰上有點酸，想到晚上的事，她的臉上多了一層緋紅。痛並快樂著，她笑著下了定語。

晴空萬里，清風拂面，她春光滿面地回到安置在店鋪的房間，意外看到了青山。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在隱忍什麼。青青有些心虛，拉過凳子坐到他旁邊，感覺自己像偷情被抓的妻子。她跟他不是說清楚了嗎，她暗暗為自己打氣，假裝鎮定地看著他。他知道她跟世琮出去了，但是她一夜未歸，不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他不想惹她討厭，儘管心裡難受還是不敢問她。

「人找得怎麼樣了？」青青忍不住問，如果她不說話，他大概會一直沉默下去。

「人找到了，回來的時候他想逃，結果，掉下山涯摔死了。錢找不到，他說……」他看了青青一眼，「是成家鼓動他做的。」

青青的心扯了一下，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成家？成家沒道理這麼做的。」

「你真這麼想？」

青青一時語塞，沉呤良久，她抱著期待問，「是成家還是成世琮？」

「有區別嗎，他是成家的當家。」

她不再出聲，臉色漸漸發青，看了一眼床上收拾好的包袱，她不禁苦笑。青山進屋就發現房間有些不同了，擺放在架子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連衣櫃都空了。

「為什麼收拾東西？」他緊張地問，怕她想拋下他。

「想回蘇江了。」她的眼眶有些濕了，看似相同的結果，中間卻差了千萬里。竭力忍著心裡的痛楚，她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我想，陪著你。」青山遲疑地說，忍下擁她入懷的衝動。

她淡笑地看著他，「會陪到蘇江嗎？」

「會，會陪你一輩子。」他鄭重地說。

她笑了笑，仍是不敢相信，產生了的懷疑要抹去是多麼困難，「如果要一起去，就去收拾東西吧，連同店裡貴重的東西，看看還值多少錢，如果不夠，青山，你要借錢給我的。」

青山點點頭，離開了房間。青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捏捏自己的臉，本來是有難過的，說了一堆話，連原本的難過都沒有了，背叛，不是第一次了。原來愛情那麼傷，她微笑著，長長嘆了一口氣，幸好，她還不算陷得太深。推開房間里的窗戶，她站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浮雲，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落寞。她拍拍自己的臉，氣惱地指著天空。

「喂，你到底想讓我變成什麼樣子，難道真的要逼我成為壞人嗎。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讓我回去吧。」

她恨恨地說著，語氣帶著哀嘆，嘴角浮現無奈的笑。她早就回不去了。出門將店裡剩下的事辦完，上次查帳時，店裡的情況她早就算清楚了，再次去抵押店鋪的錢莊，她才發現那是成家的錢莊。自嘲地笑笑，將抵押換成出賣，銀子付了剩下的帳，該收的錢前幾天她都收好了。才一個上午，該辦的事都辦完了，連她都佩服自己的速度。趁著中午人齊，她讓青山給了每個店員一筆安家費，算了算餘下的銀子，她還剩三百兩，其實這三年，她還是賺了。

午近的街道顯得有點空蕩蕩，青山買了一輛馬車搬著一車東西朝城門走去，青青坐在車內，安靜地吃著果脯，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

「青青。」

馬車停了下來，青青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她拉起帘子，站在馬車上看著下面的世琮。心裡還是會難過，她無奈地想，但是很快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為什麼突然離開？」他急切地問，臉上的笑帶著些許焦慮。

青青微微一笑，「雖然這麼說你不一定會信，但是，我不是突然想要離開。在店裡出事之前，我就找過你，想把鋪子抵給你。我想回家了。昨天，我本來想跟你說這件事的。可惜了。」

她輕嘆一口氣，失望地看著他，難得跨出一步想要安定，卻還是不行。世琮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有些事他不得不做，家族裡他不得不交待，當初對她的縱容竟會成為成家的威脅，是他遠遠沒有想到的。

「留下來，我們成親，我的就是你的。」

青青輕蔑地看著他，「我不需要別人給我什麼，你根本不懂所謂真情。如果能留，我的身邊早就留下別人了。」

青山目光一震，捏住手中的鞭子，朝世琮看了一眼。時間過去越久，他越不敢上前，她說了拒絕，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世琮看了青山一眼，不禁有了急，以為她在商場呆了三年會圓滑一些，知道考慮現實，誰知她任性時還是跟以前一樣。青青重重地甩下帘子，重新坐進馬車裡。馬車重新上路，她從車窗里看到世琮落寞的表情，他大概始終不能理解她這類的女子，她可以很愛錢，也可以將所有的錢換成硬幣灑進河裡聽一聲低響。女人偶爾就是情緒化的動物。

「青山，我們回到蘇江后重新找樣生意做。你有沒有想過做什麼，我一時想不到有什麼可做的。」

「沒有。」他微笑地回答，這算不算謀划兩個人的未來。

「還是到了那裡再說，我們走得慢一點，沿路還能看看各處的風景。忙了三年，難道休假。」

「去之江觀日出，那裡的小吃很有名。」

「好。」青青開心地應道。

青山駕著馬車踏上去之江的路，目光瞄了一眼王府靠近的衛隊，如果回蘇江，她是不是要和煜安見面，他擔心地想，本能地不想讓她看到他。至少現在讓她成為他一個人的。

去過了之江，再去了別處，他們在外面遊玩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到蘇江。天氣熱得嚇人，她懶洋洋地躺在車內，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做遊山玩水這樣累人的事。馬車到了蘇江的城門，她讓青山停了車，自己下車步行。以前住過的破廟早就不見了，小溪還在，她還記得剛過來呆坐在溪邊抱怨的事。沿著小時候熟悉的路，她慢慢朝城門走去。

「青山，你知道嗎，我當乞丐的時候每天很早要沿這條路進城。」她微微笑笑，摘了一朵路邊的小花。

青山拉著馬車，走到她身邊，她嗅著花，轉頭看向他，「我以前是城裡有名的說書人，有空我給你說書好不好，都過去那麼多年，不知她們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故事。」

她感慨地說著，不一會兒到了城門口，遠遠地她看到一個小乞丐飛快地跑開了。她皺了皺眉，最近江湖上丐幫重新崛起，好像傳得很玄，幫主是誰她沒有聽說，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她暗暗覺得這件事跟四位叔叔有關，她離開他們后一直沒有再見，和芳姨有時會聯絡。她的畫還放在芳姨那裡，不每年拿幾件衣服去討好一下，她怕芳姨會氣她佔了丑丫的身體把畫給扔了。她跟狗兒說好了，讓他幫忙找房子，在蘇江總要先有個落腳的地主才好找事做。她不知道青山到底有多少錢，也還沒有決定自己到底要幹什麼。

進了蘇江城，她正在看街道和以前有什麼不同，迎面看到四位叔叔和芳姨向她走來，她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要跟他們說些什麼。

「總算捨得回來了嗎？」芳姨沒好氣地說。

青青愣了一下，看到跟在他們旁邊的小乞丐，才知道他們是專程來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芳姨在，我怎麼捨得不回來。」

芳姨揚起嘴角，微微笑著，「你這個孩子呀……」

「走吧，我們有事跟你商量。青青。」北夏微笑地說道，彆扭地叫著她的名字。

青青也覺得怪怪的，傻傻一笑，「還是叫我丑丫吧，聽著親切。」

「丑丫，」東隆大聲喊著，「果然還是那個醜丫頭。」

她不好意思地低頭，避開路人的目光，「什麼呀，我這三年變漂亮一點了。對不對，姑姑。」

「離漂亮還差得遠呢。」芳姨打趣地說。

眾人哈哈大笑，青青氣惱地跺腳，眼中也滿是笑意。她總算是回來了，這個她當成故鄉的地方。身體的燥怒沉澱了下來，她和他們笑著，一步也不想再離開這個城市。宅女終歸還是宅女，她的城堡大了一些，不再只住一個人。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籠罩著她，身體的力量回來了，她有足夠的勇氣再開始一次。她會努力，即使失敗了，她還是會努力，因為活著，她便要好好地活下去。她是改變了很多，曾經在街頭不敢上前的孩子現在已經長大，她還會改變得更多，唯一不變的是臉上的笑，那是烙在靈魂的印記。微笑著，她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氣，背叛與欺騙，又算得了什麼。

跳躍呀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