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哥知道你心軟又善良,他差點失去生命又失明,如果他在這種時候求你原諒,你不忍心拒絕他,你會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是你心裡一定不好受,他不能讓你受這種委屈。
他知道把你留在身邊這麼做很自私,他也知道他應該放手讓你走,但是他很清楚他在這種時候給你任何補償,你都不會接受。而他好不容易活下來了,他想珍惜你,彌補你,他更不能讓你跟了他這麼久卻一無所有。
他其實也很掙扎,一直在想該怎麼做對你才是最好。
後來他說,他想要再爭取一次,因為他很愛你,如果你有可能再接受他的感情,他不願輕易放棄你。
所以最後,當他終於了解她不可能再接受他時,他才對她說了那些讓她傷心的話……
「我找你回來,是想……我應該跟你道歉。」
她看他扯起狐疑的眉頭,想了一會兒繼續說:「你走了以後,我一直在想你說的話……你沒向我求婚之前,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是這樣了,照著我父親安排的路走,沒有任何高潮起伏,很無趣,但也不會太辛苦,所以也不需要掙扎,就一輩子平平順順的走完。只是每次到你家吃面,我都很羨慕你家的氣氛,還是忍不住會想,如果這是我的家該多好……光是想象,我都會想笑。」
她望著他緊握著她的手,看他靜靜聽她說話,她繼續說:「當你拉住我的手,叫我嫁給你時,我發現原來我骨子裡還是有叛逆因子存在,我一直想要違逆父親,告訴他,我不要照他的路走。但是我一個人做不到。而你的求婚,我想是我掙脫父親唯一的機會,所以你說的沒錯,當初我嫁給你,只是利用你,當時如果向我求婚的是阿民,我也會答應他。」
她看著他毫無閃爍的眼睛,看見他的臉色愈來愈沉,英俊的臉龐整個緊繃,聽到他——
「……是嗎?」輕輕一哼聲,放開了她的手。
她擺在他胸膛上的手,接觸到他愈來愈冷淡的心跳聲……
「當然不是!」她本來還想說更多難聽的話,讓他也嘗嘗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苦,但她就是無法像他這麼狠心!
她氣他居然還相信,一陣拳頭又落在他胸膛上。
平天下只是皺了下眉頭,又任她一陣捶打,聽她哭了……
「你自以為把話說得無情無義,就能徹底斬斷十多年的感情,讓我無牽無掛回來過生活,你是徹底斬斷了我對你的情,但也狠狠摔碎我的心,害我這段日子過得像行屍走肉!你以為這麼做就是對我好嗎?你少自以為是了!」她很想狠狠打他出氣,但力氣就是使不上來,甚至打得比剛才還輕。
最後她也不想打了,覺得很無趣……不過看他默默承受,她一口怨氣也漸漸消了。
直到她住了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阿國,我愛你。」
她正想下床,夕陽落在她白皙纖細的側顏上。她低著頭,顫抖著肩膀,看著床上的男人許久,才伏到他胸膛上,抓著他衣服輕輕哭了起來……
他兩手緩緩摟緊了她,低啞道:「我常夢到你……在夢裡聞到你的味道,伸手抱你,你就消失了。這次,終於不是夢。」
出事以後,他總是想起以前,不管他怎麼愛她,她總是配合著他,享受他的給予與快樂。
想起她總是那麼容易滿足,而他卻親手毀了她的笑顏,他想,也許看不見,正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第十章】
「雖然從小就認識,一直都是好朋友,但是直到這陣子我仔細回想才發現,原來我有好多話都沒告訴你。我從小就喜歡你,每次分班時都在心裡祈禱能跟你同班,能夠同班時我就好開心。但是我不能表現出來,萬一讓哥哥們知道,我就不能去你家吃面了。」
「沒結婚之前,我也一直都認為你喜歡我。」
「嗯……也許是我們太匆忙結婚了,沒機會談戀愛,剛嫁給你那段日子,我們都很忙,也沒心情分享彼此的事。等到日子安定下來,都結婚一兩年了,很多話一旦錯過時間沒說出來,都往往不了了之。而且那時候你對我很好,儘管分開住,你有空就盡量趕回來,我都看在眼裡,我更以為我們的心靈是相通的,沒有想過我們需要溝通這件事。我只想著為你對我們的家儘力,這樣你就不必掛心家裡面的事。」
「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想你都是為了我……」他摟著她,和她一起坐在窗檯邊,吹著海風,聽浪潮聲,大部分時間都是靜止無聲聽她說話。「但是每次回到家裡,看你的表情都像忘了有我這個丈夫,不太在乎我。」
「我很在乎的!你每次回家,我都好開心,就像以前能夠跟你同班,能看到你一樣的心情,只是我沒發現我已經習慣把這份心情隱藏起來。而且在媽和阿民的面前,我也會不好意思,我怕他們取笑我。」她輕拉他的衣服,靠在他懷裡,忍不住偷偷笑。
他是平天下呢,居然會偷偷觀察她,這麼跟她計較這些小事。
「你又一直不肯跟我住。」
「你剛畢業就跟我提,那年家裡還有負債,我要幫忙做生意,不可能跟你出去外面住。後來債還清,你工作順利,又希望我搬去跟你住時,剛好阿民到外地念書,家裡只有媽一個人我不放心,才拒絕你。」她兩手勾住他脖子,枕在他的胸口上,貼著他的心跳,嘴角又忍不住上揚。
她偷偷想到,他的口氣好像個小孩子要不到糖吃一樣,呵呵,他真的是高高在上,自信滿滿的平天下嗎——嗚!好痛。
「偷笑什麼?別太得意。」他一把摟著她,一手往她腦袋敲。
……這會兒倒跟她心靈相通了。
她的笑容始終下不去,接著說:「我這個人一向很被動,臉皮也很薄,即使跟你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我也沒辦法在你面前表現出慾望來。其實阿民回來接家裡生意時,我就想去跟你住了,但是你沒有再提過,我就不好意思開口……我是說,想跟你住的慾望,你別胡思亂想。」
她臉紅地澄清。
平天下低低笑了出來,「我有說什麼嗎?」
還用他說出來嗎?一聽她講到「慾望」,他胸膛的起伏就不一樣了,害她也跟著都能看到他現在腦袋裡的「畫面」了。
她趕緊往下說:「那時我也想你應該很忙,如果我去跟你住,你沒時間陪我,我一個人在家也很無聊,不像在老家有媽聊天。而且你……」
她突然無聲。
「而且我什麼?」平天下扯起嘴角,手掌輕揉她滾燙的臉頰,聲音帶了邪惡的語調,明知故問,還強調道:「你別又藏著話不說,我可不知道。」
她看著他的手,很懷疑他會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她想想還是紅著臉說:「……你需要的時候也都會回來找我……」
「我需要什麼?」
他胸口的起伏劇烈。看他笑聲忍得那麼難過,她故意踩了他一下,直到他笑不出來,她才把話說完:「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會在外面亂來。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猛然緊緊揪住他的心的一句話,扯起他深沉的痛和悔。
為什麼他會認為她不愛他呢?
在最近相處的一年裡,他不斷自問,並且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