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跨越光速

一聽到三倍獎金，唐星雲這下也興奮地叫了起來：「雙倍休假！三倍獎金！」。

這意味著事成之後，可以享受半年的閑暇時光，更重要的是能夠得到一萬五千帝國金馬克——夠他給那一直住在狹小公租房的老母親買一套寬大的公寓了。

「太好了，三倍獎金！」不愛說話的損害管制協調軍士傑利·莫里斯下士也高興地叫道。

對於實行兵役制的帝國士兵來說，出勤和參戰是唯一能獲取物質財富的機會。不過軍士們十分高興，幾位軍官卻默默無語。

「好了，不要太高興了。」馮·姜子鉞大聲提醒手下，「不用立功，只要完成任務，就給三倍獎金，這任務肯定不輕鬆。」

身為軍官的他自然清楚上級忽悠下屬的伎倆。實際上，像他這種胸前掛著黃金凱撒勳章的軍官，連一次足額的獎金都沒能拿到，更別提三倍了。卡里奧斯上將的話簡直就是在給他們畫餅，而且搞不好他們都有命掙錢卻沒命花。

不過馮·姜子鉞也不能跟手下士兵說他最多一次只拿過八成獎金。

倒是在艦長的提醒下，大家平靜了下來。

「好，調轉航向，準備進入光飛行，目標太極行星！」馮·姜子鉞大聲下令。

艦長出指令，領航官阿扎伊少尉就馬上啟動「齊格飛」號的姿態控制推進系統，使巡洋艦在各個噴氣推進器的協同下迅轉向。對準太極行星的方向後，巡洋艦尾部的三部離子推進器和八個加力化學推進器全功率運轉起來。

金屬氫被從燃料艙中提取出來，在電離室中被激光迅電離，變換成大量帶電的離子氣體，然後被強力的電磁加系統從三個並排的巨大尾噴口噴射出去，以反作用力推進飛船前進。

與此同時。布置在離子噴口之間和兩側地八個氫氧推進器也全部噴出耀眼地光芒。以瞬間強大地推動力彌補離子推進器加性能地不足。

「齊格飛」號尾部噴出道道絢麗地光芒。在茫茫太空中向最高地反作用推進度——三分之二倍光衝刺。

大副迪特里希中尉立即拉響全艦警報。並進行廣播：「光飛行十分鐘準備！所有人員穿上太空戰鬥服！就近固定身體！」

楔子狀地「齊格飛」號在太空中飛出一條漂亮地弧形航線。調轉了船頭直奔「太極」行星。

艦上地船員緊張地穿上各自地太空戰鬥服。之所以之么做。是因為光飛行過程中飛船所有不必要地電力系統、維生系統都要暫時關閉。而且一旦途中出現事故。造成地破壞力是極其強大地。穿上太空戰鬥服可以利用其優異地防護性能和維生系統儘可能地減少對船員地傷害。

艦橋里地控制人員也全部鑽進各自座椅旁邊地太空戰鬥服里。然後重新坐到控制台上。扣上安全桿。固定好各自身體。

五分鐘后，當船員穿好太空戰鬥服后，並就近用安全帶把自己固定好后，便向艦橋傳遞一個準備完畢信號。但艦長馮·姜子鉞上尉仍然要求語音確認：「所有人員按編號報告準備情況！」

二十六名船員一一向艦長彙報后，馮·姜子鉞接著下令：「四分鐘準備，檢查所有準備情況！計算安全節點！」

大副迪特里希中尉立即調動所有船艙監控系統，由計算機進行掃瞄，找出不符合光飛行的船內擺設。光航行過程中絕不允許船內出現什麼亂飛的物品。飄浮亂飛物品雖然只會使飛船穩定性出現輕微的變化，卻能讓處於光「曲泡」中的飛船產生致命的飛行事故。

同時領航官阿扎伊加少尉啟動航線計算程序，根據已知的星際物質分佈，和光航行的安全要求計算出「齊格飛」在前往1.7光年之外太極行星路上，應該避開的危險區域和脫離光狀態進行重新定向加的具體坐標。

光飛行已經實現了幾百年，但其技術與原理仍然沒有多大變化。

早在二十世紀末，一位叫米格爾·阿庫別瑞（migue1a1cubierre）的墨西哥物理學家就提出利用空間扭曲（spaceap）實現光，並形成一個理論上的阿庫別瑞引擎（a1cubierredrive，也稱「曲引擎」apdrive）。

阿庫別瑞提出了波動方式展延空間，導致航行器前方的空間收縮而後方的空間擴張，前後所連成的軸向即為船想要航行的方向。船在這個區間內乘著波動前進，這區間稱為「曲泡」，是一段平坦時空。飛船在曲泡內並不真的在移動，而是由曲泡帶著船走。這是一種遵守廣義相對論的光理論。

這種波動方式就是通過縮短空間來達成光——就像汽車已經無法再加（光不可越），但可以把路程壓縮（壓縮空間）來達到減少時間的目的（光的目的就是為了減少星際航行的時間）——當然，這種比方並不具備現實性。

它並非推動飛船真地跨越了光，只是使其在兩個目的地之間耗費的時間等於光所需要的時間。

但是當時科學家們並不知道怎麼引出這樣的波動，或是一旦引了，船要怎麼離開它。

直到二十四世紀，隨之量子理論進一步完善、暗物質和暗能量研究的突破、反物質粒子大規模生產的實現、核聚變反應堆技術的成熟、導技術大規模應用、阿庫別瑞引擎技術的研……這無數尖端科學與技術的成功，使困擾著阿庫別瑞引擎的一系列問題，在隨後的一個世紀里從理論上和技術應用被逐個擊破。

阿庫別瑞引擎從理論走上了圖紙、飛進了太空。

二十四世紀初，由於人類對太陽系空間的開已經形成極大的規模，加上航天技術與導材料的廣泛運用，科學家成功地在太陽系木星附近的太空中搭建了一個大規模的太空粒子對撞機。進行了一次劃時代的反物質湮滅實驗——「木星之光」實驗。

對撞機成功地一次性製造出質量達一克的反氫。在被冷卻后這一克反氫在電磁加系統中被加到高亞光，最後被射出。同時另一套電磁加系統把一克氫也以相同的高亞光射出。

正反兩種氫射流最後交叉相遇，產生驚人的湮滅。

按照之前的理論計算，正反兩種物質湮滅將會把質量百分百地轉換為能量，屆時湮滅產生的能量將等同於兩萬噸的TnT炸藥同時爆炸釋放的能量。

但正反氫在太空中產生的湮滅，卻沒有出現預計中百分百釋放能量和大規模的光與輻射，相反湮滅過程中的光與輻射很小。

而且出現了一個人類科學史上最為轟動性的現象：絕大部分湮滅產生的光線與輻射都以比光更高的度沿著氫和反氫射流的前進的方向逃逸——光和輻射自身實現了光！

對意外的現興奮不已的科學家們很快又有了更意外的現，正反氫湮滅的所在空間引力和磁場出現了短暫的變化，甚至同時通過湮滅所在局域的外來光線在也在兩束射流的前進方向上產生扭曲——表明空間也生了波動、扭曲。

「木星之光」實驗結果的「意外」非常多，並不止於空間扭曲。對湮滅后所在空間的物質、暗物質與能量、暗能量研究，還幫助人們進一步理清了暗物質、暗能量與物質、反物質之間的關係，進而使宇宙大爆炸理論得到進一步完善，同時也更加充實了人類的宇宙觀，最終有力地催生了「光」的實現。

宇宙中並不存在絕對的「真空」，這種觀點在當時已經被普遍接受。主流科學觀點均認同宇宙中充滿了暗物質和暗能量，人類和所有可見、可直接探測的物質都是存在於不可見、無法直接探測到的暗物質和暗能量當中。

物質與反物質湮滅時並沒有百分百轉化為可直接探測的能量，無論是核裂變、核聚變，還是正反物質湮滅，其過程更多的是將物質、反物質轉化為不可直接探測暗物質和暗能量。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麼宇宙中暗物質和暗能量佔了大部分。

不過仍有科學家並不認同這種觀點——雖然「木星之光」實驗以來許多實驗都證實了其「正確性」。

空間之所以產生波動、扭曲正是因為物質與反物質在湮滅當中急劇轉化為暗物質和暗能量，使湮滅所在區域的暗物質和暗能量迅增加，從而導致空間波動、扭曲。打個並不准確但卻形象的比方，就像往一片平靜的水面滴入一滴水滴能激起水面波動、扭曲。

空間的波動、扭曲原因使許多科學家相信正是暗物質和暗能量構成了空間，而這個空間完全可以依靠像「木星之光」實驗那樣的手段來進行「壓縮」。

「木星之光」實驗的意外現使阿庫別瑞引擎設想中的「曲泡」成為現實。既然任何有質量的物體都無法讓自身的度過了光，那麼人類可以通過壓縮空間——也就是「曲泡」的形式來減少跨星際航行的時間，而壓縮空間其實就是擠壓宇宙中的暗物質和暗能量。

於是科學家終於明了「阿庫別瑞牽引」形式——由一台反物質噴射引擎產生湮滅來對空間進行「定向爆破」，壓縮飛行器前方的空間，產生「曲泡」，帶動飛船越光。隨著湮滅的規模不同，產生的曲泡波動度也不同，因而飛船越光的倍數也就不同。

「全部準備就緒！」大副迪特里希中尉報告。

「好，打開艦裝甲防護罩！」馮·姜子鉞大聲命令。

領航官阿扎伊少尉迅輸入指令。巡洋艦扁平的艦中間的裝甲板沉穩地向後縮進艦體，露出了阿庫別瑞引擎的兩個並排噴射口。

「最後一分鐘準備。」馮·姜子鉞盯著控制台上的數字時鐘大叫。

飛船不必要的電力被切斷，連艦內的維生系統的空氣循環也停止了，所有武器和預警系統也都停止工作。艦內陷入與太空一樣的黑暗，只有艦橋里艦長、大副、領航員和損管四個控制台上亮著各種顯示圖像和指示按鈕，同時一幅巨大的三維立體成像被投射到艦橋的空間里。

這幅立體成像以圖表、函數、數字、模擬圖像的方式顯示核聚變反應堆、阿庫別瑞引擎、飛行姿態、空間變化、光倍率、節點坐標等等一系列的數據。

立體成像最下方八條能量條很快滿格，表示巡洋艦上八座核聚變反應堆已經達到最大輸出功率，正全力向艦的阿庫別瑞引擎供應電能。

立體成像中央一個很大的紅色環形圖表上，正在一格接一格地亮起來。顯示阿庫別瑞引擎正在逐步完成啟動前一項接一項的檢查和測試。

阿庫別瑞引擎是個巨大的傢伙，佔了三百米長、六十米寬、二十米高的艦體的近三分之二。它其實是一大一小兩部導電磁加器組成，每個加系統前端是直徑將近半米的噴射口。

小的加器是不產生反物質的，只是將末端一個被稱為「氫庫」的模塊里的金屬氫，按照光的倍率與曲泡的規模在計算機的控制下，以相應的質量抽取到電磁加系統的真空管道中，再由強大的電磁場加到接近光，最後以射流的方式噴射出來。

大的那一部體積是小的三倍，由多個系統組成：

後部一套系統產生反氫——在真空和強磁場中用短脈衝的高能激光束轟擊氣態的放射性金屬，使之分解出大量的反質子、反中子和反電子，然後由磁場隔離送入減系統，在真空管道中由電磁場減並聚合成反氫原子，大量積聚后最終被強力的電磁場壓縮成金屬反氫；

金屬反氫同樣按每次光飛行的需要被製造，然後還是在電磁場的驅動和控制下進入新的真空加管道，最後與另一部加器里的金屬氫射流以同樣質量、同樣度在小夾角方向上同時射出。

完成這個過程的時間非常短，當電力供應達到足夠的功率時，即可擊，一秒鐘便可射出氫和反氫粒子射流。但之前的準備過程卻往往要花費不少時間。

實際上，阿庫別瑞引擎在整個人類世界里還有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阿庫別瑞大炮」。由它射出的氫與反氫粒子射流完全可以用來毀滅對手，星際戰艦之間的決戰往往就是依靠這種大炮的對轟來決出勝負。

當然，在當下沒有戰鬥的情形下，它就是一部將人類牽引進光的動機。

艦橋里的立體成像中央，環形圖表上的所有分格都亮起來。

「阿庫別瑞動機準備就緒，艦長！」領航官奧馬爾·阿扎伊少尉大聲報告，「戰艦已經達到全，三分之二光！請求解除擊保險。」

「很好，阿扎伊。」馮·姜子鉞上尉讚賞地說，然後打開艦長控制台上一個小蓋子，把裡面八個小推桿開關全部掰下來。

立體成像上中央的圓環圖表立即由紅色變成綠色。

阿扎伊繼續大聲問道：「請求阿庫別瑞度級別！」

馮·姜子鉞上尉瞄了立體成像上作為星際航行時間的帝國標準時間，毫不猶豫地下達指示：「阿庫別瑞度二級。」

阿庫別瑞度即是光飛行的度單位。實際上，它並非經典物理學里的度單位。它的得出結果雖然符合位移除以時間的計算推導，但實際上宇宙中並沒有這種度存在，而一種是對壓縮空間使位移時間等效於相應倍數光的位移時間的過程的描述。

阿庫別瑞度最低一級為零級，也稱阿庫別瑞標準度。

根據國際天文聯合會和國際宇航聯合會的計算標準和技術規範，一台阿庫別瑞引擎通過壓縮前方空間，使飛行時間花費達到最少等效於以每秒一個天文單位的光飛行時間，才能成為合格的標準阿庫別瑞引擎。

因此，每秒一個天文單位的飛行度（一秒鐘從太陽飛到地球，通常計算為五百倍光，實際中這個度是不可能出現的）也被稱為基準等效度。

阿庫別瑞度是無等級上限的，而且上一級與下一級的差距是十分驚人的：零級等效於基準等效度，二級就達到了一十倍基準等效度，三級更是達到了一百倍基準等效度，四級已經是一萬倍基準等效度了，五級則是一億倍基準等效度（五百億倍光！）……這種遞增的數字顯然十分恐怖。

越高的等級也就意味著需要越大的能量。儘管度級別沒有上限，但目前可實際運用的最高阿庫別瑞度只達到了四級——那些無人駕駛、頻繁穿梭於宇宙各個角落為人們傳遞信息的通報艦就偶爾會飛到這個級別的度。

載人的飛船普遍只能飛到三級，只有一些像無人飛船那樣配備功率變態的非標準阿庫別瑞引擎的偵察船和科考船才敢帶著人類冒險衝上四級。

至於五級，現在看來似乎永遠是夢想。

過去牛頓的經典物理學時代，有一個十分流傳的說法：給我一根足夠長的棍子和一個支撐點，我能撬起地球！

現在阿庫別瑞星際物理學時代，也有一個十分流傳的說法：給我一部足夠功率的阿庫別瑞引擎，我可以瞬間跨越整個宇宙。

因為按照理論計算，當阿庫別瑞度達到無限大時，也就能壓縮整個宇宙的空間，飛行器便可瞬間從宇宙的這一頭飛到另一頭——不過人類如果真地展到那一天，也許就成了上帝了！整個宇宙的空間都被壓縮，很可能宇宙又回到大爆炸之前那個「點」了！

現在時帝國標準時間公元2918年4月7日5點7分，以阿庫別瑞二級度趕往太極行星，足夠他們趕到行星上吃午餐的。

「阿庫別瑞度二級，請求引擎擊！」阿扎伊作最後確認。

「允許擊！」

「擊！」艦內通信里傳來了阿扎伊的高叫。

只見太空中高穿行的「齊格飛」號前端閃出兩道亮光，以高亞光飛向前方。轉瞬之間，兩道亮光便在巡洋艦前方約一百千米處交匯。頓時強大的湮滅產生，同時前方的暗能量與暗物質遭到強大的擠壓，大量的光芒也就像被潑出的水一樣繼續湧向前方。

一個無法直接觀測的「曲泡」就此產生。把它理解成一個泡並不太準確，因為飛船前面的空間被湮滅時產生的大量暗能量和暗物質而被快壓縮，但飛船後面的空間則以同樣的度擴張。

高飛行的「齊格飛」號就像一名傲立在浪頭的衝浪健兒，被這空間的波動加帶向宇宙深處。只見「齊格飛」號尾部噴射出炫目的光芒，衝進氫和反氫射流湮滅的光芒當中。隨著湮滅產生的光芒消失，「齊格飛」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