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台北京城科技大會議室
為研發新型科技衛星，一場長達三小時的專案會議，終於接近尾聲。
穩坐主位之上，褚京業聚精會神，絲毫不見倦態地傾聽各部門的重要意見。
聽完研發部門提出最後一項確認數據，他手拄椅把白座位站起身──
"很好，既然連數據都有了，一切就這樣定案。這次衛星的案子還請大家多費點心思，務必做到盡善盡美，絕不可以有任何的疏失。"
"是！"沒有異議，眾人都為即將面臨的挑戰，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
"自信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千萬別忽略了小地方。"他擰眉提醒。
"總經理，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研發部門王經理道。
"很好。"
滿意地對眾人點了頭，褚京業即轉身離開會議室。
轉過迴廊，他意外看見父親褚大京徘徊在他辦公室前。
雖然父親目前仍是京城科技的董事長，但自他正式接任總經理一職之後，父親早已經盡釋權力，自動退休回家養老，將公司擔子全數轉移到他肩上。
"董事長，真是好久不見了。"京業淡諷著。以往要他抽空到公司來走走，他總有辦法找理由推託，今天倒難得的自動出現了。
背後傳來的冷淡問候，顯然嚇到了褚大京──
"京……京業。"轉過身，褚父笑得一臉討好，"京業，你忙完啦？"
想到差點被自己弄垮的京城科技，褚京業接手重新整頓后，不到兩年時間就轉虧為盈，第五年就打開國際市場，目前也躍升為全球知名的科技公司，褚父對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有這麼厲害的兒子接手褚家事業，他這個做父親的，日子可過得輕鬆了。
只不過為了維持他長者的尊嚴，他理所當然的堅持一切小事由兒子負責，而他這個父親就負責各重大決策。
至於什麼是重大決策、什麼是小事？嘿嘿，當然就全由他這個褚家戶長認定了。
"嗯，剛開完會。"注意到他的竊笑，褚京業微揚了眉。
推開辦公室門，他讓褚父先行。
"董事長，總經理。"坐在位置上的何秘書，禮貌起身。
"幫董事長泡茶進來。"交代了一句，他又為褚父推開前方另一扇門，進入個人辦公室。
近五十坪的辦公空間盡入眼廉，簡單大方的室內設計，完全顯示出他沉穩內斂的個性。
繞過流線型辦公桌，坐進高級皮製座椅里，他拿起插放在筆座上的鋼筆，故意忽略褚父的存在繼續工作著。
"京業……"被冷落的褚父，渾身不自在的看著他。
他沒反應。
"褚京業，你這辦公室裝潢好像有點不一樣喔？"褚父一臉尷尬找著話題。
瞥看他一眼，褚京業繼續埋首工作中。
"京業──"倍受忽略的褚父，不滿的瞪著他。
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些不近人情，生起氣來就連他這個老爸也不認。
不過若要怪，也只能怪他那個無命享福的精明老婆，自小就把兒子搓成這副德性，就連個性也被她塑造得有些冷、有些淡，還有些……討人厭。
只是再壞都是自己的兒子，．現在兒子生他的氣、不理他，他這個做人老爸的總得想辦法打破僵局……
"京業，你還在為我自動退休的事生氣喔？"褚父問的小心。
"你說呢？"他黑眼一抬。
"我……"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止住褚父的辯解。＊
何秘書手拿公文袋端茶進入。
將烏龍茶放到褚父面前，秘書即把公文袋恭敬地遞交到上司手中──
"總經理，你的機票、簽證和需要的資料都在袋子里；另外，美國方面我已經聯絡過，到時副理會親自到機場接你。"
"謝謝。"他拿起一份先前已簽署好的文件交給她，"把這份文件交給資訊部經理。"
"是。"何秘書伸手接過。
"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急事就請副總經理裁定。"
"是。"
揮退何秘書，褚京業將公文袋收進一旁的手提箱里。
"你近來怎麼常出國？"褚父有些不滿。"我記得上個月你才出國，這個月又要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有多久沒在家裡陪我吃飯了？"
"沒辦法，公司近來少了一位可以分擔工作的重要人物。"他瞥看褚父一眼。
"呃？呵……呵呵……"不用他再多說，褚父也聽得出來他指的是自己，"京業，我也知道自己不該把公司重擔全丟到你身上，可是你頭腦好，做事又果斷明快，才幾年時間就打響京城科技的名氣，為公司賺到高額利潤……"
"那意思是我錯了？"他打斷褚父的話。
"咦？"
"我不該打響公司名氣、不該幫公司賺錢，嗯？"他雙肘拄於椅上，十指交握在胸前，一雙黑沉的眼緊盯著褚父看。
．"不是、當然不是了！京業，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褚父瞠大眼，猛搖雙手道，"你沒錯，你一點錯也沒有，你最對了，你做什麼都對。"
"是嗎？"
"當然當然，要不是有你幫著打理京城，我哪能像現在這樣好命退休……"
"退休？褚董事長，你不覺得五十五歲就退休，太早了點嗎？"
"啊？這……哈……"他乾笑著，"是、是早了點啦，可是我這樣做也沒錯，誰教我有你這麼一個優秀的好兒子呢？呵呵呵……"
"別人是七、八十歲還捨不得退休，而你呢？六十歲不到就迫不及待想退休。"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你老爸聰明，也沒有你老爸的好福氣，可以生出像你這樣出色的好兒子，呵呵呵……"褚父萬分得意。這個兒子可是他褚家的寶。
"算了。"面對毫不戀棧高位的父親，褚京業知道自己是不該再勉強他，"如果你真的想退休，我就請何秘書幫你把手續辦一辦。"
"真的！？"得到兒子首肯，褚父頓時笑咧了嘴。
雖然他早已自動退休多時，但兒子沒開口答應，他日子總是過的有些心虛。
"真是太好了，我們就這麼說定？！"走到他身邊，褚父開心地直拍他肩膀，"京業，你真是老爸的好兒子。"
"嗯。"看一眼開心的褚父，他繼續說道："到時如果你覺得日子過得很無聊的話，就常到公司來走走，不要把自己悶在家裡。"
"呵呵呵，你放心、你放心，這個我知道……我知道，呵呵呵……"褚父樂得直點頭。不過──
開什麼玩笑，他都累了大半輩子了，哪還會想來公司看一堆人忙得像狗一樣。
真要看狗的話，隔壁老趙家就有大狼狗讓他看了，哪用跑回公司看變形狗，呵呵呵……
而相對於褚父一臉高興的模樣褚京業臉上的表情顯得單調許多。
"你今天特地來公司，就為了要笑給我看？"褚京業看他。
"啊？"記起到公司找兒子的目的，褚父頓時垮下肩，再也笑不出來。
像是有滿腹的委屈，褚父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當然不是……"
"打牌輸了？褚京業蹙眉望他。"我就告訴過你，不會打牌就不要打，你就硬要裝會，硬要送錢給別人花。"以為褚父是打牌輸了錢，他擰眉念道。
"才不是！我現在牌已經精進不少，不會再胡亂放槍了！"
"是嗎？那你現在為什麼要裝得一臉委屈給我看？"
"我哪有裝？我是真的很委屈嘛！"褚父頓時苦著臉。
"怎麼回事？"仔細盯看褚父幾秒鐘，確定他不是裝，褚京業終於開口關心。
"剛才在家裡，我被人嗆聲了……"
"嗆聲？誰有那個膽子敢到家裡對你嗆聲？"他挺好奇的。
"就你王伯伯嘛！"不說不氣，褚父越說就越氣，"那個死老王，剛才冒著大雨到家裡找我，我還以為他是想找我一塊吃中飯，誰知道不是，他是專程送他兒子的結婚帖子來的！"
褚京業想了一下。"是他最小的兒子要結婚？"
"對！就是他家裡那個最不成材的小兒子，而且婚禮就訂在下個月二十號。"
"爸，人家結婚是喜事。"他完全不能了解褚父心中的委屈所為何來。
"喜事？哈！你是沒見過他那個小兒子是不是？條件那麼差，居然也有女人願意嫁他，簡直就沒天理嘛！"他說得義憤填膺。
"爸──"褚京業怪異的看他。
"結婚！？拜託，他也行行好，他那個小兒子那麼爛、那麼壞，又長得獐頭鼠目，臉色蒼白的像是吸毒犯，居然還放出來騙女人，真是有夠沒公德心！"
"爸──"
正在氣頭上的褚父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喚，繼續叫罵著。
"誰教你條件比那個小王八蛋好上千萬，那好對像當然就比小王八蛋難找許多。"
都說褚京業俊的不像話、聰明的太過分，要不，他說不定早就有孫子可以抱了！
驀地，褚父忿忿不平地瞪他數眼。
"都怪你！"
"怪我？"褚京業一臉莫名。
"看上我們褚家財力的，你不要！"
"有財力是我們家的事，要花錢我也可以留著自己慢慢花，這樣有問題嗎？"
"那看上你外表條件的，你也不要，你這是什麼意思？！褚父氣問道。
"你不覺得以貌取人的人，太膚淺、沒內涵嗎？"
"那中意你氣度涵養、溫柔體貼的，你為什麼又說人家是有心機的接近你？！"
"難道不是？連交往都還沒開始，就直說我有氣度涵養、溫柔體貼？"他雙手一攤，"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她們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你？！"褚文覺得自己就快被他氣得腦充血。
只是他也知道褚京業本身條件這麼優秀的男人，難免眼高於頂，喜歡挑三揀四的，沒娶到個才德兼備、溫柔賢淑的女孩進家門，總是不能彰顯他獨到的眼光。
但是，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那麼挑呀！？因為他看不上眼的那些女人，最後一個個嫁給他那些老友的兒子啦！
"你知道那個小王八蛋的新娘子是誰嗎？就是之前被你拒絕的巴家千金，那個像黏皮一樣，還噁心巴拉的巴拉娜！"褚父氣憤不已。
真是太氣人了！那個死老王居然也揀他兒子不要的女人回去當媳婦！
"爸……"聽到這裡，褚京業已經知道讓父親既委屈又生氣的主因了。
條件比他差上許多的老友兒子都結婚了，就他這個一向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到現在還單身一人，好像滯銷貨一樣沒人肯嫁，多少讓他在老友面前抬不起頭。
尤其，他記得王伯伯嘴巴還有些壞，想必父是被削了幾句，以致惱羞成怒。
"你就不知道你王伯伯嘴巴有多壞、態度有多爛！兒子結婚了不起呀？哼！"
"爸……"果然，讓他料中了。褚京業感覺有些頭痛。
"都怪你啦！就光會打響公司名氣、賺大錢，就是不會主動交女朋友、不會結婚、不會生個孩子幫我們褚家添添人氣，也不會讓我在那些老朋友面前有面子！"
"爸，結婚也需要一點緣分，你總不能要我隨便抓一個就娶吧？"
"我有那麼不通情理嗎？我不是每星期都幫你安排約會嗎？這幾年來我也找了不下百個女孩讓你挑，但你挑到現在連個可以公開牽手的也沒有！"褚父氣臉。
"但是……我已經很配合你的安排了。"看著桌墊下已經排到下個月的相親約會，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配合有什麼用？你要主動點嘛！"
一句主動，讓褚京業想起早上差點撞上的漂亮女人。他又擰了眉。
才第一次主動邀約，他就被對方拒絕了。
"主動也不一定有收穫。"他低聲念道。
"什麼？你說那麼小聲給誰聽？"褚父瞪眼看他。
"我說我工作很忙，沒時間可以四處追女人。"他隨便搪塞了句。
"工作忙？那大不了我們把公司賣了，專心替你找新娘！"褚父發狠說道。反正錢夠用就好，現在他的面子比較重要。
"爸！"他就快讓褚父惹毛了。
"幹嘛！？沒本事結婚，還對我大小聲？你是翅膀硬了，可以飛了，所以就沒把我這老頭子看進眼底了，是不是？"
硬的不成，他打算來軟的。褚父用手指拚命揉眼睛、擠壓眼角，好不容易眼眶弄紅了，也有點淚光閃動。
"都怪你媽死的早，就留我一個孤單老人在這世上，早知道你今天會這麼不孝、不受教，當年我跟你媽一塊走就算了……"癟著嘴，他露出一副可憐相。
"爸──"他站起身。
"不要叫我，我沒你這麼沒用的兒子！"褚父用力的顫動身子，讓自己看起來情緒好像很激動，好給兒子一個大壓力。
"爸，你……"褚京業一張俊臉頓顯難看。
似乎不管他為褚家做了什麼事、為公司賺了多少錢，在父親心裡，總抵不過自己至今尚未娶妻生子的罪名。
他也想早點結婚、想早點封住父親一再叨念的嘴，甚至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對幾個固定床伴放出風聲，只要誰有辦法懷有他褚京業的孩子，他就立刻娶她進門。
但很可惜的，那幾年他女人一個睡過一個，就是沒人有辦法為他懷孕。
若不是已經私下到幾間醫院確實檢查過自己一切正常，他真的會懷疑問題就出在自己身上。
搖了頭，他轉身望向窗外藍天。
他知道除非自己能立刻結婚，給父親一個交代；否則，日後父親依然會拿這事來煩他……
桃因中正機場
"各位旅客，經香港飛往法國的Ｔ洲航空公司第三一六班……"
人潮不斷的出境大廳里，除了少數離情依依的旅人外，懷抱輕鬆心情出國旅遊的人們個個高聲喧嘩，笑聲不斷，將大廳氣氛炒得萬分熱鬧。
突然，擾嚷聲不斷的出境大廳，忽然靜了下來──
在機長、副機長及資深座艙長帶領下，一群身穿鮮艷粉橘合身制服、即將登機服務的鳳凰空姐，手拉登機行李，舉態優雅，浩浩蕩蕩地進入出境大廳。
而在美女群中，又以右排第五位身材高挑、比例勻稱的女子，最引人側目。
經過細心妝扮的艷麗容顏，黑瞳晶亮有神，鼻樑高挺，以亮橘色唇膏勾勒出完美的唇形，一再誘惑著周圍男士的傾慕眼光。
瞟了眼一旁直對自己行注目禮的多位男性，方伊艷撇了撇紅唇，神情高傲的收回視線，完全不理會他人對她的注視。
"伊艷──"上到二樓才通過驗照處，座艙長陳怡就來到她身邊。
"是，我知道，我會盡量控制好自己的性子。"伊艷早猜出她想說什麼。
因為她除了脾氣有些不好外，她的服裝儀容一向是公司同仁間的典範，所以除了再一次叮嚀她不要得罪乘客外，陳怡對她不會再有其他要求了。
"不要光會說知道，也要試著做到。"
"陳姊，我已經很久沒惹禍了。"對陳怡的特別關愛，伊艷覺得有些不滿。
"那我該頒個獎牌給你，以茲鼓勵嗎？"陳怡苦笑著。
"如果你願意，我也不反對。"方伊艷回以一笑。
"伊艷……"
"好啦，陳姊，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但是你要求我也沒用。"跟著整齊前進的隊伍，伊艷步履婀娜邊走邊說著，"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會隨便發飆的女人，只要那些人安分點，不要有過分的舉動，我就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
"你就是這樣，連忍都不願意忍，上面的人才不敢讓你到頭等艙服務。"
"哼，如果他們以為有錢就可以找人麻煩，那我也不屑去。"她擺高姿態。
"伊艷，這樣你不覺得有些可惜嗎？能坐頭等艙的男人都很有錢……"
"可惜？有錢？"她媚眼一瞟，唇角一揚，"陳姊，像他們那種有錢人，這幾年來我已經看到不想再看了。"
尤其自她背後有天地集團撐腰，她的一雙眼睛更是長在頭頂上，沒一個男人能讓她瞧得上眼。
就連大總裁姊夫特地為她和小妹安排的相親飯局，她也從興緻勃勃、滿心期待，變成興趣缺缺、懶得參加。
以前，有錢有勢的男人是可以引起她的注意，但現在……算了。
想到近幾個月來，一個個被她判出局的老闆跟少東，伊艷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一輩子都找不到想嫁的男人……
伊艷以為公司為避免她得罪重要客人，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進入頭等艙務。
但是，當負責頭等艙的空姐突然身體不適，無法再為機上貴客服務，而頭等艙里又有德國旅客，精通德語的她就賦予重任了。
進入頭等艙服務前，伊艷拿著座艙長交予的乘客名單，認真背誦乘客資料。
今天鳳凰航空飛往美國的一六八班機，除經濟艙與商務艙滿座外，寬敞的頭等艙里，就只坐有三男一女。
１Ａ是京城科技總經理褚京業，３Ｂ是康運食品副理張士建，６Ｂ則是知名模特兒白麗玲，９Ａ就是她的主要乘客──德國製藥總經理希特。
只是，她名單背著背著，突然覺得京城科技總經理褚京業的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伊艷，沒問題吧？"見她柳眉微蹙，負責帶領她服務頭等艙的汪雪雪，不放心的再問了句。
"汪姊，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已經記住了。"伊艷笑看她的緊張模樣。
"嗯，那你負責９Ａ的希特就好，其他三人都交給我。"汪雪雪想攬下大部分的工作，避免伊艷惹來麻煩。
"是，謝謝汪姊。"保持最佳儀態，方伊艷笑得美艷大方。
幾個鐘頭過去，只負責希特的她已經閑得發慌，而汪雪雪因過於緊張而鬧起胃疼。
"汪姊，你還好吧？"看她臉色蒼白，方伊艷關心問道。
"還好。"汪雪雪勉強的說道。
這時，呼叫鈴聲突然響起，是隊的褚京業。
汪雪雪一站起身，就因胃疼而跌回座位。
"汪姊，我去好了。"
"這……"衡量自己的情況，她只能點頭，"褚先生人不錯，你可別惹人家生氣了。"
"是。"一見汪雪雪點頭，伊艷即因有事可做，而情緒高昂。
快步進入頭等艙，她來到目標身邊──
"褚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嗎？"她嗓音嬌嗲。
"請給我一杯咖啡。"埋首於手中文件，褚京業頭也沒抬的就說道。
"是。"沒禮貌。看一眼他的後腦勺，伊艷撇著唇、冷著臉，快步走出頭等艙。
沒一會時間，一杯咖啡已送到他面前。
"褚先生，你的咖啡。"
"謝謝你。"才抬頭，伸出手想接下咖啡，褚京業即因映入眼廉的美麗臉孔而愣住，"是你。"他在第一時間裡認出方伊艷。
只是才幾天不見，他竟覺得她遠比之前，還要來得亮麗迷人。
想著當時她長發披散於后，全身濕淋淋的模樣，再對照跟前長發高綰於腦後，身穿合身粉嫩橘色制，五官精緻美艷的她，褚京業心底有著驚艷之感。
但他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尚未接過手的咖啡，已經因為方伊艷一時的錯愕，而傾倒在他身上及文件上。褚京業擰眉站起。
"啊？"見自己失手的傑作，方伊艷急忙轉身快步走出頭等艙，拿來濕毛巾，為他擦拭身上的咖啡污漬。"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看她一眼，褚京業擰眉不語，拿過她手中的濕毛巾接手擦拭動作。
這時，坐在另側斜後方位置，正苦無機會接近褚京業的白麗玲，一發現異樣，立刻趨身向前──
"褚先生，有什麼問題嗎？"乍見他深色西服及文件上有大片的咖啡污，白麗玲即故作驚訝，高聲叫道："哎！你這個空服員是怎麼回事？怎笨手笨腳的，居然把咖啡倒在客人身上？！"
汪雪雪被白麗玲的聲音引進頭等艙，她在心裡祈禱不是伊艷的問題。但──
"伊艷……"一見眼前情況，她心都涼了。
忍著胃痛，汪雪雪緊張上前道歉，"褚先生，對不起。"
才一會時間，接到通知的座艙長及機長，也出現在頭等艙里。
"楮先生，你放心，我們鳳凰航空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機長一臉嚴厲地轉向方伊艷。"還不快向褚先生道歉！"
縱使心有不甘，但自認理虧的方伊艷，沒有任何辯解，再一次出聲抱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認出他就是前些天她毫不客氣拒絕的褚京業，再加上自己又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他身上，方伊艷彷佛已經看到一堆大小麻煩纏上她了。
想也知道像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一定會為當時受損的男性尊嚴，與這一刻的難堪找她麻煩。
等會下飛機，她一定得先聯絡姊夫為她擺平這次的麻煩……
"沒事。"擦去西服上的污漬，褚京業這才抬起頭，"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倒咖啡，不關這位小姐的事。"
他三言兩語安撫下眾人受驚的心。
方伊艷因他的自攬過錯，而驚訝地睜大雙眸。"你！？"他在幫她？
看著眼前依然面無表情的男人，方伊艷難以正確表達出此刻心中的異樣感覺。
她還以為褚京業會故意刁難她，可是他除了臉上表情少了點外，似乎一點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突然間，伊艷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
如果他是給她臉色看，或是以身份地位來壓制她，那她一定是直接與他扛上，搞不好再潑他一杯咖啡也說不定。
可是他非但沒有找她麻煩、給她臉色看，而且還很自動的幫她解圍。
看著面無表情的他，伊艷覺得自己根本猜不到他心中的想法。
"真的對不起。"她只能再次道歉。
"沒關係，我沒事，你們可以……"看見文件上的污漬，他微擰了眉。
"哎，京業，你的文件都被弄髒了，真的沒關係嗎？"發現他擰眉，白麗玲立即表現出關心的模樣，"如果這是你公司里的重要文件，不就……"
"白小姐，你──"對白麗玲的多管閑事，方伊艷惡眼瞪視。
"我怎樣？本來就是你的錯，你還敢這樣對我們說話！？"白麗玲當場端起架子，轉看一旁的機長，"機長，你自己也看見你們空姐的態度了，我想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你也知道該怎麼做才對吧？"
"白小姐，我想如果褚先生他願意原諒……"機長禮貌回道。
"原諒？你們這樣就想打發京業！？"逮到機會，白麗玲嬌聲斥道。
"你……"面對多事的外人，褚京業蹙眉思索。
"京業，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要她當場下跪向我們道歉。"看著他俊酷臉龐與一身爾雅態勢，白麗玲知道自己得多花點心思，才能得到他的注意。
"下跪？"方伊艷瞪大眼。
"我們？"褚京業又蹙眉了。
認為他一定會感動於自己的熱心，白麗玲主動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
"京業，這種小事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你不用……"
"我自己的事，我不會處理，還要你幫我出面？"他唇角諷揚，看向親匿挽住自己的女人。
"這……京業，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了，我只是……"她笑容有些僵。
"對不起，我認識你嗎？"他是覺得她有些眼熟，但沒什麼特別印象。
"我……"被潑了一臉冷水，白麗玲漲紅臉縮回手。
"褚先生，白小姐是近來竄紅的名模特兒。"座艙長善良的出聲為她解圍。
"原來是名模特兒，難怪我覺得你有些眼熟，不過我還是不認識你。"
"你──"白麗玲神情羞憤。
"下次別隨便挽住男人的手臂，這樣很不禮貌。"他淡淡地又說了兩句。
看褚京業狀似正經的提醒，再看白麗玲一臉羞慚，方伊艷忍不住悶笑出聲。
她真不知道他是故意整人，還是平時就這副冷模樣？
"你！"聽到笑聲，白麗玲惱羞成怒。
"你好，我是方伊艷，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嗎？"不想將事情鬧大，方伊艷強忍住想回嘴的慾望，端出職業笑容，轉移話題。
"哼，不用，我可不想你潑得滿身咖啡。"她驕聲道。
"潑你咖啡？那多浪費，冷水就夠了。"伊艷抬手掩嘴嬌笑著。
"你！"抑不住的怒焰，染紅了她的眼。
一向習慣受人吹捧的白麗玲，因一再遭到方伊艷的譏諷恥笑而憤握雙拳。
"白小姐，你拳頭握得那麼緊，是想打人嗎？"她紅唇高揚。
"伊艷，不準這樣對白小姐說話。"座艙長低聲斥道。
聽說近年來迅速竄紅的白麗玲，曾耍陰招陷害過不少與她爭排名、搶檔期的名模，讓伊艷多避著她一點總是沒錯。
"是。"撇著唇角，方伊艷不怎麼情願的點著頭。
"方小姐，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不知情的希特出聲召喚。
"是，希特先生。"快速換上笑容，方伊艷快步走向他。
看著此刻完全忽略他存在，也對方才他代為解困的示好言行，無任何善意回應的方伊艷，褚京業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然大受影響。
"褚先生，我幫你換位置。"來自一旁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嗯。"強行拉回一再盯在她身上的視線，他面無表情地移到新座位坐下。
只是，看著手中半毀的文件，一種從未有過的受挫心情，已經狠狠打擊到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