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男人的「絕情」
耿氏獃獃的望著兒子,震驚萬分,好半晌激動的心情才緩緩平復,「這是她的要求?」
她心中有些錯愕,印象里楚氏便是個乖巧賢惠的女子,這亦是自己由心接受兒子追回她的緣故。若是個無理取鬧、目中無人的狂妄女子,那容貌便是生得再好,自己兒子再是不舍,她也不會允許進門。
現今,眼見著事情都安排妥當,楚家那邊只等著再收份聘禮,而家裡老夫人都不會再阻攔,馬上就水到渠成了,難道她當真不懂事的要求子浠遣散姨娘?
是不是太恃寵而驕了些?
瞬時,耿氏的臉色就垮了下來。
大爺見狀,忙解釋道:「母親,這不是晨兒的要求。事實上,兒子還未曾告知她呢。」扶著她重新落座。
大爺私心是想要給景晨一個驚喜的,對於女子而言,再美好的承諾都只是空話,他只有用行動證明自己對她的感情。大爺希望心愛的女人能夠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無可取代的地位,以及真心獨要她一個的忠貞。
一個女子,要將一生的歲月都給自己的丈夫,替他養兒育女。男人若再不多疼著點,還三心二意,如何對得起她?
大爺捨不得委屈景晨。
夫妻之間,他也可&一&本&讀&小說{www}.{yb}{du}.{com}以只守著她一個,不是么?
其實,他一直都知曉,景晨是個懂事的女子,她從不表現出嫉妒,對姨娘們溫和寬容,是個絕對的賢妻。這也是他過去覺得身為人妻的品性,但有的時候,他更希望她可以不那麼大度,可以表現得多在乎他點。
因為,此刻他選的不再是一個標準大少奶奶,而是他君子浠的妻子。
簡簡單單的,僅是他的女人。
他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的感情,心中容不得其他人。尤其是在晨兒離開府里的那段時光里。讓他更加明白。有些人一旦住進了心裡,生根發芽,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濃,不止是思維被她佔據,便是眼中,都再也不容不得他人。
既然如此,後院里的幾位姨娘。倒不如做了妥善的安排,讓她們離開。
否則,將青春荒廢在這院子里,也是可惜。
他君子浠難得也要自私一回,他心中沒有她們,不愛她們。就不該再給她們希冀。
哪怕曾經,確實是他的女人。
但她們的由來,他亦清楚,更明白彼此之間根本不曾有那種刻骨的男女之情。他不能因為愧疚便將她們留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次能夠將晨兒接回,是他莫大的幸福。
故而,大爺絕不可能讓旁人橫在他與晨兒之間。
一時的心軟。或許就釀成一時的悲劇。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怎會讓它有溜走的機會?
耿氏望著兒子認真嚴肅的面色,不似心血來潮。心中依舊無法寧靜。為了一女而遣散所有,獨要楚氏一個,這該是怎樣的深情?
想當初,自己的丈夫,可不會這樣想。
不說外面的,便是這府里的婢子,哪怕是自己的親弟媳……她心中驀然沉重,有些不願去思及過往。
自己該欣慰的,她的兒子待情認真,沒有繼承他父親的那些花心多情,不是嗎?
同時,心底亦在感慨,楚氏、當真是個幸福的。
她的兒子,她了解,既然鄭重有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改變,定是要一生一世對楚氏好的。
耿氏沒有多問,只是目光感動的望了大爺許久,沒有說反駁勸解的話,只道幾位姨娘到底是服侍過他的,別怠慢了她們。
大爺自然應是。
他不是薄情冷漠的人,往常對自己的女人亦是大方尊重,能給的,他不會吝嗇。
至於不能給的,譬如感情,他也不會表現分毫。
……
大爺要將三位姨娘送出府的消息剛傳出,余氏便帶著朱氏、宋氏找到了大爺,她們的態度,自然是不願離開的,說一輩子都會是大爺的人。
大爺卻沒有一分鬆動,依舊將打算重複了遍。
余氏是貴妾,進府的時間亦是最久,她滿臉淚水,跪在大爺腳邊,搖頭不舍的喃喃央求。她是真心不願意離開,女子被夫家拋棄,這原就不是件光榮的事,父親當初將她送進君府,雖是為財,但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幾年的相處,如何真可能對他不生感情?
尤其在見到此刻器宇軒昂的大爺,記憶里他纏綿病榻的印象早已遠去,雖說關於他的病情如何府里從不公開,但余氏看得出來,大爺定然能被治好。
如此夫君、如此家世,她為何要離開?
難道,連妾自己都不配?
她腦袋揚起著,衣著不似最初跟他時候的艷麗,目光真摯留戀,大爺親自彎身將她扶起,然後目光落在隨後跟著余氏跪倒的朱氏同宋氏。
瞅了兩人片刻,突然開口:「你們先回屋去吧,稍後紫芝會將你倆該得的送去,往後……好自為之。」
這語氣,很清冷,似隱隱透著幾分凌厲,兩人都不解的抬眸,宋氏紅唇微動,張了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到了外面,朱氏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宋氏。她方才所好奇的,是大爺如何會將宋氏跟自個混為一談,他不是最憐惜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嗎?
而宋氏所費解的,自然是害怕,擔憂著那件事是否真被他所知曉了?故而,在他潛退的時候,她不敢開口。
而屋內,大爺讓余氏坐下,眼神略有愧疚,他喚了她的名字:「文蘭……」
後者立即抬眸,過去大爺總是「余氏、余氏」的喊她,何時有過這樣的稱謂?她心底是有幾分僥倖的,覺得自己還有希望,畢竟自己跟他的日子最久,進府後也不曾犯過錯,偶爾雖有些小動作,但到底沒整出什麼事。
這個男人,總會念幾分舊情吧?
「文蘭,」大爺喚了她。接著說道:「三人中。對你是最有愧的。朱氏和宋氏,到了今日的地步,我自認算是善待了她們。我知道你進府不是自願,但這幾年待我也是真心,只是……」
「只是,大爺不想要妾身了,是么?」她嚶嚶的接過了話。
大爺深深的望著她。「我已心有所屬,你跟著我,只會是委屈。文蘭,你還年輕……」
還可能再擁有屬於她的幸福,而這個能給予的,絕對不是自己。
有時候。絕情並非不是為對方好。
余氏抿緊了唇,沉默了許久,沒有再開口,只是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停在門口處轉身,望著那立在桌案前的挺拔身影,突然問道:「大奶奶能得爺這樣的專情,真是幸福。」濃濃的都是羨慕。
當男人開口說不要她的時候。再如何死纏爛打都無濟於事。跟了大爺這麼久。余氏自認對他的性子也有幾分了解。
然而,大姨娘不鬧。不代表別人不鬧。
人前,朱氏確實是配合著做出不舍樣子,而對她來說,離開君府,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紫芝送來的資產里,有一所鋪子一處宅院及兩千兩銀票,雖不是在平城,但足以安頓她的生活。
她素來不得大爺歡心,自己所做的勾當亦知曉未能瞞過那個男人,故而此刻不吵不鬧,很識時務。
送進三姨娘屋裡的除了與朱氏一樣的,還多了一間鋪子與兩盒珠寶。但是她並不滿足,而事實上,宋氏從不曾想過會離開君家,她出身不好,只因父親曾在大爺病發時施以過援手,後來遭遇意外,臨死前託大爺照顧她,才有機會進府。
她是以侍婢的身份貼身照顧他,原也不曾有過任何非分之想,但是說為日久生情也好,情根早種也罷,每日接觸中,男女間有些什麼,亦是水到渠成。
她沉溺在大爺給的溫柔里,一度以為這便是愛,而男人的寵愛與縱容,更讓她覺得自己是與其他姨娘不同的。
但這些,自從大奶奶進府後,就都變了。
望著所呆的屋子,真的要離開嗎?
宋氏咬牙,埋怨起楚氏,她是府里當家作主的大少奶奶,是大爺的正妻,這些還不夠嗎?非要大爺硬逼著將她們都趕走?
自己只是個妾,難道都不可以容忍?
不、她不可以走!
大爺絕對不會捨得自己的,抬頭望著屋樑,宋氏突然就有了決定。
……
大爺在得知宋氏懸樑上吊的消息時,已是與余氏分開后的兩個時辰后,聽聞時心底微驚,但轉而眉頭便蹙起。
他不知,何時起,妙容竟變成了這樣!
他到了她的屋子,桌上還擺著丫鬟替宋氏收拾好的兩個包袱,以及那半段白綾。
內室里,有乾咳低泣的聲音傳出,以及侍女的安慰:「姨娘,你不能這樣想不開的,怎麼能做這樣的傻事?大爺不會真的不要您的……」
大爺的臉色更沉了幾分,她若像朱氏一般,該多好?
轉念,暗道罷了,說清楚了亦好,省的今後再掀出其他風波。
他掀簾走進,侍女急忙起身行禮,大爺揮了揮手。
床上的人便目光盈盈的望著他,臉上布滿淚痕。
「爺,您別……別不要妙兒。」她拽著他的衣袖,如貓般撒嬌囈語,表情好不可憐,「妾身不能離開您,您別趕妾身走,妾身會安分守己。大奶奶進府後,妾身會好好侍奉她和您,妙兒什麼都不要,真的,什麼都不要,只是想留在爺身邊……」
哀戚傷絕的容色,透著濃濃的依戀。
大爺伸出手,將她拽著自己衣袖的小手緩緩落下,沒有絲毫遲疑的鬆開,退後了步望著她,「妙容,你不該這樣。」
如今的妙容,都開始工於心計了!
這讓大爺失望的同時,竟然還有幾分慶幸,她若還是當初的不諳世事、天真純粹,或許現在他還真說不出要她離開的話。
手被推開,梨花帶雨的女子仰頭,不可思議的望著高大的他。
宋氏還想再說話,但被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驚白了臉。
「宋氏,你剛小產不久,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她的身子微顫,不可抑制的往裡縮了縮,轉念反應過來忙搖頭道:「妾身聽不明白爺在說什麼。」臉色煞白,那閃躲的目光,卻泄露了她的心虛。
大爺似無奈似同情了嘆了聲,「有些話,當真非要挑明嗎?宋氏,你素來就不笨的。」
從去年景晨離府後,大爺留在府里也就年關的短短兩三月。而那段時日,他滿心記掛的都是遠在異地的心上人,平時在府里雖也有去看過他們,但從不過夜。
試問,半月前宋氏一碗紅花小產掉的孩子,是打哪來的?
他原想顧著她的顏面,亦不願彼此太過難堪,誰知她竟還要裝傻,更上演了現在的這場鬧劇?
大爺的臉色並無慍怒,或許到底是因為從來不曾愛過,所以不會有那等心理吧。更或者,是如今他連厭煩、生氣等絲毫情緒,都不願表現給除了景晨之外的女子,否則身為丈夫的他被帶了綠帽,怎會這樣平靜?
亦如當初的朱氏。
他知曉,卻不打破,無疑是為了所謂的門面,以及過去府里需要的幾分和睦表象。
「不、爺,妾身不是自願的,是被逼的……」
她突然伏倒在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搖頭不敢看大爺,只是喊著「被逼」,強調著她的無可奈何。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了他。
「宋氏,五弟荒唐……但你自問,一而再再而三,乃至都懷了身孕,你……」話突然止住,耳旁只余她的哭聲,大爺突然就不願再說下去了。
他原就打算放開她們,過去如何、將來再如何,都與他無關,何必再說這些帶有譴責意外的話?他雖知曉,起初或許宋氏當真不是自願的,所以相較朱氏而言,給她的補償多了些,這亦是因為顧念著過去情分。
「今兒對外揚言,是我對不住你們,將你們送出府,且都各自做了安頓,是為了你們將來著想。你也曾跟過我,我不是蠻不講理的人,自己捫心自問,我有沒有虧待你?」
那事,是有他冷落後院的緣故。
只是,自己的心裡,有了景晨,便再也分不出任何給別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