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好心沒好報
柳文揚眼看兩人看著自己,知道他們誤會了,畢竟「挑筋」這一說法太殘酷了,於是就笑著解釋道:「只是用刀子稍微將老先生額頭上的那條青筋挑破一點點,出點血而已,不會傷身體的!」
聽完柳文揚這樣的解釋,春十三娘冷笑道:「大膽狂徒,你可知眼前這位是何人,竟然敢說出此話來!」
方孝孺也是冷眼看著柳文揚,貌似覺得他不懷好意。
柳文揚沒想到自己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忍不住笑道:「他是誰?不就是方孝孺嘛!」言語間沒有絲毫的恭敬和畏懼。
「啊?!」春十三娘和方孝孺本人都愣住了。
然後春十三娘急忙解釋道,「我絕沒有透露半點方教授您的消息!」
「那他是怎麼知道的?」方孝孺奇道。
「這個……」春十三娘也不知道啊,這個小滑頭是怎麼知道對方身份的。
柳文揚一句話把對方給震住,繼續說道:「本來我拿了錢財,想要為老先生消災,不過看起來老先生你是不領情了,那麼我只能贈你一句話,日後或許有用。寧折不彎腰,是好,但是禍及家人,那就是愚了!」說完閉口不言,什麼都不說了。「你說什麼?」方孝孺沒想到柳文揚敢如此出言放肆,什麼禍及家人,這不是在詛咒我家中有難嗎。
春十三娘的心隱隱作痛啊,本來是想拉了柳文揚來讓方老先生高興的,以便日後他能夠在皇太孫面前為自己美言兩句,可是沒有想到……她真不知道柳文揚是哪根筋出現了問題。你還幫別人挑筋,我看先把你自己的挑了再說!
「咳咳,對不起,方教授,這小子胡言亂語。你不要當真!」春十三娘忙解釋道。
「什麼不當真!我讀聖賢書,可以說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君主皇孫,今日卻被這無知小兒咒我禍事在身,何意?!」
方孝孺越說越覺得氣憤。就開始喋喋不休,子曰子云地說了一大串,其中大部分柳文揚沒聽懂說的是啥,只是知道老頭很氣惱,後果貌似很嚴重。
於是柳文揚也不再藏著掖著了。驟然起身道:「老先生詫異!自顧觀相看的就是未來,預測的也是未來,信不信由你自己,我算得準不準,則要看日後如何……現在先生只因為我語出驚人,而咒罵與我,可是君子所為?與一觀相之人爭辯是非,又豈是大儒所為?既然你認為我算的不準。我大可退還你酬金,兩人一拍兩散則可,又何必在這裡婆娘般絮絮叨叨。沒完沒了?!」柳文揚這番話以出口,直接讓方孝孺啞巴了。不管是在家裡面,還是朝堂上,他向來秉承君子風範,何曾被人譏笑像個婆娘?!豈有此理!大大地豈有此理!方孝孺快要暴怒了,可是馬上他有想到。如果自己暴起,指不定就中了這小滑頭的圈套。被他譏笑不講究身份。是啊,他可以尊卑不分。自己又何必和這種小人一般見識,要保持大家風範,保持大儒風度,天殺的,差點就上了這小子的當。
春十三娘呆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才好,眼看柳文揚把方老先生氣得不輕,她想把柳文揚殺了的心思都有。可是馬上,就見方孝孺深吸一口氣,笑了說道:「好了,老夫不與你這種俗人一般見識!你且去吧!」原本硝煙瀰漫的他,竟然變得風輕雲淡。
柳文揚也不客氣,既然這樣,那麼在下就先告退了,心中則罵了一句,好心沒好報!
說完,柳文揚也不看旁邊的春十三娘一眼,徑直離開。
春十三娘尷尬啊,好不容易等到柳文揚出去,她這才對方孝孺說道:「老教授原諒,都是本千戶的錯,千不該萬不該把這個嘴巴臭的傢伙帶過來!」
方孝孺重新坐回椅子上,捋著鬍子,然後恢復之前從容臉上無波的神情說道:「好了,剛才之事休要再提,你也回去吧!」
被逐客了,春十三娘心中隱隱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恭敬地退下。
「慢著!」身後方孝孺忽然說,「我問你,你真的沒有把我的底細告知那個柳文揚?」
「絕對沒有!」春十三娘篤定地說。
方孝孺看著她,貌似不像作偽,點點頭,「那好吧,你下去吧!」
春十三娘這才躬身告退。
方孝孺見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忍不住命人找來銅鏡,然後他對著鏡子左顧右盼,「臭小子說我額頭有青筋要挑,我看他有毛病才對!」
……
離開了那家庭院,重新回到自己的觀相閣,柳文揚原本以為春十三娘會沒完沒了找自己晦氣,可是那邊卻沒有絲毫動靜。這不僅讓柳文揚有些詫異,這娘們啥意思,準備玩暗戰?!
柳文揚哪裡知道,此事的春十三娘一心一意地想著該如何補救,又哪裡會有時間找他的麻煩。
柳文揚這邊算是徹底白擔心了一場,看著天色漸漸黑去,整個鄱陽城內外已經開始了元宵佳節的各種活動。站在觀相閣,一能看到大老遠的煙花升空,偶爾鞭炮聲聲,端的是熱鬧非凡。
柳文揚心中有事,身體又不太好,哪裡會有心思出去遊玩。那春梅秋菊已經不止一趟過來,卻都被柳文揚給推拒了。
等到天色真的黑了下來,那小童明月可就坐不住了,眼見自家少爺在屋中讀書,自己只能伸長脖子看看外面的煙火。
他這麼走來走去,跑來跑去,搞得原本想要靜下心來的柳文揚也有些煩躁了,忍不住說道:「你想去,儘管去,不要再跑來跑去了!」
明月就馬上表明忠心道:「少爺不出去,明月也是不出去的!沒關係,我在這裡一樣可以看到煙火,只是可惜了那些燈謎,聽說是有彩頭的!」
柳文揚見他如此著迷,只好嘆口氣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既然想去,那麼我們就出去走走吧!」
「啊,是真的嗎?少爺我太高興了!」小童明月高興的差點跳起來。
鄱陽城元宵節的燈市名聞四海。只為這裡四通八達,又是水陸碼頭的中心,每逢燈節各處都搭著綉棚,架著整山,看燈的紅男綠女盛極—時。
燈節當晚,各處的糊著絹燈,掛著燈謎,那些自詡風流才子的公子爺們,自是手搖摺扇,對著那些燈謎猜東猜西。
只見在一家尤公館門前粘著一首艷詞道:
記當初,剔銀燈重把眉兒掃,那其間似漆投膠。
可憐自落煙花套,這磨折多應奴命招,全軀恐難保。
香肌越消耗,看看捱過今年,捱不過明年了。
寄語兒曹,好把芳魄紙上描。
請打一物,即以打中之物為贈。
尤公館門前的燈謎不止這一條,但是這一條燈謎的吸引力比其他的燈謎勝過百倍。春燈光中,大家都注射著這條燈謎,目不旁瞬。其中有入高喊道:「我猜的是貴公館中的尤大小姐,對不對呢?如其猜中了,快喚尤大小姐出來做贈品。」眾人聽了拍掌大笑。
猜謎的人是個窮秀才,三旬年紀還沒有娶得娘子。平日痴心妄想,可有彩樓上的千金小姐把綵球拋中了他,那才可以享盡人間艷福。他擠入人叢里看燈謎,偏偏賞識了這一條。以為其中語意是個懷春女子口吻,料想這謎底定是猜著一個女人,猜中了定有美貌佳人跟著他走。
他瞧見公館的門條是「尤公館」三字,他便狂呼道:「我猜的便是貴公館里的尤大小姐,快叫尤大小姐跟我回去成親!」喊的時候睡沫四濺極態橫生,博得人人拍掌大笑。
笑聲完畢,裡面的謎主人冷冷的說道:「先生錯了,這裡面只有尤大少爺,沒有尤大小姐。況且謎條上寫的是請打一物,沒有說請打—人。」
窮秀才強辯道:「盈天下皆物也,無論男女也都是,怎說不是物呢?」
謎主人道:「那麼你猜女人便是了。怎說是尤大小姐呢?」
窮秀才道;「美貌女人,喚做尤物。所以我猜這一物便是尤大小姐。」
這幾句話又引動著許多人拍手大笑,都說:「想入非非,想入非非。」
柳文揚聽完那詞兒,覺得好笑,就在小童明月耳邊輕言幾句,於是明月便在「想入非非」聲中擠入人叢喊道:「我來猜啊!我來猜啊!」
猜謎的都是方巾飄飄的儒生,忽的擠入了一個羅帽直身打扮的書童,大眾都吆喝道:「滾滾滾!你是烏鴉,怎麼擠入了鳳凰窩?」
明月不去睬他,高喊道:「謎主人,這條謎兒請打一物,即以猜中之物為贈,不是墨么?」
謎主人很起勁的答道:「是墨,是墨!你的心思很好啊!」便揭下謎條,取出一綻四兩重的精製名墨授給明月。
那個猜尤物的窮秀才討取了這紙謎條,又細細的研究了一下,便道:「不錯不錯,句句都是說墨,並不是說人。哎呀,我猜錯了。」
一時間,眾人再次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