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拾:一個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馮軍是個挺英俊的男孩,他在北京一所大學學攝影專業。
不過,他似乎並不喜歡這種「靜態的再現藝術」,因為它必須通過真實的造型再現生活,反映生活。
在大學里,他僅僅是知道了世界上第一張黑白照片是法國人尼普斯在1826年攝製出來的,其他什麼都沒學,他的攝影技術也是一塌糊塗。
他經常對同學們談起,他贊同黑格爾對藝術美的看法,否認藝術美來源於生活。黑格爾不僅否認現實美,也否認現實生活的存在,他認為生活現實本身就是絕對觀念的外化。
平時,馮軍很少在學校里上課,多數時間,他都和北京藝術圈裡的人混在一起,天天泡在酒吧里高談闊論,並且以「精英」自居。
後來,他輟學了,放棄了文憑。他聲稱,他追求的東西大學並不能給予他。
不久,他在某次藝術展上玩了一次「驚天動地」的行為藝術:
他在一個方方正正的玻璃罩里**站立,生殖器上套了一個塑料男性生殖器模型,無比巨大,像迫擊炮的炮筒。玻璃罩上有一行用精液寫的文字,那是模仿美國後現代詩人金斯堡的句子:Fuk,生活!
馮軍剛剛進入大學時,他的思想不管偏不偏激,總有幾分真實。而這時候,他所有的偏激都成了「一舉成名」的手段。
商品大潮摧枯拉朽,篡改、修正了一切。
他渴望出名。出了名就有人圍觀,就有「眼球經濟效益」,就可以大財,就可以做人上人。
可是。他那次行為藝術並沒有產生掌聲雷動地預期效果。甚至沒有人唾罵。只有一兩家小報在評價那次藝術展地時候。冷嘲熱諷地寫了他兩筆。那口氣好像他是一個小丑。
之後。馮軍一蹶不振。沉寂了兩年。
兩年後。這個不甘寂寞和平庸地人突然又來了一次「驚世駭俗」地舉動:做了變性手術!
這一次。媒體紛紛來採訪她了。
她聲稱。她之所以男變女。是想在一生中得到兩種性別地生命體驗。她說。這個舉動是她一生中最偉大地一次行為藝術。
此時地馮軍已經改名馮君。濃妝艷抹。十分妖艷。
有一家雜誌社甚至想用她地玉照做封面,終於因為種種壓力,最後放棄了。
而媒體對她的那些報道,也沒有在社會上引起她所期待的轟動,很多人看了后,只是感到腸胃有些不舒服而已,過去就忘了。
當今社會,做變性手術已經不新鮮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
這陣風過去之後。馮君又無人問津了,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口袋空空。
不,絕對不一樣了,她已經不再是他。
一年後,她終於混不下去。落寞地離開了文化中心北京,來到了經濟最達的廣東。
這時候,她只剩下了最後的資本:變了性的身體。
她開始利用這個獨特的身體賺鈔票了。
她做了雞。
很多從香港過來地富人,他們玩膩了真實的女人,專門尋找虛假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人妖的價格比普通的雞昂貴十倍。
在廣東。馮君用一個醫生製造出來的東西整整賣了三年,生意很紅火。三年下來,她甚至完成了她的原始資本積累。
她收攤了。
緊接著,她開了一家美容院,當起老闆來。她為美容院打出地廣告語是:世上並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實現。
馮君的美容院在一家高檔賓館內。
有一個叫洪原的人經常到她的美容院來理。
他是北方人,長得高大,帥氣。他初到廣東,就在這家賓館打工。他很要強,在短短的半年內。已經從一個普通行李員提升到了大堂領班。
現在。馮君似乎什麼都不缺了,只需要一個男人。一個面。只有這樣,她才能更像一個女人。
或者說。只有這樣,她才能更像一個人,一個正常人。
於是,洪原成了她的目標。
當這個美容院的年輕女老闆第一次接近洪原時,他就感覺她是女人中地一個另類----雖然她看上去珠光寶氣,香味撲鼻,甚至有幾分姿色,但是洪原總覺得她有些古怪。
她的聲音儘管也很細,也很柔,但是一聽就是一個男人在拿腔作調。
她的做派太女人了,一看就是模仿的,偽造的,是在作態。真正女人的表情和舉止並不那樣誇張。
她地肌膚有些粗糙。
她有不明顯的喉結。
她肩寬臀窄。
不過,洪原知道她是一個有錢的女人。這一點對洪原充滿誘惑。
他在廣東這個金錢世界奮鬥,無比辛苦。
在賓館,他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很優雅,可是,一回到他租的那間簡陋的房子,他立刻就把那身黑色毛料工作服脫下來,換上低廉的佐丹奴T恤衫、油光光的牛仔褲、穿了很多年的旅遊鞋,煙熏火燎地做飯。
填飽肚子之後,他跑到一家娛樂城洗浴室,換上像病號服一樣的工作服,做兼職保潔工。他的工作是用抹布一刻不停地擦地面和牆面,保持乾爽光潔,不允許有一滴水珠。
那是洗浴室,卻不能有一滴水珠!
為此,他像一架機器一樣,一刻不停地擦,擦,擦……最後,他擦地就不是水珠了,而是滿地汗珠。
幹了一段時間,他不管在哪裡,只要看到水珠就想擦,只要聽見水聲就害怕。
一次,馮君約洪原一起去水上樂園玩兒。
洪原答應了。
那天,他休班,第一次在賓館之外穿上了那身黑色毛料西裝,裡面是雪白地襯衣,紅領帶。
馮君先請他在一家日本餐館吃了飯,然後,她租了一艘快艇,親自駕駛,帶著他在湖面上兜風。
玩累之後,上了岸,兩個人又吃了一頓哈根達斯冰淇淋。
洪原說:「馮君,你去游泳吧。」
馮君說:「我們一起下水。」
洪原搖了搖頭,說:「我是北方人,典型的旱鴨子。我長這麼大,除了浴缸,沒下過一次水。」
「我和你正好相反,從小就游泳。我保護你。」
「那也不行,我一下水雙腿就抽筋。」
「好吧,那我一個人玩去了。」
「你小心點。」
馮君換上了三點式游泳衣,從更衣室走過來,朝洪原笑了笑,然後很誇張地扭動著腰臀,朝水裡走去。
洪原一直緊緊盯著她地身體,直到她跳進水裡。
平坦的胸脯,小小地**。
洪原總感覺,那是一個男人的胸脯,那是一個男人的**。
兩個人很快就搞到了一起。
這時候,洪原已經知道馮君是變性人了。
他和她**時,總感到噁心,但是**相交的時間畢竟是短暫的,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正像有人說的那樣:他和她看起來是在擁抱,實際上誰都沒有抱誰,他們不過是互相抱住了他們之間的一個東西。
自從有了這個女人,洪原一下感到生活舒服起來。
他辭掉了娛樂城洗浴室那份保潔工作。
接著,他又辭掉了賓館大堂領班的工作。
他開始養尊處優了。
閑著沒事,他就到馮君的美容院轉一轉,幫著做點事。在那裡,大家都把他當成二老板。
在性的方面,他實在饑渴了,就跟馮君要些錢,然後跑到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找個小姐泄一下。
時間久了,他現他和馮君**的感覺生了明顯的變化,他漸漸不噁心了,而且還感到越來越刺激。
他像一頭被注射了春藥的公牛,瘋狂地進攻。而身下的她就像一頭死母牛。
又過了一些日子,好像春藥失去了作用,他漸漸又萎靡了。每次和馮君睡在一起,他總有要嘔吐的感覺。
這時候,他開始思索出路。
他知道,他不可能跟這樣一個女人結成夫妻,再一起生活一輩子。可是,他只要離開她,那麼又得從頭開始,去洗浴室擦水珠。
而且,他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只要花錢,馮君就給他,可是他從來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錢。
就像一個湖,你隨時都可以去舀水喝,管夠,但是你不可以把湖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