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他把自己藏了起來

叄:他把自己藏了起來

如果你心裡有一個一輩子都不敢見面的人,那麼,對於你來說,這個世界就小得成了一個籠子。

一個,一個就夠了。因為,那個人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所以,你的靈魂每時每刻都會惴惴不安,杯弓蛇影,如履薄冰。你必須把自己藏起來,藏著藏著,最後你很可能把自己藏丟了。

所以,讓我們堂堂正正地做人。

蔣中天就把自己藏了起來。

他大學畢業后,做了刊物編輯。他工作很賣力,四年後,熬到了副主編的位置,做二審工作。

那是一本內部刊物,往市縣鄉各級行政機關攤派,行量雖然不小,但是並沒有幾個人看它,一期期地浪費著國家的木材。

蔣中天的薪水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他漸漸現,這樣的待遇最害人:讓你永遠撐不著,也永遠餓不著。

這種位置最容易讓人變得平庸。

眼看著別人一個個腰纏萬貫,寶馬香車,他越來越焦躁不安。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當今社會,展越來越快,成功的平均年齡越來越小,像他這個年齡的人,如果還沒有做成大事業,那麼至少應該找到了大事業的基點,已經生氣勃勃地起步了。要是兩都不佔,那麼這輩子就沒什麼希望了。

蔣中天一直覺得他天生適合經商。

他生長在農村,十幾歲之後才跟父母遷到了縣城。小時候,他就懂得如何跟人做交易。

一次,老師讓他們班的學生到野外割草,每個孩子的任務是五筐。他懶得幹活,一個人偷偷去麥田裡捉蟈蟈了。天快黑的時候,大家要收工了,他才跑回來。

累得腰酸背痛的孩子們,聽了蟈蟈的叫聲,立即興奮起來。他舉著蟈蟈問道:「你們想不想要蟈蟈啊?」大家都說想。於是他提出:一隻蟈蟈換半筐草。那些孩子紛紛圍上來跟他交換。他吆喝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就這樣,他在麥田裡撒歡兒玩了一天,卻得到了五筐草……

一個名人說:友誼是甜蜜的責任,它從來都不是一種機會。

這話不對。

蔣中天的一個朋友就給他帶來了機會。

準確地說,這個朋友和蔣中天是高中同學。

他叫洪原。

蔣中天和洪原的老家都在外縣,他們都是七河台市第七中學的寄讀生,因此關係很好。

高中畢業后,蔣中天考上了大學,而洪原落榜了,一個人去了南方。

洪原落榜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他的學習成績很糟糕,甚至一直排在班裡最後幾名。他畫畫還不錯。

而蔣中天在班裡是學習尖子。

連老師都不理解,蔣中天這樣的好學生,怎麼和洪原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蔣中天心裡清楚。

洪原這個人長得高大,結實,重感情,講義氣,他跟蔣中天在一起,實際上就是一個保護傘。

那時候,蔣中天就喜歡上了鄰班一個叫文馨的女生。文馨長得很漂亮,不少社會上的小混子像蒼蠅一樣盯上了七中的這朵校花。文馨在學校補習功課回家晚了,常常遭到他們的堵截。

蔣中天承擔了護送文馨回家的任務。

他長得文文氣氣,鎮不住那些小混子。他們懼怕的是蔣中天旁邊的洪原。

有一次,那些小混子終於跳出來叫號了。

三個。

其中有一個最瘦小的傢伙叫李作文,蹲過號子。他從來都是光頭,那主要是為了顯示上面的幾道菜刀疤痕。

他是頭。

當時,天還沒黑,但是太陽已經看不見了。

三個小混子都穿著大軍工皮鞋,那是打架最好的武器。他們擋住了蔣中天他們三個學生的去路。

李作文手裡拎著李小龍用的那種二節棍,鐵的,中間是亮晃晃的鋼鏈子。

文馨當然知道這三個小混子突然冒出來是要幹什麼,她一下就縮到了蔣中天的身後了。

洪原直直地盯著那個晃晃悠悠的二節棍。

蔣中天見洪原沒吱聲,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一句:「你們要幹什麼?」

李作文輕蔑地看了看他的腦袋,說:「我對你腦袋的形狀不滿意。」

蔣中天愣了一下,說:「你是什麼意思?」

李作文觀察著他的腦袋,自言自語地說:「方不方,圓不圓,需要好好修理一下……」

文馨緊張地拉了拉蔣中天的衣袖。

這時候,洪原依然沒有說話,他還在傻傻地看李作文手裡的二節棍。

蔣中天有些膽怯了,他沒想到洪原這麼窩囊。他外強中乾地說:「我告訴你們,不要找麻煩,否則,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李作文看了看左右兩個同夥,笑了,說:「你們看,所有人在挨打之前都說同樣的話。」

這時候,洪原好像突然醒過腔來,他謙虛地向李作文請教:「大哥,我問一下,這個二節棍砸過你自己的腦袋嗎?」

李作文眯起眼,慢慢把視線轉向了洪原。他盯了他足足有兩分鐘,終於開口了:「英雄,你得付出代價。」

洪原把黃書包從肩上摘下來,遞給了蔣中天,說:「你帶文馨走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記著明天把我的書包帶到學校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李作文的眼睛。

蔣中天不放心地說:「洪原,你一個人會吃虧的!」

洪原繼續和李作文對視著,低低地說:「不然,我們都走不了。」

蔣中天這才拉著文馨匆匆走開了。

他們走到十字路口,要拐彎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人還沒有動起手來,仍然在說著什麼。

蔣中天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他渾身不停地抖著。

終於,他把文馨送到了家門口,他把三個書包都壓在了她一個人的肩上,然後轉身就順原路朝回跑去。

文馨嚇得「哇」地一聲哭起來,喊道:「蔣中天!你要幹什麼?!」

蔣中天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他一直跑進一家日雜店,拿起兩把菜刀,也不問價,扔下一張十元的票子就跑了出來……

他趕到被截的地方,現場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地上有血跡,斑斑駁駁,好像剛剛殺過雞。

後來他才知道,打起來之後,洪原竟然真的奪過了那個二節棍,而且真的砸在了李作文的光頭上,那傢伙在醫院縫了十幾針。

而洪原也被打倒了。

那六隻大軍工皮鞋踢得他滿腦袋都是口子,流血不止。

蔣中天在一家小診所門口找到他的時候,他朝蔣中天笑起來,笑得滿臉的創可貼都改變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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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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