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 結 局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 結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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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太行山,漫漫井陘道。

一輛樣式普通的廂車,晃悠悠地行駛在之字形山道上。山頂最高處,奈何關依舊淵亭岳峙,巍然屹立,只是那上百個射擊孔,已不再有火槍探出。奈何關已經開放,可自由出入;天樞城,也闢為旅遊勝地與紀念堂。昔日的雄關要隘,軍事重鎮,已變成華國大地上尋常風景。

廂車進入東關城,緩緩停下,御手敏捷跳下車,將踏板放下,恭身謹立一旁。

車簾掀開,一身戎裝,外罩大麾的女衛官莫青蓮當先而出,警惕地四下巡視一番,方才按銃侍立於車旁,隨後出來的——竟是朱皇后。

朱皇後頭戴帷帽,薄紗遮面,衣著很是尋常,素色褙子,團花襦裙,看上去與一般出行婦女,無有不同。

朱皇后出得廂車,蓮步輕移,來到奈何關樓門前,拾階而上,曲折迴轉,步入第三層防禦室。然後,站定在那個留著淡淡印跡的地方,雙目晶瑩,默默啜泣。莫青蓮低垂著頭,眼眶紅紅的。

良久,朱皇後用手帕試了試臉,轉過身,道:「走吧,到烈士陵園去看看她與她的姊妹。」

英烈峰風景如昔,玉欄雕切。松濤如訴,那巨大的劍形紀念碑依舊巍峨,女兵陵園、魂兮歸來堂,一切都是那樣熟悉。

朱皇后仔仔細細看著每一幅畫像,纖纖素手撫摸每一個或熟悉、或陌生的芳名。莫青蓮懷抱著的一大捧鮮花,被朱皇后一點點散盡,直至最後來到朱婉婷的墓前,所余鮮花,盡數獻上。

朱婉婷的墳頭整潔乾淨,幾乎沒有一根雜草。青石板地磚也打掃得乾乾淨淨。顯然平日有人維護,而且很是用心。

朱皇后正在墳前默默垂淚,那御手卻從後山小道匆匆趕來,距朱皇后十步之遙。恭聲道:「娘娘。那道人在草廬里。」

朱皇后聞聲一顫。伸手按了按起伏的胸脯,深吸一口氣,盡量平穩聲音道:「前頭帶路。」

莫青蓮將帷帽呈上:「娘娘。山間風大……」

朱皇后搖搖手:「不必,這條道我很熟,些許腳程,要不了多少時辰。」

三人沿一條窄道而上,從道旁兩側雜草叢生的情況來看,此陘絕少人行。繞過一片濤聲如浪的松林,經過一條小橋,一間簡陋的草廬出現在眼前。

草廬前,一個頭戴道冠,身著杏黃道袍的道士,正盤膝蒲團,伏於案幾,背對來路,專心的摹寫著經文。

莫青蓮與御手行至三十步時,便識趣停下腳步,分散守在橋頭,防止遊人打擾。

朱皇后緩緩走近,低聲道:「是……是你嗎?」

道士身體一顫,停筆,慢慢轉身——白面微須,五官清雋,儒雅中帶著幾分愁苦,額頭鐫刻著苦難歲月的痕迹,正是已被天下人認定駕崩的欽宗趙桓。

「果真是官家……官家無事……太好了……」朱皇后喜極而泣。

那道士臉色也是臉色變幻不定,怔忡良久,才從恍惚中驚醒,豎掌於胸,說出一句令朱皇后驚訝萬分的話來:「貧道號了緣,女檀越不可誤認。」

朱皇后豐潤的嘴唇微張,鳳眼睜大,隨即意識失儀,慌忙以襦袖掩檀口,只以困惑的眼神直直盯住自稱「了緣」的道士。按理,天子已經發話,允許自己前來了結心愿,保密局那個頭子,不應指認錯人啊!

了緣垂首轉身,將案几上那一頁摹寫的經文撕下,搖頭自語:「唉,這一章白寫了……」將紙張揉成一團,隨手扔出。

紙團本是扔向側方,但山風卻將之吹滾到朱皇後腳邊。朱皇后彎腰拾起,展開——紙上有一團污漬,當是方才自己呼喚那一聲,驚嚇了了緣……等等,這字跡……

「你……就是他,樣貌相似或許是巧合,但是,這是他的字,絕錯不了。」朱皇后緩緩接近了緣,輕聲道,「是他不讓你表露身份,對嗎?」

朱皇后前一句的「他」,與后一句的「他」,明顯不是指同一個人。

了緣臉上浮現一絲苦笑:「既如此,那就把話說開吧。這世間已無趙桓,只有了緣,非他人所迫,乃是了緣的選擇。」

朱皇后呆了呆:「你也像太上那樣,入宮觀為道?」

「不,不同,我是真正受戒。」

這時朱皇后才注意到,了緣頭上戴的是刻著「五嶽真形圖」的五嶽冠,此冠必須的受過戒方能佩戴。趙桓,是真正出家了。

了緣緩緩站起,道袍一拂,向周圍群山劃了半圈,「四海承平,天下大治,他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他比我、比太上、比七弟、九弟,做得更好,理應是天下之主。我心愿已了,可以安心長居於此,日夜誦經,為英靈超度,自己贖罪了。」

儘管身為人婦,朱皇后是不可以指責其夫的,但是,站在這英烈峰上,面對無數英靈,又有什麼理由,不去指責這最大的責任者呢?

朱皇后望著眼前這個令自己七年來難以釋懷的男子,不知怎地,心情徹底鬆了下來,有一種責任已了的如釋重負感。這些年,在天樞、在華國那麼久,她早已明白,這個人,要對這場深重的國難家仇負有怎樣不可推卸的責任。她只希望看到他活著,但確確實實不想再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了。

「你,的確應當贖罪。」朱皇后望著遠處高高的紀念碑。喃喃道,「看來,他給你安排的地方,真是挺合適。」

了緣平靜笑笑:「此處的確很好,日觀群峰,夜聽松濤,清泉流石,蟬鳥鳴澗。如此造化神秀,絕非人力堆砌雕琢之艮岳可比。能終老於此,實乃了緣之福份。更不須說……」

了緣說到這。目光閃過一絲悲切。遙望一個方向,輕聲道:「還有她……還有許多昔日仙娥,伴我左右……」

朱皇后順著了緣的目光看去,婉婷之墓。歷歷在目。心頭一痛。潸然淚下。

耳畔響起了緣的聲音:「女檀越心愿已了,請回吧,了緣要做午課了。」

隨後。一陣沖平謙和的唱諾響起:「如是眾生,受諸惡業,皆由自心,妄想顛倒。不悟無為,一切罪根,皆從心起。天堂快樂,自由心生,三界沉淪,亦從心起;心生邪見,妄起念嗔,心生惑亂,存念非真……道無形體,澄瀘身心。不貪不欲,不嗔不淫。是非莫識,表裡思尋。身心清浄,煩惱不侵……湛然空寂,了心元心。念念相繼,勿起塵心……」

「念念相繼,勿起塵心……了緣——了卻前緣。原來如此……」朱皇后喃喃輕語,淚眼朦朧,遙望雲海,無語凝噎。

山風急嘯,袂裾飛舞,人在咫尺,心隔天涯。

曲折山道間,朱皇后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空谷間仍然隱隱迴響:

「念念相繼,勿起塵心……」

……

長安,太極宮,澄心殿。

這裡原是掖庭宮舊地,重新修葺之後,狄烈將其中一座宮殿,闢為寢殿。平日里休息、安寢、或批示奏摺,便在此處。

今夜月圓如盤,澄心殿歡聲笑語。這是狄烈南巡歸來后的第一夜,皇后、皇妃們齊聚寢殿,來了個合家歡。嬛嬛、圓珠、葉蝶兒、余羞花,各自抱著呀呀學語的皇子、公主,在十餘名皇妃間互相傳看、逗弄,其樂融融。

狄烈散發寬袍,露出強健的胸肌,毫無君王之儀,斜倚長案,把酒持壺,笑吟吟看著眼前一幕。闊別經年,重歸故園,愈發能夠體會並珍惜這難得的天倫之樂。

笑鬧之際,誰也沒留意,在寢殿大門,出現了一位女子,正靜靜看著她們。

狄烈的目光本是最敏銳的,但中間隔著十餘名皇妃,如穿花蝴蝶般嬉鬧著,目光完全被切斷。而且他也沒想到,有這樣一位不速之客,宮女們居然不稟報。

最先發現不速之客的,是眼睛最尖的串珠,隨即發出驚喜的叫聲:「皇嫂回來了!」

這一下,諸妃動作停頓,目光齊刷刷看去,面露喜色,一齊行禮:「見過娘娘。」

朱皇后今夜裝扮明顯有別往日,梳著百合髻,戴白色團冠,外著淺紫對襟褙子,內著藕色窄袖短襦,同色多層套疊短裙,襯著雪膚花貌,明艷妖嬈。如此小家碧玉的裝扮,令看慣了她的寬袍大袖皇后儀裝的狄烈眼前一亮。隱隱感覺,朱皇后,似乎放下了什麼,又似乎決定了什麼,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前所未見的清新明爽之氣息。

朱皇后輕盈趨步而前,盈盈下拜:「不敢當諸位娘娘如此大禮。」

這個異樣的舉動,頓時令諸妃愕然失措,面面相覷。

朱皇後起身,抬手掠了掠鬢邊髮絲,儀態從容:「打擾諸位娘娘歡娛了,其實,我是來借宿的。」

狄烈正一邊琢磨朱皇后此舉何意,一邊舉壺斟酒,猝聞此言,酒壺一顫,灑出不少。

諸妃更是呆住,半晌才吃吃道:「皇嫂……」

「我不再是你們的皇嫂。」朱皇后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已自除皇后之名,從今而後,一切與前朝再無半分關礙。此後就是一普通民女了,故此不宜再居甘露殿……眼下是無處可去了。」

諸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十餘雙妙目流轉,一會轉向狄烈,一會轉向朱皇后。

狄烈乍驚還喜,緩緩站起,遙遙舉杯致意:「澄心殿還算寬敞,皇……嗯,未請教娘子芳名?」

朱皇后嫣然一笑,翩然下拜,如白蓮剎那綻放:「朱霓裳拜見陛下。」

(全書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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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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