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葉照容站在岸邊,一臉可惜的望著遊走的魚群。「我死不死沒關係,可你的魚跑了。」

他們的晚膳沒了。

看著脫鉤的斷線,咒罵聲立起。「都是你的錯,一直在我耳邊吵我,我才沒法安心釣魚。」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叫遷怒。

「明明是你不行還怪在我頭上,你不是說你的外號叫獨釣寒江雪,釣了十幾年魚,戰無不克,打遍天下無敵手?」根本是中看不中用,空口說白話的草包。

「你……你還說我不行!壞心眼的丫頭,我就不信你的陸督主有多行,他才是繡花枕頭。」不屑和女子對罵,二皇子齊任時索性怪到她男人頭上,妻債,夫償。

「喂,我們說的是釣魚,你幹麼扯到督主大人身上,他是好人,才不像你這樣沒用,你看你,魚又跑了。」他究竟在釣魚,還是魚在釣他,都被白吃了好多釣餌。

無知者無畏,指的大概是葉照容這種少根筋的人吧。

二皇子的身分何等尊貴,是皇室子孫,地位非同一般,別說指著他鼻頭罵了,光是一個眼神不對就是冒犯,要砍頭的。

可是這位傻裡傻氣的小姑娘不當他是皇子趕著尊敬,反倒對他呼來喚去,像是對待尋常的鄰家大哥哥般全無敬意和畏懼,一惱起來還會朝他潑水,十足的孩子天性。

所幸齊任時也是直腸子的人,這方面和她有九成相像,玩起來像瘋子不管不顧,無男女大防。以往他身邊只有唯唯諾諾的宮女和太監,整日奴顏婢膝的吹捧,沒人敢毫無顧忌的陪他玩,說實在的他都悶了。

在皇宮裡的日子太壓抑了,一點錯都不許犯,他活得戰戰兢兢,唯恐一個失足便會墜落無底深淵。

葉照容的傻氣正好對了他的脾性,面對她根本不需要用心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十分自在。

「他是好人?!」齊任時神情古怪的發出怪笑,連連輕哼。「陸督主是好人,世上就沒有壞人了。這麼幫他說話,你們睡在一塊時,他是不是讓你欲生欲死,很滿意啊?」

他心想兩人都睡在同一張床上了,夜裡天寒的,總有個動靜吧!他認識的陸瑞京可不是柳下惠,到嘴的肥肉有可能不吃嗎?

難得地,遲鈍的葉照容居然聽得懂他的暗示,面色潮紅的直跺腳,果然是物以類聚。「你在胡說什麼,督主大人他是太監,哪會做那種事,你不要胡亂誣衊他的名聲……」

「哪種事,他不是男人嗎?食色性也,他肯定……」雷光石火間,齊任時驀地睜大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是說他沒有碰你,他怎麼忍得住……啊!哈哈,他不是男人,我要把這事告訴母后,讓她也笑笑。」

一說完,他捧腹大笑,幾乎笑倒在地上打滾。

葉照容羞惱的漲紅臉,為他嘲笑陸督主「不是男人」而不滿。「他當然有碰我,這裡和這裡,很多地方都碰過了,你不可以笑他不是男人,他比你還像男人。」

「喲!小容兒生氣了呀!看來你很喜歡督主大人。」也該是時候了,那傢伙太寂寞了,該有個知心人兒陪著他。

「喜歡?」她不解的偏著頭,模樣嬌憨可人。

看了看她的表情,齊任時又想笑了。「你不會不知道什麼叫喜歡吧?就是吃飯時念著他吃飽了沒,走路時想著他此時在哪裡,正在做什麼,拿起針線時會先想為他做件衣服、縫雙鞋子,入了夜,盼著他早點入屋。」

她大驚。「咦,這就是喜歡?可是我有未婚夫了……」

「什麼,你有未婚夫?!」齊任時比她更驚訝,一臉激動。

她面色微黯的點頭。「我是他們家的童養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到京城裡幹活,聽說後來入了宮當太監,花姊有在幫我找他。」

「宮裡?」太監……怎麼這情形聽起來和某人的際遇很相似。「你說說你的未婚夫叫什麼名字,回宮后我幫你查查。」

葉照容登時喜不自禁,「真的嗎?他叫陸四郎。」

「喔!陸四郎,很尋常的名字……」等等,陸四郎?

陸瑞京的本名不就是陸四郎……

齊任時的神色糾結好一會兒,半晌后又想著應該是他想差了,他們兩人都相處了好一段時日,怎麼可能認不出彼此,肯定是湊巧,是他想多了,宮中叫四郎的太監可多了。

因為他的腦子不懂得轉彎,陸瑞京和葉照容再一次錯過相認的機會,最後差一點釀成天人永隔的遺憾。

「啊!有魚,快拉,好大的一尾,晚上有魚湯喝了。」葉照容忽然大叫,指著咬餌的溪魚,十分興奮。

「讓開,我來拉,不要礙手礙腳……」不想再被說不行,齊任時使出吃奶的力氣和魚兒搏鬥。

嘩啦啦!銀浪一翻,一條閃著鱗光的大魚破水而出,在水面上掙扎了好一會,最後仍精疲力盡的被拉上岸。

「天哪!終於釣到了,比我的手臂還長,好肥碩。」一條大魚哪!夠做一頓豐盛的大餐了,魚頭、魚骨燉湯,魚身就切成片清蒸、紅燒或油炸。

齊任時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就說我是無敵釣手嘛!釣魚根本是信手拈來的小事,沒什麼大不了……」

「信手拈來的二皇子,你正經事不幹跑來勾引本督主的女人,你可真有出息呀!」

陰惻惻的低聲一起,齊任時全身抖了一下,微帶僵硬笑容,回過身面對來人。

「呃,呵呵……釣魚怡情,陶冶身心嘛……」喝!好嚇人的氣勢,那冷意凍得人身體的血都快凝結了。

他乾笑,笑得很勉強。

「記得別亂摘別人院子里的花,小心被剁手取筋,我刑求人的手法你應該相當清楚。」玩得倒開心呀。

齊任時倒抽了口氣,頭皮發麻。

「還有,這魚我拿走了,魚湯我喝,你收拾收拾準備回宮,辛苦你了,二皇子。」一說完,他摟住抱著魚傻笑的葉照容走人,沒給高高在上的齊任時好臉色。

有點吃味的陸瑞京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並無男女私情,純粹是一般的嬉鬧,可是他心中那道坎過不去,只能又惱又無奈的在心裡嘆息,總覺得自己帶了兩個孩子出遊。

「你說你是我要找的人?!」

錯了吧!怎會是她?

看著自稱葉照容的花魁丹湘,陸瑞京心裡五味雜陳,十分排斥這個可能性,他記憶中的小丫頭怎麼長成這模樣,變化之大教他無法接受。

他派人去接留在家鄉的小媳婦時,卻聽到她離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消息,暗衛一路追查,終於查到人被花絳救走了,最後進入了牡丹樓,線索在此斷了。

換言之,他的小媳婦的確是在牡丹樓,但是不是丹湘值得商榷,她給他的感覺太不搭了。

陸瑞京不相信眼前這濃妝艷抹的女子是他所要找尋的人,偏偏她把陸家的族人有多少說得一清二楚,名字和年紀相符無誤,她還知道他和小媳婦之間很私密的小事,讓人無從懷疑起。

「四郎哥哥,你認不出照容妹妹了嗎?我長大了,變了很多,我……我很想你,特意從家裡跑出來找你,可我找不到你,京城好大,人好多……」丹湘泫然欲泣,眼眶噙著淚,好似那風中弱柳,楚楚可憐。

陸瑞京不著痕迹的一閃身,避開她撲過來的嬌軀。「你為什麼不等我去接你,我們說好了等我賺到銀子便會回家團聚。」

「我想你……」她說著說著哭了,頻頻以絲帕拭淚。

「我要聽實話。」以小媳婦兒耿直和信守承諾的性情,不可能平白無故跑出村,必是有重大事情發生。

她哽咽噎住,眼神飄忽的轉動。「真的沒什麼事,是我想念四郎哥哥……」

實話,他真的敢聽嗎?

而她又怎麼可能說出口。

由花絳口中得知要她假扮之人的出身和特徵后,丹湘便知道他們真正要找的人正是本名葉照容的花想容。兩人幾乎同個時期入牡丹樓,經由多月來的相處,她對葉照容的一些日常瑣事和她與陸四郎的關係知之甚詳,因此認錯的機會不大。

但是她故意不說,不讓人知曉葉照容便是陸瑞京的小媳婦,有了「貴人」的允諾和手到擒來的富貴,她再傻也不會白白錯過這個機會。再者,沒人比她更了解老把四郎哥哥掛在嘴邊的葉照容,要假扮她太容易了。

比較麻煩的是正主兒就在陸府,她必須將這件事徹底隱瞞下來,還要讓葉照容不會說溜嘴,壞了她美夢即將成真的貴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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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的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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