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知道自己的婚姻有問題,但是,他一直以為等他在歌壇站穩了,這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我不是我們婚姻上的問題。」哈昀心擲地有聲的道。
他現在才來關心她快不快樂,太晚了。
「問題不在你……意思是,我才是那個問題點嘍?」他語氣輕鬆的消遣自己。
哈昀心聽了沒有笑,眼睛沒有,嘴角沒有,心裡更不可能。
她的沉默讓他收起玩笑的態度,道:「我承認我這些年很疏忽你……」
「我要離婚。」她不想再聽他的理由。
「不要孩子氣了,我知道我很久沒有陪你,不然找個時間,我們出門去走走?」
她臉色一片蒼白,那忍耐的表情讓韓漱陡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愛情禁不起長時間的忽略、漠視。
「我不相信,你很愛我的。」全世界的女人都可能說要離開他,唯獨哈昀心不可能!
「你就當我這些年大腦進水,小腦萎縮,被鬼迷了心竅。」她真的受夠在女色上面不清不楚的他了。
韓漱的臉蒙上一層難以解讀的情緒。
「我不懂,我們的生活逐漸寬裕,就快要可以過優渥的日子,你有什麼不滿意?」這不就是他們一路打拚的最終目標,如今目標已經在望,和他並肩的人卻要撒腿,這實在違背常理。
「比起優渥的生活,你被拍到去當紅女星家過夜是怎麼回事?」
「只是逢場作戲,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就是這副德行!我從來不跟那些女人玩真感情。」這種事情他已經解釋過遍,要他一再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實在煩人。
「是啊,一直以來你就是這個樣子,一點也沒有身為人家丈夫的自覺,眼裡也沒有我這老婆,我們到底為什麼結婚?你連自己的貞操都守不住,與其各過各的,擔著夫妻的虛名,不如離婚吧。」她的語氣冷淡,但決心卻已經是八頭馬車也拉不回來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你要讓我難看就是了。」情況僵持不下,看來不像往常那樣安撫一下就能了事,他態度強硬的指責她的不是。
「我告訴你,如果一個男人要靠吃吃喝喝、和女明星交際應酬才能成就事業,才能上台唱歌,我可以跟你說,你拿回來的錢我也不想要!真要這樣……你不如換個行業吧!」
「你要怎麼說、說什麼我都沒意見,但是我絕對不會離婚的!」他宛如抱著炸彈死守四行倉庫,也不退讓。
「我受夠了每天當寡婦,守著家,等一個不會回來的男人,我也受夠了花心,我想看見我的男人,是每天活生生能面對面的,而不是在報章雜誌上,不是在每天娛樂新聞的頭條上面!
「韓漱,別說你不明白,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所以我想活得明白,不想再渾渾噩噩過日子,不想再過那種只有你韓漱,沒有我哈昀心的生活,這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上我的名字,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她渾身冰冷,心裡卻好像有把火在燒。
受一次傷,心痛一回,痛完心就會變硬一點,一次又一次,現在的她已經是鐵石心腸。
她的愛情走到盡頭,沒能與誰白頭偕老,交集的線變成了再也不會碰頭的平行軌道,愛情是什麼?其實只是個笑話。
韓漱聽她把壓抑很久的積怨一口氣說了出來,再看著那張遞到他面前的協議書,不由得定住。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這樣決絕的她,令他的心百轉千回。
他認識哈昀心好些年,她從未疾言厲色的對他,這是至今對他說過最重的話。
她沉重又堅定地點頭。
緩慢地從胸前口袋拿出一支鋼筆,韓漱很乾脆地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放下。
「你想要什麼,都給你,這房子里你看得到的、你想要的,我都沒意見。」
「我想要的,你已經給我了,我有雙手,餓不死的。」
哈昀心看著協議書上他的簽名,心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沒錯,離婚是她提出來的,但見他放棄得那麼快,她才明白,原來從頭到尾,放不下、掙扎的人只有她,早已傷痕纍纍的心在這一刻碎裂了。
這樣也好,離開婚姻枷鎖的他,以後就能名正言順地過他想要的生活,放縱、頹廢、荒唐,再也不會有人管,她也不用再擔個惡妻的名字。
他,得到自由了。
【第二章】
時光像一片掉進河裡的葉子,飄飄蕩蕩、搖搖晃晃,四年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四年,哈昀心並沒有白過。
她依舊站在熟悉的仲介業崗位上,用歲月這隻磨刀石砥礪自己、淬鍊事業,讓自己扶搖直上。
她用優異的銷售成績創下北區新高業績,又通過公司內部升等考試,婉拒了一家直營仲介的高薪挖角,選擇了繼續留在旭日這加盟公司,也因為她的專心灌溉又親和力十足,從最初的菜鳥業務很快高升為區經理,高層甚至有意提拔她回總公司上班。
她若是有心再往上爬,升遷指日可待。
像現在,坐上區經理位置的她擁有自己的辦公室,雖然工作時不受打擾,可偶爾她卻想念以前和同事在待客大廳、擁擠的辦公室,那種人與人的熱鬧互動,其實也是很不錯的。
她的辦公室很大,低調但極富品味,不會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山毛櫸的辦公桌,舒適的皮革旋轉椅,一幅如同牆面般大的張大千荷花仿畫,置物柜上是一對藍紫青綠的琉璃孔雀,孔雀腳踩著太湖石還有牡丹,在光影流轉之間,那種千錘百鍊的美麗更加剔透。
她的布置很匠心獨具,進來過她辦公室的人都交相稱讚。
此刻哈昀心專註在公務上,沒有聽到敲門聲,卻有人很沒禮貌地闖進來了。
敢不敲門還這麼直接的,直屬長官不算,整個旭日只有薛曼妮那個傻大姐一個。
果然,穿著藍白制服,別著組長識別證的薛曼妮腳蹬三寸高跟鞋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
「昀心,不對,哈經理,你一定要聽我說,這批新人實在太難帶,老娘我不幹了!」
「怎麼了,誰敢那麼白目找你麻煩?」她的聲音不慍不火,將心比心地問著。
薛曼妮竟等不到休息時間就進來找她開炮吐苦水,這還是第一次。
「是我年紀大嗎?他們講的話我聽不懂,我講的話他們當耳邊風,我要是再繼續跟這群天兵耗下去,一定很快就腦中風!」她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恨不得把那些不懂社會艱辛、不懂房仲業有多難混的八年級生一個個罵得屁滾尿流,偏偏這些未來的生力軍經過層層面試,擺明了是未來的儲備幹部,氣焰囂張得要命,令她想罵又不能罵,不罵又悶得自己得內傷。
「想想以前我們也都是從新人開始,不懂事是應該的,你與其跟新人負氣,不如想想怎麼跟他們溝通,讓那些不受教的人把你的話聽進去。」
「吼,我是來這裡找安慰的,你就擺出這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安慰你最好的麻吉喔,真沒良心!」
沒得到安撫,薛曼妮雙臂盤在胸前,開始撒起嬌來。
哈昀心心裡偷笑,就知道她是拐著彎來敲竹杠的,薛曼妮何許人也,這妮子要是兇悍起來,可是無人能敵。
看她把張大軍馴服得服服帖帖就能知道,她該精明的時候一點也不迷糊。
「知道你辛苦,這樣好不好?晚上請你吃飯,慰勞一下,西區有家新開幕的啤酒餐廳,啤酒免費喝到飽。」知道薛曼妮只是情緒上的流彈掃射,哈昀心很快地把她的專註力轉移到其最愛的啤酒身上。
「唉,哈經理,這幾年要是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啊?」薛曼妮很誇張地嘆氣,狗腿地眨著美目望著她。
「你喔,下次換點新鮮的台詞,我可不想跟你的張大帥去搶活不活得下去的特權。去不去,說一聲?」
「提議是很動人啦,可是我在減肥,我又不像你怎麼吃都不胖,過兩天我可是要去見未來公婆,太胖了到時會丟了張大軍的臉。」張大軍是她交往好幾年的男友,兩人感情甚篤,已經到談論婚嫁的地步。
哈昀心離開座位,雙手盤胸,笑得像可愛的貓咪般睨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