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艾塞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什麼辦法?」

金髮的青年卻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帶著一絲詫異地轉臉望向他,清澈的湖藍色眼眸中現出幾分奇怪的神情,「……你似乎還挺緊張她的安危的嘛……」

怔了足有一分鐘,艾塞斯瞬時一片空白的大腦才終於有了第一個本能的反應,那就是矢口否認:「開什麼玩笑?我只不過是擔心無法完成委託,這可是會影響我身為大陸第一傭兵的聲譽的。」

「在另一個傭兵的面前自稱是大陸第一,你這個人還真是會惹人生氣啊……話說回來,這種說話方式,該不會也是從某人那裡學來的吧?」亞修氣定神閑地說著,但這淡淡的兩句,卻又使得艾塞斯再次張口結舌,無法回答。

「……你,你還有完沒完?不是說有辦法把那傢伙從牢里弄出來的嗎?到底是什麼辦法?」有幾分惱羞成怒,卻又找不到話來反擊或辯駁,艾塞斯只有轉移話題。

「花錢買通守衛,這應該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吧?只不過……」亞修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沉吟著道。

「只不過?」艾塞斯急不可耐地追問。

「昨天晚上那一場騷亂影響太大,想要把她救出來,看來需要一大筆錢才行。」

問題就在這裡,他們倆,論起打架來絕不會輸給任何人,然而卻都囊中羞澀。別說贖金,他們身上所有的錢加在一起,能夠支付這一路上的花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目光中所詢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怎麼辦?

這一眼之後,兩個人都苦笑了一下,不約而同地開始把自己所有的口袋都翻轉過來,把能找到的每一個硬幣都丟到桌子上,但是直到他們倆翻完所有的角落,桌子上的硬幣仍然只是可憐的一堆。

亞修撓了撓頭髮,搖了搖頭,開始點算桌上那一小堆的香格里拉幣,而艾塞斯的目光一轉,落到了夏莎拉的行李上,於是打起了另一個主意。

「雖然不能抱什麼太大的希望,但是,她總也會有一點點錢的吧?」嘟囔了一聲,艾塞斯滿懷希望地向著夏莎拉的行李走去,但是同伴一聲壓低了的驚呼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這個你們是從哪裡弄來的?」亞修十分激動地站起身來,抓起硬幣堆中的一樣東西,沖著艾塞斯嚷了起來。

「什麼呀?」艾塞斯走了過去,於是看清楚被他抓在手中的是一塊青色的寶玉。

「啊,那個……」艾塞斯終於想了起來,滿不在乎地開口,「是在路上所救下的一個公子哥兒送給我們的。怎麼,很值錢嗎?那就把它變賣了吧,好救那個傻瓜出來。」

「你……」亞修忍了忍,終於還是說出來,「你真的是走南闖北、這片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傭兵嗎?你,沒有認出這寶玉上的圖案?」

艾塞斯眉毛也不皺一下,「我對藝術沒有什麼興趣。」

亞修看著他,半晌,嘆了口氣:「這不是什麼藝術……」他指著那塊寶玉上的圖案,「這個,你仔細看看。」

「這麼說起來的話,」艾塞斯心不甘情不願地望向那塊玉,慢慢地,他的眼神由不在乎變成了若有所思,「這個圖案,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的……」

亞修已經走到了窗邊,這時就向他招呼了一聲:「你過來看一下。」

艾塞斯也走了過去,原來亞修指給他看的,是一隊巡城的衛兵。那隊士兵,都穿著整齊的制服、堅固的鎧甲,手持精鐵所制的長槍,頭戴……

慢著,那些衛兵的帽子上,好像有一個很眼熟的圖案。艾塞斯拿起那塊青色寶玉,仔細地比對了一下,於是跳了起來,「這個圖案……」

「是水之國度王家的標誌,這根本就是個常識吧,你竟然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亞修不滿地道,回到了桌前。

「那麼這塊玉……」

「能夠在自己的隨身用品、飾物上使用這個圖案的,一定是水之國度王族中的人。而且,這塊青玉也價值不菲,我想,你們所救的那個人,應該是在水之國度身份極為高貴的人。」

「是不是找到那個人的話,就能夠把那傢伙從牢里弄出來?」艾塞斯沉吟著道。

亞修微笑了一下,「你也太小看這塊寶玉的威力了。它可是代表了王室的至高權威,就算不能令庫卡伯爵俯首聽令,想要叫他釋放幾個鬧事的犯人,卻也不成問題。」

「那就太好了。」艾塞斯終於稍微放心了。

一直凝視著他的亞修,湖藍色的眼眸里閃過淡淡的笑意,「看起來,你鬆了一口氣嘛。」

「我……我是慶幸我那微薄的積蓄終於有保全下來的希望了。」說著,如同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似的,艾塞斯從桌上抓起一把香格里拉幣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接著,不由分說地拉起了亞修,「不用多說了,還是快去把那傢伙救出來吧,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吃苦頭。」

「可是把她救出來之後,吃苦頭的人就只有我們倆了,你沒有想過嗎?」

艾塞斯呆了一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即使現在在亞修的提醒下想到了,奇怪的是,他心中那隱隱的喜悅和期待竟然也勝過了恐懼。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情有了如此大的轉變?

夏莎拉並不知道自己的兩名「隨從」,已經想出了和平解決問題的方法,而是仍然沉迷於自己「華麗地離開」監獄的幻想之中。

「記得有一個什麼咒語,最適合在這種時候使用的了。究竟是怎麼念的呢?為什麼偏偏會想不起來?」

她在小小的牢房裡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已經有好大一會,隔壁的拉特早就放棄再跟她交談的想法。

「不行,實在是想不起來。司祭大人給我的那本書在哪裡?讓我找找看。」

這麼自語著,夏莎拉已經開始搜尋自己所有的衣袋,最後,終於喜形於色地取出一卷已經泛黃的羊皮紙,展開來看。

大概是覺得光線太昏暗,她向牢房門口挪了挪,卻還是看不清上面的文字,於是向著走廊的那頭大叫了起來:「衛兵!衛兵!……」

一名守衛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幫我照個亮。」夏莎拉相當自然地對他頤指氣使。

被她紫羅蘭色的美麗眼眸看了一眼,守衛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聽使喚,情不自禁地取下了牆上燭台里的蠟燭,湊了過去,還非常關心地問了一句:「這樣就可以了嗎?」

「如果你能幫我找到那個咒語當然是更好,不過,我也不期望在這裡還會有第二個懂得古文字的人,除了我自己之外。」夏莎拉的視線飛快地在羊皮紙上那些曲折難懂的文字上逡巡而過,並毫不留情面地打擊著守衛的自尊心。

雖然如此,能夠在如此近的距離之內觀賞一位美女的幸運,還是令那名守衛暫時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同時低聲下氣地求教:「請問,你是在尋找什麼樣的咒語?」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能夠讓我華麗地從這裡脫身的咒語……找到了!」

守衛還沒有從前半句話中回過神來,夏莎拉一聲興奮的大叫震得他險些失手把蠟燭掉到了地上,從而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一隻手忽然有些粗魯地推開了守衛,接著另一隻手打開了牢門上的鐵鎖。守衛震驚地看著來人,驚呼了一聲:「隊……隊長?」

夏莎拉詫異的視線也轉到了新來者的臉上,他正是監獄的衛隊長。

「喂,你可以走了。」衛隊長拉開鐵門,對著夏莎拉大喝了一聲。

夏莎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連手中的羊皮紙卷也掉了下來。然而一直在衛隊長身後的暗影中、未能被眾人及時發現的兩人中的一個已經搶先一步,在羊皮紙卷落地之前接住了它,並將它重新卷好,遞迴了她的手中。

「看到我們,不至於驚訝到這種程度吧?夏莎拉主人?」黃金般璀璨的頭髮,湖水樣蔚藍的眼眸,這個笑容英俊雅緻的傢伙,正是被夏莎拉封為「隨從A」的亞修,另外的一個,不用說,自然是艾塞斯。

「什麼呀,原來是你們這兩個不中用的傢伙啊……」夏莎拉拉長了臉,別過頭去,「我才不要就這樣離開呢。」

片刻的沉寂,亞修和艾塞斯都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不自然地跳動了幾下,這可是不祥的預兆。最後,萬般不情願的亞修終於還是追問了一句:「那麼,您想要怎樣呢?」

「要離開的話,當然也是本小姐施展無人能及的法術,瀟洒地打倒所有的守衛,然後在兩名隨從的簇擁下,華麗麗地越獄而出才比較有趣。」

……

又是片刻的沉寂,然後艾塞斯終於忍耐不住,走上前來,「你、你又在說什麼蠢話?到底還想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

沒有等他說完,夏莎拉已經念誦起了那個古老的咒語,忽然之間,整個監獄的地面都搖晃了起來,接著轟然巨響,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尖叫,這一切都表明,有危險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

始作俑者則站在這陣震蕩的中心位置,有些茫然地眨著眼睛,似乎在考慮究竟有什麼地方出了錯。艾塞斯的眼睛,一直留意著這個任性妄為的傢伙,眼見她頭頂上的天花板直落下來,而她卻還茫然不知,他不假思索地衝上前去,將她撲倒在地,同時伸出右手,撐起了向他們當頭砸下的那一大塊石板。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是一場噩夢,整個渥頓城似乎都感覺到了這場混亂,最後,當人們睜開眼睛,狼狽不堪地紛紛從自己的臨時避難處爬出來的時候,無比詫異地發現,渥頓城的監獄,已經變成了一片瓦礫。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們還是紛紛過來幫忙,把一個個的士兵或是囚犯從瓦礫堆里挖了出來。幸運的是,這一天在監獄中的人並不多,似乎也沒有什麼人死亡,但是傷筋動骨卻是免不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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