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話說回來,如果她不去找麻煩,但是麻煩自己來找上門呢?
「喂,那個誰!」
男子扭扭頭,看左看右,確認都沒人,而後才比了比自己。
「對,就是你!」
他?
「這銀子你拿著。」
男子既錯愕又詫異,午覺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吵醒,又莫名其妙有人給了他一袋銀子,有沒有這麼好的事呀!
「只要你聽我的話,一會兒我的丫鬟會通知你,到時候你就去找你家公子爺,告訴他是你家夫人推我下樓,要他火速趕至亭宇樓來,事成之後,這袋銀子全都是你的。」
哦~~原來是有任務找他去做,就說嘛!天底下哪來這種不勞而獲的午餐。
「聽懂了沒?」
「只要說是她推你,害你跌下樓的是吧?」
「沒錯。」
「那我知道了。」這任務,簡單得很。
「好,現在告訴我,那女人在哪?」
「女人?」
「就你家夫人呀!」笨!沒見過這麼愚蠢的下人。
「哦~~」又不說清楚,誰知道咧!男人朝後方亭子一比,「夫人說她在那裡賞花,誰都不準去打擾。」
「很好。」女人點點頭,又丟了兩錠銀子給男人。
從鄙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她對下人有多不屑,反正給了銀子就好,有錢好辦事!「記得,在這等我的丫鬟通知。」
男子收下銀子,朝她點了點頭,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她大搖大擺的去……嗯,送死去!
他好像忘了提醒,他家夫人今日心情極差,因為一早發現昨兒個買來的大金蟻竟然窒息在小柜子里,正愁著無處可發火,所以自己才躲到這裡來。
可是既然拿人錢財,他也只能在這裡乖乖的等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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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我相公找我,要我跟你來,他人呢?難不成躲到桌子底下去了?」為了尋找那個據說「非得立刻見到她一面」,卻因為有事而「不能親自趕來見她」的丈夫,錢府小姐索性大刺刺的蹲下身來,一張張桌子、椅子底下察看,這還不夠,柜子、花瓶里,她都檢查得仔仔細細。
這位夫人,你嘛幫幫忙,這花瓶不能藏人嘛!
沒辦法,相公有交代,對於來找麻煩的某人盡量以不惹事為先,既是這麼用心良苦的為她著想,當然得謹遵教誨啰!
「快說,你把我家相公藏到哪裡去了?」錢府小姐攤開手掌往前一伸,向她討人。
白痴!「莫大哥根本不在這裡。」
「哦~~」
「你不驚訝我把你騙來要做什麼?」
「有什麼好驚訝,準是你這個自以為是的丞相府千金想指著鼻子警告我,要我滾離我相公遠遠的,不要妨礙你們兩人。」她打了個呵欠,這種劇碼她早見多了,「又或者是想狠狠的警告我,如果我不聽話,我的下場會有多慘多慘,因為你將會多惡劣多惡劣的欺負我對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王詩詩臉上有著讓人道中的憤紅。
錢府小姐翻了個白眼,果然真被她說中了,還以為她有點創意呢!「真無聊。」
一個轉身,錢府小姐朝亭宇樓的梯口走去,「既然你想說的我都說了,那就省著點口水吧!就當你已經說完,我也聽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
她好端端在埋螞蟻,這女人卻囂張的闖來,口氣奇差無比的要自己跟她走,害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差,那就別怪她態度這麼冷漠了。
後腦勺沒長眼,自然沒注意到王詩詩臉上惡毒的神情。
就在她一腳踩下階梯時,一個大力從后推來,沒站穩,錢府小姐整個人往樓下倒去,秉持著怎樣都要找個人來墊背的原則,她順手用力一扯,把推她下樓的人一併拖下。
可想而知,滾下樓梯的有兩個人!
摔得有些頭暈眼花,錢府小姐眯起眼,腦袋嗡嗡作響,不過最大的原因是鬼哭神嚎的尖叫造成的。
「來人呀!我家小姐摔下樓了!」
「有沒有人呀?我家小姐受傷啦!出事了~~」
「救命呀!快來人救命呀!」
救個頭呀!不過滾下樓,又不會滾死人!錢府小姐自力救濟的爬起來,撫著撞傷的手時,雙眸冷冷的盯著由四名隨身丫頭攙扶起來,不斷哀這裡痛、哀那裡疼的王詩詩。
冷著顏,等著看王詩詩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果不其然,聲聲哀號引來不少注意力,上至卧床養病的莫家老爺,下至花園打掃的長工,全都被凄厲的痛哭聲引來一探究竟。
當然,也沒少了理當要出現的莫修。
「又出了什麼事?」一見事端中心站著的是何人,莫修露出不耐的神情,又見另一端站著自己的娘子,臉色不大好看,他便知是誰在找麻煩了。
「莫大哥,姐姐她……真的太過分了!」先聲制人,是王詩詩打的第一張牌。
懶得聽她廢話,莫修走向自己的妻子,輕輕從身後攬住她,察覺她按著左手手肘,黑眸不悅地眯起。「你受傷了?」
這話問的是自己娘子,可她沒開口,倒是有人邊哭邊回答。
「可不是,姐姐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莫大哥,人家腳受傷,手腕也有傷痕,這全都拜姐姐所賜!」
莫修深深抽了一口氣。「你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驚訝又氣憤的眼神直勾勾的瞪著懷中不語的娘子。
想也知道一個人好端端的,沒事滾什麼樓梯……
他的眼神蹦出火花來,是自己太縱容王詩詩,讓她放肆到欺負他的娘子,著實可惡。
強硬的掀開娘子不讓自己檢視的袖口,發現她的手肘處紅腫了好大一塊。
以為他的兇狠口氣是為自己,王詩詩更加大膽起來,「可不是,莫大哥、莫老爺,你們可要替詩詩作主,要是我爹知道我在這裡讓人推下樓,一定會心疼和氣得半死!」
見莫修甩也不甩她,王詩詩不由得提高音量,又氣又怒地拉開喉嚨指控,伹莫修依然恍若不聞她的叫聲,自顧自小心翼翼地檢視妻子,直到確定她從頭到腳除了擦傷外,果真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后,他才揚起一抹歉然的笑。
「對不起,如果我有陪在你身邊,就不會讓那女人傷害你。」他朝王詩詩投去厭惡的一瞥。
有句話那女人說得倒沒錯,自己現在就是心疼和氣得半死!
他怒目冷視,「王詩詩,我受夠了你的任性!留你下來在我莫月山莊里放肆,真是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錢府小姐扯了扯他的衣衫,怎麼?是誰說要忍耐的呀!
他咬牙,「有人都害你受傷了,你覺得我哪還忍耐得下去!」
王詩詩仗勢著有人證,臉頰上垂著楚楚可憐的淚痕,一臉委屈道:「莫大哥,明明就是姐姐推我,這裡有這麼多丫鬟都看到,你為什麼要袒護她,這麼說我呢?」
人都是她這邊的,愛怎麼演戲都成。
有鑒於上回的落水事件,下人們都知道少奶奶凶得很,自然偏心到嬌弱的王詩詩身上。
奴僕們圍成一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譴責著少奶奶;王詩詩聞聲是樂在心底,膽子也大了起來。
「喏,那個下人也看見了,他是山莊里的人,不信莫大哥可以問問他,是不是姐姐推我?」
被點名的「下人」挺身出來,察覺到大家都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嚨才道:「的確,我是瞧見她推她下樓。」
王詩詩這下可得意了。
「麻煩你說清楚一點。」莫修不明白這傢伙明明失職沒做好保護他娘子的職責,還敢跳出來做什麼證!
「我說,我親眼瞧見『她』……」比了比王詩詩。「推「她」……」又比了莫修懷中的女人,藍翼接著唇一揚,「下樓!」
這下到底是誰在說謊咧!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起來。
「你這人怎麼胡亂說話?!」王詩詩急了,原本預計的不該是這樣呀!
「我哪有說錯,明明你給我錢的時候,是要我這樣說的呀!」
「亂講,我要你講的是那個女人推我下樓!而不是……」她及時收口。
可惜已來不及了。
周邊開始出現雜音,沒料到堂堂丞相大人的千金小姐居然做出這種卑鄙的事情來,大家紛紛為她的行為不齒。
「王詩詩,你竟然做出想買通下人替你造謠的低下行為,我真是太錯看你,以為你不過是任性和自以為是,卻沒料到你的心地更是如此惡劣。」
「不是,莫大哥,我……」
「我什麼都不想聽!」他厲聲一吼,卻察覺到懷中的女人震了一下,急忙轉換口氣,「抱歉,我從來沒生過這麼大的氣,一時控制不了聲音,嚇著你了嗎?都忘了你跌下樓,怎樣?哪裡有不舒服快告訴我。」
那樣呵護的模樣讓王詩詩好嫉妒。「不過是摔個樓而已,她會傷到哪去?」
碎碎念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入了欣賞丈夫為自己發威的錢府小姐耳里,是誰規定只有壞女人能演戲,自己不能演?
所以……嘿嘿!錢府小姐故意咬著下唇,模樣痛苦,「我想應該沒什麼事,只是撞到了手,還有一點點頭暈……」
一聽見頭暈,這頭男人可急慌了,當下便要求藍翼護送妻子回房休息,一刻也捨不得讓她繼續站在這裡難受,又命下人熬這個、熬那個補品送進房去。
這和方才王詩詩喊疼的結果可是大大的不同呀!
「王姑娘,去收拾你的東西,我希望日落前你能回丞相府去。」當妻子的視線消失在眼底,莫修的表情一凜,沉著聲趕人。
「為什麼?我不過是開了一點玩笑,你居然要趕我走?」
「你不為你的惡意道歉,還在這裡大放厥詞說是開玩笑,要是我娘子因為你的玩笑受了重傷,萬一嚴重到小命都沒了,你還能說這只是個小玩笑嗎?」他的口氣相當凌厲。
王詩詩有點怕怕,但仍強辯,「又沒那麼嚴重。」
「若有那麼嚴重怎麼辦?我妻子若有什麼閃失,是不是也要我一刀往你身上捅個洞才能扯平?」
「莫大哥,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開玩笑?」他的神色異常凝重,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
不像!
「就為了一個皇上賜婚的女人,你不要我?」她不服。
「我沒有不要你!」見她又懷起希望,他的嘴角泛起笑,一腳狠狠踢她入地獄,「我是根本沒有想要你!從小到大都是你的一廂情願,我從來都不想領情,也討厭死你的糾纏。」
「你怎麼這樣講!」她泫然欲涕的抖著唇瓣,「那個姓錢的女人哪裡比得上我?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驕縱高傲,而且你也說過,最討厭那種任性自私,不知人間疾苦又不體貼的敗家女,我就不同……」
「對,我是討厭她亂花錢的性子,但套一句我娘子的話,錢府是她當家,也是靠她在養,她當然有權花自己賺來的錢、耍她的任性,但要說她不知民間疾苦和不體貼,這我就完全不同意!」想起自認識妻子以來,種種慢慢察覺到的體貼,他的目光逐漸轉柔。
「她的外表雖然蠻悍,私底下卻是個相當細心和有責任感的姑娘,只經過對談,她便可察覺到村民們的生活所缺,能幫忙的她一定幫,甚至親自下田和花農們打成一片,在她用真心對待那些辛苦的村民上就可以看出她的體貼,不像你……」對上王詩詩,視線轉為不屑。
「一個年齡比她大,卻仍只會坐吃家裡,靠著親爹權位胡作非為,你當然不能跟她比,因為你沒有一點比得上她!」
「誰准你這樣批評我!」王詩詩碎了心,還讓他這樣說,難掩面子的發起脾氣來。
「如果你聽不下去,就快點滾出我的視線!」
「不!」雖然心碎,她還是想再試一次,「莫老爺,您就讓我留下來,小時候您不也誇如果我能嫁進來,您會多高興呀!」朝身旁老人求助,再怎樣,莫月山莊也該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
「找人也沒用,來人!把王姑娘的東西打包好,連同包袱、婢女一塊給我扔出府!」莫修的聲音里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敢這麼對我!我爹可是丞相大人!」王詩詩當然不依,被人貶得一文不值,還被掃地出門,要她日後顏面往哪放?
「修兒……」莫老爺出聲。
「爹,你不必替她說情,我決定了就算。」
「不是,爹是要同你說……」莫老爺靠近自己兒子,在他耳邊低喃幾個字。
「哦?還有這回事呀!」黑眸因訝異睜大,隨即他又下了道命令,「去把我爹書房牆上掛的鳳凰齊飛圖拿出來,連同那女人的東西一併扔出去。」
那是當年王丞相送來祝賀莫老爺的賀禮,也暗有結為親家之意。
「莫修!我爹一定不會原諒你,我也一輩子不會原諒你,日後若你後悔,我一定……」
莫修多一句話都懶得聽下去,揮揮手,便叫人把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打包出庄。
令他在意的是……「爹,沒想到你竟然會支持我的做法,但是我擔心會替莫月山莊惹來麻煩,王丞相那邊……」
莫老爺一臉的不悅,打斷他的話,「爹的荒唐誤了你娘和其他女人的一生,我不過是做了爹該做的事,想為自己的過錯做些彌補。」
莫老爺慚愧的笑著,幸虧兩個兒子都不像他,「方才你的一席話,爹已經明白你對媳婦的一片心意,看到你和青兒都成了家,兩個媳婦也都……嗯,很有自己的個性、主張,我真的很欣慰……」
爹的說法還真含蓄呀!
「爹呀!你不知道你這媳婦有時候實在很欠扁……」
「是嗎?那這樣你就得更加……如此一來,才能哄妻子開心……讓妻子聽話嗎?也不是沒辦法……」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兩個男人勾肩搭背起來,蹲在草叢一隅,開始說著男人間的悄悄話。
暗處,躲著瞧好戲的兩人。
「小姐,這下你滿意了吧?」
簡直滿意過頭!頭一回見到莫修吐露出對自己的感情,還為她動怒,教她好感動,也不枉她使出一點點小手段了。
「小姐,你也挺奸的嘛!」
「你不也從王詩詩那裡得了好處!還啰唆什麼。」
「咳咳,那不過是點小零頭……」白花花的銀子,不拿白不拿嘛!
「小藍!」
攀著他臂膀的小手倏地一緊,他的視線往下一落,表情一肅。「小姐!你……」
「噓!」艷紅色的血絲自她的鼻間流下,她拚命忍著身體不適,就為了偷聽,現在再也忍不下去了,「快扶我回房,我想我真的要暈了。」
不用她說,藍翼早已抱起小姐一躍翻過幾個檐頂,不稍片刻,他將小姐送入房裡。
小姐出了石窖還出現這毛病……來不及了嗎?老爺、夫人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嗎?
「別讓小修子發現我流血的事,還有,千萬、千萬別讓他請大夫……」
他謹慎的點了頭,錢府小姐這才放心的讓黑暗席捲她的意識。
藍翼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臉上難掩擔憂,但他心底知道,恐怕再也瞞不了多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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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府小姐沒料到的是,這裡不是錢府,哪攔得住主人不請大夫呢?
尤其她整個人又如同上回一樣的昏迷不醒,莫修心急如焚,大夫在一旁把脈,他則坐立難安。
「怎樣?大夫,我娘子有哪裡不對嗎?」
「這個……」大夫看著男主人,欲言又止。
莫修一顆心七上八下起來,「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對了,除了這次外,我娘子以前就發生過暈倒還有流鼻血的情況,想找大夫診斷她卻不肯,這當中是否有什麼關聯?」
「難怪了,原來這麼早就開始了呀!」大夫喃喃自語,面色凝重。
「大夫!」
「這位公子,令夫人其實……」大夫一頓。
「其實什麼?」
「唉!」
莫修要抓狂了,這大夫到底打哪找來?視線惡狠狠往身後的藍翼掃射過去。
有沒有哪個人可以讓這個大夫一次說完整句話!
藍翼無辜的一笑,他可是為了姑爺著想,在方圓百里內,聽說醫術好費用又低的就這麼一個綽號慢吞吞大夫。
聽說他曾因說話太慢又太長,一名病患就此延誤了急救時機,但也因此雖然他的醫術超卓,找上門求診的人卻少得可憐。
「大夫!你可不可以一次告訴我,我娘子到底是什麼情況,好還是壞?」
大夫用一種奇怪目光,瞅著心急如焚的莫修,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一好一壞。」
這是什麼回答?
「首先,我要恭喜這位公子。」
「恭喜什麼?」
「令夫人已經懷胎兩個月。」
好半天,莫修跟著木頭人一樣呆立不動,許久后,浪潮般的驚喜一陣陣湧向他,他要當爹了!
何只是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他辛勤的播種,終於開花結果。
還以為娘子早就發現他的小伎倆,看來他的女人也沒自己說得那麼厲害嘛!
「等等,那壞消息咧?」沒被開心沖昏頭,莫修繼續追問。
「壞消息呀!唉~~這個老夫就無能為力了,我……」
藍翼不知為何突然插入話來,「我想,大夫要說的是小姐目前身子虛,又從梯上跌落,一定需要好好調理,不然小心胎兒不保,也有損母體。」一雙黑眸別具深意掃了去,「是吧?大夫。」
濃濃的警告意味,是要大夫別忘了路上他交代的話——報喜不報憂!
「是……是呀!」大夫乖乖吞下未出口的話。
莫修鬆了口氣大嘆道:「大夫,我拜託你以後一口氣把話說完好不好?這樣斷斷續續,什麼叫無能為力,很嚇人的耶!」
「姑爺莫緊張,調養小姐身子的事自然得由姑爺和我們下人來照料,大夫一人當然無能為力啦!」藍翼再度開口,又解了大夫一危。
「這是自然,那我娘子常常感到頭暈目眩,身子似乎比以往來得消瘦,這又是為什麼?」
「我知道,是積勞成疾,所以得讓小姐多多休息,有孕在身還勞累奔波兩個月,身子當然吃不消。」
「藍護衛。」
「在。」
「到底你是大夫,還是他是大夫?」莫修一臉狐疑。
「屬下是替大夫回答,省得姑爺老嫌大夫說話慢吞吞,不然你自己問大夫,我說的對不對?」
被點名的大夫猛點頭。對,對極了!
莫修這才把狐疑壓下,接下來,即將為人父的喜悅淹沒了他。「照顧娘子這事兒當然要由我親自打理。」再也沒有任何事比得知妻兒平安來得讓他高興了,「太好了,得先去告訴爹這個好消息才是。」
整個人沉浸在喜悅之中,以至於沒察覺到藍翼和大夫神色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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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得知錢府小姐懷孕莫不開心極了,只除了當事者本人以外。
「我懷孕了!」剛清醒的錢府小姐,臉色似乎比昏睡時還要蒼白。
「可不是嘛!」沒注意到她一臉的驚嚇,莫修滔滔不絕道:「你就要當娘,我就要當爹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怎麼可能懷孕!
就是要避免,她連外出也不忘帶上藥材,她出府前親自要丫鬟準備好的,也都有交給這裡的下人去熬煮,怎麼可能還……難道她帶來的葯有問題?
「什麼不可能?」莫修眯起眼,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娘子的不對勁。
「我不可能懷孕,我明明……」
「你明明有叫人每天送上湯藥喝是吧?」他冷冷道。
「你知道?」
「哼!當然知道,你以為你的湯藥為什麼不靈了?是因為我早就調包,幾個月前,你喝的就不是什麼預防受孕的葯了。」而是調養身子好受孕的湯藥。
她詫異的張大嘴,垂眸盯著自己的小腹,幾個月前……
她還以為是水放多了,不然湯藥的味道為何那麼淡,可見那時,她就開始逐漸辨不出味道了……「你怎能這麼做?」
她冷顏的指控讓莫修火大起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你怎能擅自選擇不要我的孩子!我就這麼讓你嫌棄到連孩子也不肯替我生?」不懂,她明明是喜歡自己的,為何獨獨不要孩子!
錢府小姐緊抿著唇,雙唇在她的虐待下都泛白了。
「為什麼不回答我?」見她不回答,他更惱了,「你不想生我的孩子,我就硬要你懷的孩子,怎樣?」
是她不對在先,憑什麼指控他?好好的一件喜事,偏偏就要被她搞成喪事般哭垮著臉,身為她的丈夫、她的男人,怎麼會不生氣?
「我是不能怎樣,但是……」錢府小姐垂下眼,口氣卻異常冷漠,「我可以選擇拿掉這個孩子。」
「我不答應!」莫修氣得七竅生煙,猛跳腳。
「這種事你不答應也沒用,因為……」
他搶去她的話,「我是孩子的父親,我當然有權力不准你這麼做!你平時任性就算了,我當是你的性情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了,可是我到現在才知道,你除了恣意妄為外,還是個自私不管他人感受的女人!真是氣死了!」
惱怒地想拆桌拆門拆床好出氣,但又不能在孕婦面前發飆,莫修兇狠的朝她一瞪,飛身到外頭去發飆。
她輕輕嘆了口氣,摸著自個兒的肚皮,朝隱身在暗處的人道:「小藍,你快去準備準備,近日我們就回錢府去,還有……」
眼神往外一瞄,「你去外頭看緊小修子,他一個人氣呼呼的不知道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是。」
她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要為了捉弄他,不想讓他離開而要求皇帝賜婚,弄得現在心裡惦著的都是他,真是失算!
怎麼辦?她的嗅覺、味覺真的都已經失去,這也表示她的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
為了大家好,她真的不能留下孩子……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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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什麼鼻子有多靈,什麼味都逃不過她一嗅,這會兒不是自打嘴巴,讓我贏了一回?自己技窮,還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你說氣不氣人!」
「明明就是她沒有分辨出喝下去的湯藥是什麼,結果珠胎暗結,居然還指著鼻子怪我?」
「這個惡女實在太頑劣,生我的孩子有什麼不好?居然逕自決定要打掉孩子!開玩笑,我要讓她這樣做就不是男人了!」
「明明臉色這麼差,就該好好養身子,一醒來就跟我鬧脾氣,這會兒肚子里還有一個,她就不懂生氣傷身的道理嗎?」他一怔,幹啥替那女人說起好話,真蠢!
「我看她是欠人罵,開口閉口就說不要孩子,怎麼沒想過自己身子骨差,打胎葯一喝,豈不是更傷身……」男人站在山林里,望著一池湖水不停扔石頭,好發泄自己一肚子的怒氣。
「莫修,你有骨氣點!不過就是個女人,還是你一向不屑的錢家小姐,你在這裡在意她,心寒個什麼勁!」失望和痛心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沒辦法,他就是沒有辦法忍受那女人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想喝打胎葯,打掉他的骨肉!她怎麼捨得!
說什麼喜歡他,簡直是狗屁!在他看來,那句話根本就是那女人一時興起的捉弄話,把他耍得團團轉,而他居然為了那女人的在意而開心,真是笨死了、蠢死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真的不值得我這般珍惜。」手摸了老半天,地上的石子全讓他給扔光了。
燃著怒火的視線晃到了腰際上,由紅線綁掛的褐色瓷瓶,目光一沉,見到這個就令他想起那個惡女。
她都這麼嫌棄自己的骨肉,他又為什麼要替她保管這什麼重要的鬼東西!
一個勁力扯下紅繩,他毫不眷戀扔了出去,瓷瓶在空中畫過漂亮的弧度,撲通一聲落入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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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兩日,莫修帶著一身臟回到庄內,又隔一日,隨同妻子拜別爹,出發回錢府。
與月前兩人在車上耍嘴皮吵鬧的情景完全相反,此刻的馬車內異常安靜。
同樣兩個人,一個靜靜望向車外,一個則是拚命壓抑住對那張蒼白小臉產生關心。
莫修心裡嘀咕,休息了數日,為什麼她的臉色愈來愈白?那一碗碗的湯藥下腹,怎麼一點效用都沒有?
他倏地緊握拳頭,明明那日在湖畔就對自己說,要將她從心中拔除,為何總是忍不住想偷瞄她、想關心她?
儘管再怎麼罵自己笨,一路上,他就是無可救藥的只能將視線和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只因為他覺得從她身上隱隱傳來一種淡淡的悲傷,可笑!明明是這女人要當劊子手,她是在難過個啥勁?
「我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給你的東西扔進河裡?」
莫修挑眉,「你找人跟蹤我?」
「我把如此重要的瓶子給了你,再三叮囑要你收好,你居然就這樣扔了?」小修子兩日未歸,道歉的話沒有,倒是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
「我只是出去消消火氣,你做什麼派人跟蹤我……」他一頓。
敢問,他們是在雞同鴨講嗎?
「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啥?
他剛剛是漏聽了什麼嗎?
「既然你這麼不重視我給你的東西,想必在你心底,我也是個可有可無的地位,所以……我決定不要你這個丈夫了!」她垂下眼,道出兩日來考慮許久所痛下的決定,「立刻下車,我不想再見到你。」
莫修一臉的茫然,是不是他聽錯了,他不過是丟了一樣東西,她就要把他丟下車!「等等,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回你的莫月山莊吧!」她朝車外人一吼,「小藍,把他給我扔下馬車!」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下瞬間,莫修就發現自己的屁股已經跌坐在馬車外。
錢府小姐望著狼狽的男人,嘴角動了一下,而後選擇最絕情的話。「反正從一開始,你就不滿我這個妻子,老是嫌東嫌西,恨不得有一天能離開我,不是嗎?」
「加上你設計我懷有身孕,罪不可恕;而你最不應該的就是扔了我的瓶子!所以我讓你如願,休了你,你就可以回你的莫月山莊繼續做你的少爺,休夫狀待我回錢府後會立即送來,以後你自由了,想娶什麼樣的姑娘自己可以作主。」想生孩子也有人可以替他生……
想到這裡,她的心頭一陣酸楚,但她拚命忍下。
他拚命吸氣,「你你你……剛剛說了什麼?」她要休夫!
「意思是,以後錢府和你莫修再也沒有任何關係。」驟冷的聲音自落下的車簾里傳來。
錢府小姐命馬車起步,就在車身移動的同時,她抵不過心底的不舍,偷偷掀開車簾一角。
就一眼,最後一眼就好!
一個回視,剛好與莫修對上,她趕緊收回泄漏出去的情緒,放下車簾。
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莫修一震,馬車上纖細的背影愈來愈遠,有種莫名不解的情緒在胸腔發酵,半晌才想到不能就這樣讓她走!「喂!你給我回來!喂!你給我停下來呀!」
兩腿哪敵得上四腿,而且還是跑得飛快的四條腿,想當然,他很快便失去馬車蹤影。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是你這個女人……是你擅自把我和你綁在一起,結果玩膩了,就用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甩了……」他蹲在樹叢下喘息,眸里有火燃成形。「一個瓶子而已,這麼爛的借口你也說得出來,既然不要我,那你……你哭個屁呀!」
回眸的那一眼,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張小臉蛋上布滿了淚珠。
哪有甩人還哭的,誰會相信!但她的淚痕卻令他的心頭緊緊的揪住,這女人一定有古怪,準是有什麼秘密不告訴他,還是那種天大攸關她的秘密。
「是你來招惹我,把我的心攪亂后竟說走就走,哪還有天理呀!那我心裡的感覺該怎麼辦?還有那股子纏著我的香氣又該怎麼辦?」
一切的錯都是因為她!
在他已經忘了自由的滋味,戀上有她這個妻子在身邊的時候,她卻抽身不玩了,這怎麼成!
打從他心裡有那股香味逗留開始,她的身影就一點點的刻在他的心頭上,心都被她侵蝕了,豈可空手而歸,這筆帳他一定要跟那女人算清楚!
他絕對、絕對不做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