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早在她出國之前,父親就急著替她找個人嫁了,好讓她乖乖地留在台灣,不要到處亂跑。
陶之曦對於父親的詭計瞭然於胸,始終排斥著這樣的行為,直到——機場那一幕傷了她的心。
他有行情,難道她就沒有嗎?
「你去相親?」丁胤的聲音微微揚升,語調開始有了不滿。
「就是。」陶之曦一點兒也不怕,錯的人不是她。
「你才剛回來台灣,就急著去相親?」丁胤仍是不敢置信。
「你不也是才回到台灣,就有女人投懷送抱?」陶之曦不想說話這般刻薄,但是她黨得自己被騙了。
雖然沒有看到陶之曦的人,但是光聽那般語氣,就知道她的確看到機場那一幕。而且,她氣炸了。
「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丁胤為難地開口,額上隱隱浮現青筋。
「哦?」陶之曦冷哼一聲,狀似無意地開口。「事情不是這樣,那是怎麼樣?」
「之曦……」丁胤輕喚著她。「這事很複雜……」
「我有的是時間。」陶之曦不打算讓他打混過關。
心裡,其實是想相信他的,在高地的那些日子,他們幸福快樂,他黑眸里的那些珍視,不像是虛偽的情感。
她不認為他會一回到台灣,就將她丟下,今晚會答應陪著陌生的男人去吃飯,為的是氣他。
沒想到,氣著的卻是自己。她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聽著男人膚淺無趣的笑話,還得扯出笑臉,不讓父親難為。
這一頓讓她更深切地知道,丁胤在她的心裡是與眾不同的。
她不希望一個可能的誤會,就讓他們這些日子的甜蜜化成泡影。所以,她需要一個解釋。
於是在發現他打了不少電話時,她的心其實很寬慰,至少他是在乎她的,是想著她的。
「你說,我在聽。」陶之曦催促道。
如果他肯說,她就願意聽。
知已戀人難尋,她願意多付出一些相信。
只是,讓人不解的是,電話里的那一頭,始終保持沉默。
「之曦……」除了喊著她的名字之外,他一句話都沒說。
丁胤從來不曾跟誰解釋過什麼,這個第一次,他舉步維艱。
「相信我,這些事,以後不會再發生。」沉吟半晌之後,丁胤只說了這句話。
就這樣?陶之曦握著電話,一股氣直衝腦門,竟覺得有些昏眩。
「你甚至不打算讓我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不讓我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就算我已經親眼看到你們擁吻……」她輕聲開口。
這般輕忽?這般不在意?
「那些不重要。」丁胤在電話的這頭擺手,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女人就是喜歡追根究柢。「你只要知道我會對你好就夠了。」
陶之曦緩慢地搖著頭,慢半拍地發現,他們之間有些不同。
原來,在他的看法里,擁吻一個女人不重要。
原來,在他的看法里,會對她好,她就該覺得夠了。
夠了?這兩個字代表什麼?代表她該覺得滿是了嗎?
只要他會對她好,這樣就夠了嗎?
那是多麼施恩般的語氣,像是對她有多大的恩患。
不……那一點兒都不夠。
原來,就算她願意洗耳恭聽,願意給他解釋的機會,他也不見得覺得需要對她有所交代。
「是啊……那真的……一點兒都不重要。」陶之曦聽到自己嘲諷般地開了口,委屈與酸楚頓時湧上心頭,熱燙的淚水瞬間在眸中翻滾。
「之曦……」聽到她的語氣瞬間哽咽,丁胤的心猛地一痛。
「一切都不用解釋。」陶之曦深吸一口氣,仰著頭不讓淚水滑下。「我累了,別再說了。」她作勢要掛電話。
「之曦……」丁胤覺得自己突然成了笨蛋,連話都不會講。
雖然他從來不諳解釋這種事,但是逗她開心,可就另當別論了。
「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去接你,我帶你去走走?」他熱情邀約。
「不用了。」陶之曦聽到自己的聲音開口。「我明天有約。」
此話一出,又把丁胤打成啞巴。
不管他的沉默,陶之曦自顧地接著把話往下說。
「陳先生晚餐的時候說了,明天會替我洗塵。」她本來已經回絕了他,但她想,人與人交往,總是要多多相處,不能單憑一面之緣,就主觀判定一個人才是。
別的不說,就光是她與丁胤就是這樣。
在高地時,每天相處的就是他們兩人,他們以為對彼此已經很了解,卻沒想到,一融入真實的世界里,他們的認知馬上就出現差異。
「你是故意的。」丁胤在沉默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聲音揉入冷意。
她是故意說那些話來刺激他。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懶得解釋嗎?
如果事事都要解釋,那他們將來會浪費很多時間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慢慢地,丁胤冷靜下來,他私心認為,如果他們要相處,他不該寵壞她,不該讓她養成這種習慣。於是,他決心不對她示弱。
「沒有故不故意這件事。」陶之曦無法相信,做錯事的人是他,他竟然還能用這種態度對她說話。
像是鐵了心要讓她失望,讓她的怒氣無處發,丁胤的態度轉為冷淡,也不再急著留她。
「你還是早點休息吧!」他主動結束這次不愉快的談話。「晚安。」
竟然……被掛電話了?陶之曦怔愣在原地,有半晌無法動彈。
這……就是他看待她的態度嗎?
像是連多說一句都嫌煩,竟然直接掛了她的電話。
熱淚在眸底洶湧許久,在認知他對自己輕忽的這一刻,淚水終於滑下。
苦澀,已然湧上心頭。
陶之曦閉上了眼,覺得……好痛。
隔天一早,李晴慧出現在丁家的客廳里,在幫傭的通報下,丁胤一臉不悅地出現在樓梯口。
「天啊!你怎麼像是折騰了幾夜沒睡,狼狽極了?」李晴慧環著手臂,再次確定,他的確是不對勁。
睡?丁胤的臉色再難看不過。
整張床都快被他滾熟了,他卻還是怎麼都睡不著,想起昨夜與陶之曦的爭執,他的眸色更加晦暗無光。
「我認識的女人里,就你最識大體、最不啰唆。」丁胤從樓梯慢慢走下,滿腹苦水無處吐,索性對著李晴慧抱怨起來。
女人?李晴慧眸光一閃,聽到兩個很敏感的字眼。
「哪個女人困擾你了?」她頗感興趣地挑眉。「她又怎麼不識大體了?」
丁胤只是搖頭,同樣沒打算跟她解釋細節。
「什麼小事,到了女人眼裡,都成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在沙發上坐下,手臂往椅背上一擺,姿勢慵懶而迷人。
簡單幾個字,李晴慧大致了解一些情況,聯想起在機場他推開自己的舉動。
「昨天那女人在機場?看到我們……」李晴慧很聰明地猜到一切,比著昨日熱吻的唇。「生氣了?」
丁胤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李晴慧看著丁胤鐵青的臉,已經知道答案。
她一點兒也不訝異關於丁胤處理這件事的方法——置之不理,懶得理會,甚至是……任由女人自我折磨地生著悶氣,他也不會多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