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因為心虛，所以說不出話嗎？」丁胤銳利的眼神盯著她，饑渴地察看著想念的臉龐。

「你怎麼來了？」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還能為了什麼？」丁胤靠在她的耳邊嘶聲問道，聲音飽含著危險的訊息。「除了你！還是你！全天下就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把我逼瘋。」

看著他眸中有著憤怒的神色，語氣咬牙切齒地說出她的「特殊」，陶之曦真不知該引以為豪，還是該引咎自殺。

「如果我真的讓你這麼傷神，那就讓咱們繼續分道揚鑣就好，為何又來招惹一身腥？」陶之曦狠下心說道，心裡一陣刺痛。

「我不容許你不告而別！」丁胤用最粗劣的言詞，來掩飾心裡不想讓她離開的意念。

陶之曦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他消息如此迅速，在微怔之後，她很快地聯想到，是誰對他透露這個訊息。

但，這不是此時的她需要在意的汫。

「不準不告而別？好！那我現在通知你，我要走了，我要離開台灣了，我不會再讓你難為，不會再讓你生氣。」

她迎視著他的眼，將這個「別」告得清清楚楚，不讓他還有拒絕的理由。「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丁胤憤怒的表情，迅速轉為僵硬。

兩人望著彼此，有半晌的時間，安靜得能聽到相互不安的喘息。

「不行。」許久之後，那張薄唇吐出這句話，仍是回絕她要離開的要求。

「姓丁的，你不要太過分，我要去哪裡，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陶之曦抗議，無法接受他反覆無常的態度。

丁胤好看的俊臉，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扭曲。

「沒有我的地方，你哪裡也不許去。」丁胤猙獰地瞪視著她。

「你會不會管太多了？」陶之曦無法想象，道個消失一個禮拜的男人，一出現在她的面前，就要管起她的未來。

她一氣惱起來，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沒有提防的丁胤踉蹌地往後跌，她趁著這個機會拔腿就想跑。

他們沒有未來！

一個將她視為無物的男人，一個連解釋都懶得開口的男人，一個可以一禮拜不打電話給她也無所謂的男人……

不是適合她的男人！

她不要再浪費任何時間在他身上，就連吵架，她都覺得浪費。

只是，她的動作快，他也不輸她，甚至還更勝一籌。

她不過才舉步跑開不過一公尺，手臂上旋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抓力。

由於反作用力的關係，她整個人不但沒往前，還整個往後一跌，別無選擇地倒進他的懷裡，被他擁個正著。

就在陶之曦想要大喊救人的時候，她訝異地聽見一聲低低的男聲——

「對不起。」低沉的男聲，透過厚厚的胸膛，傳達進她的耳膜。「你別走、別走……」

從來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一句示弱的話。

不但向她道了歉，還主動開口要求她留下……對於他，她知道那是多麼難跨越的一步。

陶之曦怔愣地揚眸，瞪著他好看也真摯的臉，輕咬著紅唇，心裡一團亂。

她深吸一口氣，無力又無奈地搖搖頭，其實心裡知道，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有些感覺，只是……兩人的相處，不能只靠感覺，他們彼此還要懂得適應、調整，找出一個能彼此牽著手走下去的方式。

而這也代表著，兩人都需要有些改變，為了對方去做適度的退讓。

她肯；但是很明顯的，他並不願意。

「丁胤……」她艱難地開口，明白兩人對於感情的認知有著天壤之別，強求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強求走到最後，只是兩敗俱傷。

「我愛你。」陶之曦坦然說出自己的心情，明顯感覺到他猛地一震，像是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說。

陶之曦沒讓他有開口的機會，繼續把話說下去。

「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想將來恨你、討厭你，所以……我們不應該繼續在一起。」她全身僵硬，緩慢地搖著頭，顫抖的紅唇甚至還浮上一朵微笑。

丁胤皺起濃眉，頓時而露內光。

前一秒還在質疑著，為何她說出那句讓他心神一盪的告白時臉上滿是傷心欲絕？下一句，她又猛地捅他一刀。

更別說，她竟然還提到他們不該繼續在一起？

「既然你愛我，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丁胤絲毫沒有享受到被人告白的喜悅，下一秒就被踹入地獄里。

陶之曦迎視著他的眼，知道他們之間有太多事需要說清楚。

「今天……李小姐來找過我。」她深吸一口氣，一想到那個曾被他擁吻在懷裡的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就知道他們不可能再有未來。

「李晴慧？」這一次，連丁胤都嚇著了。「她來做什麼？」

「她只是來提醒我，我跟你並不合適。」陶之曦轉過眸，沒有勇氣繼續迎叫他的眼，只怕會流露太多眸中的心痛。

「她又怎麼知道我們不合適？」丁胤絕不接受這個理由。

「她告訴我，你是個很專制的男人，這一點，我早就知道。」陶之曦笑容有些無奈。

「但是她也說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例如……你很博愛、你覺得多話的女人很煩、你覺得要對一個女人解釋是件最要命的求，你甚至從來不會讓別人知道你的去向……」陶之曦平靜地說道，仰起頭來看著他，一顆晶瑩的淚珠隨即由眼角滾落。「你知道嗎？那些都是我最在意的事。」

而那些，都是他最懶得分神理會的事。

這樣的他們，又怎麼能相處呢？

丁胤僵愣在原地，聽著她細數著他以往與女人相處的習慣。

是的，她所指控的那一切，他都不會否認。

似是，在知道她就要消失在面前的那一刻，那一切突然都不再是無法忍受的事。

如果兩人要在一起，那她的心情，就該是他要細心呵護的細節。

如果兩人要在一起，那她的在乎，就該是他要往心裡頭放的珍視。

如果兩人要在一起……

是的，他要他們在一起！他真的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浮現之後，就格外清晰，甚至讓他感覺豁然開朗。

「李晴慧——她曾經是我交往過的密友之一，而在她之前，我也有過許多豐富的情史，那個機場的熱吻，是她主動送上，而我已經跟她把話說明白，兩人今天就回歸到朋友這條路，絕不越線。」丁胤開始試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讓陶之曦明白他與那些女人之間的關係。

「我不否認，我之前是個濫交的男人，在初識時，你應該也能感覺得出來，只是……那都是還沒遇上你之前的我，那都是我還沒認清自己之前的我，那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我。」他伸出手，堅定而緊實地握住她的雙肩。「現在的我，再也不一樣了。」

聽著他說出的一字一句，陶之曦的心跳開始猛烈變急，溫熱的情緒迅速充滿胸口，讓她難以呼吸。

她瞪大眼暗看著他，突然之間，她明白了，這是他表達情意的方式，只因為——他開始……解釋了。

解釋的原因，不是為了替自己開脫，而是要試著讓她了解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