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為,你是我的。」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為什麼聽見他說出口,她還是會心神撼動,驚恐得無以復加?
「我不是!」她惱恨的喊著,堅決的否認。
他卻不改其詞。
「你是。」
驚懼之際,嬌嬌想也不想的抬手,朝著那張俊容,狠很的揮出一巴掌,彷彿用力的揮打,就能揮定她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啪!
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響。
那清澈的響聲,以及手上的刺痛,讓她陡然愣住了。
他的武功遠勝於她,加上她現在身體虛弱,這一掌絕對不該打得中。他之前總也愛閃,閃了來氣她、逗她。但是,他這次就是待在原處,閃也不閃,任由她打紅了他黝黑的頰。
因為泅泳捕魚,他的肌膚到現在還是冰冷的。
「你為什麼不躲?」她小臉煞白,心中有些歉然,竟也有一絲疼,那疼教她駭然,忿忿不平的怒問。
他勾起嘴角,淡淡說道:「小嬌嬌,這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住口」
她惱羞成怒,再度揚手,朝著他的臉揮去。只是,這一巴掌,卻在看清他黑眸深處,滿盈的苦澀時,陡然僵停在他臉旁。
如果,他得意洋洋、傲然譏諷,她的怒氣就順理成章。偏偏,他嘴角上揚,雙眼卻泄漏了苦澀,彷彿比她更難受。
那眼神卸除她心中的武裝,無法再以怒氣偽裝。僵在他臉側的小手,有些顫顫,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杜峰看著眼前淚眼盈眶,又惱又恨,矛盾掙扎的女人,他抬起手,化被動為主動,握住她的手,貼住被打紅的臉。他的視線鎖著她,比有形的牢籠更難逃脫。
「不論你信或不信,我都要說。」他的薄唇吻著她柔嫩的手心,徐緩的低語,慎重得如說出口的,是誠心誠意的誓言。「你對我而言,絕對是特別的。」
【第五章】
風雪在屋外呼嘯著,幾日未停。
杜峰對她的照料,可說是無微不至。
嬌嬌原本打定主意,要冷淡到底,不去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直到氣血恢復之後,就儘快離開這裡、離開他的身邊。
但是,外頭風雪呼嘯,再加上她不吃不喝,不論他把什麼食物,細心的挾到她嘴邊,或是擱在床榻邊,她就是碰也不碰,身體別說是恢復了,反而愈來愈虛弱。
不論她吃或不吃,杜峰仍舊在爐火上,煮著香味四溢的魚湯。
他一早就去泅泳,帶回肥美的魚,處理乾淨之後,再用融化的雪水,熬煮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鮮魚,還調整柴火,讓魚湯維持著微滾狀態,如此往往就要耗去半夭時間。
總要等到天黑后,確定她不吃,他才會拿著木構,粗獷的大口大口,吃下魚肉與熱湯,把整鍋吃個精光。
到了隔天,他又去抓魚,不厭其煩的重新烹煮,為她準備的吃食,總是最新鮮可口的,不留隔夜的湯。
才熬到第四天,嬌嬌己經飢腸轆轆,餓得頭昏眼花。屋裡飄散著魚湯的鮮味,但是相較於食物,杜峰的舉止更吸引她的注意。
身為淫賊的他,己經得到她的身子,為什麼還要費心照顧她?如果,他是貪婪的想要需索更多,卻又不曾再逼她交歡,甚至遠比她失身之前,更規距上千百倍。
追緝他多年。她當然也見過,他跟不少女子相處,卻從來沒見過,他對待哪個女人有這麼用心。
你對我而言,絕對是特別的。
這句話,始終在她腦中回蕩。
她忘不了他那時的語氣、那時的眼神。
沒錯,她可以不相信,杜峰所說的言語,畢竟他前科無數,說的話未必可信。
但是,她卻無法否定,親眼所見的事實。
特別的……他對待她,的確是特別的。
「魚湯好了。」站在爐火邊的杜峰,開口打破沉寂,用木杓舀了一碗熱湯,端到床榻旁邊擱下。「你先喝些湯。」他沒有逼迫,又走回爐火邊。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嬌嬌不由自主的抬眸,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像是察覺到,她追隨的視線,側過頭來,對著她彎唇一笑。
那笑,不是嘲弄,也不見他慣常的玩世不羈,而是意味深深的溫柔。
嬌嬌心頭一跳,像是被當場逮著的偷兒,心虛的轉開視線。她低下頭去,避開他的視線,卻望見他煮的那碗湯。
碗里的魚湯還冒著白煙,色澤長白,香味撲鼻,令人垂涎三尺。
京城裡頭,能嘗到最上等美食的地方,該數護國公主所經營的龍門客棧。客棧內的吃食,用料最精、烹調最講究,天下餐客無不趨之若鶩。
她也曾嘗過幾回,龍門客棧里的珍送佳肴,好吃得連舌頭都差點吞下去,更在客棧里聽過餐客們說:千滾豆腐、萬滾魚。知道要將魚湯烹調得色澤乳白如奶。除了耗費時間,還必須極為細心與用心——他的細心與用心,她全看在眼裡。
這碗魚湯,比他的笑,更讓她動搖。
終於,她伸出手去,第一次捧起湯碗,感受湯碗的暖燙,暖著她冰涼的手心,也漸漸暖了身子。
是長久的飢餓,或是她不肯承認,終於敗給他的耐心。總之,她將湯碗捧到嘴邊,小心冀冀的嘗了一口,然後又一口、又一口,直到唇辦再也捨不得離開湯碗……
調味簡單卻滋味美好的魚湯,沒有半點的腥味,從喉間吞咽而下,暖和她的身里,祛除難熬的寒意。
「好喝嗎?」杜峰的聲音,從爐火邊傳來。
「不怎麼樣。」她沒有看他,視線盯著見底的湯碗,說出違心之論。
憑他的眼力,肯定能看出,湯碗己經空了。而他敏銳的觀察力,不可能沒看見,她方才喝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但他卻沒戳破她謊言。
為了強調,嬌嬌抬起頭來,僵硬的擱下湯碗,對著他說道:「我會喝你煮的湯,只是為了決點恢復體力。」
這是事實、這是事實、這是事實…她在心中反覆告訴自己。
這只是他溫柔的狡計,那些夫人、姑娘們,肯定也是因此,才會讓他摘了心、佔了身子。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她只是為了不中他的計,才喝湯的,她不會對他動心,她愈快恢復體力,愈能早點脫離這境地,愈能快點將他繩之於法。
「我知道。」他從善如流,用木杓又舀了一碗魚湯,再另外舀了一碗魚肉。「那就別只是喝湯,也吃點魚肉。」
她假裝考慮了一會兒,才勉強點了點頭,看著他雙手各拿著一碗湯、一碗肉,走到床榻邊后,好整以暇的坐下。
杜峰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她就是討厭,他嘴角啥著笑,那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像是他洞悉的事,比她所說的、所表露的更多。「再喝一碗湯。」他說。
嬌嬌擱下空碗,去接另一碗魚湯。這回,她剋制著不要喝得太快,慢條斯理的小口小口咽著,不肯泄漏半點饞樣。
邊喝著魚湯,她眼睫低垂,不著痕迹的去偷瞧,他坐在一旁做什麼。只是不瞧還好,這一瞧可讓她訝異不己,別說是喝湯了,就連眼珠子都快滾出來。
杜峰竟然拿著筷子,正把魚身上的刺,一根根的挑開。大刺還容易,密密麻麻的小刺就麻煩得多,縱使他眼明手快,挑出無數的小刺還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