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狄翟，你太傷我的心了！」伍月霞氣憤的看著兒子。

「媽，我做錯了什麼？」狄翟尚未從母親突然出現的震驚中回過神，迎面又是一陣莫名的斥責。

「你竟然還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伍月霞傷心的直搖頭。

當時年輕的她因為不懂事而未婚生子，這些年來她一直心疼兒子遭到恥笑，也明白他在商場上表現出的剽悍和無情，只因為小時候一直受到欺負而造成的自我防衛本能，但她始終相信他的本性很善良，可是——

「媽，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您告訴我，我一定改。」

一向不畏懼任何人的狄翟，對母親是又孝順又敬重，因為母親不只是慈母，更是嚴父。

「為什麼那個可憐的女孩會說，你在知道她懷孕以後就會要她拿掉孩子？」

「可憐的女孩？」狄翟不明白。「誰？」

「被你欺負的那一個！」

「欺負？」

「你在裝什麼傻？」伍月霞越說越生氣。「難怪喔！原來你根本不想跟她結婚，所以才一直沒到寺里來請我當主婚人。」

「媽，您誤會了。」狄翟喊冤，「我正準備在這兩天就帶緩瑩去見您。」

這麼多年來，伍月霞一直在寺里清修，除非有重大的事，否則她不允許兒子去找她。

「人都走了，還見什麼見。」伍月霞氣憤說道。

「媽……您說的女孩是緩瑩嗎？您見過她？」

「你還欺負過其他女孩嗎？」伍月霞當然不相信兒子會這麼沒良心。

「我沒欺負她，我疼她、愛她都來不及了。」

這些日子他的努力天地可鑒。

「謊話！」伍月霞故意不相信兒子地試探道：「我今天特地到幼稚園去，想偷看我未來的媳婦兒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幸虧我這麼做了，否則怎麼會知道我生了一個狼心狗肺的兒子。」

「你去幼稚園找緩瑩？」

「我們是很巧合遇見的。」伍月霞把自己跟洪緩瑩在公園相遇的情景和談話內容述說一遍。

「她懷孕了？這是真的嗎？」該死！他竟然粗心得完全沒發現。

「你現在想做什麼？去逼她拿掉孩子嗎？」伍月霞問。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要她拿掉孩於，我愛她，更愛孩子。」

「你愛她？」伍月霞一臉不相信。「我在她的淚水中只見到你對她的傷害，她儼然感覺不到你的愛，之所以感到很受傷，也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愛的那個男人居然想叫她拿掉孩子。」

「我真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是不是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還有叫她簽什麼切結書？」

「那是剛開始的時候……當時我以為她有不良企圖，所以——但是我現在明白了一切事情的真相，而且我是這麼的愛她，也決定要跟她結婚了。」他很認真的對母親說。

「你應該去對她說，而不是跟我講。最好動作快一點，她打算離開了，一旦她走了——」

伍月霞的話還沒說完，狄翟已像一陣風掃出去了。

面對兩個好友費心地為自己找到了棲身之處，洪緩瑩充滿感激。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怕不怕？不然我搬來陪你好了。」李芃自告奮勇地道。

這幢公寓是迎可唯表哥的，因為她表哥一家子移民加拿大所以沒人住。

「你還是少來！」迎可唯說：「你家的葉凱信跟狄翟很熟，他一定會盯上你，所以只有我最適合搬來陪緩瑩。」

「什麼叫『我家的葉凱信』？」李芃抗議道：「他姓葉，我姓李，不同家！」

「快了，你就快跟他成一家了。」

「沒這麼快！」每次一提到她即將嫁給葉凱信，李芃就渾身不對勁。

「你們別擔心我了。」洪緩瑩看著她們說：「我一個人不會怕的，尤其是可唯，你媽媽最近不是身體下適，你就多陪陪她吧！」

「她常常這樣！」一提到母親，迎可唯就頭痛，她那個老媽總是用生病逼她去相親或參加一些上流社會的交際，真的快煩死了！

「可是我們怎麼放得了心？尤其你現在又懷有寶寶——」

「芃芃，我懷孕的這件事你千萬別說出去。」她擔心一旦讓狄翟知道，那就保不了孩子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講，而且我還等著當乾媽耶！好期待。」李芃天真的說。

「緩瑩，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迎可唯仍然不放心。

「真的可以，而且也必須習慣，以後我都得比別人更堅強，因為我要照顧我的BABY。」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而且你們買了那麼多的食物，我大概也不必出門買東西了。」

「你一定要多吃一點，現在你是一人吃、兩人補耶！好想感受一下懷孕是什麼滋味。」李芃羨慕的說。

「那就去懷呀！」迎可唯說道。

「我去找誰懷呀？」

「葉凱信呀！」

「你再提他，我生氣了。」李芃變臉了。

「好啦！別生氣，你是最美麗的乾媽了。」洪緩瑩安撫著她。

「嘻！真的嗎？」她俏皮的吐吐舌頭。

「要當乾媽就得動手幫忙洗菜。」迎可唯準備了一些火鍋料。

「洗菜行，洗碗就不行！」她號稱「打破碗高手」。

「那所有的菜全給你洗。」迎可唯就愛逗她。

這兩人平時就愛鬥來鬥去，可是卻不影響她們深厚的友情。

「NOPROBLEM！」

狄翟一發現洪緩瑩失蹤，急得都快瘋了。

但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她，最後想到了李芃，於是連忙打電話要葉凱信做安排。

李芃一到葉凱信的辦公室，見到狄翟馬上就暗叫不妙。

「芃芃……」葉凱信此時真是左右為難，一個是好友，一個是女友，幫了哪一個，就會得罪另一個。

「葉凱信，你怎麼可以出賣我？」李芃怒視道。

「我不是出賣你，是狄翟真的很擔心緩瑩——」

「他有什麼好擔心？緩瑩現在很好！」她一向嘴快，說溜了嘴都不自知。

「你知道她在哪裡？」狄翟捉到她的話柄。

「我怎麼可能知道！」她才沒這麼容易被套出來咧！

「請你告訴我緩瑩在哪裡好嗎？」狄翟低聲下氣的請求。

「我才不告訴你，你想叫她拿掉孩子，以為我不知道。」她再次說溜嘴。

「我不會要她拿掉孩子，因為那也是我的孩子。」

「哼！」李芃輕哼了哼，一副鬼才相信的樣子。

「我可以發誓。」他堅定的說。

一旁的葉凱信忍不住出聲替好友幫腔。

「芃芃，我也可以向你保證。」

「你不要說話，你……我要跟你『切』了！」這下可開心了，她一直在找藉口分手，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YA！

「緩瑩剛懷孕，懷孕初期如果沒有人照顧會很容易出事！」他這麼說，一方面是想嚇李芃，一方面是他真的擔心。「你這麼挺緩瑩，相同的，你一定也很關心她，不希望她出事對不對？」

「你……你別嚇我……」她果然上當。

「不相信你可以去問醫生。」狄翟見機不可失又道：「她在哪裡？」

「你發誓不會傷害緩瑩，否則你會上不了天堂。」她膽子小，禁不起嚇的。

「我答應你——」狄翟真的舉起手要發誓。

「好啦！我告訴你。」李芃在告訴他之後，忍不住嘟著嘴嘀咕著，「我沒信守承諾，上不了天堂啦！」

洗了個熱水澡，洪緩瑩走進卧室。

寢具全是新的，這是迎可唯的好意，怕她不習慣睡別人睡過的床。

這張床十分柔軟，讓身心都極為疲倦的洪緩瑩一躺上去就呼呼睡著了。

可是這張床——現在還躺著另一個人！

這個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儘管她緊閉著雙眼，但是僅憑著他的味道，還有任何他在的時候包圍著她的那股淡淡男性氣息，她就知道那個人是他。

狄翟！

他在這兒，在她身……不，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定是在作夢……這是幻想！

就在這時，一對真實的臂膀緊緊地抱著她的身體，將她擁入她很熟悉的男性懷抱。

她不禁驚呼了一聲，自己不是在作夢嗎？

「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愛你？」她聽到熟悉的嗓音問道：「我為你瘋狂！我瘋狂地、不可救藥地愛著你，而且將會永遠愛著你，我本來以為是你不愛我——」

「翟……」洪緩瑩顫抖的聲音透露了她如雨後彩虹般七彩的感情。

「你知不知道你就這樣一聲不說地走了，我有多難受？」微微的哽咽顯現他心中的不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又是怎麼進來的？我為什麼一點也察覺不到？」她猛地睜開眼睛。

「一個天使告訴我的。」他要感謝李芃。

「你剛才……說的話……」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愛你。」

「你真的愛我？」

「當然。」他的唇猶如羽毛般輕吻著她，更在她耳邊不斷地訴說愛意，一手則溫柔地撫摸她此刻依然扁平的腹部。

狄翟又問：「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想要我們的小孩呢？」

「你……你不是說了……唔……」她試圖回答問題，但是他的唇急切地強佔著她的，讓她無法說得完整。

然而，狄翟就在這兒，和她在一起，以前的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他愛她！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她終於問道。

「應該是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偷偷溜進我的房間，也偷偷走進了我的心裡。」狄翟邊說邊輕柔地撫摸著她，在他吻著她的時候，他的熱情也猶如烈火般燒灼著。「自從那此以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你、想要你。」他呻吟道：「我對你的愛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我！」

在他訴說著對她的強烈渴望時，洪緩瑩能看出也能感受到流在他血脈中那有如滔滔江水般的情感。

「現在輪到我了。」他對她說：「我要你親口說你願意讓我待在你的心裡、你的生命里，還有我們的孩子的生命里——直到永遠，否則我是不會離開這張床的。」

「永遠。」洪緩瑩驚愕地低聲回應道，同時撫摸著他臉上因為緊張而產生的痕迹。

「你知道嗎？以前我不相信自己會如此瘋狂地愛上一個女人，難道你不知道當你的手撫摸我、愛我的時候，我是什麼感覺嗎？」

「我……不知道。」

「要不要知道那種感覺？」

「好。」她也想體驗一下他的感受。

狄翟一遍遍地用他的溫柔向她訴說對她的愛。

「我覺得……我不敢相信……」洪緩瑩仍有置身於夢中的感覺。

「怎麼了？」

「我昨天遇見一位神仙教母揮動她手中的棒子……」

一肘支撐著自己，狄翟低下頭，愛憐地看著她。

「不是什麼神仙教母，那是我媽！」

「你說什麼？」洪緩瑩一下子直起身坐了起來，只是她的注意力又被狄翟那裸露的強健體魄給吸引過去了。

她發出一聲快樂的嘆息，一手慢慢地游移在他有力的臂膀上，頑皮地逗弄著他性感的寒毛，同時饒富趣味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身體在她的輕撫下出其不意地起了極大的反應……

「別摸那兒。」狄翟很幽默地警告她。「除非你想再來一次。」

迅速移開手，洪緩瑩堅持道：「我比較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狄翟很失望地帶著自嘲的意味嘆息了一聲。

「我母親想先看看她的媳婦兒是個什麼樣的女孩，沒想到就遇見了你，我還被她狠狠地訓了一頓，不過我要謝謝她，因為她我才知道你懷孕。」

「天哪！原來她是你的母親。」她終於明白了。「難怪我覺得她有那麼一點熟悉，但就是說不出到底是哪裡熟悉。」

她笑了，笑得讓狄翟忍不住輕柔又徹底地吻著她。

「繼續。」

「繼續什麼？」狄翟逗弄道：「吻還是解釋？」

「兩個都要。」洪緩瑩立刻回答。

狄翟不禁大笑，又繼續道：「她說我欺負了你，還說你因為怕我逼你去拿掉孩子而不得不離開……」

狄翟看著她，他深邃的眼中蘊滿了痛苦。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所做的努力你都感受不到嗎？」

「我以為你只是因為知道我是當年替你解圍的小女孩，所以才會對我好……再說，你的確說過那樣無情的話。」

「是的，我承認我曾經說過那麼混蛋的話，但那是因為我誤解你跟你弟弟是同夥的……在那種情況下，我會說那樣的話也是無可厚非的，不是嗎？」狄翟嘆了口氣道：「但後來我會對你好，並不是因為你是當年替我解圍的小女孩，而是因為我愛你，你也明白我的個性，我不是會輕易把愛說出口的人——」

「我知道了！」洪緩瑩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他，內心充滿了對他的保護欲，如同對他們尚未出生的孩子的保護欲一般。

「你會原諒我嗎？我曾經那樣深深地傷害了你。」他以嘶啞的聲音對她說。

「我從沒怪過你，你一直在我心中。」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愛你，我想跟你共度人生。」

「我也愛你，也想跟你共度一生。」

「看來我們可以回到那個吻的問題上去……」狄翟很淘氣地對她說，拉著她貼到自己的身上，然後輕輕地翻身，讓她躺在自己身下。

洪緩瑩臉上凈是幸福的笑容，這次她知道幸福不只是瞬間，而是永遠……

狄翟，是她用真心去愛的男人，而這一生則亦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