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簽了切結書之後，狄翟終於讓洪緩瑩離開。

她離開飯店就直接回老家去，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就不曾回家了。

因為她不喜歡看到許玉梅——她的繼母總是一副怕她回來爭家產的苛刻、尖酸樣。

但是為了快點得知弟弟的去向，她不得不回家一趟。

「阿姨，祥瑞有回來嗎？」她一見到許玉梅就急著問。

許玉梅擋在門口，臉上明擺著不讓她進家門的惡臉色。

「你找祥瑞做什麼？」許玉梅的口氣充滿警戒。

「我有事情要問他。」洪緩瑩對於繼母的惡劣態度早就習以為常了。

「有什麼事不如問我好了，」許玉梅一臉不屑的又說：「你別以為我不明白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當祥瑞心地善良，想哄騙他把財產分一半給你。我死也不會答應的，你死心吧！」

「阿姨，我找祥瑞不是為了分財產，而是有其他的事。」她不明白在父親去世後，自己都已簽了放棄財產繼承權的聲明書，但許玉梅卻還是擔心她會來要回屬於她的那份財產。

「祥瑞沒有回來，你走吧！」許玉梅擺明就是不讓她進門。

「阿姨，如果祥瑞有回來或是有跟您聯絡，請您告訴他我找他。」

「好啦！」許玉梅的應允很敷衍。

洪緩瑩嘆了口氣，心中默默祈求自己的弟弟絕不會像狄翟所說的那樣卑鄙、惡劣。

「洪祥瑞，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緩瑩那個死丫頭會這麼急著找你？」

許玉梅一返回屋子，馬上衝到房間把還在睡覺的兒子叫了起來。

「媽，您幹嘛這麼大聲？您很吵耶！」洪祥瑞睡眼惺忪的抱怨。

「你嫌我吵？」許玉侮提高音量，「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今天不去上班？」

「我在放假！」洪祥瑞說。

「放假？我要你離開雜誌社，你決定得怎麼樣？」許玉梅對於兒子的這份工作也不甚滿意。

「媽，您別擔心，我會賺很多錢孝敬您。」洪祥瑞安撫著母親。

「真的嗎？」許玉梅一聽到錢，雙眼馬上睜得大大的。

「對啦！等錢一到手我們就去美國，我會買一幢豪宅讓您住。」洪祥瑞作著發財夢。

「你用什麼方式賺錢？你這兔崽子可別給我出什麼紕漏。」許玉梅半信半疑的。

「媽，您怎麼老是這麼瞧不起自己的兒子？」他下服氣的道。

「你是我生的，有幾兩重我還會不清楚嗎？」許玉梅像是記起什麼似的又道：「對了，你可別被緩瑩那個丫頭給騙了，她已經放棄財產繼承權了，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可以心軟喔！她可是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您說什麼？她是我姊姊，跟我怎麼會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聽出了弦外之音。

「這……」

「媽，您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唉！反正那個老頭已經死了，也毋需再瞞你了。」許玉梅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你不是老頭的親生兒子。」

洪祥瑞像是聽到什麼八卦新聞般瞪大了雙眼。

「您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我是懷了你才嫁給老頭的，他呀！根本就沒懷疑過，因為他想要一個兒子想瘋了。」

「哇！沒想到媽您這麼老奸！」洪祥瑞難以置信的說。

「我可是為了你費盡心思。」

「這麼說，我跟緩瑩完全沒有血緣關係？」洪祥瑞臉上浮出瞹昧的笑容。

「你少給我動什麼歪腦筋！」許玉梅曲起手指敲敲兒子的頭，「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我用心良苦替你爭來的財產可會變成泡影。」

「安啦！媽，我不會說的，這件事只有您知、我知、天知、地知。」洪祥瑞一想到自己跟洪緩瑩原來毫無血緣關係，色心漸起……

找不到弟弟，洪緩瑩沮喪得有如斗敗的母雞，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自己租賃的小套房。

叮咚！

門鈴聲一響，她心中燃起了希望，以為是自己的弟弟，卻沒想到站在門口的是她的好姊妹——李芃。

「芃芃是你啊？」她雖然很開心見到李芃，但現在她的情緒仍因弟弟失去聯絡而低落。

「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李芃細心的察覺到她的異狀。

「沒什麼。」她領著李芃走進屋子裡。

「厚！你八成又在為小朋友的表演活動傷腦筋對不對？」李芃知道她是個非常敬業的幼稚園老師。

「不是。」這教她如何向好友解釋昨天發生的事呢？

「那你是不是又忘了吃飯鬧胃痛啊？」李芃舉高手上的小紙盒，「我買了一些煎餃過來喔！你快趁熱吃。」

由於李芃以前就來過了，所以這下也很自動自發的從柜子里取來筷子和碟子。

只不過面對香噴噴的煎餃，洪緩瑩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怎麼了？」李芃看著精神不太好的好姊妹，「你怎麼不吃？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沒有吃素呀！」

因為父親的身體不好，所以洪緩瑩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吃素為父親祈福，即使父親已去世半年了，她依舊沒有改變。

「你吃吧！芃芃，我今天沒什麼胃口。」她還是決定先不把自己的慘事說出來。

「你沒事吧？」李芃的眼中充滿了擔憂。

「嗯！沒事。」為了不讓好姊妹擔心，她連忙岔開話題，「你今天怎麼會來找我？」

「我想你嘛！」李芃笑道。

「這樣說，小心你男朋友吃醋喔！」她開著玩笑。

「他喔！」李芃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小倆口吵架了？」洪緩瑩關心的問。

「唉！」這次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有時倒很希望葉凱信可以跟她吵一架，這樣也許就……

「到底怎麼了？」

「就是凱信他有一個小學同學——」

「怎樣？」

「凱信要請他吃飯。」

「嗯？」

「他要我也一起出席這個飯局。」

洪緩瑩大概已經猜出李芃為何而苦惱了。

因為李芃的個性比較內向，所以很不喜歡跟陌生人同桌用餐。

「緩瑩，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她搖搖頭本想拒絕，但一見到李芃哀求的目光就開不了口。「可唯呢？你可以找她啊！」

三個人之中，迎可唯是最外向的。

「她今晚有事，所以——」

「好了，不要苦惱，我陪你去。」她不忍心看好姊妹這樣，雖然自己也很心煩，但她還是決定陪李芃出席飯局。

「謝謝你，緩瑩。」李芃原本糾結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

「快吃吧！煎餃涼了就不好吃了。」她說。

「我真的餓壞了，本來還很怕你不答應耶！這幾天我煩得連東西都吃不下。」

由於三個人之中，李冗的年紀最小，所以洪緩瑩和迎可唯也都把她當妹妹看待。

「你——我真是被你打敗了。」

「芃芃，我必須穿這件衣服嗎？」

洪緩瑩看著李芃請精品店送來的小禮服。

「對不起，緩瑩，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亂想，我只是去買新衣服，看到它就想到你穿起來應該會很漂亮。」李芃說。

洪緩瑩當然知道李芃的用心，也很明白以葉凱信的家世來說，即使只是一個小飯局都會很隆重。

「芃芃，謝謝你想得周到。」她知曉這件禮服一定價值不菲。

「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吃飯，我才要謝謝你咧！」李芃從皮包內拿出化妝品。「來，我替你化一點妝。」

「不要吧！」平時她只擦護唇膏。

「淡妝嘛！我最近學了一些化妝技巧，你就讓我化嘛！我保證一定會把你變得更美，拜託，」

「好啦！」

不久，在李芃巧手的打扮下，洪緩瑩完全變了一個人。

「天哪！這是我嗎？」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我化妝的技巧不賴吧？」李芃很有自信，「老師說我還滿有天分的。」

「我們等一下要去哪裡吃飯？」

「就在凱信他家的別墅。」

「就是你們結婚以後要住的地方？」

李芃點點頭，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你跟凱信年底就要訂婚了，怎麼每次一提到他就悶悶不樂的？」她察覺到這件事很久了，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凱信對我好，但是他太好了，真的很好，好到我不知道……」

「芃芃，女孩子最幸福的事莫過於遇到一個好男人，凱信他不只好，而且他還愛你、疼你，你可別老是胡思亂想。」

「好，你別擔心。」李芃看了眼腕錶，「我們該出發了，聽說凱信這個小學同學是個大帥哥，你也剛好沒男朋友——」

「芃芃！我警告你別亂點鴛鴦譜！」她說。

「我不想當喬太守——」

「這還差不多！」

「但我想當紅娘！」李芃俏皮的說。

「芃芃！」

洪緩瑩對葉凱信並不陌生，對他也有很好的印象，因為她感覺得到凱信真的很愛李芃。

「不好意思，因為我的同學被公事耽擱了，所以可能要請兩位美女稍微等一下。」葉凱信接了電話後以歉疚的口吻說。

「沒關係。」洪緩瑩絲毫不介意。

「那我可不可以吃冰淇淋？」李芃問。

「當然不可以！」葉凱信以寵溺的口吻又道：「這幾天天氣一直在變，你一定要格外小心，免得氣喘發作。」

「可是——」李芃轉向好姊妹求助。「緩瑩，你評評理。」

「芃芃，凱信也是為你好。」她知道李芃有先天性氣喘，有一次發作還把她給嚇壞了。

李芃還想說什麼，卻因傭人前來通報而被打斷了。

「少爺，狄先生到了。」

當傭人一說到「狄」這個姓時，洪緩瑩幾乎忘了呼吸。

「狄翟到了！」葉凱信轉身去迎接好友。

「緩瑩，你剛才不該不為我說話，我真的好想吃冰淇淋……」

對於李芃的抱怨，洪緩瑩完全聽不見，因為在葉凱信說出狄翟的名字時，她的大腦好像頓時就停止運作了。

狄翟！噢！天哪！

他竟然是今晚受邀的客人，而她也不得不與他同桌吃飯？

一時之間，她感到噁心、頭暈，慌張，渾身更是虛軟無力。

而在慌張之中，她瞥見了落地窗……好想從那裡逃出去，但是——為時已晚，因為葉凱信已領著狄翟走進屋裡。

狄翟興緻勃勃的跟葉凱信聊起小學時的情景。

「你還記得有一次我們打棒球時，你棒子沒往前揮，卻往後打中當捕手的我嗎？」狄翟笑問。

「當然記時，那時我可緊張了，你是班上個子最高的，我好擔心你捉狂揍我。」葉凱信說。

「我那個時候有這麼可怕？那你還敢交我這個朋友？」

「因為你可以罩我。」葉凱信半開著玩笑。

兩人一邊談笑一邊朝客廳走去，但是就在踏進門的那一刻，狄翟完全聽不進葉凱信在講什麼，轉而極其憤怒且難以置信地盯著洪緩瑩。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裡？」他問。

「狄翟，我來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李芃，」葉凱信一一介紹道：「另外這位是洪緩瑩，她是芃芃最要好的姊妹淘。芃芃、緩瑩，這位是狄翟，我小學時最要好的同學。」

「你好，狄先生。」李芃禮貌的打招呼。

「你好。」狄翟禮貌的回以招呼後，便看向站在李芃身邊的洪緩瑩，等著看她會做出什麼回應。

「你……好……」洪緩瑩硬著頭皮以極不自在的口氣打招呼。

「好了，我們到餐廳用餐吧！」葉凱信一邊領著大家走向餐廳，一邊熱絡的向狄翟進一步介紹洪緩瑩。

「狄翟，緩瑩可是幼稚園最受歡迎的老師。」

「她是幼稚園老師？」狄翟再次把目光投向洪緩瑩。

不知怎地，狄翟感覺自己就好像陷進了一出鬧劇中，他怎麼也想像不到一個女騙子竟然還有如此清高的職業。

「而且還曾經當選最受小朋友喜愛的老師。」李芃笑道。

「哦？」狄翟挑高雙眉，那嘲諷的眼神讓洪緩瑩又氣又懊惱。

他幹嘛一副懷疑的表情？而且更氣的是，她不明白自己又何必去在意他的反應呢？

葉凱信很自然的把李芃帶到自己的身邊，「芃芃，今晚我特地請廚子做了你最愛吃的鳳梨蝦球，等一下你一定要乖乖吃飯。」

對於李芃，葉凱信簡直是以完全寵溺的心去疼愛她，

「那我吃完飯可以吃冰淇淋嗎？」李芃帶點孩子氣的問。

「你可以吃布丁。」

看著兩人甜甜蜜蜜的模樣，洪緩瑩真的很羨慕，也替李芃感到開心。

「咳！」狄翟的一聲輕咳讓洪緩瑩驚覺到他就走在自己的身邊。

她正想要跟他拉開距離之際，狄翟已快了一步傾向她，很嘲諷地說：「真是不簡單，你居然能在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之內將自己轉變成另一種人。」

「求你了。」她低聲的說，很擔心葉凱信和李芃會聽到他的話，但是令她感到比較安慰的是他們已先一步走進餐廳了。

「我似乎還記得昨天晚上你對我說出類似的話。」狄翟油腔滑調地提醒她。

「請別再說了。」洪緩瑩又羞傀又懊惱。「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過你說得對，」狄翟很尖刻地打斷她的話，「我想你的學生大概不知道他們最喜歡的老師是個騙子吧？」

「我不是騙子！」她咬牙切齒的說。「如果我真的想騙你什麼或是從你的身上得到什麼，我會簽切結書嗎？用你的豬腦袋想想吧！」

說完，她大步的走向李芃，留下一臉錯愕的狄翟。

什麼？她說他是豬腦袋？她竟然敢對他說這種話？

他不是一個愛記仇或小心眼的男人，但他卻是頭一次被女人這樣侮辱，他絕對會要她因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他發誓！

雖然狄翟那幾乎要置她於死地的目光令洪緩瑩坐立不安，但她心底還是為自己罵他「豬腦袋」而喝采不已。

這個男人真是需要好好反擊，讓他明白她也是有個性的！

「凱信，你廚子做的菜足可媲美五星級飯店了。」狄翟吃著甜品稱讚著。

「如果你吃得習慣，有時間就常來吧！」葉凱信說。

「常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小倆口甜蜜的時光呢？我可不想當電燈泡喔！」狄翟以輕鬆的口氣說。

「不會的，芃芃也很喜歡熱鬧！」葉凱信以寵溺的目光望向李芃。

「反正只要不叫我做飯給你們吃，我什麼意見都沒有。」李芃很有自知之明，「我只會煎荷包蛋，完全沒有做菜天分，不像緩瑩，她對做菜、女紅都一把罩，尤其她煲的湯，好喝極了。」

「這點我也贊同。」葉凱信點頭附和道：「上次我盲腸炎開刀住院，緩瑩就煲了湯給我喝，美味極了。」

「不，不，我只是胡亂煲的。」對於李芃和葉凱信的稱讚，洪緩瑩很謙虛的否認。

「那我倒也想嘗嘗洪小姐的好手藝。」狄翟眼光尖銳的看向洪緩瑩。

「我不會——」洪緩瑩想開口拒絕，卻被李芃打斷。

「好呀！不如就下星期好了，我也好想喝緩瑩煲的湯，尤其是牛尾蓮藕山藥枸杞子湯，緩瑩說不只女生喝了養顏美容，男生喝了絕對會砰砰叫。」

「芃芃。」葉凱信和洪緩瑩異口同聲。

李芃語出驚人之語的個性，他們早就司空見慣了，但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李芃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但又不服氣的說：「砰砰叫有什麼不對嗎？」

葉凱信和洪緩瑩額頭上都出現了三條黑線。

「哈哈，」狄翟笑道：「李小姐，我知道凱信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了，你真的很可愛。」

「哦喔！別叫我李小姐OK？」李芃笑著說：「你就叫我芃芃，也別叫緩瑩洪小姐，這樣太生疏，感覺很不自在。」

李芃藉機想拉近狄翟和洪緩瑩之間的距離，今晚她可是卯足勁兒地想扮演好紅娘的角色。

「其實我跟緩瑩-點也不生疏——」狄翟這句話不禁讓洪緩瑩屏住了呼吸。

她只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了上來。

他要把昨晚的荒唐事說出來是嗎？如果他說出來，教她還有什麼臉做人？

「狄翟，你認識緩瑩？」葉凱信好奇的問。

「咦？」李芃也把視線栘向她。

洪緩瑩此刻只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何不讓緩瑩來說呢？」狄翟把難題丟給她。

「緩瑩你快說啦！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李芃好奇的追問。

「我們……」洪緩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個卑鄙的男人居然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她難堪。

「緩瑩說啦！」李芃興奮得催促著。

「其實我跟緩瑩只見過一次面，不過她留給我相當深刻的印象，但她的感覺是否跟我的一樣就不得而知了。」狄翟四兩撥千斤的說。

「啊！只是這樣喔！」李芃有點失望。

洪緩瑩雙手握成拳，要不是她一向唾棄暴力，她真想呼狄翟幾拳。

這個男人可惡到底了！

他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捉弄她，剛才她幾乎被嚇出一身冷汗，而他卻可以這樣談笑風生。

「對不起，我上個洗手問。」她很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失控的向狄翟揮拳。

「天哪！請告訴我該怎麼做……」洪緩瑩站在洗手枱前虔誠地祈禱著。

「上帝通常只幫助好人！」狄翟低沉的嗓音讓她迅速地轉過身。

「這裡是女生廁所，你怎麼可以亂闖？」她憤怒的瞪著他。

「比起你闖入我的房間，這不算什麼吧？」他嘲諷地挑高雙眉。

「我不是故意的！」

「比起你，我誠實很多，因為我是故意的！」他走向她，

她想後退，但礙於身後是洗手枱根本徒勞無功。

「你想做什麼？這裡是凱信的家，如果你敢亂來，他會瞧不起你的。」她警告他。

「比起昨晚你做過的事，他會更瞧不起你吧！」

「你是惡魔！」她內心沸騰著灼熱的憤怒。「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你這是做賊的喊抓賊吧？」他涼涼地一笑，「是你想盡方法要接近我。」

「我沒有！」

「那今晚你做何解釋呢？」

「這真的是巧合，如果知道你會來，我說什麼也不答應芃芃的。」

「我不相信，你這麼處心積慮地出現在我面前究竟是為什麼？」

「我沒有！」

在狄翟看來，她那過激的反應是最讓他難以忍受的事。

「哦！別再裝了！」他嗤之以鼻，「現在可沒有別人。」他節節逼近。

「你是個——混蛋！」她終究忍不住了，舉起手就朝他的俊臉揮去。

啪！好響的一記巴掌。

撫著發熱的臉頰，狄翟頓時傻眼。

從來沒有人——尤其是女人敢這麼對他——

她是第一個！

「你居然敢……」他臉一沉，雙眼進射出銳利的光芒。

「你逼我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

她不喜歡暴力，但實在受不了他了，他根本沒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卻一直詆毀她、侮辱她。

這一巴掌——他應得的！

「你該為這一巴掌付出代價！」

洪緩瑩以為他會回打她一巴掌，沒想到他卻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使勁地將她扯進他的懷中。

他低下頭霸道地強吻住她的唇，

洪緩瑩陡地一震，驚愣而羞惱地瞪著他。

「唔……」她本能地想掙扎，卻動彈不得。

狄翟強勁的雙臂緊箍著她，像是要將她勒暈一般。

雖然昨晚他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但當時的洪緩瑩完全是陷入迷糊的狀態，她甚至不記得他們是否接過吻。

而此刻狄翟的唇充滿了霸氣、侵略，彷彿是要懲罰她對他的不敬似的。

從未有過接吻經驗的洪緩瑩，面對他熾熱、強勢又充滿攻擊的吻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由狄翟對她予取予求。

原本只是想懲罰她對他的不敬和挑釁，狄翟卻怎麼也沒料到洪緩瑩那柔軟而濕潤的唇竟然會帶給他如此強烈的震撼。

她的唇是這麼的甜蜜美好，而她又是如此柔順，讓他幾乎不想終止這一吻……

不！這兩片唇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回想他所接到的恐嚇電話，狄翟陡地狠狠地、決斷地推開了她。

可惡！他的心臟是如此狂震著，令他必須以無比的毅力才能壓抑住起伏的情緒。

「下流！」洪緩瑩難忍心中的羞悸和憤怒。

「昨晚你可是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我——」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她用雙手捂住雙耳，「你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他冷然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的心情才稍稍獲得平復，但一回神，她卻發現自己的唇在顫抖，而且好燙……

她趕緊回頭望向鏡子——她的雙唇已然又紅又腫……

「緩瑩，你沒事吧？！」李芃一臉焦急的衝進來。

「啊！沒事……」她輕掩著自己的唇，深怕被好友發現。

「呼……你進來這麼久，害我好擔心。」李芃鬆了口氣，「我以為你吃壞肚子了呢！」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歉疚的說，「芃芃，我……」

李芃不好意思的說：「是我不好，你不習慣這種場合，而且我也不該想當紅娘，但我真的是出自一片熱心，想說你一直沒有男朋友，所以就想——」

「沒事的。」她伸手拍拍李芃的肩，「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放心好了，」李芃說，「狄翟走了，他接到一通電話就說有事要先離開，所以你不會再感到不自在了。」

聽到這樣的訊息，洪緩瑩大大吁了口氣。

「咦，你的嘴唇怎麼又紅又腫？」李芃注意到了。

「呃……那個……可能被蜘蛛灑到尿吧！」她胡亂搪塞。

「蜘……蛛……在哪兒？」一向怕蟲子的李芃緊張的四下張望。

「沒啦！我開玩笑的，可能是沾到髒東西，你別緊張。」

「呼……」李芃拍拍胸口，「那我們去找葯擦吧！」

「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李芃拉著她就往外走。

狄翟在飯店的套房內來回踱步，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當著葉凱信和李芃面前揭發洪緩瑩醜陋的一面……

更教他不解的是，他竟然在吻了她之後，情緒一直處於高亢狀態，久久不能平復。

該死！他是中邪了嗎？

拿起百年珍藏的XO倒了一杯，他輕輕搖晃了下，細細品聞這令人著迷的酒香，不過……

都是這瓶酒惹的禍！

這酒正是剛才由專人送達的，也就是他的好哥兒們安東尼所說的生日禮物。

就因為它，才使他陰錯陽差的跟洪緩瑩發生了關係。

它是這麼的香，但是他所品嘗到的卻不單單隻有這酒的香氣，還有洪緩瑩雙唇的甜美……

見鬼了！他怎麼會老是想到她……一頭仰盡杯中的酒，他以為這樣就能沖刷掉洪緩瑩在心中所留下的影像，沒想到他錯了！

她已經烙在他心底……他幾乎再也不能小顱她影響自己的那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