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媽,你老實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尤培易雖然憤懣在心,但仍覺得事有蹊蹺,這一路上他想了許多許多,也發現諸多疑點,似乎早在他出發前往日本前,千羽的表現就出現異常!
一踏進家門,他就找上母親,「千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尤母被他逼問得啞口無言,許久才開口,「你……你這孩子,一回來就用這種口氣對媽說話嗎?」
「你該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問,千羽為什麼要搬出去?」他也很想冷靜,但是他的心、他的腦袋不允許。
「她說要補習,所以搬到離補習班近一點的地方,不想浪費時間在交通上。」
尤母照她心裡早已打好的草稿說道。
「為了補習?」他雙手擦腰,深吸口氣,「只是這個理由?就因為這個理由她就變了,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
「變了?培易,你是什麼意思?」尤母還裝傻。
「算了,反正我不會再相信任何女人了。」丟下這話,他又跑了出去,「今晚我可能不回家了。」
「不回家?」尤母追了出去,「培易,你才回來呀!要去哪兒?」
「對不起媽,我想回學校了。」
尤培易離家之後便回到500號寢室,大夥見到他都很驚訝!
「你怎麼回來了?今晚你可以待在家裡啊!」葛西偉坐在客廳里翻著雜誌,一看見他都被嚇到了。
他們從於痕那兒得知他和千羽之間的事,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於痕則愁著張臉看著他,「別祖喪,想開一點吧!」
「我想得很開呀!這才回來看你們。」尤培易佯裝沒事的打開行李,「來,這些是給你們的禮物,日本妹帶不回來,只好帶美女公仔了。」
「拜託,要我們望梅止渴嗎?」歐陽昊天笑望著桌上一整排做著撩人姿勢的美女公仔。
「小心我跟月荷通風報信。」葛西烽口中的月荷就是歐陽昊天的女友。
「開個玩笑都不行嗎?你可別對她亂說,否則你就完了。」歐陽昊天笑著頂回。
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提到女友時的幸福模樣,尤培易的心不由沉入谷底。
猛低頭,看見腕上的手鏈,他不禁輕笑出聲,「真是,我還戴著這個幹嘛?」
扯下手鏈,他隨意往身旁的垃圾桶一扔,隨即道:「我出去走走。」
「你才剛回來,又要去哪兒?」裴邑群喊住他。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在哪兒都待不住,只想出去晃晃。」尤培易對他們笑著擺擺手,便在室友們擔憂的眼神下離開寢室,開車上路。
開著開著,他不知不覺居然開到了海邊,心想或許這會是他在收心之前最後一次看日落吧?
下車走到曾經與千羽待過的地方,卻讓他看見了不該出現的身影!
林千羽,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為什麼?
本來一直壓抑著情緒的他,再也受不了的走向她,「林千羽一一'
聞聲,她嚇得轉過身,在驚見他的同時差點忘了呼吸,「是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這地方是我發現的,我不能來嗎?倒是你,未得到我的允許跑來這裡,是誰答應你的?」尤培易氣憤地說。
「那我走就是。」看見他,她的心又開始抽疼了。
「站住。」他並不是這麼不講理的人,卻因為看見她整個思緒都亂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千羽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他的手腕上,才發現他已經拿下手鏈了!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想再看看你這個無心的人。」察覺她的視線,他冷冷一笑,「那東西太麻煩了,被我扔了。」
意外的是,他居然看見她發上夾著他從日本買回來送給她的水晶夾,既然不愛他,為何要戴上他送的禮物?
他想問,但他知道這一問肯定又是大吵一架,所以忍住了。
「太重了?」她點點頭,「也是,你是該戴點輕巧的東西。」
聽他親口說把手鏈扔了,她居然無法再繼續待下,「你看夠我這個無心的人了吧?我待會兒還要補習,得先走了。」
「哦……這麼說補習是真的羅?我還以為從以前到現在,你沒對我說過半句真話呢!」他冷冷嗤笑。
千羽閉上眼,終於被逼得受不了了!
她大聲對他吼道:「對,你乾脆說我是個騙子,何必冷嘲熱諷?」
「脾氣還真大呀!」尤培易笑著走近她,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過去那柔順的樣子怎麼不見了?」
「我從沒有柔順過,所以不要想像我會很柔順。」她氣不過的頂了回去。
「對,你小時候可是非常凶,果然長大后也改變不了多少,甚至變本加厲,欺騙別人的感情卻理直氣壯,真是讓我甘拜下風。」他句句話語像尖針直刺入她心口。
千羽握緊拳頭,渾身在顫抖,「你侮辱夠了嗎?」
「我並沒侮辱你,只是說實話。」他微微扯唇,「承受我的怒氣也是你該得的。」
「好,那你就趕緊罵吧!一次罵完行嗎?不要每次見面就來一次,我也是人。」千羽知道自己這麼做肯定讓他傷透了心,但是她的心呢?早已殘缺不全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一一」他才開口,不意瞥見她眼眶裡的水光。
尤培易,你這是在幹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度量、沒格調了,就這麼承受不起女友移情別戀嗎?
你的個性不該是這樣!
「你走吧!」他用力閉上眼,強忍心痛說道。
「你怎麼了?」她不放心地望著他緊蹙的雙眉。
「沒事。」尤培易抬起臉,望著眼前的夕陽,突然改變語氣,「學長待你好嗎?」
「什麼?」千羽一怔。
「如果你喜歡他就去愛吧!我也不再強求你的感情了。」尤培易瞅著她,「當然我的怒氣還會持續好一陣子,所以這段時間,你還是盡量別讓我撞見。」
「我……我以後不會來了。」今天會來是因為無法收拾過於思念他的心,才會來到這裡一解相思,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該說這是巧合,還是老天整人的遊戲?
他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又望向四周,「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搭公車過來的。」她停下腳步。
「搭公車!」他怎麼不知道這附近還有公車站,「在哪兒?」
「呃……得到上面那條路,走一段路就到了。」千羽不懂他為何還要問她這些,難不成怕她還會再過來,想將公車站給拆了?
「我送你回去吧!」這段路非常長,一個女孩子獨自行走很危險。
「你說什麼?」她該不會是聽錯了。
「我說我送你回去,你還要問幾次?」尤培易指著他停車的地方,「走吧!風愈來愈大了。」
見他直接往前走,千羽的雙腿卻像被黏在原地似的,動也沒法動一下。
眼前的人就是那個氣她到骨子裡去的尤培易嗎?為什麼事到如今,他還要對她這麼好?
她趕緊追了過去,在他背後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就怕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感又泛濫成災。
「你一一」尤培易猛吐了口氣,轉首瞪著她,「我沒要你回到我身邊,你這麼擔心幹嘛?」
「我並不是擔心,而是……」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那你說,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好意?難不成嫌惡我到這種地步?」他氣不過的攀住她的肩,「你說呀!」
「讓你送就是了。」她肩膀一縮,只能默默認了。
「上車吧!」他這才放開她,將車門拉開。
待她坐進車裡,他才回到駕駛座,「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你就不必擔心了。」
「我才不擔心,只是怕麻煩你。」她微噘起唇。
「呵!你對我總要這麼客氣嗎?也對,相敬如賓才不會再產生任何紛擾,這樣你也對得起學長。」他板著張臉,目光專註望著前方,專心開車。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你怎麼想都對。」她鼓起腮,氣得趴在窗口,不想再回應任何一句話。
說也奇怪,早就打算不再理他的,為何竟會坐在他車裡呢?如果讓尤媽媽知道了,她會不會誤會她還與他藕斷絲連?
尤培易轉過臉,望著她趴在窗口吹風,忍不住搖頭。
他實在無法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也同樣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直到現在,他還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到了她租賃的公寓外,尤培易停下車,「到了。」
千羽看看他,半晌后才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對他點點頭,「謝謝,那我進去了。」
他沒說什麼,才想離開,卻聽見她霍然叫住他,「可不可以不要將我們碰面的事說出去?」尤其是尤媽媽。
「怎麼了?我說出去的話讓你這麼為難嗎?」他皺起雙眉。
「不是,只是……」
「我知道了,絕不會傳進學長耳中。」說完后,他用力踩下油門,在她面前絕塵而去。
「真是的,為什麼老是要誤會我呢?」面對他的誤解,千羽除了心痛和無力之外,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千羽考慮了好幾天,終於前往安德醫院找田世箴幫忙。
「你終於來了,我一直在等你呢!」田世箴見到她真的很開心,雖然明白她早已心有所屬,而他也早就死心,卻不忍心見她汕自一人承受壓力。
「我想了很久,是該面對現實了,我要進行免疫力檢驗。」她深吸口氣對他笑笑,「如果真的問題很大,我要將許多事都先做好,以免等到最後都沒時間了。」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搖頭睨著她。
「我沒有,雖然放棄了培易,但我還有爸爸,我得為他多想想。」千羽深吸口氣。
「好,我會儘可能幫你,不過有件事要先提醒你,這種疾病在發作前是完全沒徵兆的,只能先檢查基因。雖然我不是專攻這一科,但我會請最好的醫生為你檢查。」關於這點,他必須讓她知道。
「謝謝,我懂,之前我已查過許多資料,無論如何就拜託你了。」她拍拍他的肩,開玩笑地說:「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沉重的擔子呀?」
「哪是什麼擔子呀!跟我過來吧!」
接下來的時間,千羽在田世箴的帶領下做了許多精密的檢查,好巧不巧的,這一幕竟讓陪著父親來醫院開會的歐陽昊天撞見。
他遠遠地望著兩人,雖然已經聽說千羽和尤培易的醫生學長在交往,但是有人會在檢驗室里約會嗎?
歐陽昊天按捺不住地朝千羽走了過去,「嗨,你還記得我嗎?」
「是你,我當然記得。」她朝他點頭笑笑。
「這位是?」歐陽昊天看著田世箴。
「哦!他是這間醫院的實習醫生。」千羽看看他,有點尷尬的介紹,「也是尤培易的學長。」
「你好,我是歐陽昊天,是尤培易的同學。」歐陽昊天朝田世箴伸出手。
「我聽培易說過,他有一群感情非常好的死黨,想必你就是其中之一。」田世箴笑著回道。
「沒錯。」歐陽昊天瞄到千羽手臂上貼著膠帶,「咦?你抽血了是嗎?」
「嗯,這……這只是例行的身體檢查。」她趕緊別開臉,刻意輕描淡寫的帶過,希望他別追根究柢。
「身體檢查?」他眉一挑。
「對,我還要去檢查其他項目,就不多聊了。」千羽朝他點點頭,又對田世箴使眼色后就和他一塊兒離開。
歐陽昊天雙手交錯在胸前,直望著他們的背影,「這麼年輕做例行性的身體檢查,這不是有點怪嗎?」
再看看錶,和夥伴們約好吃飯的時間已經到了,他立刻趕往約定的餐廳。
到了餐廳,歐陽昊天果真看見大家都到了,「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沒關係,我們都知道你在忙,開完會了嗎?」秦逸遞給他一份MENU。
「還沒開完會的話怎麼可能過來?」歐陽吳天打開MENU.告訴侍者,「給我一份特選牛排。」
點好餐后,大家便開始嬉鬧。
歐陽昊天細心的發現尤培易只是一直看著桌上的水杯,不發一語,「培易,聽說你這次去日本的研習報告,校方非常滿意呢!」
「是嗎?」他揚起笑,「也沒什麼,我只是儘力去做而已。」
「這也算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是不是該開心一點呀?」歐陽昊天實在看不慣他鬱鬱寡歡的模樣。
「我哪裡不開心了,不開心我就不會出來了。」餐點送上,尤培易切了塊牛肉入口,「嗯……這間牛排的肉質真棒,我很喜歡。」
大家一看便知他是在強顏歡笑。
歐陽昊天於是道:「晚一點我們聊聊。」
「你想跟我約會嗎?」尤培易拉開嘴角和他開起玩笑。
「沒錯,就當我們約會好了。」歐陽昊天朝他眨眨眼。
「嗯……天啊!」於痕佯裝起雞皮疙瘩,搓搓雙臂,「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還真是唱作俱佳,不去當演員實在太可惜了。」尤培易被他逗得笑出聲。
「什麼演員,我還是吃我的牛排好了。」於痕睨了尤培易一眼,趕緊吃起牛排。
吃過晚餐之後,一行人回到學校,歐陽昊天則約尤培易去喝茶。
「我們好像很久沒喝茶了。」他為尤培易倒了杯茶。
「是呀!偶爾喝喝茶也不錯。」尤培易喝了口,「說吧!你約我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今天我在醫院遇到了千羽。」歐陽昊天觀察他的表情,「你還忘不了她對不對?」
「這茶好香。」尤培易顧左右而言他。
「她的身體好像有問題。」歐陽昊天切入正題,「我看見她在做身體檢查,問她她沒直說,但我覺得有異。」
尤培易還想多問些什麼,但他壓抑住這個念頭,改口道:「她的男友是個醫生,她的身體不需要我們來操心。」
「現在才知道你這麼沒良心。」
「不是我沒良心,而是她根本不需要我的關心。」尤培易揉揉眉心,「不要再談這些了。」
歐陽昊天看著他的表情,心想再多說也沒用,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好,我們繼續喝茶吧!」
喝完茶后,尤培易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搭了計程車前往千羽的住處。
本來只是想站在樓下看看她,卻正好看見她拎著垃圾出來等垃圾車。
他考慮了半天還是定向她,「好久不見。」
千羽詫異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順道經過,就不能來看看你嗎?」聽見垃圾車駛近的聲音,他又看看她手上的大包垃圾,於是提了過來,替她扔進垃圾車內,「沒想到你一個人可以製造這麼多垃圾。」
「那是好幾天份的。」她解釋道。
「我還以為你是愛乾淨的呢!」
尤培易的這句話讓她感到有些難堪,只是,他又何必一直挖苦她呢?
「我的缺點好像一一被你看穿了。」她睨著他,「你說經過這裡,要去哪兒?」
「去……買點東西。」他隨口說著,突然想起歐陽昊天的話,低頭看看她的手臂,抽血的膠帶竟然還貼在那裡。
「你不舒服?」他佯裝並不知道此事。
她趕緊將手藏到身後,「沒有,只是……抽血而已。」
「為什麼抽血?」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是……就是檢查一下,例行的檢查。」她想到自己是跟歐陽昊天這麼說的,總不能用不一樣的理由吧!
「沒事檢查什麼身體,你才幾歲?」難怪歐陽昊天會起疑了,「老實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怎麼會不舒服,真的是在美國養成的習慣,我叔叔一家人都這樣。」千羽發現他今天真的很怪,不是不想再見她,又為何要和她說這麼多,還幫她倒垃圾。
「真是這樣?」他看她的臉色好像比以前更加蒼白。
「當然了。你……你東西買了嗎?」千羽是想提醒他兩個人待在這裡聊天已經聊得太久了。
「還沒,我突然不想買了。」她愈是不想和他待在一塊兒,他就愈不想離開。
她不解地望著他,「為什麼?」
「今晚我學長會來嗎?」他轉了個話題,問她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不會。」她搖搖頭。
「那好,我們上去,煮碗面給少爺吃。」電不知道剛剛是不是茶喝多了,晚餐的牛排好像全消化掉了。
他整整衣領,自顧自地上樓去。
「你……你什麼時候又變成少爺了?」千羽立刻追了過去。
「愛人做不成,還是回複本來的身分好了,你還是我的女僕。」進入房裡后,他拍拍桌子,「少爺餓了,面呢?」
「真是的!」她氣得咬緊唇,「我又沒住在你家,不算你的僕人。」
「是這樣嗎?」他撇嘴笑笑,「好,那我回去告訴林叔。」
「你就只會拿我爸威脅我?」千羽氣呼呼地定進廚房,嘴裡不住碎念著,「為什麼偏偏家裡剛好有面。」
「別這麼生氣,這本來就是你做僕人的本分。」尤培易心底清楚她有多生氣,卻還是一味的想激怒她。
「是的少爺,請你安靜好嗎?」她雖然很不甘願,但心底又出見一絲甜蜜。
看來,她真是病了,病得無藥可救,竟然會為了還能與他有著小小聯繫而感到開心,將煮好的面端上,突然,門外傳來鄰居小妹妹的聲音,「千羽姊在家嗎?你對電腦熟不熟,我的電腦好像壞了。」
千羽趕緊走過去開門,「不好意思,我是個電腦白痴。」
「我來好了。」尤培易隨即站起,來到門口對著才十四、五歲的小妹妹說:「你帶我過去吧!」
「你是千羽姊的男朋友?」小妹妹張大眼瞧著,「好帥喔!」
這話讓尤培易和千羽兩人同時震住,臉上浮現一絲尷尬。
他率先說道:「謝謝你呀!小妹妹。」
千羽看著他走進鄰居家裡,腦海里還映著他剛剛那抹俊魅的淺笑,她才驀然發現自己有多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