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晶，可以下班了嗎？」下午五點半，下班時間到，錢晶才剛收拾妥當，就聽見包偉承的聲音。

「偉承，你怎麼在這？」抬頭一看，錢晶才發現包偉承竟然站在秘書部的門口等她。

「接你下班。」包偉承完全不理會秘書部裡頭還有一堆人，也不管他說的話可能會引起驚濤駭浪，徑自說道。

「我好了，我們走吧。」聞言，錢晶臉上漾起甜甜的笑意，轉頭向秘書部所有同仁道別，不等大家反應，拿起包包就跟包偉承離去。

暫代總經理秘書的兩個星期，很快就在忙碌的工作，以及兩人眼神偶爾交會的甜蜜中度過。至於周末假日，他總會抽出一天時間拉她出去大玩特玩，另一天當然就成了休息日，兩人的感情已然快速的滋長。今天總經理秘書正式銷假上班，她呢，當然就回到秘書部啰。

這兩個星期以來，她到十五樓暫代總經理的秘書，而且適應良好，引來秘書部同仁的好奇……或說希望聽聽有沒有什麼麻雀變鳳凰的八卦，等她好不容易滿足眾人的八卦心，再把比較緊急的工作做完，時間也近下班。

她正打算從今天開始恢復她的兼差生活，結果他竟然大方的來秘書部接人。

「偉承，你怎麼突然想到來接我下班啊？」

「想你。」包偉承直言。

「貧嘴，我們也才一天不見而已。」錢晶聞言，嘴角笑意不自覺的彎上一個好大的弧度，小手卻故意對他手臂的嫩肉輕掐，但她也只是作個樣子，壓根沒有用力。

「你敢說你今天上班時都不想我。」他抓住她作怪的小手，送到嘴邊輕吻，臉上滿是自信。

「這……」

「說不出口了吧。」

「好好，想你，我想你，這樣行了吧。」看他笑得這麼開心，她也綻開笑容，說真的，兩個星期膩在一起，現在突然一整天看不到人，還真有點失落。

「行，我們去吃飯吧。」

「好……不行啦，我等下還要去餐廳工作。」差點被他的笑容拐走，錢晶連忙道。

「你怎麼一回到秘書部工作就又要去兼差？」包偉承皺眉。

他還以為她兩個星期沒有去餐廳工作，應該對於下班后還要工作會產生髮懶的感覺，怎麼她還是這麼勤奮？

「偉承，你搞錯了吧，我是因為前兩個星期被你調到總經理室，常常需要留下來加班，才會跟餐廳請假的……」

「那就繼續請假。」不等她說完，他開口道。

「不行。」她下意識的回絶。

「不然直接辭職。」

「辭職？那更不行。」錢晶怒瞪著他，堅決反對。

她連請假都不願意了，他現在竟然過分到要她辭職，要她放棄那份收入，那不等於是在割她的心頭肉，她怎麼肯。

「為什麼？」面對她的瞪視，包偉承眉頭微皺，他很不喜歡她這時看他的表情。

「當然是要賺錢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一提到她最愛的錢寶寶，她整張臉都笑開了，沒有剛剛的怒氣。

「公司給你的薪水還不夠多嗎？」看見她臉上的快速變化，包偉承說話的口氣有點酸。

他絕不承認他是在跟一張張沒有生命的薄紙吃醋。他可是眾人眼中多金又俊帥的白馬王子，怎麼他卻覺得他比不上她親手去賺的錢？

「我承認公司給的薪水很高，福利也很好，可是沒有人會嫌錢多的。」沒發覺他的情緒變化，她只是橫睨了他一眼。

她又不像他，一出生就是有錢人，她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尤其她還嘗過負債的滋味，加上食衣住行的每一樣，樣樣都要錢，所以她可以很老實的向大家說，她要錢，且她愛錢！

「你缺錢？」

就他所知，她的生活重心除了賺錢還是賺錢，可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她身上穿的，戴的都不是什麼名牌貨，根本不是因為虛榮才需要錢來揮霍，因此缺錢是他第一想到的理由。

「目前沒有，以後不知道。」她老實道。

「既然你不缺錢，幹嗎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他擰眉，為她過度使用健康去換取那些無生命的紙鈔而心疼。

雖然他也是個工作狂，不過那是因為他沒有找到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所以乾脆以公司為重心。但現在不同了，因為他遇見了她。

「防患未然啊。」她回答得很快。

誰叫她被十年前爸媽突然宣布破產的事嚇到了，所以有錢在身邊才會讓她感覺有安全感。

「你還有我。」想也不想的，包偉承脫口道。

「但我比較喜歡靠自己。」錢晶笑了，不顧現在是下班時間，人來人往的，她主動把身體貼靠在他懷中，像只撒嬌的貓兒磨蹭著他，不過她說出的話卻和她依賴的動作相反。

「你……」她柔軟的身子讓他揚起笑意，但她的話卻讓他不悅。

「偉承，你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我也想依賴你，只是我並不想變成一個只會花男人錢的嬌嬌女，而且就算你能接受，我也不能適應。」她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思，俏皮的對他吐了吐舌頭，用嬌脆的嗓音解釋道。

「我也不能。」

想到錢晶突然變成他生活中最常遇到的那種千金女，他不得不承認，他是不能接受她這樣轉變的，要不，他早就找那些千金中的某一個當女友了。

「那就對啦，所以你就不要再干涉我的工作了。」覺得兩人終於達成共識，錢晶高興道。

「你要工作我當然不反對，但我不希望你那麼累，所以你把餐廳的工作辭了，專心當秘書吧。」

「啥？」怎麼說到最後又回到原點？「偉承，你不要這麼固執好不好？」她無奈申吟。

「如果我要你在秘書和餐廳服務生的工作中挑一樣，你要選哪一樣？」既然說不動她，包偉承眸中精光一閃，突然道。

「我兩樣都要，反正公司又沒規定員工不能在外兼差……」

「如果你堅持，我明天就把公司員工不能在外兼差的規定列上。」

「總經理，你怎麼可以公器私用？」

「我就要公器私用，小晶，如果你不乖乖聽話，受害的人只會是你。」他突然低下頭，快速在她微張的紅唇上印下一吻，撂下威脅。

「哪有人用職位壓人的？」這一吻，讓她小臉的紅暈悄悄渲染開來，低聲嘟囔著。

「我就是這樣。」

「喔，偉承，你幹嗎一定要阻止我去餐廳工作啊？我只是想多賺一點錢而已。」聽他說得這麼自然，她還能說什麼呢？她軟下聲調，揪著他的衣服，祈求她身邊的惡霸男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因為我想多一點時間跟你相處。」他道。

「可是我們現在不就在一起……」

「不夠，除了上班，我不想再讓其他事分佔你的注意力。」他突然放柔嗓音。

「霸道。」雖然這麼說可是她的心卻甜蜜蜜的。

「小晶，走，我帶你去餐廳辭職。」見她似乎有軟化的跡象，他拉著她就要去餐廳。

「偉承，我又沒說我要辭職，要不，我今天請假陪你，但明天開始你就不能再阻止我去工作。」想來想去，從他身上她似乎討不得好，她只好忍著錢寶寶再度飛走的心痛，退一步道。

「……好。」看她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正因為晚上不能去兼差而整個皺在一起，包偉承知道這次退讓讓她真的很心痛，為了不逼迫她太緊，進而招致她反感，他只好點頭同意。

反正讓她請假一天算一天，至於明天的份，就看他們倆誰的說服力高啰！「出差？要我跟總經理一起到美國出差？」一早來上班，秘書長就將錢晶找去，告知她這個事實，讓她有些錯愕。

「對。」秘書長點頭。

「秘書長，我不是總經理秘書耶，怎麼會是我要跟總經理去美國出差呢？」

打從暫代總經理秘書的時間一結束，之後的兩個星期，為了她晚上兼差一事，她和偉承各執一詞，有時是她佔上風，有時則是她退讓。不過如果是她佔上風時，他總是會陪她到餐廳去，她工作，他則佔了一張桌子，打開筆記型計算機繼續公事，等她一起下班。

遇上他，她不知損失了多少可以進賬的錢寶寶，現在又突然接到她必須和總經理一起到美國出差的消息，換句話說，她出差的這幾天，肯定又要向餐廳請假……越想，她就越覺得這會不會是包偉承故意為之的！

「小錢迷，你還記得你之前幫吳玫重新作企劃書這件事吧？這次到美國出差，就是為了和威克斯集團的總經理洽談簽約事宜。」

「喔，那關我什麼事？」

「雖然威克斯集團來台代表，之前已經和總經理接洽過好幾次，也很滿意我們公司的企劃書，但他們的總經理是個求好心切的男人，他可能會要總經理作一個小型的企劃簡介。」

「總經理先前從吳玫口中知道，這份重新整理出的企劃書是你主導的，現在要跟威克斯集團的總經理會晤，他自然會希望讓最熟悉這份企劃的你來作這次簡介。」秘書長詳細解釋道。

「一定要去嗎？」聽完秘書長的說明，錢晶這才知道她錯怪了包偉承。反正她只是在心底想想，所以她很快把這點愧疚丟到腦後，雙眼改帶著小小的期望向秘書長問道。

「小錢迷，這是公事。」

「意思就是不能拒絕了。」

「沒錯。」

「那何時要出差？又要去多久時間？」聞言，錢晶垮下一張臉，卻也只能接受事實。

其實她不是討厭出差，只是出差會擋到她晚上的兼差，即使去出差有公司補貼的費用，但還是彌補不了她飛走的錢寶寶啊。

「今天晚上十一點的飛機，至於要去多久時間，你要直接問總經理，我只負責幫他轉達。」頓了下，秘書長繼續道：「小錢迷，你現在就去跟總經理報到，至於你出差這幾天的工作，我會請人暫代。」

「現在？好吧，我去找總經理了。」

錢晶向秘書長告辭，直接搭電梯來到十五樓的總經理辦公室，伸手敲向辦公室門。

「請進。」

「總經理，我來找你報到。」錢晶開門進入辦公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埋首於公文堆中的包偉承。

「錢秘書，你先幫我找出亦達營造企業的價目報表，和最近幾家有意願投標的營造公司出的價目單，比較一下他們的材料和價碼，看我們公司是否要繼續跟亦達合作，等一下你把比較結果交給我。」包偉承聽到聲音，抽空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下達命令。

亦達營造企業是旭成集團合作多年的老廠商，但最近亦達公司的董事長由老董事長的獨子接手后，這一兩年的要價單，比市價還高上一兩成的比例，所以他在考慮是否還要和亦達公司繼續維持合作關係。

「……是。」一進辦公室，包偉承立刻丟下工作給她，而且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錢晶先是愣了下，但身為秘書的職責使然，她馬上抬頭，應聲而去。

原本她想直接問他有關晚上出差的事，可是看他工作這麼忙，而且她也沒看到總經理秘書，只好先把所有問題吞進喉嚨，幫他處理完這些公事再說。反正跟他共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很清楚他對工作的要求。

「總經理，這是你要的資料。」不到一個小時，錢晶去而復返，手中拿著一迭她所整理出來的資料，恭敬的擺在包偉承的面前。

「錢秘書，你直接把結果告訴我。」

「是的，總經理。根據比較的結果，亦達營造企業的報價比其他公司的價錢要來得高，而且我查到這一年來，亦達營造企業送來的建築材料都不是很好，公司驗貨人員常需要跟亦達的人退貨或換貨，多浪費時間跟運費……」

「那你覺得哪一家公司最好？」大略翻了下錢晶送上來的數據，等錢晶說到一段落，包偉承問道。

「敏華企業。雖然敏華企業規模不若亦達這樣的老公司，但敏華企業的價目表相當公道，而且業界對敏華企業的評價以正面居多，和公司有往來的合作公司也曾和敏華合作過，評價也是相當好。」

「很好，晚點打電話給敏華企業的負責人，要他們把價目表上的材料帶來公司檢驗，如果沒問題，再和他們提出未來合作事宜……」包偉承點了點頭，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喝下最後的黑色液體，似乎感到不太滿足的舔了舔唇，然後繼續道：「另外，打個電話給亦達營造企業的老董事長說聲抱歉，畢竟我們兩家合作了這麼久的時間。」

「是，總經理，那我先出去了。」

「嗯。」一等錢晶走出辦公室，包偉承低頭，繼續批閱他手上的公文。

「叩叩。」

「有事嗎……錢秘書，謝謝你。」聽到敲門聲，包偉承抬頭，馬上聞到一陣濃濃的咖啡香味，他放柔了臉上表情，出言道謝。

「不客氣，這是我該做的。」於公於私，為忙於工作的他煮咖啡，是她能為他分擔的事情之一。

「嗯，你煮的咖啡總是最符合我的胃口。」他拿起咖啡啜了一口，香濃滑順的口感讓他忍不住開口稱讚。

那兩星期的共事，讓他知道錢晶的工作能力一流，咖啡也煮得相當美味，他開始考慮該不該把她從企劃部秘書這個位置提拔到他身邊。一來他相信他身邊有她的幫助，工作一定會更順手；二來如果她當了他的秘書，工作量大增的她，肯定不會再有精力去兼第二份工……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能隨時隨地看見她。

「謝謝，總經理，那我先出去忙了。」獲得稱讚，錢晶臉上笑意加深，但仍謹記她現在的秘書身份。

「好……錢秘書，你等一下。」在她要離開前，電話突然響起，包偉承接起電話，跟對方以英文交談了幾句后，叫住錢晶。

「拿出紙筆，記錄我等下說的話。」

交代完，包偉承繼續跟話筒那端的人對話，口中不時冒出一些專有名詞，空著的單手在計算機鍵盤上快速飛舞著。他相信她的工作能力，所以他完全不怕她跟不上速度。

「錢秘書，辛苦你了，等下我會把計算機中的數據傳到你的信箱，你把這些數據跟你所記錄的文字重新整理過一遍再交給我。」等掛斷電話，包偉承再度丟下工作給她。

「是，總經理。如果沒事交代，我先出去工作了。」

「好。」

結果這一忙，兩人就直接忙到中午，要不是錢晶進來提醒他午休時間已到，他可能還會繼續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