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那是我對不起你,孩子是無辜的呀!」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所以才會盡全力去愛護她,但是……但是……如果她不是那麼像她親生母親就好了……」

「秀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默默地,掛著滿臉淚水,她悄悄回到樓上卧室里,靜靜地端坐在書桌前,思索著這一切。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媽媽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因為,媽媽是真的很疼愛她。

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虛情假意,其實媽媽連看都不想看到她,所以,在這個家裡,她才會被放在lastone的位置上,所以,他們才會那麼的不在意她的生死,在她傷重時,還在那邊講究「不公平的公平」,任由她差點失血過多而死。

因為,她從來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可是,不管媽媽有多麼痛恨見到她,在她的心目中,媽媽永遠都是她最愛的,也是唯一的媽媽--她甚至沒想過要去探究她的親生母親究竟是誰,所以,她願意成全媽媽的期望,離開這個她最愛的家,不再讓媽媽見到她,媽媽也就不會再心痛了。

再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心痛的滋味了!

因此,她毅然離家北上念書,遠離那個總是lastone的回憶,是為了媽媽,也是為了她自己,她也不想再心痛了。

然而,遠在台灣的另一端,她卻又碰上了同樣的情況。

楊振東,她的第一個男朋友,在他的坐命之中,籃球排第一,朋友排第二,吃喝玩樂排第三,家人排第四,功課排第五,而她,永遠都是lastone。

不,遠離南部家鄉來到北部,她不要再被放在lastone的位置上了--即使她的理智了解lastone並不等於就是虛情假意,但下意識里,她還是在兩者之間畫上了等號。

被放在lastone的位置上,是因為對方並不是真心重視她、在意她的,就跟她媽媽一樣。

所以,她和他分手了。

而在林尚文的心底,成績排第一,實驗排第二,教授排第三,同學排第四,家人排第五,至於她,不必懷疑,就是lastone。

於是,她也和他分手了。

如今,她的丈夫,最愛的男人,最起碼,他曾經有過一次把她放在第一的位置上,所以,她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然而事實證明,她的機會給錯了,在他的生命中,她始終是lastone……

不,不要了,她不要再被放在lastone的位置上了,那是會讓人椎心的痛,痛得讓你覺得害怕,因為害怕,所以決定遠離。

她更不想讓孩子也嘗受到被放在lastone的心痛。

往後,她的生命中只會有孩子,而孩子的生命中也只會有她,他們彼此會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不再是lastone,而是……

Onlyone!

想到這裡,悄悄地,裴璃抹了一下眼,卻發現手上全是淚水,她苦笑,決定進浴室里去洗把臉,免得被唐書槐發現而起疑心。

就在浴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病床上的人也打開了眼。

深邃的眸子盈滿了憐惜,還有無盡的歉意,從不知外表無憂無慮的她,心中竟埋藏著那樣深刻的痛楚,他早就應該察覺到的,但他卻疏忽了那麼久,難怪她要離開他。

打從結婚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深深感受到,一個人能受另一個人的影響到什麼程度。

每天清晨,懷抱著小妻子柔軟溫暖的胴體醒來,那種「不再是孤單一人」的領悟,還有「她終於屬於我」的滿足,總是讓他自覺體內的每一顆細胞都充滿了男人的自傲與力量,使他深信可以面對所有的困難,再是天大的挑戰,他都能夠應付得過來。

而傍晚,當他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裡,迎接他的是一張燦爛無比的笑靨,還有一聲親昵又俏皮的招呼,「回來啦,老公!」

而後是關切的詢問;「累嗎?水放好了,你要不要先去泡泡香精浴水?」

不用香精,也不用泡浴,光只那樣溫柔體貼的一句話,剎那間,他就好像被仙女的仙女棒點了一下似的,一切的睏倦都消逝了,只剩下滿心的柔情與愛意。

對他來講,她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能量源,有她在,他的生命才有活力。

然而,當她毫不吝惜地施予他所有時,他卻自顧自享受她的付出,忽略了她最單純的心理感受,這是他的自私,此刻,他深深懊悔了。

不過,他會糾正過來的。

雖然,幼時的記憶太深刻,當年媽媽怨急的聲音:「是你,都是你害的!」那尖銳的指責猶仍在腦際迥盪,就算有那麼多的人告訴他,那不是他的錯,他還是掙扎不出愧疚的伽鎖,始終被綁縛在「他必須還債」的牢籠之中。

可是,現在,為了挽回心愛女人的心,他不能不暫時撇開偏執的意識,認真的思索:

那,真的是他的錯嗎?

【第七章】

住院十天後,唐書槐的呼吸終於回復平穩,不再需要氧氣,也能夠自行下床如廁,醫生方才允許他出院,但生活起居上要小心一點,也還不能夠工作,要在一個星期後回診時再視情況如何而定。

「誰打電話來?」

從卧室出來,唐書槐恰好看到裴璃放下話筒,不由納悶他根本沒聽到電話鈴聲響,為何她要接電話?

「不是誰打電話來,是我打電話請曹大哥訂幾台除濕機來。」

「喔」……他朝窗外瞄了一下。「今天天氣好像不錯,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不行!」裴璃斷然道,邊轉入開放式的廚房裡。「早上才下過雨。」

「好吧,那就不要出去。」坐到沙發上,他無聊地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

「你吃過葯了嗎?」裴璃問。

「吃過了。」一台又一台地換過去。

「餓了嗎?」又問。

「呃……」他並不餓,但又怕裴璃擔心……「我想吃稀飯。」

「好,那我煎幾個荷包蛋,再……」頓住。

兩雙視線不約而同移向電話,唐書槐慢吞吞地接起話筒來。

「喂……不行,我還不能出門……不,你自己想辦法吧!」不等對方再多說,他就掛斷電話了。

裴璃詫異地挑了挑眉。「是誰?」

「志昂。」繼續轉檯。

「花花公子又要找你幫他擦屁股啦?」

「嗯。」

「你不打算去?」

「你說我不能出去的不是嗎?」

咦?轉性啦?

裴璃更是驚訝。「你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不是,」唐書槐啼笑皆非。「我只是想為你跟孩子好好保重自己而已。」

「為我……跟孩子?」裴璃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影片里的台詞一樣不實在。

「當然,在我的心目中,你跟孩子是最重要的!」

這句話就更虛幻了。

「……是嗎?」

「不然你以為……」話聲忽噤,唐書槐轉頭,再次伸手要去接電話。

「等等!」裴璃大叫,「我來接!」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快步走出廚房來到電話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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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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