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屋裡的尉駿聽見聲響,大叫一聲,「糟,她跑了。」
「她一定是聽見我們的談話了,我馬上去追。」張梁遂道。
「不,我去。」尉駿快步往馬廄奔去,翻身上馬後便毫不延宕地急起直追。
吟月的騎術並不差,知道尉駿已追上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馬加鞭的與他拉開距離。
隨著馬兒前進的速度愈來愈快,她的淚也控制不住的落下……從沒想過她與尉駿之間的關係會變這樣,更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麼拚命的追她,就因為怕她會通風報信!
不會的……我不會通風報信,也不會泄漏你們的行蹤,回去只是希望爹能夠瞞過皇上,放過你們一馬。
「站住……你不能走……」尉駿揚聲喊道:「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
狂風直灌入吟月的耳里,她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只是任憑淚水不停奔流而出。
「天快黑了!就將起山風,你快停下來——」他仍在她身後不停呼喊著。
偏偏他愈接近,她就愈緊張,甩鞭的動作愈來愈急切,這一幕看得尉駿心驚肉跳。
「傻瓜,我要你停下。」
就在他吼完這句話之後,蝕骨的山風刮過她的臉頰,令她疼痛難當。
可是她不能停下,這一停或許她再也逃不了,她很清楚爹的武功,在江湖上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倘若爹找上尉駿一定會對他不利。
「啊……」突然一道猛烈的山風朝她席捲而來,細石與枯葉刮傷她的臉與手,她的雙手無法控制的略鬆開韁繩,整個人在馬背上搖晃了下,眼看就要摔下馬!
尉駿見狀心一驚,嘶啞的大喊,「小心。」
瞬間,尉駿只覺得心跳快要停止,恨不得可以立即飛奔到吟月身邊。牢牢接住她的身子。他不敢想像萬一她墜馬身亡,他該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他不怨她的欺瞞,也不氣她的逃跑,只希望她停下馬來,平安的站在他面前。
所幸她及時穩住身子,免於摔下馬的命運,繼續往山下馳騁。
才短短片刻,尉駿彷彿經歷了生與死,是如此的折磨人心,瞧她無懼利如刀刃的山風,仍不停的往山下直奔,他的心都快要爆開來!
直到瑁西山腳下,他看見一名男子坐在駿馬上堵在前方,而她已然哭癱在他懷裡,無力的喊了聲「爹」。
尉駿眼底燃起火光!他認得這個男人的眼睛,他就是殺了娘並將他打落懸崖的蒙面人!
他的眸光轉向吟月,「你剛剛喊他什麼?」
「尉駿,對不起,讓我跟爹走,所有的一切我會跟我爹說清楚的。」吟月拉著連江的衣袖,「爹,求您別傷他,帶我離開吧!」
「別走,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誰?」尉駿衝上前擋住他們,「為什麼要殺害我娘?」
吟月聞言震驚的看著父親,嘶啞的問道:「爹,他說的是真的嗎?」
連江沒有回答女兒,只是看著目光中滿懷恨意的尉駿,「我姓連,連江。」
「連江!」尉駿恍然大悟,冷然的笑出聲,「原來是為齊城風賣命的走狗。」
「隨便你怎麼說,現在我要帶我的女兒離開,你快讓開。」
話聲方落,連江便將吟月拉上自己的馬背,似風般呼嘯而去——
隨馬兒賓士而遠離尉駿,吟月忍不住回頭望向他,淚水再次潰堤。
她知道他將會恨她一輩子、怨她一生一世,或許他倆將永遠不會再相見……
【第七章】
「爹,您真的殺了他娘嗎?」
回帝京的路上,吟月不停追問著父親,「雖然您為皇上賣命,但也不能亂殺人呀!」
連江擰眉望著前方,一句話也不說。
「您別不說話,快告訴我。」吟月急切地問道。
「很多事情你不懂就別問了。」連江眉心一蹙,「他不是劫走公主,怎麼會是你?」
「當時公主離宮,我才代替她的,所以他劫錯了人。」吟月難過的吸吸鼻子,「至於公主現在在哪兒還是個謎,我好著急。」
「公主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連江嘆了口氣,低頭看看女兒眼角沾染的淚水,「老實告訴爹,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小子了?」
「我!」她苦澀一笑,「我喜歡他又如何?反正我是配不上他的。」
連江聞言立即拉住韁繩,低頭問道:「你知道了些什麼嗎?」
「我知道也不會跟您說的,您不也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她賭氣的鼓著腮幫子。
「你不說我也知道。」連江揮鞭往前行。
「您知道?」她咬著下唇,「我懂了,就是因為您和皇上知道,所以才會對他和他娘下毒手?」吟月不敢想像尉駿這些日子來究竟承受過些什麼,才會對皇上產生如此深的恨意。
可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爹動的手,再想想她和尉駿之間的關係,老天爺為何要對她開這種玩笑!
「吟月,你想爹會是這種人嗎?」他看著女兒一臉頹喪的表情。
吟月看向自己的父親,「爹,倘若是從前我相信,可如今……女兒啥都不信了,因為我已不知道這世上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她不曾想過自己會愛上尉駿,也不敢相信尉駿竟然是先皇的血脈,更不願意接受公主失蹤的事實。
她只想擁有平凡的生活與幸福,但為何連這麼簡單的東西她都無法擁有?
「你既然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連江又拉住韁繩,「回宮后如果皇上問起,你要怎麼答?」
「您希望我怎麼答?」
「就說你被劫了,一直關在陰暗的牢房裡,直到我去救了你。」連江想了想又道:「皇上一定會問你關於公主的事,你就答從沒見過。」
「這麼做不是對皇上說謊?」她不解的問:「為什麼?」
「你不是要護著心上人嗎?」連江睨著她,剛毅的臉上凈是對愛女的寵溺。
「爹!」吟月臉上漾出喜悅,「您真的願意幫我?」
「那是當然。」他溫柔的眼神望著她,「否則不單是他,還有你都會遭殃。」
「那麼爹,您剛剛說您不是我說的那種人,那您會這麼做是有隱情的?」她突然問道。
「怎麼?現在才考慮相信我了?」連江哼笑。
「不是的,而是……」她噘起小嘴,「爹,您就會取笑我。」
「呵呵!我的寶貝女兒長大了,我當然懂得你的心思,不過……爹希望你能把對他的那份情收起來。」連江的表情是嚴肅的,當瞧見吟月臉上、手臂全是被砂礫刮傷的痕迹,眼底凈是心疼。
「爹,您是什麼意思?」她一震。
「他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他,別忘了他是先皇血脈,我們只不過是小人物。」
「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感情怎能說收就收,我的心好痛……」吟月忍不住淌下淚來。
「爹知道,不過這都是命呀!」他清楚尉駿的身份,是目前唯一有資格坐上皇位之人。但是在岩國,除了皇室六親內的旁枝,其他人是沒資格為嬪妃的。
「可我不明白,您是效忠皇上的,可為何語氣中好像有意要讓尉駿稱帝?」吟月對爹爹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這些你暫時不需要知道,以後爹會找機會告訴你。」連江思考了會兒又道:「剛剛我們談論的事千萬別讓皇上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