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默默，你要搬回去？」戴克揚聽說她要搬回葛家，大吃一驚，「這怎麼行，你又不是葛家的女兒。」

對於戴克揚激動的反應，默默感到十分詫異，她深鎖眉頭望著他，直到他察覺自己過於衝動，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沒錯，我的確不是葛家的女兒，但卻把葛伯伯當成父親一樣看待，況且我生父也希望我待在那裡，有什麼不對呢？」她不懂他為何要反應這麼大。

「有葛西煒在就不對。」他好不容易和她拉近距離，如果她再回去，豈不是功虧一簣。

「你怕我跟他舊情復燃嗎？」她苦澀一笑，「就算他不計較了，我也沒臉面對他。」

「你何必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他不能苟同。

「克揚，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的心已容不下其他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說完，默默便奔進餐廳休息室，將早就準備好的行李提了出來。

「你還會來這裡上班吧？」戴克揚忍不住問。

「當然。」她點點頭，「我一定會堅持到底的。」

「那就好。」戴克揚鬆了口氣，他不是全然沒機會的。

提著行李回到葛家，如默默所想，家裡只有林叔和阿美在，讓她鬆了口氣。

「林叔。」默默一進門就對他喊道。

「是小姐來了，真是太好了。」林叔一看見她，眉開眼笑著，「怎麼拖了這麼多天才回來？」

「因為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見林叔正在插花，她趕緊過去接手，「今天家裡要來客人嗎？怎麼插這麼漂亮的花。」

「是呀！是有客人。」林叔笑了笑，「不過也不能說是客人，應該說是許久不見的小姐回來了。」

默默驀然一震，這才意會他指的是誰，頓時不好意思地說：「林叔謝謝你，但我已經不是葛家小姐了。」

「誰說的？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葛家小姐。」林叔弄著花朵，「這花好看嗎？」

「好漂亮喔！」她捧起花開心的轉著圈，這一幕正好被剛踏進家門的葛西煒看見。他站在門口，望著她燦爛的笑容，有一瞬間竟失了神……

「少爺，你回來了！」林叔看見了他。

默默愣住，轉圈的動作停下。

「你來了？」葛西煒走向默默，「爸出國後幾乎每天都打電話問我你搬過來了沒。」

「讓葛伯伯擔心了。」默默不好意思地說。

「等一下要上課是吧？」他問道。

「對。」

「那去休息一會兒吧！吃飯時我會讓阿美叫你。」說完，他便抽回視線，先行上樓去。

默默凝視著他孤傲的背影，竟不知道要回應些什麼，雖然他的冷淡讓她難受，但是這個結果不就是她所希望的？明知配不上他、明知他還恨著自己，就不要再抱著一絲希冀了。

她走進久違的房間，發現裡頭的一切都沒有變，被維持得很好，甚至連一點點灰塵都沒有！

將東西整理好之後，她在床上躺下，發現這上頭還留有她的味道，是這麼的教人懷念，就這樣迷迷糊糊中，她竟睡著了，直到聽見阿美喊她的聲音：「小姐，起來吃飯了……」

「哦！我馬上來。」她趕緊起身，才來到樓下，就看見葛西煒已經坐在飯廳吃飯。

默默深吸口氣走向他，「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吃吧！我吃飽了。」葛西煒拭了下唇，隨即站起要走。

「等一下，你根本還沒吃。」她看他碗里還有半碗多的飯。

「中午吃太多，吃不下了。」他撇嘴笑笑，接著走進客廳。

默默追了過去，「葛西煒，你不要這樣，如果不想見到我，我會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

「你說的是什麼話，不出現在我面前就表示沒事了嗎？」他鎖起眉心，吐了口氣，「我不是躲你，而是真的吃不下。」

「那我也不吃。」他可以不見她，但是不要虐待自己的胃，這不是她想見到的，她多希望能看到以往那個颯爽的葛西煒。

「你這是幹嘛？」半眯起眸，他一步步走近她，「不是要我別糾纏你，現在離你離得遠遠的，不好嗎？」

「不好，當初我是這麼說，但絕不是那個意思。」默默紅了眼眶，落下淚水，「這樣要我怎麼住下去，如果你堅持這麼做，我會馬上離開。」

「你──還真難伺候，那你說要我怎麼做？」他擰起雙眉。

「跟我一起吃飯，讓我們真的就像兄妹一樣，沒有任何隔閡與改變。」她很認真地說。

「哦？這就是你希望的？」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對。」

「那好，儘管我真的吃不下，就坐在那裡陪你。」葛西煒回到飯桌上，舀了碗湯靜靜地喝著。

默默也坐了下來，吃飯時目光不時瞟向葛西煒，只要看他吃東西，她也才有胃口。

葛西煒也感覺到默默投來的目光，真不懂她到底怎麼了？不是不屑靠近他，為何還緊盯著他不放？

或許他根本不該回來，而明知不該他卻還回來，為的就只是看她一眼嗎？

以後還是別回來了，不見不傷、不見不難過。

隔天星期六，默默才從餐廳回來，就見葛西煒準備返校，她忍不住問：「怎麼了？為什麼要走？」

「早點回去準備研究報告。」他沒看她，就直接往外走。

不敢看她、不敢接近她，就怕多看她一眼、聞到她熟悉的香氣，他會忍不住抱住她。

默默不解地問：「報告也可以在家寫呀！」

「學校圖書館的資料比較齊全。」他轉身望著她，「怎麼了？還是你不想讓我走？」

「怎……怎麼會呢？既然這樣，那就走吧！」默默讓開身。

葛西煒看她一眼后，便坐進車裡，從她眼前離開。

默默無神的走出大門，搭了車前往喬亞大學後方的山坡，坐在那兒傻傻地望著校園。

幾個小時后，天色已暗，校園內的燈光紛紛亮起，讓她可以看見走在校園裡的影子，雖然無法看清楚是誰，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西煒，我好想你，卻又不敢奢求你的愛，只要想起過去自己的所做所為還有進入葛家的企圖就無顏面對你。

夜風吹起，她抱著自己，冷得直發抖，卻不想離開。

她就像塊木頭般，坐著一動也不動，直到打了個噴嚏才赫然回神，「唔，真的好冷。」

看看錶……天，已經那麼晚了！她站起來，又往校園內看了眼，這才不得不返回葛家。

她一進大門，就見林叔問道：「小姐，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吃過晚飯沒？」

「吃飯？還沒。」她怎麼忘了吃飯這回事？可能只要遠遠望著他就飽了。

「那麼快來用飯吧！」

「我吃不下。」默默揉揉太陽穴，「我想上樓睡一覺。」

「你的臉色很不好看，是不是哪不舒服？」林叔一眼就看出她不對勁。

「沒事，我睡一下就好。」她扶著牆上樓，才沒幾步雙腿就發軟，若不是林叔不放心地跟在後面扶住她，她可能會摔下樓也說不定。

「你這還叫沒事嗎？」

「我只是沒走穩，放心。」默默快步上樓躲進房間。

這樣的她讓林叔擔心不已，忍不住打了通電話給葛西煒。

「少爺嗎？」林叔支支吾吾地道：「小姐好像病了。」

「她怎麼了？」正在看書的葛西煒，聞言不由一嚇。

「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小姐很不對勁……」林叔看看樓上，突然心生一個主意，誇張道：「她剛剛昏過去了。」

「昏過去！」葛西煒立即放下書本，站起身，「好，我馬上回去。」

他電話一掛，立即返回家中。

林叔一見他回來，立刻上前說道：「小姐什麼都沒吃就上樓了。」

「請吳醫生來看過嗎？」

「小姐不讓我請醫生來。」

「我上去看看。」說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上樓，輕輕打開默默的房門，探頭進去。

半睡半醒的默默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於是困難的張開眼，模糊之中看見他的身影。

「是你……」她啞著嗓道。

「對，是我，聽說你病了。」葛西煒一直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就怕她不想看見他。

「我沒有很嚴重。」她困難的坐了起來。

「別亂動。」他上前壓著她躺下，「林叔說你沒有吃晚餐，我先去幫你煮點粥，吃飽身體才會好起來。」

「你會煮粥？」她很意外，「不用了，我再睡一下就好。」

「你這樣會沒體力的。」

「那麼叫阿美煮就好。」她不想再欠他了。

葛西煒擰起眉心，「你放心好了，不過是煮碗粥，我絕不會拿這個來要求你回報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想麻煩你。」她輕咬下唇，覷著他俊魅的臉孔，「你已經替我做太多了。」

「別對我太客氣，不是說要像兄妹一樣嗎？」說完他便下樓煮粥。

待在房裡的默默再也睡不著，她披上外套下樓去，看著他在廚房內忙碌的身影。

煮好粥，葛西煒才轉身，便看見她那張痴迷的小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會讓我會錯意的。」

默默聞言，立即收回視線，「你真的不用麻煩，我只是有點感冒，睡一覺就會好。」

「是嗎？只是小感冒，這樣也會昏倒？」真是愛逞強的丫頭。

「昏倒？！我沒有。」她哪時候昏倒了？

「沒有？」他回瞪她。

默默用力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該不會從不耍人的林叔，也耍起他來了？老天，看來這個家的每個人都被她給影響了。

「是誰說我昏倒？」她看看自己，「我雖然有點不舒服，但還不至於昏倒吧！說真的，這輩子我還沒昏倒過呢！」

「林叔說的。」他倒想知道是誰說謊。

「林叔？他怎麼可以……咳……咳咳……」雖然沒昏倒，但是感冒可不輕。

「你這叫小感冒嗎？」他一臉擔心的望著她蒼白的臉，「走，我帶你去看病。」

「不要。」

「這回不許你不要。」他拉住她的手往外走，並將她送進車裡，「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送你回來后我就走。」

「我不是……」如果現在說不是不想看見他，會不會被取笑呢？默默腦子一團亂，再加上感冒，已無法多想了。

葛西煒發動車子，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也沒追問。再看看她一身單薄的衣裳，於是褪下外套扔在她身上，冷冷地說：「穿上。」

她看著他，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謝謝。」

這外套殘留著他的體溫，好溫暖，披在身上好舒服，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但為何它的主人卻是這麼冰冷，讓她覺得好受傷。

看過醫生，確定默默感冒了，拿了葯，葛西煒開車送她回家。

「林叔，小姐感冒了，麻煩你去煮碗薑茶，我想她喝了應該會好些。」葛西煒回到家后，吩咐道。

「好的，我馬上去。」

「不用麻……」她想阻止林叔，但一迎上葛西煒警告的目光，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回房去休息。」葛西煒勸道：「薑茶煮好我會讓阿美端去給你。」

「我不想回房間，想看電視。」她靠在沙發上，就是不想動。

「那好吧！隨你的意思。」葛西煒也不逼她，跟著坐下陪伴她，但兩人相距好一段距離，一個看書，一個看電視。

喝完薑茶，驅走了體內的寒意，默默全身都熱了起來。吃過葯后，睡意漸漸來襲，她在不知不覺中靠著沙發睡著了。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有人抱起自己上樓，然後將她放在大床上……她好想張開眼，卻沒有半點力氣，只好放任自己繼續睡了。

一夜過去，天色也亮了，默默張開眼，看見的就是自己熟悉的房間。突然，她的視線對上床邊的鬧鐘……九點了？！她還要去打工呀！

她緊張地跳下床，匆匆梳洗過後便奔下樓。

「小姐，你要去哪兒？」林叔問。

「我要去上班。」

「少爺已經替你請了假，要你在家好好休息，他還吩咐我千萬不能讓你出門。」林叔趕緊說道。

「什麼？」

「小姐，你就聽少爺的話吧！昨晚少爺一直很擔心你，直到你睡著了，他才離開。」這一切他可是全看在眼中。

「你說他昨晚就離開了？」默默垮下雙肩。

「對，不過他臨走前一直叮嚀要你多休息，你就上樓躺著吧！」林叔的話讓她鼻酸，朝他點點頭后便回到房間。

重新躺回床上，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昨晚他臉上焦急又擔心的表情，他是不是已經原諒她了？而她真的可以接受他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