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刀逞威

血刀傳人來了。

當最後一縷夕陽剛要落下華山的時候。

黑袍、黑劍，一縷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修長。斗大的斗蓬將他的整個臉都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看清他的面龐。站在那裡，就如一礅冰雕的冰神，好似從來沒有見過陽光似的，渾身就一種冰冷的氣氛。

吳華子側身站在石階上，葉青玉與吳靈芝各提劍跟在後面，兩邊是拔劍相向虎視耽耽的華山弟子，恨不得撲上去結結實實的給他刺出無數個窟窿，但是誰沒有動。誰也不知道這冰神到底有多厲害。

「請問閣下就是血刀傳人？」吳華子問道。

「不錯。」回答就如冰一般。

吳華子不由得被他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微微感到氣憤，自己說什麼也是一派之主，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馬上又恢復了平靜道：「三十年前，血刀門不是消失了么，怎麼又入主中原來了？」

「報仇。」血刀傳人說著殺氣隱隱一現，隨寂消失。

「你是血刀老怪的弟子？」吳華子微微緊了緊提劍的手。

「是」。

「閣下手段獨辣，想那雲山、空桐、恆山三派一共三百七十餘條生命，就是出自閣下的手筆了？」

「是！」

「閣下殺人視若兒戲，斬草除根，實在是令吳某人佩服。」吳華子令哼道。

「哼！吳掌門見笑了，想當年你們六派四會三幫聯合圍攻我們血刀門的時候還不只這些吧，哼哼，五百餘條生命還不是被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殺得一乾二淨。還自稱什麼除魔扶正，匡扶正義，我倒要看看你們今天怎麼來個匡扶正義。可惜呀……可惜……

血刀傳人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渾身骨骼劈啪著響。

「可惜什麼？還請閣下名示？」吳華子微微感到奇怪。

「可惜你們只知斬草，不知除根，哈哈，不然江湖人士又怎能看見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的下場。哈哈哈……哈哈哈……

與其說笑，不如說是比哭還難聽，全場的人都被笑得毛骨聳然。仿似置於冰天雪地之中似的，功力稍淺的好像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了似的，就連呼吸都很困難。就有幾名資質稍差的弟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忽然黑影一晃，吳華子正欲喊『小心』卻已來不及，只見左側兩名弟子緩慢的往下倒，而那血刀傳人倒像是站在原地沒動似的，冷傲的負著雙手。兩名弟子的喉嚨這才泊泊的流出血來，那血就像牽了絲似的，一絲一絲的往外溢。雙腳一陣抽蓄，就不能動彈了。

吳華子再也忍不住，『嗆』的一聲，青月劍已離削，劍身嚶嗡著響，端的是口好劍：「閣下為何突施毒手，傷我弟子，你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二師兄林平風嗖的聲自血刀傳人左側躍出，一招「抱殘守缺」守住中宮，朗聲喝道：「華山劍陣。」立刻就有二十六名弟子圍了上來，三個一撮。看似雜亂無章，這期間暗含著精妙的變化，由八卦陣又濃縮為四極劍陣，也就是說不論你攻向哪一方，都至少有二十九柄長劍毫不留情的刺向你，並且每三個人中就有兩人使用不同的招式，一攻兩守，真正進攻的只有六個人，而防守的卻有一十八個人。

血刀傳人冷哼一聲道：「這就是你們名門正派的做風，呵呵，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啊！哈哈哈！！！」

林平風沉聲喝道：「對付你這種殺人惡魔，還講什麼江湖規炬，試問你的做法，又有哪樣是依了江湖規炬。」

血刀傳人冷聲道：「我們不是名門正派自然依不著江湖規炬，那好，今天就由我闖一闖你這鳥陣。」

林平風劍尖一晃喝道：「青風抱月」、「華山落日」，「山紅朝陽」，三劍一氣呵成，快如一劍，刺向對方雙腳三處大穴。別小看這幾招普通的的招式，稍一變式就可變成「如日中天」、「李廣射石」、「投石問路」反刺對方背部三處大穴。

林平風剛動，立時就有五名弟子五柄長劍從不同的部位遞來，剛好形成一個口袋形狀。

好個血刀傳人，身不動，腳不動，手微微一抬，黑光一閃，一縷刺骨的勁風迎著林平風的面部而來，劍還沒到，已感到勁風逼人，林平風慌忙后躍，暗道不妙，果不其然，血刀傳人攻林平風是虛招，劍勢反挑，後面兩名弟子躲閃不及，黑劍穿胸而過，趁眾人分神的一剎那，黑劍又閃電般的攻向左側的兩名華山弟子，林平風大喝一聲「著」，運足全身功力於劍尖，舉劍挺身而上，血刀傳人微一停頓，黑劍回防，封住了林平風的長劍，那兩名華山弟子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向二師兄感激的望了一眼，又有兩名華山弟子補上了空缺，五柄長劍又分別從頭、背、胸、手、足上的五處大穴刺來，端的是厲害至極。

林平風接到黑劍的瞬間，但覺一股寒氣由劍尖傳到手臂，再由手臂到胸部，在胸部與自已本身的內力相抵著，他只覺渾身先是發麻，再是巨冷，咬著牙拚命的與這股寒氣相抗著，忍不住一連打了幾個寒顫，突然發現這股寒氣一松，正欲舉劍后躍，胸口一陣巨痛，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接著就感覺被一股勁力震得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卻看血刀傳人傷了林平風之後，手上黑劍並不放鬆，左挑右刺，忽上忽下，黑劍瞬間漫天飛舞，猶如飛龍在天，巨蟒出洞，時又如一團棉花似的豪無力道，如婦人小兒舞劍戲耍一般，直讓那幾十名華山弟子時如排山倒海的勁力向自己壓來，時又如一劍刺入汪洋大海中不知所蹤，頓時擬以自居的華山劍陣便完全亂了章法，一陣手忙腳亂，亂刺一通。哪有劍陣的威力。局外人看來就像一個黑衣人在戲耍小孩一般。

血刀傳人冷哼一聲：「華山劍陣，浪得虛名，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呀。」劍勢急轉，猶如幾十柄黑劍同時揮出，但見一團黑光護住周身，哪分得哪是人哪是劍？

華山弟子哪有見過這種劍法，直覺告訴他們，劍已就到面前，可又哪能動彈，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長劍從自己的脖子上劃過，帶起一絲牽著線似的血絲。

血刀傳人收劍入削，若無其事似的彈了彈斗蓬上的灰塵，二十幾名華山弟子這才同時緩緩倒下，每人喉間一道細而長的劍痕。

其餘人華山弟子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眼睛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師傅。

吳華子心中暗忖，血刀舉手投足之間便破了華山劍陣，似乎還遊刃有餘，可眼下也哪有什麼良策。一指手中的青月劍恕道：「閣下好功夫，吳某人這裡領教了。」

血刀傳人冷冷的道：「這群飯桶，錯就錯在投錯了師傅，怪不得如此短命，哈哈。」口中狂笑數聲，腳上微一用力踢起地上一個華山弟子的屍體向吳華子撞去。

吳華子本欲舉劍橫擋，但是自己一手教出的弟子，如何下得了手，便倒轉劍柄，準備伸手接住，猛聽葉青玉一聲嬌喝：「小心！」暗叫不好，但他究竟是一代名家，使上五成功力，將那名華山弟子屍體接住放至一旁，腳踏虛步，右手青月劍徑走中宮，劍尖微顫，抖起三朵劍花護住全身，剛好迎上血刀傳人猝不及防的一劍，只覺一股寒氣由劍尖傳來，忙運足八成功力於右臂拚命抵擋。葉青玉也嬌喝一聲，拔劍從側面刺來，血刀傳人並不撤劍，左手彈出一指，恰好彈在葉青玉的劍背上，葉青玉只覺虎口一麻，差點拿不住劍，忙使了個輕燕掠林，從血刀傳人肩頭掠過，心中不由得出了一把冷汗，微一定神。使上十成功力，翻身向血刀傳人背部刺來。

吳華子正欲喊不可，對手寒氣接連而來，哪能說得出話來，卻已來及了，只見血刀傳人微一側身，反手一掌，正好擊在葉青玉小腹上，葉青玉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一頭栽了出去，恰好摔在一名華山弟子手中，口中狂噴鮮血，面如金紙。已是出氣多吸氣少了。

吳靈芝一下撲到娘前面，抱起娘大哭起來：娘……娘，你沒事吧？」

一眾華山弟子見師娘受了傷，紛紛拔劍撲了上來。被那血刀傳人左一掌，又一指，哪能近得了身來。瞬間又被傷了十數人，沒受傷的弟子依然拔劍亂刺不止。大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吳華子一見妻子受傷，頓時變得狂怒起，運足十二成功力，招招向血刀傳人要害刺來，對手伸劍遞向他腰間，他也將劍刺向對手腰間，完全是只攻不守，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打法。

血刀傳人冷哼一聲，黑劍便慢慢緩慢起來，像一個毫無功夫的人提不起劍似的，毫無力氣，左手卻不閑著，或拍或彈，又打倒了二十幾名華山弟子。

吳華子就如一頭野獸一般，失去了理智，左一劍，右一劍，就往對手身上刺，可知練武切忌心浮氣躁，瞬間破綻百出，血刀傳人瞅准機會，一掌結結實實的拍在吳華子胸口上，吳華子頓時側飛了出去，在空中連噴了幾口鮮血，落在離林平風不遠的石階下，口中連連吐血不止，顫抖的伸出手指了指血刀傳人斷斷續續道：「你……你……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一翻，便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剩下的弟子哪裡是血刀傳人的對手，不一刻，便死傷了一大半。

卻看葉青玉，用那雙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握住女兒的手道：「芝兒，你聽……你聽我……說，你一定要好好……好好的活著，

「娘，你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沒事的？」

「不，你聽我……說完……你大師兄下山……找你師……師叔，你馬上離……離開華山，到任賢庄去找你師叔……和……師兄。」

「娘，我不走，我要一生一世陪在娘身邊，你不是說芝兒最乖了，要芝兒一輩子陪在您身邊嗎？」吳靈芝像個淚人似的。

「芝……芝兒，最後一次聽……娘的話，爹娘現在不能照顧……照顧你了，你要聽話，找到你……大師兄之後，就告訴他，能報仇的話……就報仇，不能的話……就不要報仇，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活著，可不要讓……讓我們華山從此斷了煙火，知道……知道了嗎？」

卻見血刀傳人正提著劍緩緩的朝吳靈芝母女倆走來，葉青玉一見大驚：「不要傷我女兒。」提起僅存的一點力氣向血刀傳人撲去。卻無奈是油盡燈枯之人，還沒打到血刀傳人就一頭栽在地上不動了。留下雙手拇指長長的指甲嵌入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印痕。血刀傳人走到離她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望著她，似乎有些呆了。

吳靈芝抬起來，見這個殺了父母親，和自己的師兄弟的惡魔就在眼前，眼中似要冒出火來，揀起葉青玉掉在地上的長劍便向血刀傳人胸部刺來。

血刀傳人正全神的看著她，以至沒有看見有人拔劍向自己刺來，直感到左肩一陣巨痛，鮮血頓時湧出出來，本身內力自然而然的產生反應，生出反彈力道，吳靈芝一個拿捏不穩，長劍連同人一起被震倒在地上。

本來吳靈芝這一劍是刺向血刀傳人胸口，卻不料一時氣憤交加，拿劍的手不住的顫抖，卻刺在了血刀傳人的左肩上。

血刀傳人微一愣神，似有什麼話說一般，忽然低頭望了滿地的屍體一眼，想要說出的話似又吞回了肚裡。抬起頭，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華山大門，奇怪的是沒有絲毫勝利者的歡喜。只是好像多了一種莫名奇妙的沉重……

留下吳靈芝一個人抱著娘的屍體痛哭著……

一陣陣秋風吹來，無數的樹葉帶著無盡的哀思與不舍，離開了相守了幾個季節的樹枝，就如此時的吳靈芝一般，往日繁華復興瞬間霧散煙滅。

她失去了她生命中從來沒有失去過的東西。

她將要迎接的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生活。

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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