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嗎?」他打斷她,陪著她一起玩了起來。「聽起來好像是真的有點過分,不過你們吃飯時,是你付帳還是他付帳?」
「嗯,都是他付帳。」
「既然是他付的帳……」他微笑為自己辯解,「我倒覺得這些行為聽起來比較像是在追求你。」
「追求?是嗎?我怎麼都不知道?」她揚眉裝傻。
他萬般無奈、哭笑不得的再問一次:「不然你覺得要怎樣才算追求?」
「我想想。」她假裝看著天花板想了一下,然後微笑瞅著他,柔聲道:「說——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他看著她,乖乖重複,「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好嗎?」
「好。」她笑著說。
那麼簡單?
他瞪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人,有些狐疑。
「所以,現在,我不用再追求你了嗎?」
「你覺得太容易了嗎?」她揚眉,再道:「那沒關係,我可以再去查查看還有沒有其他——」
他以吻堵住她的唇,阻止她再說出任何和「追求」有關的看法。
她笑出聲來,直到笑聲轉為輕喘,在黑夜中輕輕蕩漾著。
【第六章】
唧——唧——唧——唧——
無視天上烈日驚人的熱力,夏蟬在窗外樹上奮力鳴叫著。
梅雨季在不覺間結束,艷夏宣告全面來襲。
無論是人們清涼的打扮、電視里的冰品廣告,甚至投送到家裡的泳衣特價宣傳單,抑或是如雨後春筍般在大街小巷紛紛冒出來的飲料店,在在都讓人感受到夏天已然降臨。
每回一走出門,總在每一次的呼吸交喚間,感到熱氣蒸騰、汗水淋漓。
看著窗外高照的艷陽,唐可卿無比慶幸自己租的房子里有裝冷氣。
當然,即使季節轉換著,她那位新任上司兼男友還是十分忙碌,忙著在商場上打滾,忙著和仇家那群人暗中鬥法。
日子,在炎炎夏日奇異的平靜中過去。
那一夜聽他提到自己的身世,她心裡的震撼其實是很深的,對於他,本來她只是想解除心裡那莫名的渴望,以為只要得到了、嘗過了,就能解除對他身體的依戀,就能在她想要時輕易轉身離開。
一段情,不都是這樣的?
不過就是情慾罷了,不是嗎?
她沒想到的是,每過一天,她就越了解他,每過一夜,她就越熟悉他,每知道更多一件和他有關的事,她就越無法將他當成只是一個生命中的過客。
他抽煙,他喝酒,他愛吃肉,他不介意倒垃圾,他也不介意偶爾下廚,他喜歡擁著她睡覺,他也喜歡黑色且寬鬆的內衣褲,他用完牙膏一定會仔細捲起尾巴,他剛洗完澡時毛髮會自然捲起,他每天早晚會做三十分鐘的運動,他額角上的傷是小時候和人打架時留下的,他不喜歡她自己開車去上班,他也不喜歡她打扮或說話時像個頑固的秘書。
他,很少笑,真誠的笑。
他生命中值得喜悅的事物是如此的少,無論是什麼,他似乎總是得極力去爭取。
食物、遮風蔽雨的住所、疼愛自己的雙親、一個能安身立命的家,一般人視之理所當然的事物,他都沒有,他只能奮力抓住一切他所能抓住的,然後努力往上爬。
有時候,她很難不去想,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如果沒有和仇靖遠的那次交易,今天的他會在哪裡?
十歲之前,他從沒上過學,甚至連一個大字都不認得,他只懂得簡單的計算,是那賣破爛的老頭教他的。
一個只會扒東西、撿破爛又不識字,甚至沒有戶口和名字的孩子,真的能平安長大嗎?就算長大了,他又能做什麼?
為此,也許她真該為他感到慶幸,慶幸他敲詐了仇靖遠,慶幸他和仇靖遠簽下了賣身契,即使仇家人從不曾真的善待過他。
因為心疼,所以知道自己動了心,為這個命運多舛卻又不肯放棄的男人,動了心。
她不知道他為何如此信任她,為何要和她說這麼多,她沒有開口問他,她害怕聽到他的答案,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回報他的感情。
就算從未和人交往過,她也曉得,仇天放對她,是認真的。
他對她很好。
他比她還在乎她吃了沒、睡了沒,他不是那種懂得什麼叫浪漫的男人,他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也不曉得該如何哄她開心,他只是盡他所能的呵護著她。
即使如此,她還是有著不安,那打一開始見到他,便緊緊跟著她的焦躁憂慮並沒有因他的信任而消失,它們只是暫時被壓在角落,伺機等待著準備偷襲。
和他相處越久,她越不敢去想兩人接下來的後續。
她不正常,她知道。
這麼虛幻幸福的日子,總有一天會因為她掩藏的事實而破滅。
但她不願去想,不願去思考未來,她只想要擁有現在。
「小姐,你好,請問……咦?可卿姊,是你呀,太好了。
「小凌?你怎麼在這?」
「我來找我哥呀。」
「你哥?」
「就仇天放羅。」
坐在辦公桌后的唐可卿微微一愣。
這丫頭不是姓凌嗎?
凌俊甜笑出聲,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開口解釋道:「我不是他親妹妹,是他表妹,我媽是他媽的姊妹。」
原來是母系那邊的親戚,難怪會開口叫他哥。
她恍然過來,笑著道:「抱歉,仇總正在開會,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我泡巧克力給你喝,還是你想喝花茶?」
「我要喝巧克力。」她點完飲料,整個人跟著趴到了桌上,雙手撐著嫩白的臉蛋,好奇的問:「可卿姊,我問你啊,你知不知道哥最近下班都跑哪去呀?他都沒回家耶,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喔。」
「一個人在家,你住在他家嗎?」
「嗯嗯,對啊,我剛從國外回來,媽要我到哥這邊來上班,老家離市區太遠了,所以就讓我搬到哥在市區買的房子羅。可打我搬進去之後,他就沒回來幾次,哥是不是嫌我煩,在躲我啊?」她一臉不安的問。
「呃……」可卿尷尬的看著她,安慰道:「應該不會吧,可能他太忙了。」
「是嗎?」她不太相信,有些落落寡歡的再問:「可卿姊,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呀?雖然我叫他哥,可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次面,他一定覺得我很礙眼吧?」
「怎麼會?你想太多了。」她微微一笑,「他真的很忙,可能怕吵到你才沒回去。」
「是嗎?」
「當然是。」
「可這樣我好像鳩佔鵲巢喔。」
「不會啦,他要是真覺得不方便,一定會和你說的。」
「是喔。」
「嗯,別想太多了,我去泡巧克力給你。」
經她再三保證,女孩鬆了口氣,背著可愛的無尾熊背包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目送她走向茶水間。
等可卿端著巧克力回來,她忍不住又眨巴著眼開口問。
「可卿姊,那你知道他這幾天都睡哪嗎?」
她聞言差點將手中的巧克力給灑了,見那女孩杏眼圓睜的,她粉臉微紅,輕咳了一聲道:「這個……你可能要直接問仇總才行。」
「喔。」凌俊接過巧克力,低頭喝了一口,跟著又抬起頭來。「可卿姊?」
「嗯?」可卿坐回位子上,拿起自己的烏龍茶輕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