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我像只飛出籠的小鳥。雖然我受監控不過四十八小時,感覺卻漫長得多。我還是沒辦法自行打點一切,但至少動作已比較順暢。我想去哪裡都可以,再也不用躲在屋子裡,也不用偷偷走後門。

「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懷德來接我的時候我一邊唱著,一邊又蹦又跳地向他的車跑去。他比昨天晚到,太陽幾乎下山了,大概已經過了八點。

「還沒有。」懷德邊幫我扣上安全帶邊說。

「什麼意思?什麼叫『還沒有』?」我對他大吼,因為他正從外面繞過車子。

「你還沒辦法照顧自己,」他坐進駕駛座。「你還不能自己穿衣服,不能梳頭,也不能用雙手開車。」

「你開車也只用單手啊!」我點破。

「我只用單手是因為我可以掌握狀況,可是你不行。」

我哼了一聲,但暫時先輕輕放過。「說到底,我一開始沒有去爸媽家是因為你說皮篤恩可能會跟蹤我過去,說不定害到他們跟我自己。這下皮篤恩進了大牢,也不會繼續找我,我可以去爸媽家了。」

「今晚不行。」他說。

「請教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送你過去。」

「你今天晚上有事嗎?我媽可以過來載我。」

「不要裝傻,我不會上當。我要帶你去我想帶你去的地方,而且我會讓你留在那裡。」

我的火氣飆了起來。「我才不會乖乖當你的性玩物,等著你需要的時候來跟我玩。我還有日子要過,而且我明天得去工作。」

「你明天可以去工作。可是不用你媽送,我會送你去。」

「這毫無道理。萬一他們有事找你呢?你隨時可能被叫回局裡,對不對?」

「有可能,但通常我不用到犯罪現場,那是警官們的工作。」

「其實我也不用人送我去上班,我的車是自排,我也可以單手扣好安全帶。我完全可以自己開車,不要再嘮叨什麼單手開車的事了。」我很堅持一定要走,他也同樣堅持一定要我留下來。我之前沒注意,可是他顯然自以為可以隨意指揮我,我最好趁這種想法坐大之前澆熄它,不是嗎?

他沉默了一陣子,接著靜靜地說了一句完全打敗我的話。「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我當然想跟你在一起!」我突然爆出這句話,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理智很快歸位,我惱怒極了。「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來這種賤招。那是女生的罩門,你竟然用它來對付我!」

「無所謂,你承認啦。」他得意地對我一笑,接著眨眨眼。「什麼是女生的罩門?」

「你知道的,動之以情嘍。」

「該死,早知道這麼有效,以前就該拿出來用。」他捏捏我的膝頭。「謝謝你提醒。」

他對我擠擠眼睛,我忍不住大笑起來。我拍開他的手。「我知道情況使事情有點困難,可是你還沒有實現我們說好的條件,根本沒有追求過我。所以我要回家。」

「我記得之前談過這件事了,我對追求的想法跟你不一樣。」

「我要出去約會,要去看電影、吃飯、跳舞——你會跳舞吧?」

「非跳不可的時候才跳。」

「噢,天哪!」我做了個汪汪眼——哀傷的水汪汪大眼睛,汪汪眼是比眼淚稍微輕型一點的武器。「我好愛跳舞。」

他緊張地看了我一眼,結結巴巴地說:「該死!好啦,我帶你去跳舞。」他用飽受折磨的語氣說。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想勉強你。」再也沒有比此時更適合利用女性委曲求全之招數的場合。如果他當真了,他會覺得對不起我,要是他真的帶我去跳舞,還得裝出很開心的樣子。雖然男人不用為月經所苦,但女人可以用這招扳回一城。

「可是——約會結束之後,我們要做我想做的事。」

那會是什麼事呢?讓大家猜兩次。我做出驚恐的眼神。「你要我用性愛交換約會?」

「我覺得不錯啊。」他又捏捏我的膝頭。

「永遠不可能。」

「那好,我也不用去跳舞了。」

我暗暗在他的違紀清單上加進「配合度差,且不願意為我犧牲」這一項。照這種進度下去,這張清單很快就得像百科全書那樣分成好幾冊了。

「不反擊?」他試探。

「我在替你的清單加上新的罪狀。」

「你可不可以忘掉那張見鬼的清單啊!要是我也來寫一張你的錯誤與缺點的清單,你會作何感想?」

「我會仔細看過,然後努力改正我的問題。」我故作清高地回答。嗯,總之我一定會看的。他對問題的定義可能跟我天差地遠。

「少假了,我覺得你只會積極培養更多問題。」

「例如什麼?」我刻意裝出甜絲絲的調調。

「例如你那張伶牙利齒的嘴。」

我拋給他一個飛吻。「今天早上我沿著你的拉鏈往下親吻的時候,你還挺喜歡我這張嘴的啊。」

這下子他回想起來了,甚至全身因而顫抖。「你說得對,」他沙啞地說。「我很喜歡。」

我知道他的感覺,我自己也是一整天都在抵擋慾火。我想暫時把誰佔上風這回事拋到腦後,只想吞了他、享用他,縱情於性愛歡愉中——等我們一回到家;但在那之前,沒道理讓他覺得贏了。

「其實你也喜歡我的髮型,可是你就愛取笑我。」

「我沒有取笑你,而且我真的很喜歡。我喜歡你的一切,即使你老是找麻煩。你像一場在現實中實現的春夢。」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我腦海中的影象一片黏膩。

「就我的看法是件好事,當然是我個人的看法,而不是警察的觀點。你害得我連工作都不能專心,整天只想著要怎樣剝光你的衣服。等我們結婚一、兩年以後這種慾念也許會減退一點,可是現在真的很嚴重。」

「我可沒說要嫁給你。」我脫口說出,其實我的心正在大跳踢踏舞,很難專心注意我們在說什麼,因為我滿心只想剝光「他的」衣服。

「我們都知道這終究會成真,只是還有些細節必須擺平,像是你很在意的信任那回事,可是我想只要幾個月就可以解決,說不定我們可以來個聖誕婚禮。」

「絕對不可能。先別說我沒答應,就算我答應,你大概也不知道籌備婚禮要多久。今年聖誕節絕對沒辦法。也許明年還來得及——我可不是說明年聖誕要嫁給你,我的意思是準備婚禮大概得花上那麼久的時間,因為就算我們要結婚,也不可以在聖誕節,因為那樣的話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會被節慶氣氛搞得失去意義,我不喜歡。結婚紀念日應該要很特別。」

他對我咧嘴笑著。「你剛剛說『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等於說你願意嫁給我。」

「只有聽不懂英文的人才會這麼想,我剛才明明說『就算』,而不是『等到』。」

「這就是佛洛依德所說的下意識脫口而出,就這樣說定了。」

「沒有,才沒有。要等到我說出那三個字,就算我真的會說,在那之前我都沒有答應你什麼。」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之前都沒注意到我們兩個都沒說過「我愛你」。我想男人不像女人那樣,把說出「我愛你」這件事看得那麼重要。對他們而言,愛要用做的不是用說的,但就算他們不懂這有多重要,至少他們知道這對女人的意義。我沒說過這句話的事實讓他警覺到,或許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像他想的那麼水到渠成。

「遲早會的。」他最後說,我鬆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說「我愛你」來逼我說出這句話

,因為這樣我會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天哪,男女之間這回事還真複雜,簡直像在下棋,而我們剛好棋逢敵手。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要確信他願意維持長久的關係。這是我的希望,但在確信之前,我還是要保留一點。到目前為止他很開心,至少我這麼認為;我也很開心,即使我們吵架也一樣。棋局終究會結束,到時候才看得清各自的立足點。

他握著我的手,所以我整隻手都不能動彈,因為他在開車,所以握的當然是左手。他輕輕把手伸到我手下面,十指緊扣。不用懷疑,他確實是個該死的陰謀高手。

那天晚上跟前兩夜完全不同。他洗衣服,我的和他的都洗了,而且沒有搞得一團糟。雖然天已經黑了他還是去割草,他的割草車有大燈,他也打開院子的探照燈。我覺得自己像只雌性造亭鳥,看著雄造亭鳥用各種新奇閃亮的東西築巢,表現他肩負家計的能力,接著在巢的前方徘徊,希望能誘使雌鳥進去。現在出動的是家居版白懷德,不過老實說,他家後院真的整理得很好,看得出總是固定除草。

他進屋的時候已經十點了,他打著赤膊全身髒兮兮,胸前汗水閃爍,雖然天已經黑了,外面還是很熱。他直奔洗碗槽牛飲一大杯水,健壯的喉嚨起伏鼓動著。我好想跳到他背上,把他扭倒在地上,可是受傷的手臂讓我無法如願。

他把水杯放在水槽里轉身看著我。「可以洗澡了嗎?」

也許這會是戰略失策,但今天晚上我不想讓他太難過——唉,其實我也沒有總是刁難他,不過我的確盡量讓他日子不好過。今天晚上我連試都不想試。「可以順便幫我洗頭嗎?」

「當然。」

「用吹風機一下子就可以吹乾了。」

「沒關係,」他緩緩笑開來。「我可以邊吹邊欣賞美景。」

用膝蓋也想得出接下來那個小時是怎麼過的。我們弄得全身又濕又滑而且慾火高張,我把自製拋在腦後——只有這一次——全心投入於跟他歡愛。整個過程從浴室開始,接著兩個人氣喘吁吁地中場休息,他幫我吹乾頭髮,最後在床上畫下句點。

他呻吟著從我身上翻下來平躺著,一隻手臂遮著眼睛,大口大口吸著氣。我自己的呼吸也是又快又猛,因為歡愉及疲憊而幾乎癱軟,只是幾乎。我用最後的力氣爬到他身上,一面伸展全身一面吻著他的下巴、嘴唇、頸項,和任何我碰得到的地方。

「我棄權了。」他無力地說。

「你都還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就放棄了?」

「不管要做什麼我都不行了,我快掛了。」他的手在我赤裸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又無力地跌回床上。

「我只想事後溫存一下,抱抱而已。」

「若只是抱抱,應該還行。」他的唇抿成微笑。「也許吧。」

「你儘管躺著,我來就好。」

「這句話怎麼不早個十分鐘說?」

「我像那種笨蛋嗎?」我把頭埋在他肩頭凹處,滿足地嘆著氣。

「不像,我說過你像支甜筒。」

而且他還真的舔了我,想起這件事我就全身發軟。如果我站著,膝蓋一定會發抖。我滿意地想著他的膝蓋一定也會發抖。他不是唯一有能力出招的人。

我笑了,想要再來一次。不過不是現在,稍後。我打個呵欠,抱抱到一半就熄燈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我媽打了電話來。只是我不曉得那是她,懷德接起電話,重複了兩遍「是,女士」,接著說「七點」。然後又說了一次「是,女士」才掛上電話。

「你媽?」他回來繼續吃飯的時候我問。

「不,是你媽。」

「我媽?什麼事?你怎麼不讓我跟她說?」

「她沒有找你。她要我們今天過去吃晚飯,我答應一定會去。」

「真的嗎?要是你得加班呢?」

「套句你的話,我像是那種笨蛋嗎?我一定會去。你也要去,就算你又踢又叫,我也會硬把你從好美力拖走。」

我翻了個白眼,他忍不住試探地問:「又怎麼了?」

「隊長大人,你下命令之前也許該先問問我做了什麼安排。」

「好吧,你做了什麼安排?」

他真是自作聰明的混蛋。「琳恩會先去開門,等我過去她就可以回家,我負責上半天的工作。她五點會過來換班直到打烊。這樣她白天工作三小時,晚上四小時。在我的手臂復原之前都先這樣,因為早晚有一些工作一定要用到兩隻手。所以你的命令根本沒必要。」

「好主意。」他對我擠擠眼睛。

很容易猜得到我媽為什麼找我們過去吃飯。一半是因為她想寵一寵受了傷的大女兒,另外一半是因為她想探探懷德這個人。她一定好奇得快發瘋了,可是只能忍耐,因為他必須把我藏起來,而這又讓她更好奇。在一定的範圍內我媽可以忍受挫折,但超出那個範圍,就會爆發大海嘯。

我興奮地期待著接下來的一整天。我終於可以拿回車子,還能去上班,下班以後可以回家。我已經把東西整理好了,懷德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有點不高興。早上我儘力自己穿好衣服,包括胸罩。我還是不能把手臂繞到背後去扣胸罩,可是我把有鉤子轉到前面,扣好以後再轉回背後,接著把肩帶套上手臂。這種作法不像平常那麼性感,可是還是可以穿。

「今天不要太累,」送我回家去開車的路上他提醒我。「要不要繞道去藥房幫你買條弔帶,用以提醒你不要用那隻手臂做太多事。」

「相信我,」我無奈地說。「我絕不會忘記的。」要是我動得太快,剛縫合起來的肌肉會立刻提醒我。

過了幾分鐘他說:「我不喜歡你離開我。」

「可是你很清楚我只是暫時待在你家。」

「不一定非得是暫時的,你可以搬進我家。」

「不不,」我毫不遲疑地說。「這不是個好主意。」

「為什麼?」

「就是不好。」

「喔,解釋得真清楚啊,」他酸溜溜地說。「為什麼不好?」

「原因很多,那會讓事情操之過急。我覺得我們應該要退一步,給對方有喘息的空間。」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經過這五天,你仍然認為搬進我家是操之過急?」

「嗯,看看這陣子發生的事,沒有一件是正常的,從星期四晚上開始沒有一天是平常日子。我們遭遇到緊急狀態,但那已經過去了。現在重新回到真實的人生,我們得看看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什麼發展。」

他一點都不高興。我自己也不太喜歡這樣,可是我知道搬進他家絕對是大錯特錯。我個人認為結婚之前女人不該跟男人住在一起。我猜世界上也許還是有些好男人,不會把女人當成廚子與女傭,不過猜猜看同居最後的下場通常是什麼?不,謝了,我不來這一套。

養育我長大的媽媽非常清楚自己的價值,而她的女兒也都相信讓男人太容易得手,女人不會有好日子過。人的天性就是這樣,拚了命得到的東西才會珍惜,不管是車子或老婆。在我看來,懷德做的還不夠彌補兩年前造成的傷害。沒錯,我還在氣那件事。雖然我已經開始原諒他,但還沒有到可以搬去跟他住的程度,就算我改變心意認為同居沒什麼壞處。

我們到了我的公寓,我可愛的白色敞篷寶貝車就停在專屬的雨棚下。懷德停在它後面,把我的行李從後座拿出來。他還是一張臭臉,但沒有多說什麼。我知道雖然他沒說什麼,其實已依照我的要求退了一步,但說不定他只是忙著計劃如何偷襲。

我打開側門進去,警報器嗶嗶響起,證明香娜來拿我的衣服、離開我家的時候,確實設了保全。我解除警鈴,站在廚房裡因周遭都是自己心愛的雜物而開心,我是如此想念這一切。心愛雜物對女性的人生,意義重大。

我告訴懷德樓上哪間是我的房間,怕他沒辦法光看房間裡面就找出來。他來過我家,可是從未上樓。我們的激情戲是在沙發上演出的,後來我把沙發換了新坐墊,不是因為臟或怎樣,而是我想徹底忘掉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這麼做。我把旁邊的傢具也全換掉了,牆壁也漆成別的顏色。我的客廳跟他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答錄機上的留言燈閃個不停,我走過去發現一共有二十七條留言。其實也不太多,因為我離開了這麼多天,而且我出發那天記煮直在找我。我按下播放鍵,只要聽到是記者的留言就馬上刪掉。裡面還是有幾則私人留言,幾個員工打來問好美力什麼時候重新開張,不過香娜星期五下午已經跟所有員工聯絡,而且現在才聽到也沒有意義了。

接著答錄機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難以置信地聽著。

「百麗……我是傑森,你在家的話就接起來。」他等了一下,接著說:「早上的新聞說你被槍打傷了。甜心,太可怕了,不過記者說你接受治療后已經出院,我猜應該沒有很嚴重吧。不管怎樣,我很擔心,想知道你好不好。跟我聯絡好嗎?」

懷德站在我背後,陰沉地問:「甜心?」

「甜心?」我也跟著說,可是我的音調全是一片困惑。

「你不是說離婚以後就沒有見過他?」

「真的沒有。」我轉過身不解地看著他。「我只有一次看到他跟他老婆在商場買東西,不過我沒有跟他說話,那應該不算數。」

「那他怎會叫你甜心?難道他想跟你重修舊好?」

「我不知道。你跟我聽到的是同一則留言。至於他叫我甜心,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都這樣叫我,也許只是無意識地說了出來。」

他不相信地哼了一聲。「是喔,最好是,都五年了。」

「我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他知道我不可能跟他複合,就這樣,我也搞不懂他怎麼會打電話。除非——想想傑森的為人,他可能只是想為政治生涯添上一筆。你知道的:『候選人與前妻維持良好關係,並於其某次意外槍傷后致電關心。』總之這一類的東西。要是有記者打電話給我,我就會說他有打過電話給我。他就是這樣,滿腦子都是對未來競選會有什麼好處。」我按下刪除鍵,把他討人厭的聲音從我的答錄機里刪掉。

他把手放在我腰上拉過去。「你膽敢打電話給那個混蛋試試看。」他的綠眼眯成一線,臉上滿是男人覺得領域遭到侵犯時那種兇惡表情。

「我本來就沒有要打。」現在該表現柔順的一面了,不是為了哄他,而是我知道要是他的前妻突然聯絡他、而且留下那種留言,我會作何感想。我擁著他,頭靠在他肩頭凹處。「不管他說想什麼、覺得怎樣我都沒興趣,就算他死了,我連他的葬禮也不會去,而且連花也不屑送給那個混蛋。」

他用下巴磨著我的額角。「要是他再打電話,『我』會找他。」

「好,」我說。「那個混蛋。」

他失笑。「沒關係,可以不用再叫他混蛋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吻了我,拍拍我的屁股。

「很好,」我開心地說。「我現在可以去上班了嗎?」

我們一起出門、各自上車——這次記得設定保全,懷德倒車開出短短的車道回到街上,向後退出足夠的空間讓我可以倒車到他前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一路跟著我到好美力,也許只是想確定我的前夫沒有躲在某個角落等著跟我說話。

我把車倒出車道,把排檔打到「駕駛」,一催油引擎就響了起來,懷德跟在我後面。

過了大約一百碼的地方有一個停車標誌,出去就是繁忙的四線道大馬路。我踩煞車,踏板卻整個到了底。我-路滑過標誌,直接衝進車來車往的四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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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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