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無路可退（下）
深夜一點半，紫茉放在床頭的手機不停地震動起來，如果她睡著了，也許不會被這樣輕微的響動吵醒，可問題是，她還在昏暗的房間里睜著眼睛……
因為睡不著……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卻現是陌生號碼。
誰這麼晚會打電話來呢？不由得令她猶豫起來，接不接呢？
在好奇心的驅動下，她最終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然而，那邊卻安靜得連喘息的聲音也沒有……
「哪位？」她出聲問道。
沒有回應，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現還是顯示著正在通話中……可為何那邊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說的話……那我掛了？」她再次說道。
「……別……」
她被嚇了一跳，原來真的是有人的，那為何一聲不吭呢？還有，那嗓音很沙啞，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腦海里瞬間電光一閃，她貌似猜到打電話的人是誰了，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他吧？
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她用平靜的口吻問道：「你是穆宇翰吧？」
那邊又沉默了，但這一次，她聽到了對方輕微的呼吸的聲音……
「這麼晚打來，是想讓我聽你睡覺的聲音么？」她冷冷地說著，已經準備好要掛電話了，如果對方還繼續沉默的話……
「紫茉，對不起……」
她獨自對著黑暗冷笑起來，哼，對不起……為什麼男人這麼喜歡說這句話呢？在她聽來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哪裡對不起她了？一點也沒有，她本來就是狐狸精，本來就是令人唾棄的身份，有什麼好道歉的？
「如果你是專門來說這個的，那麼請早點睡覺吧。」她的聲音沒有半絲溫度。
「這樣的夜晚很寧靜不是么？適合慢慢地交談，你一定要用這樣的語氣來繼續么？」對方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本來以為自己聽到這樣的話會火掛電話，卻意外地只是一笑而過，然後居然就換了種口氣說話：「那麼……你想說什麼呢？」
這一刻，她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那個男人還有什麼好玩的把戲，或許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會更好吧？
於是，她打算就這樣談下去，她有的是時間。
「說說我們的事。」男人平靜地說道。
「我們還能有什麼事么？當然，如果你是指最近『風靡』全市的新聞的話……」她故意將「風靡」兩字加重語氣。
「如果我說……那不是我故意造成的結果，你會信么？」
「不會。」她乾脆回答。
對方沉默了半晌，終究傳來苦澀的輕笑：「果然，你真的認為一切都是我策劃好的吧？」
「這些無所謂了，反正該生的都生了。」她繼續冷笑。
對方輕嘆一聲：「你信不信，對於我也無所謂了……反正，終究還是那個結局……」
「嗯，你知道就好。」
「其實有很多話想對你說的，但現在看來，你一點興趣也沒有。」
「沒有必要的話不說也無所謂。」
「……為什麼一個人對待兩個人會有如此迥異的差別呢？」男人輕輕一笑。
她也笑了：「很簡單，因為本來就是兩個迥異的人。」
「他跟我，差別很大么？」
「那不是差別，而是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包括此刻的你和我，這個貌似在很久之前我就說過了吧？」她想也無需多想就說道。
對方又沉默了……
「曾經有一瞬間我以為……跟你真的會有可能……」她的聲音冰冷空洞：「然而，終究還是現實，不知是現實讓我清醒，還是現實將這一切變得更加殘酷……」
對方還是沉默著，但她卻想象得出那男人此刻的表情。
「穆宇翰，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讓今天的我們處於這樣的局面，我都無所謂了，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今後的日子裡，你我各自回到屬於自己的軌道就行，不要再有任何牽扯了，這是為你好，也為我好。」
「紫茉……」男人突然打斷她的話：「如果我放棄身後的一切，我們會有可能么？」
這回，換她啞然無語了……
「你說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那麼，我努力成為你那個世界的人，可以么？」
她的眼淚終究還是落下了，心裡的苦楚無法言喻，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那一頭的男人……
原來，他還是放不開……原來，他中的毒比任何人都要深……原來，感情的世界真的不可理喻……
「紫茉，我突然很相信命運了，有些事情、有些緣分、有些人……都是註定要聯繫在一起的，明知你不愛我，我卻還是無法釋然，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也知道我的出現給你帶來不少的困擾，但一切還是因為我愛你啊……」男人的聲音變得越沙啞，這讓紫茉能輕易想象到對方的憔悴模樣。
於是，她的心痛了，不可抑制地痛了……
她說過，她的心變得很脆弱，無論是面對未知的打擊還是感情，都變得弱不禁風了……
男人說的一切，令她無所是從……
「穆宇翰，你明知我沒有愛過你，卻為何還要令自己越陷越深呢？我看不起你這樣的男人……」她決絕地回答。
那邊又安靜了。
「拿得起放得下，那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度量吧？既然話說到此，順便告訴你一聲，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結婚了……」
沒錯，她知道自己是故意要說這話的，儘管結婚的問題在她的心裡還是沒有具體的概念。
穆宇翰並不是一個壞男人，他不該、也不值得再如此糟蹋自己，縱然感情是無法控制的東西，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是她的大意才造成今天的一切吧？
也許一直以來，她對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狠過，那只是一種內心的愧疚，那只是她竭力想要掩飾她的愧疚而採取的自我保護的方式……
至始至終，都是這樣的吧？
下一秒，她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了……
對方掛斷了電話，千言萬語都淹沒在一片空洞的靜逸中了……既然如此，也好吧……她欣然一笑，將手機無力地扔在了床腳邊……
……
第二天，她睡到很晚才起床，趕到服裝店的時候，雪莉已經在那裡忙活大半天了。
才剛看到她進門，雪莉就一把將她拉進裡面的小房間，將房門掩上。
她奇怪地望著對方，一臉疑惑。
「紫茉，安文斯有打電話給你么？」雪莉劈頭就問。
「沒……怎麼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雪莉的表情有些為難：「剛才……雲龍打電話給我，問我報紙上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果然，她心裡雖然一抖，但臉上卻還是保持著淡定。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然後他就說，安文斯一大早就被某報的記者找到了，一直逼問他跟你的關係，還有這次穆宇翰悔婚的問題……」雪莉滿臉痛苦：「事情好像越鬧越亂了，本來不想讓你不開心，但……又怕安文斯找你的時候你什麼也不清楚……」
她的心確實涼了一大截，即使之前預想過上百種狀況，但真正遇上的一刻，還是很難讓自己保持平靜。
看來，安文斯什麼都知道了吧？既然如此，她已無路可退，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那樣而已吧？
她不會選擇解釋，也不會選擇博取同情，那些都沒有意義，也不是像她這樣的人會做的事，一切的一切，只要是她做過的，她便不會否認，輿論如何如何都無所謂了，大不了……一切又回歸到最初的狀態……
她苦笑起來，其實那樣也未嘗不好，路只有一條，不進則退，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