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燕紫君不明白,聽父王的意思是,他放逸哥哥離開了嗎?
「還能是怎麼回事?我就猜那小子不會乖乖的留在毓國,但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放他走,只好迂迴一點,讓妳放他走啰。」裕王嘆了口氣。
「父王?」她感到萬分震驚,沒想到父王竟然是這樣打算的。
「怎麼,本王料錯了嗎?」他望著寶貝女兒問。
燕紫君直搖頭,然後一把攬住他的手臂,語氣有點撒嬌的說:「父王,原來你這麼厲害!早就猜到我們會怎麼做了。」
「怎麼,這麼瞧不起父王?在妳心裡,就只有蘇逸有能力、有才華嗎?」裕王語氣有點發酸的問道。
「怎麼會?在女兒心中,父王才是最厲害的,我的父王可是頭威猛的獅子,才不是睡貓呢。」她笑嘻嘻的說。
「好哇,敢說父王是睡貓!真是越來越調皮了。」裕王佯裝生氣,語氣卻充滿對女兒的寵愛。
燕紫君聽了不住的笑著,心裡原本因蘇逸離開而冒出的愁緒散去了不少。
一會兒后,裕王肅穆的問:「紫兒,妳真的相信蘇逸能阻止嵐國那些野心者的陰謀嗎?」
燕紫君堅定的點頭,「是的,我相信他一定會盡全力弭平這場陰謀,阻止戰爭發生,父王,我們也把毓國的毒瘤挖出來吧!」
「好吧,既然紫兒都這麼說了,我們就來好好挖毒瘤,有些人也猖狂得太久了!」
裕王目光犀利,臉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
他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可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蒼州上,那他也會讓他們知道「後悔」兩字該怎麼寫!
接下來的半年間可以說是風起雲湧。
蘇逸與他的師父德若青在嵐國朝野間奔波,一邊搜集野心者的犯罪證據,一邊努力說服朝廷及皇帝,開戰對嵐國絕對有害無利。
而在毓國這頭,儘管平時裕王和延王總是吵吵鬧鬧,但他們再怎麼說也是親兄弟,在正經事上看法倒是一致。
況且蒼州若掀起戰爭,鄰近的懋州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因此裕王及延王連手極力奔走,一一弭平毓國的野心者引發的騷動,並將那些人揪出來。
由於蘇逸在蒼州居住過將近一年,又曾在博山書院講學,所以他對兩國邊境的狀況知之甚深。
他向嵐國朝廷建議,兩國可以簽定合作條約,共同管理滄江,他也願意盡全力協助與毓國的協商事宜。
加上裕王也贊成簽定合作條約,兩國共治滄江的提議,因此在蘇逸和裕王的互相配合下,兩國協商的事進行得很順利。
可是協商到一半,嵐國的皇帝卻受到佞臣煽動,又改變主意想要起兵,想把滄江收入嵐國國土,獨佔管領權,致使原本已穩定下來的情勢再起變化。
「嵐國那個昏庸的老皇帝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他以為我毓國打不過他們嗎?不管從兵力或將領的優秀程度,我國都絕不遜於他們,更何況嵐國唯一能用的猛將赫穆厲必須在亥州牽制夏國,根本不可能移師滄江,他們竟把腦筋動到蘇逸頭上,想教他披掛上陣打我們。紫兒,妳要不要乾脆寫封信教蘇逸投靠我們好了,看來嵐國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啊!」裕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他和蘇逸忙碌了幾個月,好不容易合作的條約都擬妥了,結果嵐國那個愚蠢的老皇帝竟然反悔,還想開戰,真當他毓國會害怕嗎?
「父王!」燕紫君神情苦澀地喚了聲。
這半年來大家都很辛苦,她一直協助父王進行兩國調停及擬定合作條約的相關事項,所以她知道功虧一簣的感覺有多糟,也明白父王心裡的不滿。
「父王明知道我寫信去只會讓逸哥哥更為難,明明是嵐國皇帝惹你生氣,你不能教逸哥哥當替罪羔羊啊!」
「逸哥哥、逸哥哥,真是越叫越親熱,人都還沒嫁過去,心已經飛了。」
裕王佯怒道,但他也知道現在情勢演變成這樣,女兒心裡應該是最不好受的。毓國與嵐國要是真的發生戰爭,她和蘇逸的婚事可能就會因此告吹,而戰事不停,他們也很難再談婚事,且就算戰爭結束后他們想在一起,可能也困難重重,因此裕王於公於私都希望兩國可以和平。
「父王,我相信逸哥哥一定會想辦法的,你就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燕紫君向父王求情,希望他能穩住朝廷一陣子,爭取讓蘇逸他們說服嵐國皇帝的時間。
裕王本來也不想興起戰事,所以雖然對嵐國皇帝很不滿,但還是答應女兒,再給嵐國一點時間。
同時,他也先向朝廷提出調兵的要求,並聯合蒼州及懋州的守軍嚴加戒備,以防談判破裂后嵐國會對毓國發動突襲。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蘇逸那裡卻突然沒了消息,連人都失蹤了,這讓燕紫君萬分擔憂,她很怕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危險。
可是他們派出的密探竟也查不到他目前的狀況。
而且,他這一失去聯絡就是兩個月,燕紫君擔心得夜夜不能安寢,甚至夢到蘇逸滿身是血的來找她。
「啊——」
滿頭大汗的燕紫君再度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重重地喘息,一顆心狂跳不已。
她臉色慘白,心裡不停對自己說,這只是一場夢,只是個惡夢而已,夢和現實是相反的,逸哥哥絕對沒事,他一定沒事的!
可是,儘管她這樣告訴自己,但其實不抱什麼信心。
因為兩個月過去了,從嵐國那兒傳出皇帝想反悔,不打算簽定合作條約,準備開戰後,他們就和蘇逸失去了聯絡。
這兩個多月來,嵐國那裡一直沒有動靜,既不繼續協商,也沒有任何集結兵力要開戰的模樣,連他們派去的密探也打探不出什麼新的消息,情況突然變得迷離詭譎。
這讓燕紫君很擔心,她怕蘇逸已被捲入嵐國的朝爭之中,怕他堅持不開戰的立場惹惱了嵐國皇帝和那些野心者,他們已對他不利。
不管他武藝有多強,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他有支持他的高官們及師父德若青的勢力護著,她還是怕他有什麼不測。
不然,為什麼他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應該知道她會擔心他的。
如果他沒事,為何不給她一封報平安的信呢?哪怕只是個口訊都行,這樣全無訊息,她真的很不安啊!
起身下床后,她打開窗子,對著外頭高掛的明月,心裡不斷為蘇逸祈福。
你千萬不能有事,逸哥哥,你快點回來吧!我真的好想你,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你別拋下我不管啊……
兩行清淚滑落臉頰,月光下,那張蒼白的小臉更顯得消瘦而憔悴。
「紫兒。」這時,一道略微沙啞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燕紫君一瞬間還以為是她太思念蘇逸而引起的錯覺,不敢轉身,以免迎接她的是一室的冷清和失望。
但那道聲音又叫了她一聲,「紫兒。」
她猛然轉身。眼前站的竟然是蘇逸?雖然他臉上有些胡碴,看起來也是一副風塵僕僕的狼狽模樣,但確確實實是她思念不已的男人!
「逸哥哥!」燕紫君又驚又喜,上前便撲進他懷裡。「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她連忙上下打量著他,就怕他身上有任何損傷。
「紫兒,真的是我,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見到她消瘦憔悴的模樣,還有臉上未乾的淚痕,蘇逸猜得到失去聯絡的這兩個月一定讓她擔憂極了。
「到底是怎回事?你為什麼不給我一點訊息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好怕你已經……」
她不禁哽咽,再也說不下去,而且心中一放鬆,身子便突然癱軟,蘇逸連忙抱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紫兒,我不是不和妳報平安,我那時受了傷,無法和妳聯絡,後來則是不能與妳聯絡,這段日子讓妳受苦了。」
蘇逸語調懇切的向她道歉,並擁緊了朝思暮想的愛人。
「你受傷了?是怎麼回事?有沒有大礙?」一聽到他受傷,燕紫君馬上慌了手腳,急急問著他。
「沒事了。我不慎中了毒箭,昏迷了幾日,是太子派來的人救了我,又用最好的葯醫治,傷都已經痊癒了。」
蘇逸說得雲淡風清,可是燕紫君一聽到他昏迷了幾日,臉色又刷白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嵐國的皇帝派人暗算你嗎?還是那些惡官們派人那麼做?」她有些咬牙切齒地問。她相信,毒箭若是明著來,以蘇逸的身手不應該躲不開。
「都有,算是合謀吧。」他苦笑了下。
「那現在呢?你是逃出來的嗎?逸哥哥,嵐國的皇帝對你這麼壞,你不要再回去了,你就留在毓國好不好?不要回去送死啊!」
見蘇逸受暗算後來找她,燕紫君直覺他是逃出來的,所以極力想勸他留下,不要再回嵐國了,她想,那些人不會這樣就善罷罷休,他若回去一定還會有危險!
見她這般關切焦急的樣子,蘇逸心一暖,連忙哄著她說:「我的好紫兒,妳別急,我沒事了,皇上不會再為難我了。」
「咦,為什麼?他忽然想通,決定不開戰了?」燕紫君迷惑地問。
「不,皇上還是堅持要出兵。」
「那……我們兩國真的要開戰了嗎?」
這即將開戰的消息,將她再見到蘇逸的喜悅化去了不少,她黯然地想,只是協商,他們就必須分隔兩地,思念若狂了,若真的開戰,她熬得過那樣的煎熬嗎?
見她神情哀戚,蘇逸連忙說:「不會的,我們兩國不會開戰了。」
燕紫君不禁擰起眉頭,不解地問:「逸哥哥,我完全聽不懂,你說嵐國皇帝堅持要出兵,又說我們兩國不會開戰,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唉!」蘇逸長嘆一聲,道:「你們應該很快就會接到消息,皇上駕崩了,太子已經即位。我之前就是奉太子之命回來的,打算重新與毓國進行協商,簽定兩國的合作條約,所以,收到命令后,我就日夜兼程從京城趕回來,哪知在半途上又收到密報,說先皇已駕崩,由太子繼位了。」
聽到這意外的變故,燕紫君也很吃驚,但她又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逸哥哥,你說,你是太子的人救的嗎?」她和向他確認著。
「是啊,我中毒箭時,是太子的人救了我的。」
「太子的人一直盯著你嗎?不然怎麼救得這麼及時?」她懷疑地問。
蘇逸只是望著她,沒有回答。
然後,燕紫君突然打了個冷顫,「逸哥哥,老皇帝是急病餅世的嗎?他過世前,身邊……不會只有太子伺候著吧?」
聞言,蘇逸不禁苦笑,擁緊了她,說:「紫兒,妳實在是太聰慧了,可是我什麼都無法回答妳,因為我也不知道詳情。但我可以向妳保證,新皇確實希望和平,他不願讓兩國間的戰爭消耗國力,讓黎民百姓受苦。」
至於先皇究竟是怎麼病逝的,蘇逸確實不清楚。
他只是一介布衣,對於宮中的是是非非,他從沒打算攬和進去,反正先皇昏庸無能、寵信佞臣是眾所皆知之事,如今突然病逝,嵐國上下可能也沒多少人會真正感到傷心惋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