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司空兄,請節哀
司空南低下頭,抹了把眼淚,接著道:「你們根本就不清楚,那五百兩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當然,我不是在乎那點錢,可問題是沒有了那點錢,我餓了整整六天啊……當時,我就想,蒼天哪,大地哪,你給塊樹皮啃啃也好啊……可惜,那個時候,各州戰成一片,百姓民不潦生,各家各戶門前的樹皮草葉子都成了個寶貝,名碼標價的叫買著。什麼『老李家的樹皮,一個銅子一兩』、『老張家的樹皮,絕對比老李家的嫩,兩個銅子三兩』……餓了六天,我也想了六天,到最後,我總算是想通了,城裡的樹皮都歸了私人,那城外的樹皮總不至於也被人給佔了吧。可等我上了山一看,喝,好傢夥,漫山遍影的人影,爭著搶著啃一塊樹皮。甚至為了一根狗尾巴草而大打出手……我覺得我快要崩潰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碰到了一個貴人……」
「嗯,他給了你吃的?」方瓊小聲的問道。
「我餓了六天,他餓了九天……他問我,你頭上的那根木簪是多少年份的?看起來蠻新鮮的,有點水份,你不吃就讓給我吧?我當時就醒悟了過來。是啊,我這木簪五百兩買的,就算不能原價買出去,折個一半總是可以的吧?我就回到了城裡,結果又碰到了那個荀萬指……」
說到這裡,司空南悲憤莫名,拳頭攥的死緊,恨聲道:「我把木簪拿出來,要折價買給他。不想……不想……」
「他肯定不會要的,對吧?」
司空南嘆了口氣:「不要,那倒還好。可問題是他偏偏要了。不過,卻不是拿銀子買的,而是拿東西換。他又拿出了一根簪子,遞給了我。我一看到那簪子,當時就興奮了起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這隻因為,在那根簪子上,有一隻小巧玲瓏的蘑菇。你們根本就想不到,一個餓了六天的人,在見到蘑菇時的那種急迫之情。就這樣,我跟他交換了簪子。可這一次,我,我竟然又給騙了……」
「怎麼可能?」
「我本來以為,那根簪子是木製的,可能是由於年代久遠,受了頭皮屑的熏陶,長出了朵小蘑菇,正好可以用來裹腹。可我壓根就沒想到,那簪子竟然是鐵的,那蘑菇也是刻上去的。看著荀萬指蹲在一旁,幸福的**著那木簪上的水份,我心裡那個氣啊……當時,我就沖了上去,跟他打了起來……」
「那把木簪搶到手了?」
「沒有。我餓了整整六天,一點氣力都沒。拳打出去,都是飄的。可那荀萬指,剛吸了點木簪里的水份,體力大壯,我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他一拳把我打倒在地,又一拳打得我鼻腔出血。然後,爬在我身上,美美的喝了頓熱乎乎的鼻血。直到這時,我才明白,這已然是個人吃人的社會。於是,我奮起,他又把我打倒。我再奮起,依然被打倒……」
「那荀萬指太可惡了……」
「他倒也激勵了我。後來。我就誓。我要學好本事。等有朝一日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吸荀萬指地鼻血。」
方瓊好奇地問道:「那你吸到了嗎?」
司空南低下頭:「後來。我見他一次。就打算揍他一次。可事實就是這樣。我見他越多。被他揍地也就越狠。再到後來。我就看開了。遁入了空門。可荀萬指地影子總是徘徊在我地腦子裡。終於。我放不下。還是下山了。並且闖出了偌大地名聲……」
「那你後來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那是一個雪花飄飄地季節。我正在塞外賞雪。這時有一人叫我。聲音很耳熟:道友。請留步……接下來地事情。不用我說了吧?」
眾人都點點頭。一幅瞭然地神色。
道友,請留步——這句話的名頭實在是太大了,是荀萬指的招牌法寶,殺傷力毋庸置疑。
「幸運的是,那場殺劫,我終究還是躲過了。直到見識到了那些強者的力量,我才明白,我這身本事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個世界,強者如雲,精擅攻伐之道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正因為這樣,我開始學習一些偏門的東西,並最終混了個八絕頭陀的雅號……」
「是哪八絕呢?」荀小刀也有些好奇。
「刀槍劍斧……」
荀小刀豎了豎大拇指。
司空南搖了搖頭:「先別急著豎。我的意思是刀槍這些殺器,是個男人都會,談不上什麼八絕。吃喝嫖賭,坑蒙拐騙,鑽研的人也不在少數,也稱不上八絕……」
「那你的意思是?」荀小刀大感奇怪。
司空南挺了挺身子,朗聲道:「你能想象的到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彈起琴來是個什麼味兒嗎?你能想象得到,一個男人做著女紅的時候,神態會有多麼的動人?你能想象得到,一個長相奇惡的男人在青樓買藝,跳著飛天舞,身姿會是多麼的曼妙?……沒錯,女人該會的,我都會了,女人該做的,我都做了……」
荀小刀嗤笑了一聲:「這也值得你得意?」
司空南頹然嘆了口氣:「你不懂的。一切都是被逼出來的……」
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夜風呼嘯而過,衣袍獵獵作響。
一個本該是人中之傑的男人,卻硬是被逼成了一個女人,這該是一個怎樣吃人的社會?
眾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思。
半響,祝白衣才輕聲道:「司空兄的遭遇我深感同情……還請節哀……」
司空南低下頭:「謝謝。」
荀小刀也走了過來:「司空兄還請節哀……」
「謝謝。」
「相師大人,節哀哪……」謝天王走了過來。
「謝謝。」
申屠南也走了過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節哀……」
「謝謝。」
公孫明也走了過來,尚未說話,司空南已搶先一步道:「謝謝各位了。忽然間,我覺得我像是死了一個至親……」
「這是肯定的。」祝白衣輕聲道:「過去的司空南已經死去,還請司空兄奮起,莫再頹廢下去……嗯,這個,女人就不要做了,還是做個響噹噹的男人吧。」
「祝兄說的是。從今日開始,我司空南再也不會蹲著噓噓了,我要站著,站成一條直線,傲然而噓……」
「呃……也不用站的太傲然了。司空兄,那今日就別過了。改天,我當於你共同遣責荀萬指的惡形。」話落,紫光大耀夜空。
祝白衣已乘著紫蓮離地而起,向天下飛去。
猛地,一個人影徑自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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