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殷若樓很快地打點好一切,拜託拂塵照顧家裡,然後心急如焚的上路。

許橫蒼當然要跟殷若樓共同上路,他要杜素素和蘇彌回思邈山,可是杜素素堅決要跟他們一同去找千影老人;殷若樓急著上路,因此沒有拒絕。

蘇彌心灰意冷,乘機向大師兄告別,先回思邈山對師父稟報大家的情況,最主要還是自己療情傷。

到了江湖朋友指點的地方,千影老人已經離開,於是他們跟隨干影老人的足跡一路追蹤,不巧的是每到一個地方,得到的總是他剛剛離開的消息。時間就在這一追一逐中漸漸流逝,轉眼就過了三個月,他們終於在江湖第一大庄「瓊花山莊」找到了暫時落腳的千影老人。

由於瓊花山莊的莊主病情也很棘手,千影老人根本走不開,正忙得人仰馬翻。殷若樓再也等不了了,當機立斷立刻回府,把駱迴風用馬車載來,請千影老人在瓊花山莊醫治。

千影老人是夫妻聖人的多年老友,雖然被幾樁瑣事弄得焦頭爛額,吹鬍子瞪眼睛的,還是在看過駱迴風的情況后,答應儘力為她醫治。

三個人於是又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怎麼回事?」許橫蒼不只一次看見二師弟皺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快馬加鞭之下,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回京城了,他們正在驛站打尖休息。

「在瓊花山莊的時候,我給拂塵去了消息,他那邊傳來的情況讓我很擔心。」每去一處,他就會寫信給拂塵報平安,由於行蹤不定,拂塵一次都沒有回過信,唯獨的一次,就是暫住瓊花山莊的幾天。

「駱迴風的病情惡化了?」許橫蒼不禁往最壞的地方猜測。

殷若樓搖頭道,「比這更糟,即使迴風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以前的仇家還是不肯放過她,想要置她於死地,也許是怕她哪一天清醒過來吧。」

「她的仇家很多嗎?」

「別的不知道,有一個最大的仇家,就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當朝右丞相,迴風殺了他的小兒子。」殷若樓苦笑,「自從我們走後,府里接二連三發生的突襲事件,我懷疑就是他指使的。雖然有拂塵保護她,但是那些突襲的人身手好得不象話,好幾次差點得逞,現在拂塵也受了傷。」

「那如果再有一次,拂塵豈不是也擋不住?」這下連許橫蒼也坐不住了,「我們還是即刻起程,深夜應該就能趕到。誰知道那些人下一波何時行動?」

「那我們現在就走!」殷若樓跳了起來,「我去買些糧食路上吃,你去照顧素素上路。」

不料,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漫天的仇恨之火,已經張著邪惡的大口,吞噬著所有關於駱迴風的一切。

「樓哥怎麼還不出來?」杜素素焦急的在布滿大火的門口來回的走動,駱迴風所在的還香樓正處在火海猖狂處,透過熱浪看去,顯得扭曲且猙獰。

殷若樓義無反顧的衝進去救駱迴風,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杜素素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樓哥怎麼這麼傻,為了什麼承諾嘛,她又聽不見,他何苦為了自己愧疚而一時衝動許下的承諾,就狠心得連我也不顧了?」

「妳還是覺得二師弟僅僅是為了承諾嗎?他若是真的為了愧疚之下許下的承諾,又怎麼會這麼拚命?」許橫蒼用嚴肅的口氣對杜素素說道。

「你……你說什麼?」

許橫蒼嘆了口氣,愛憐的望著大家從小寵到大的小妹妹,決定先讓她有心理準備,也許她早已明白,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妳不是也說妳的樓哥變了?那恐怕是因為他真的愛上駱迴風了。」

「不會的!」杜素素拚命的搖著頭,淚流滿面的叫道:「樓哥是愛我的,不然他不會為了我跟她起衝突,不會為了我打駱迴風一掌,要不是發生那件事,樓哥早就寫下休書,跟我們回思邈山了。」

唉,許橫蒼的臉上透著無奈。雖然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戀,不過他想,說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殷若樓的掙扎必定很辛苦。

時間在眾人緊張的等待和慌忙的撲火中飛快的過去,到了天亮,面前的豪華府邸變成冒著黑煙的廢墟時,仍然沒有看到殷若樓,進入只剩斷垣殘壁的府里,觸目所及的只有灰燼和五、六具燒焦的屍體,那裡面沒有殷若樓和駱迴風的。

他們就在這一夜,像風一樣的失蹤了。

「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對不對?」有對黑白分明的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女子,正獃獃的望著在貨架處忙碌的俊朗男子,露出純真到有些傻氣的笑容。

俊朗男子回頭給她一個再溫柔不過的笑容,「迴風,不是告訴妳一百零八遍了,還不相信我嗎?」

駱迴風慌忙搖頭道:「我不是不相信啊,以前的事情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啊。」

「現在相信了嗎?」

她不住的點頭,眉開眼笑,「若樓對迴風這麼好,你看著迴風的時候好溫柔,迴風都會臉紅,這就是夫妻了,對不對?」

「誰告訴你的?」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的人,知道夫妻是什麼嗎?

駱迴風指著斜對面的餛飩誧,「是阿草說的,阿草好厲害喔,她什麼都知道!」

殷若樓扶額嘆息,那個餛飩鋪的阿草自己都尚未成親,她憑哪門子的經驗啊?虧迴風還這麼相信她。

不過也好,起碼她不再懷疑他了,他也不用每天迎接她不期而來的類似問題。

沒錯,他們就是太后的義女駱迴風和她強搶來的駙馬殷若樓,一場大火併沒有燒死他們。

殷若樓在火海中抱出駱迴風,恰好遇見被暗算受傷的拂塵,三個人從府里的後門逃出去后,又遇上埋伏,拂塵讓他們先走,他殿後。顧及懷裡的駱迴風,殷若樓咬咬牙棄拂塵離開,一路馬不停蹄,直奔瓊花山莊找千影老人。

千影老人為駱迴風檢查后,直說她的傷勢比較麻煩,恰逢山莊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帶著他們回他的老窩慢慢醫治。

臨走時,殷若樓拜託山莊的人無論誰來找都說他們沒有來過,他只想照顧駱迴風直到她康復。

經過千影老人兩個月的醫治,殷若樓這些日子來依千影老人的吩咐天天上山采新鮮草藥,去四處搜集珍奇藥材為她調理,十二日前,駱迴風終於睜開了眼睛,但是卻誰都不認識,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走過去,輕輕的扳過她的頭,把黑亮的柔發向旁邊撥開,露出一個醜陋的傷疤。「還疼嗎?」

他當初怎麼會一時鬼迷了心竅,下這麼狠的手呢?

愛憐和愧疚雙重情緒在他的心裡澎湃,在深情的眼裡醞釀的是晶瑩的淚水。

駱迴風呆了一呆,被寵愛的甜蜜溢滿心扉,但是他的眼淚卻讓她覺得心酸酸的,連忙搖頭,用最燦爛的微笑安撫他。「不疼了,你若是不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那裡受過傷呢!所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她的眼睛也紅了起來,「你一難過我也好難過啊!」

她溫暖的小手捧著他的臉,為他擦拭不慎滑下的淚珠。

「是我打傷妳的。」他難過的道。

「沒關係啊!」她拚命的搖頭,「只要相公肯真心對我好就好。」

他失笑,揉了揉她亂亂的頭髮,「傻瓜。」

雖然失了憶,她還是一味追求愛情的傻瓜,和她義無反顧做出瘋狂的事情一樣傻,最傻的是愛上了他這個對愛怯懦的男子。

「妳想不想恢復記憶?」

「不想。」駱迴風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要一回憶以前的事情,一種恐懼的感覺就縈繞在心頭,似乎只要她想起過去,就會失去什麼似的,同時眼淚會止不住的往下掉,掉得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只覺得很難過、很絕望。

像現在,她摸摸自己的臉頰,觸到一手的淚水。看吧,又趁她不注意時淌眼淚了,就算眼淚不要錢也不能亂流啊!

她現在有那麼好的相公,還有很小但是生意還不錯的店鋪,她才不要哭哩!

「怎麼了?為什麼哭?妳放心,我們再去求神醫,一定把妳的記憶找回來。」他誤會了她掉淚的原因,忙不迭的拿手帕給她。

「誰哭了?那個人可不是我!」她不服氣的拿過手帕一陣亂擦,然後問出剛剛在腦子裡掠過的問題,「我們成親多久了?」

「嗯……將近一年半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浪費在為她找神醫和治療上。

「哦,那什麼時候有寶寶?」

殷若樓嚇了一大跳,她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咳,妳為什麼這麼問?」

駱迴風奇怪的望著他極不自然的表情,「對街當鋪的阿梨啊,她才成親兩個月就有寶寶了,那我們成親那麼久了,為何沒有啊?」

「咳!」想要孩子也得有人生啊,可是他們……「這個因人而異,不能跟別人比的。妳不能因為看見別人很快有孩子就怪為夫不中用,更不能到處去說,明白嗎?」他試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她真正好起來不是才幾天,怎麼和街街巷巷的鄰居混得那麼熟啊?他還沒認識幾個呢!

「咱們誧子里忙,妳不要到處亂跑,要幫忙看鋪子啊!」不綁著她不行。

「嗯,好。」她乖巧的點頭。

他無奈的搖頭,她失去了記憶的同時連脾氣也失去了,要是想以前的她聽話,玉皇大帝他老人家都得搔頭皮。

從不知道放開心胸跟她在一起的感覺那麼好,他能夠坦然的聽她甜甜的叫他「相公」,天天欣賞她嬌媚的臉龐,還可以肆無忌憚的寵她,連聽她講一些傻呼呼的話都如聽了天籟似的通體舒暢。這才是愛吧?

「相公,有人來鋪子里買扇子了。」駱迴風拉扯殷若樓的衣服。

「哦。一他又重新開張賣起了扇子,不同的是店鋪的位置換了比較偏僻的地方,貨還是一樣的多,而且是原封不動的從過去的鋪子轉移過來的。

這種生活是駱迴風的所愛,今後他們就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但是,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結,他知道。

托著香腮,駱迴風坐在椅子上,蹺著的小腿晃呀晃的,欣賞殷若樓熟練的對兩位姑娘介紹各種扇子,什麼「像妳們這種大美人手執扇子半遮面,更添神秘色彩,會吸引很多青年才俊」啦,什麼「在心愛的人面前可以顯得矜持高貴,萬一遇到登徒子還可以作武器」啦,說得兩個姑娘心花怒放,很爽快的付了銀兩,還答應以後常來光顧。

害得她聽了都想沒事拿把扇子亂晃了!

「若樓,你好厲害!咱們以前賣了幾年的扇子啊?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講了那久一定口渴了,她很勤快的把他放在一邊的茶水端到他的鼻子底下,「相公喝茶!」

「那是跟妳學的啊。」他還真是受寵若驚,若是從前,他端茶給她,她還不喝呢!接過茶杯,殷若樓又習慣性的摸摸她的頭。

駱迴風舒服得仰起頭像只享受主人寵愛的小狗。

「咦?你說跟我學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她咬著小指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對啦,我失憶了嘛!那我就跟你學嘍,你就不用一個人這麼辛苦,好不好?」

「好。」他覺得好笑,她教給他,他再教還她,兜圈子嘛!

「若樓,我現在就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妳說。」

駱迴風拿起櫃檯上的一把扇子,得意的道:「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來喔,剛才穿黃衣裳的姑娘明明就看中這把扇子,可是被你三言兩語繞暈了,然後你就把這把扇子壓在手肘下怕她看到,對不對?」

她還是很厲害的嘛,他讚許的點點頭。「妳想問我為什麼不賣嗎?」

他拿過扇子,輕輕的展開來給她看。「來,我給妳看。」

其實那是很普通的扇子,扇骨是很普通的毛竹,扇面裝裱也較為普通,色彩素雅樸實。正面畫著蕭瑟灰暗的天空,依稀是雨後還未完全放晴的模樣。荷塘紅消翠散,滿眼皆是枯枝敗葉,赭紅色的荷梗交錯而立,似乎顯得凄清。

殷若樓耐心的等她看完,將扇子翻轉過來,後面雪白的紙上只有兩句詩。

「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攜手雨中看。」她不明所以,「什麼意思啊?」

「就是說在天晴的時候才想到花的嬌艷與芬芳,但是花已經凋謝了,早知如此,不如在下著大雨的時候就出去賞花--該珍惜時不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的意思。」他深深的鎖住了她的眼睛,明知她不懂,卻忍不住對她懺悔,見她莫名其妙的回望,於是溫柔的笑道:「我特地留著這把扇子,是為了送給妳的。」

「送給我?」驚喜讓駱迴風小臉一亮,頓時像綻放的花朵,可惜維持不了多久就把臉蛋皺得像肉包子,可憐兮兮的道:「我不喜歡這幅畫,能不能換一把?」

真是的,怎麼說送人也要送富貴艷麗的牡丹芍藥什麼的,送人家殘花敗柳……

「不要就算了。」他一把抽回扇子,故作不在乎的轉身欲放回貨架上。

她一急,搶了過來像防賊似的緊貼入懷。「送人家的東西哪有收回的啊?」

殷若樓瞭然的抱了抱她,語帶深意的道:「迴風,無論以後妳是否恢復記憶,或者我們走到什麼地步,請永遠記住這把扇子上的詩句,好嗎?」

她很少見他如此嚴肅,有些發慌,顧不得跟他生氣,追問道:「什麼走到什麼地步?無論你去哪裡,迴風都要跟你一起去,迴風是你的媳婦兒啊!對不對?」

「嗯。」他重新對她展開開朗的笑,似乎剛才的鄭重其事不過是玩笑。

希望她能永遠記住他的話,記住他現在的心情……

忙碌了一天,用過晚膳后,就是他們就寢的時間了。

「那個馬家的姑娘今天第三次來買扇子啦,我看她根本在看你而不是看扇子,還有那個……」

「別說了,睡吧。」聽著她還是嘰嘰喳喳的說著,他不禁有點懷念以前那個沉默冷酷的她,至少她沒那麼多話。

「我不困。」她嘟囔著。

「我困。」

「嗯,那……希望今夜就有小寶寶了!」她滿心期待的道。

「咳!」殷若樓被口水嗆到,她只不過失憶而已,怎麼彷佛連人都變傻了,實在該請教千影老人。雖然這樣的她更可愛,起碼會乖乖的端茶倒水什麼的,但是這個女人是她嗎?唉……

他不是不想跟她燕好,她畢竟是經過正式拜堂的妻子,不過現在她的情況讓他覺得碰她總像占她便宜似的。真正的事情還未解決,她恢復記憶后又不知痛恨他鄉少,還是再等一等吧!

吹熄蠟燭,室內一暗,她立即反射性的貼近他,引得他一陣呻吟。

她不但人變傻了,膽子也變小了,千影老人是怎麼治療的啊?

「若樓?」他身子僵著,不敢動,這是每天夜晚越演越烈的情形。

這是另一樁意外,自從他敞開心扉的待她好之後,就控制不住的想親近她。

「若樓,你的心跳奸快,奸像打鼓一樣!」駱迴風笑了起來,頭枕著他肩胛處的凹窩,手臂佔有性的抱著他的腰部,他身上好聞的氣味一直挑逗她的嗅覺,讓她感到好踏實,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怕。「我們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睡啊?」

「嗯……」

「以後呢?」看不見他的表情,她還是仰著臉等待答案。

這次等待的時間長了一點,駱迴風剛扁起嘴,壞心的想拿出隔壁王大嬸教她對付相公的「擰、掐、拽、踹」時,一股溫熱的氣息忽然離得她好近,緩慢的鼻息慢慢的從她的額頭下移,沿著鼻樑向下,漸漸的變得有些急促……

黑暗中,一個溫潤潮濕的東西碰到了她的唇邊,她倏地倒吸一口氣,還沒有呼出來,那柔軟的東西準確的移到她的唇上,並且舔了舔她微張的唇辦--啊!那是若樓的嘴唇、若樓的舌頭……

她頭一暈,暈陶陶的像發燒一樣,正想伸出舌尖舔一舔他,他卻離開了她的嘴唇,徒留下屬於他的氣味。

這是吻吧?她想起昨天幾個街坊女子拉著她說的悄悄話,知道相公對妻子做這種事很正常,表示他很喜歡妻子呢!她正為若樓沒有吻過她而喪氣,沒想到--

「呵呵……」她舔著自己的唇辦,感受他的味道,開心地埋進他的懷裡。

「傻瓜,快睡啦!」他完了,他的鼻子一定流血了。

等殷若樓哀悼完他的鼻子,懷裡一直下出聲的女人已經沉入夢鄉。

他小聲的呻吟,小心翼翼的調整自己的姿勢,挪出麻木的肩膀,再把枕頭放到她的腦袋下--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手指無意中碰到她後腦的疤,讓他又回想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天,如果不是她的決絕震撼了他,可以預見的是,他直到現在還是不肯面對自己變心的事實。

一直以為素素是他最愛的、最想保護的女子,可是素素跟迴風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的不同,他既然如此愛素素,為何又被完全不同的迴風吸引呢?是他這個人太過於多情,還是他對素素自以為是的感情根本不是愛,還是……

也許從看見駱迴風器宇軒昂的坐在馬上高傲的甩著馬鞭時,他對她的愛就已經萌生,一旦開始就再回不了頭了。那是遙遠到他都快要忘記的悸動……

一陣睡意襲來,他摟著懷裡香軟的身軀,漸漸的沉入夢鄉。

剛合上眼,他就被身邊的人兒不安的騷動所喚醒,還在與黏在一起的眼皮戰鬥時,駱迴風凄厲的尖叫使他倏地彈坐起來,徹底清醒。

慌忙的點亮油燈,他緊張的查看身邊呆愣坐著的駱迴風。「怎麼了?」

駱迴風滿頭大汗的呆坐著,忽然手忙腳亂的在身上七摸八找,摸到纏在脖子上的粉紅色香包,握在手裡,獃滯的狀況才好轉。

「做惡夢了嗎?」他擔心的望著她驚魂未定的小臉。

她點頭,開始哽咽,「我夢見我在殺人,我身邊有好多好多的死人,他們滿身都是血,有的還沒有胳膊、沒有頭……我聽見自己笑得很開心,好像殺人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說到後來,她已經泫然欲泣,偎近殷若樓尋求安慰。

殷若樓皺起眉頭,有些明白了,「妳說的那些人是不是都穿著盔甲?」

「他們穿的衣服都是鐵的,硬邦邦的,很笨重的樣子……為什麼我會做這種夢?我變得好可怕啊,身體不受控制,一直殺一直殺,還有血濺到眼睛里,我會不會中邪了?我不要變成殺人魔……嗚嗚……」

「那不是殺人魔……」他拍著她的後背,費心思的找解釋。「那是上場殺敵的將軍,為了保衛國家,很偉大的。」

她第一次做這種夢,她的記憶開始恢復了嗎?沒來由的,他有些心慌……

「不要,我不要殺人,不要做將軍,我和若樓一起開扇子鋪就很開心了。」

「好,我們就一直開扇子鋪做夫妻好不好?」

她這才破涕為笑,看見他的笑容,她就覺得好心安。

殷若樓望見她攥著的粉紅色香包,一種奇異的感覺掠過心頭。「迴風,妳還記得這個香包從哪裡來的嗎?」

駱迴風搖頭,自己也很困惑。「從我醒來后它就一直在我身上,直覺的就是很寶貝的東西,握住它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似的,什麼慌亂、不開心的事一下子全都沒了,我以為是你給我的,難道不是?」

「不是。」連他也好奇這個香包從哪裡來的,難道她以前有別人讓她刻骨銘心?一這麼想,他的心裡頭頓時不太舒服,他伸出手。「迴風,這個香包交給我保管好不好?我改天親自做一樣東西跟妳換。」

駱迴風瞧瞧香包,又瞧瞧他。「為什麼?」

為了……他摸摸鼻子,說不出他的不爽,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唉,他殷若樓何時墮落到這種地步?

「妳總聽說過定情信物吧?妳把妳最喜歡的東西給我,我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妳,表示我們相親相愛。」此刻,他的睡意全無,心思流轉,就為了騙她的香包。

「你不是說我們是夫妻,我們以前沒有定情信物嗎?」

「有啊,但是這個香包不一樣。」他睜眼說瞎話,「我們相識就是因為這個香包。」

「咦?」有故事聽,還是自己忘記的往事,駱迴風也打起了精神。

當初後悔了八百萬回的相識,殷若樓此刻想來,散發甜蜜的溫馨,全是因為心境的不同。

殷若樓微笑著講起來他們的初遇,當然,情節該刪的地方他是不會手軟的。

駱迴風一邊聽一邊點頭,心思卻悄悄的轉回香包上,能不能留住寶貝香包,然後把若樓承諾親手做的東西騙到手呢?寶貝不嫌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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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驢找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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