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的手緊緊樓著她的纖腰,那種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身體的渴切,直接反應在他的身體上,雖然冬日衣服穿得厚,原嘉寧還是隱隱察覺出來不妥,等她明白那抵在自己小腹處的硬挺是什麼時,轟一下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

她清醒了一點,急切慌亂地開始反抗,用儘力氣推著玄淵,說:「你瘋了?放開我!放開我!」

可是情竇初開、情慾初起的少年既然品嘗到了心上人的滋味,哪裡還願放開?玄淵依然試圖吻她、抱她,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加了幾分力氣,原嘉寧被勒痛了,忍不住哀鳴出聲,叫道:「原琅!」

這個名字讓玄淵猛地清醒過來,他停下動作,頭抵在原嘉寧的肩膀上,呼吸沉重而急促。

良久,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子,嘆了口氣。

原嘉寧立即後退三步,離他遠遠的,目光警戒地盯著他,唯恐他再亂來。

玄淵說:「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說出那話傷了你。」

原嘉寧眨了眨眼,迷糊不解。

玄淵無奈地扁了扁嘴角,說:「你曾經教訓過我和二弟、三弟,要我們日後長大了要學習父親和二叔、三叔,做一個善待妻子的忠貞丈夫,你日後的夢想也是嫁一個這樣的夫君,希望自己與夫君都能夠從一而終,白首偕老,不是嗎?」

原嘉寧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她的理想。

或者說,這是天下大多數女子的理想,只是真正能夠實現的,又有幾個呢?

玄淵的眼神幽暗,繼績說:「現在的我,還會是你的良人之選嗎?一入宮門深似海,多少恩怨不由人。你可知道,現在在我的東宮裡,皇上己經賜給了我兩個侍寢宮女,皇后也賞了兩個,美其名教導我成人,而且還有其他的宮女和千金貴女,多到不勝數。嘉寧……你可知道,我是不想日後負你,才狠心今日拒絕你。」

原嘉寧瞪大了眼睛,她千想萬想,怎麼也想不到玄淵會是因為這樣的理由才拒絕了她。

「皇宮裡,美女成群,麗人成堆,可是紅顏枯骨更是不知多少,我原本不想你跟著我受罪,只希望你真能嫁給一位如父親這樣的男人,平安喜樂地過一輩子。」玄淵握緊了手心,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我是真的這樣想過,我也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做到,謹守著弟弟的身分,看著你嫁給良人,默默守護你的幸福。我以為我自己真的可以這麼偉大,這麼無私!」

原嘉寧咬緊了嘴唇,眼淚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願意為了他入宮,甘願忍受日後他必然會有的眾多妃殯;他卻為了她而拒絕她,想成全她「一生一代一雙人」的美好夢想。

他們都全心全意為了對方著想,結果卻背道而馳,為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堅持下去?你今夜為什麼還要見我?」原嘉寧淚眼朦朧地質問,既然他要裝出偉大的情操,為什麼不裝到底?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

「我……」玄淵低頭,指甲劃過掌心,那種疼痛讓他終於放下了男人所謂的自尊,說:「我輸了,我辦不到!我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偉大,那麼無私。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人,哪怕只聽說你要和別人議親了,我就己經忍受不了了!」原嘉寧一時百感交集,臉上的表情更是似哭似笑難以分辨。

「你想偉大就偉大,想自私就自私,那你真的為我想過嗎?你知道我被拒絕時有多難堪,現在又有多難受嗎?」

「嘉寧……」玄淵上前想再次擁抱她,卻被她連連後退躲開,直到她退到窗子邊,玄淵不敢再上前,他只能說:「別退了,求你別退了,我不動就是了。嘉寧,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

原嘉寧低下頭,從袖袋裡抽出手帕,掩住自己己經紅腫的眼睛與壓抑的嗚咽。

玄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原嘉寧嚇得急忙閃身避開他的正前方,又氣又急地說「你這是做什麼?」

玄淵慢慢地說:「小時候,弟弟們犯了大錯時,父親就罰他們去跪祠堂,可是無論我做錯了什麼,卻從來沒讓我罰跪過,我以為父親是不在意我這個庶子,根本不屑於管教我,可現在才明白他只是謹守著君臣之禮,他始終沒把我當做他的孩子,只把我當做一個被寄養的皇子。你不知道,小時候我就連弟弟們被罰跪都羨慕得要死。」

原嘉寧慢慢平靜下來,聽著他的訴說。

「我小時候犯過錯,卻沒被罰跪過。後來進了宮,根本就不敢犯一點錯,所以仍然沒有被罰跪過。嘉寧,對不起,如果有些過錯只要罰跪就能原諒,我懇求你的原諒。」

他今天自己罰跪,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曾經的拒絕做錯了,而是他恨自己的沒擔當。他明白自己對原嘉寧的渴望,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女人唯有原嘉寧一個,卻以後宮殯妃眾多為理由,硬生生把她推開,這不是給自己的無能軟弱找藉口嗎?

太子如何?日後當了皇帝又如何?他真的就不能做一個獨一無二的皇帝,許她一個一生一代一雙人嗎?

這樣的想法對於向來風流成性的皇族子弟來說或許驚世駭俗,可對於在原修之教養下長大的原琅來說,絲毫不足為奇。

原嘉寧的淚水又不受控制地泉涌而出,她都有些恨自己不爭氣了,她明明平時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愛哭鬼啊。

都怪玄淵,都怪原琅,只要是和他有關的事,就容易惹她哭,讓她傷心難過,不能自己。

娘親說,她雖然表面上是一副大姐姐的架勢,其實遠沒有二妹精明,也沒有三妹討巧,是個名副其實的傻大姐。

娘親說的沒錯吧?否則她怎麼會這樣被玄淵玩弄在手心,喜怒哀樂皆由他?最要命的是,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無法真正對他生氣。

玄淵說:「嘉寧,再給我一次機會,嫁給我。」

玄淵和原嘉寧其實算是幸運的一對吧?

他們的婚姻之路上有了這段波折,其實是他們自找的,並沒有任何長輩或其他人充當棒打鴛鴦的惡人。

當他們兩人達成共識后,玄淵去請求皇帝賜婚,卻被玄昱狠狠訓斥了一頓,念道:「朝令夕改,將來何以為君?說不要娶她的是你,現在要娶她的還是你,那你到底是想娶還是不想娶?是真心娶還是假意娶?」

「想娶!真心娶!天下女子再多,兒臣真心想要的也只有她一個。」

玄昱目光沉沉地凝視著他,許久,才頗為玩味地說:「朕的兒子也被原修之教養成了痴情種?嗯?」

被皇帝那樣的目光盯著,玄淵的頭皮一陣陣發麻,雖然他內心對自己這個半路得來的皇帝老子有很多的不以為然,可是更多時候,他還是會被玄昱的獨特氣勢壓得死死的。玄昱或許有許多荒唐之處,但依然不能掩飾他越來越強勢恢弘的帝王氣派。

與他越接近,玄淵才會越覺他的深不可測。

玄淵心底明白,生母的死肯定與玄昱有關係,可是事己至此,他也無法做出拭父報母仇的決然舉動。

且不說他現在羽翼未豐,還沒有能力做到拭君,只說太子之位就太過敏感,如今他無論多麼謹慎小心,還是時刻有人緊盯著他,一旦他行為偏激,不只他遭殃,還會牽連其他人,甚至整個原府都要為他陪葬。

所以,無論玄淵對玄昱這個便宜爹有多麼憤恨與討厭,他也不得不掩飾一下真心,虛與委蛇。

「兒臣以為,痴情種也好,風流倜儻也罷,只要不被美色所惑,不為私情誤國,就無大礙吧?」玄淵沉默了許久,才這樣回答。

在進宮的這兩年裡,玄淵每天上午聽政,下午也跟在玄昱身邊,由他親自教導,父子兩人相處日久,他對玄昱的埋怨倒是越淺。他覺得玄昱是那種徹底唯我獨尊之人,他的心裡除了國家大事和他自己,大概就沒有別人,他身邊無論有過了多少的男男女女,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如過眼雲煙,從不放在心上。

玄昱看似風流無度,花心多情,實則真正無情,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情感和原則,再美的人也別想讓他來一場「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戲碼。

玄昱自己這樣做皇帝,對自己繼承人的要求自然也是如此,多情也好,無情也罷,只要別讓其他人干擾了國事,那就一切都好說,這也是他的底線。

也就是說,玄淵可以萬般寵愛原嘉寧,不學他的皇帝父親四處留情,但是玄淵絕對不可以因為寵愛原嘉寧,而讓原嘉寧干預朝政,更不能因為原嘉寧而失去了自己的立場和原則。

玄昱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選出來的太子,淡淡地說:「希望你牢牢記住今天你說過的話。」

玄昱的孩子不少,但多是女兒,現在膝下只有四名皇子,長子玄淵和次子玄潛寄養在皇后名下,卻都非皇后親生。玄淵是私生子,出身不名譽;玄潛更是玄昱與他的皇妹偷情所生的亂倫孽子,自幼體弱多病。而三皇子玄浩毛毛躁躁不成器,四皇子還是個小毛娃,性格也非玄昱所喜。

玄昱自負一代強勢帝皇,可惜龍生四子,個個沒有龍樣子,真是他平生所大恨。

四個皇子裡面唯有玄淵還算沉穩大氣,機敏幹練,身體也健健康康,所以玄昱也只能無視他的出身,挑了他做太子,在他的心裡這還真是有點勉為其難。

「是,兒臣謹記在心。」玄淵鄭重允諾。

皇帝親自為太子選了原府嫡長孫女原嘉寧做太子妃,天下大賀。

繁瑣的訂親、迎親諸事都由禮部和東宮專員負責,一切有條不紊而極有效率地進行著。

陽春三月,太子與太子妃大婚。

夜深沉,東宮後殿的洞房之內,宛如兒臂粗細的龍鳳花燭正燒得明亮。

原嘉寧己經沐浴完畢,只穿了貼身中衣有些心神不寧地坐在床邊。

在輕紗幔帳外,有隨時等著伺候的宮女,而太子正在殿後的卿寧閣里沐浴。

這一切都讓她有點不安。

對於原嘉寧來說,自從答應嫁給玄淵,她的日子就宛如在夢中,議親、訂親、迎親如走馬觀燈,皇家送來琳琅滿間的昂貴聘禮,原府也只好傾盡所能為她準備嫁妝,宮內又專門派了教養嬤嬤調教她的禮儀姿態,特地聘請了天下第一的綉娘為她日夜趕工縫製嫁衣,這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今日的大婚。

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自然格外隆重,依照禮儀,太子雖然不能到原府親迎,但是皇家的迎親儀仗隊是由各種官員主導,高頭大馬,披紅挂彩,旌旗漫天,光是捧著各色物品的太監和宮女就足足排了半條官道長街。

作為景國天下一統之後的皇室第一件大喜事,皇帝玄昱顯然樂於極力渲染這樁婚事,以此來彰顯國力強盛,天下昇平。

太子與太子妃的大婚之隆重奢華和熱鬧非凡,在許多年後依然被金陵的人們津津樂道著。

而這些外界的喧嘩卻並非原嘉寧所關心的,現在的她累得只想倒頭就睡。

她今天也折騰得夠了,鳳冠沉重得幾乎要壓斷她的脖子,她都懷疑皇上是不是把皇室內庫里所有值錢的金銀珠玉都堆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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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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