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十分鐘前就說要到了,到現在我還在爬!」爬到火大的徐薇如,忍不住對提議今天健走的始作俑者發火。
「我是以一般人的腳程來計算,媽可是五分鐘前就跑得不見人影了。」蔣弘道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不忍地撇過頭,嘆了一口氣。
深深的羞恥感襲上心頭,徐薇如臉紅了,聽出蔣弘道的言下之意——她的體力在一般人之下。
「來吧。」蔣弘道朝她伸手。
徐薇如防備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一副像是他手上有黑洞的模樣,觸碰之後她就會被吸進去消失不見。
「不會吃掉你,拉著我走。」蔣弘道深深覺得女人實在太難搞,是這個時代的關係嗎?換作在他前世,他要是伸手牽個嬪妃,不引起後宮大亂才怪。
「這麼好心?」徐薇如挑了挑眉,狐疑的看著他。
這挑釁讓蔣弘道覺得她可愛得要命,真想抱過來狠狠親兩下。
「不然怎麼辦?不拉著你,你到太陽下山還走不到。」他掩飾自己的心癢難耐,故作討人厭地道。
「蔣弘道!」徐薇如果然被激怒了。
生氣了生氣了,真可愛,噗哧——忍不住了。
「有,我在這兒。」土匪似地拉著她的手,兩人之間距離霎時貼近,趁她沒有防備,他快速親了她一下,「啾」的一聲非常大聲。
徐薇如呆掉,想著剛剛在唇上蜻蜓點水的那一吻……是夢吧?
她瞪著他,「你幹麼?」
「看你可愛,親你,不行嗎?」蔣弘道土匪之後乾脆無賴起來。
徐薇如很想回「當然不行」,可又開不了口。他溫熱的大掌握著她同樣溫熱的小手,熱氣從交握的掌心竄到她臉上,頓時,她臉更紅了。
這是氣到臉紅了……還是害羞?蔣弘道心想。
不過總之結論就是,她沒有排斥他的碰觸,無論是親吻還是牽著她的手。「我最討厭人家說我可愛!」說了這句話,徐薇如都能感覺到蔣弘道在笑,她臉更紅了。
這算什麼呀?有夠無力的反擊,不是指控他的偷襲,反而有種撒嬌的意味。你是誰呀?你真的是糟糕了徐薇如!
徐薇如任憑蔣弘道牽著,在他的牽引下,爬坡變得沒有那麼吃力了,她一路無語,他也無話,似是有默契地無聲享受這獨處的片刻。
爬坡到了盡頭便是一個休息的平台,只見林美華跟看護早在那裡坐著等著他們,嘴裡還碎碎念著:「你們很慢耶,年輕人還不如我這把老骨頭,唉。」說著她搖頭晃腦地站起來,走向木質階梯,一階一階地往下走。
看護朝他們微微一點頭,跟著林美華走了。
「不……不會吧……」雙腳顫抖的徐薇如看著健步如飛的林美華,想著自己才剛到耶,連休息一下都沒有又要走了嗎?!
「要不,你休息一下吧。」蔣弘道深覺憐憫的說。
「不必!」徐薇如禁不起人家激,斷然拒絕。
邁著顫抖的雙腿,她走向了長長的階梯,手扶著把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直到走完階梯,踩在平坦的地面上,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Yes!她挑戰成功了!哼,不過是健走,爬個小山丘嘛,算得了什麼?
蔣弘道看著她得意的小臉,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
「我在嘆……明天早上,有你好受的了。」
徐薇如一頭霧水,不能理解他語氣、表情中的同情為哪樁,可很快的她就知道了,不用到隔天早上才理解,半夜的時候……
市區的公寓,是為了蔣弘道和徐薇如平時上班方便而置下的產業,兩人在這裡有各自的房間,蔣弘道擁有主卧房,徐薇如則安置在客房。
不過五坪大的客房,只有一張雙人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屬於她的私人用品少得可憐,好像這裡只是一個臨時住所,她隨時都可以離開。
今日累了一天,徐薇如早早就洗了澡睡下,但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尿意將她驚醒,她想起床上廁所,四肢百骸卻彷佛都在尖叫著,渾身酸痛難忍。
「我的天哪……」她暗暗呻-吟,萬分艱難地下了床直奔廁所,解決了生理需求之後又踏出來。
「很不舒服吧?」臉上完全沒睡意的蔣弘道倚著廁所門,身材高大的他高徐薇如一個頭,低頭看著她痛苦的小臉,不由分說就牽起她的手。「來。」
他帶她走向他的房間。
睡意仍重,加上雙腿真的酸痛到不行,徐薇如就這樣傻傻的被他牽著走,又被他安置在床上,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想幹麼的時候,已覺雙腿一涼,低頭一看,他很自動的掀開她的睡衣裙擺,伸手就想觸及她的小腿——
「你要幹麼……噢。」他大掌一下,接著是按摩幫她舒緩,她忍不住倒在床上,隨手抓了枕頭抱著,咬緊牙關忍耐著酸痛。
「痛痛痛痛……」可惜忍不住,她哀哀叫著,眼淚都流出來了。
「要稍微按摩一下,否則你上班穿高跟鞋時會更痛。」蔣弘道沒有憐香惜玉,雙手倒了些舒緩肌肉酸痛的精油,繼續死命的按摩她僵硬的小腿。
「你……你是趁機報復吧?」徐薇如不禁這樣想,這傢伙想要報復她想很久了,才會趁機讓她痛個半死。
「我是這種人?」蔣弘道挑眉,擺出一副受辱的模樣,隨著說話的語氣上揚,下手力道更重。
「啊——」徐薇如痛到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慘叫著。
在這個夜晚,兩人同居的電梯大樓里,十八樓的高度聽不見外頭的車聲喧囂,嚴重的光害卻也讓人看不見繁星點點,空氣中瀰漫著精油的味道,以及徐薇如忍耐不住的痛叫聲。
大概過了半小時,蔣弘道總算放過她,宣佈道:「好了。」
徐薇如放鬆的同時,把臉埋進被單里,大大的吁了一口氣,男性麝香味吸進她的肺腔,引起了她的女性自覺——這是蔣弘道的房間,他的床、他的被單、他的枕頭,滿滿的都是他的氣息。
如果是以前,她絕對會立刻跳起來,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但現在聞到這個味道,她竟然覺得很舒服,一點也不覺得危險……她怎麼了?
感覺到床鋪的另一邊下陷,她實在不想回頭,仍趴在床上,想著她要怎麼才能自然的離開他的房間。
「應該沒那麼痛了吧?」可惜,蔣弘道沒有要裝沒事的意思,帶著精油香氣的手掌扳過她的臉,支著一隻手肘,神情擔心地凝視她,「還是哪裡還痛?我再幫你捏兩下。大腿呢?放心,我不會趁機吃你豆腐。」雖然滿想的。
看著這張男人味十足的臉龐,這男人內斂又霸氣,徐薇如實在想不到,他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想想看,他是蔣弘道耶,竟然親自為她按摩,連腳指頭都不放過,而且憑良心說,雖然很痛,但真的還滿舒服的。
他沒有必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即使他說過喜歡她、愛她,但她並沒有正面回應過他的告白。
「幹麼對我這麼好?」徐薇如忍不住問。她痛她的,讓她去痛就好啦,管她那麼多做什麼呢?反正痛著痛著,最後也會好的。
「想對你好,一定要有理由嗎?」蔣弘道反問。「如果一定要有理由的話……應該是心疼你吧。」
這傢伙……
「不愧是蔣弘道,說起噁心話,完全不會臉紅。」她都要替他臉紅了。
「你第一天認識我?」蔣弘道也不否認,大方承認自己的厚臉皮,見她沒有逃走的意思,他大著膽子伸手玩起她的頭髮。
她的頭髮很細,發質很好,沒有染燙,平時上班紮成包頭,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好幾歲。可放下來的時候,髮絲柔柔的披散在肩上,襯著她白皙的皮膚、古典味美麗的五官,給人一種嬌柔稚氣的感覺。
他喜歡她這副模樣,水光盈盈的眸子望著他,眼中映出他的倒影。
「厚臉皮。」徐薇如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有多柔和,眼中帶著笑意,連語調都不再那麼冷冰冰了。
她很了解自己,即便給人強勢的印象,她其實很容易受感動、容易心軟,因此她從不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總劃出一道界線,讓人無法越雷池一步。
可誰知道,讓她最看不下去、覺得最不安全的人,居然打破了她劃下的界線,安然地躺在她身邊,用著滿滿溫柔的目光看著她,而她沒有逃走。
「厚臉皮?你知道男人的臉皮可以厚到什麼程度嗎?你要不要看一下?」蔣弘道笑說,越說俊臉越靠近她,大有趁機吃豆腐的味道。
想起下午登山健走時的那個吻,徐薇如的警覺性冒了出來,閃過了。
「媽今天很開心。」她隨即提起長輩當擋箭牌。
「這絕對是你第一次主動說要帶媽出去走走,看媽笑得這麼燦爛……嘖嘖,你知道你以前有多討人厭了吧?」
沒能偷得香吻,蔣弘道沒有生氣,看她連珠炮似的說著話,他不禁失笑。
他知道她有一個習慣,向來少話,可一旦她話多了,就代表她在緊張。
緊張……跟他獨處會讓她緊張,是嗎?
「你呢?你今天開心嗎?」才不理會她的轉移話題,蔣弘道懶懶地問,把玩她柔細髮絲的手指放掉了滑順的秀髮,溫熱的大掌輕輕地覆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
「我……」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有人這樣邊問人開不開心,邊摸人家手的嗎?
「嗯?」不是沒感覺到她的顫抖,可他裝作不知,笑得溫和無害。
「開心。」徐薇如悶悶地回答,知道這答覆肯定會讓他笑開了花。
果然,他笑了,嘴角上揚的弧度十分刺眼。
然而她不能否認,今天的出遊真的很愉快。
「這麼容易滿足?」不知何時,蔣弘道得寸進尺地握著她的手,寬大黝黑的手掌襯得她白皙的手纖細小巧,他看得都痴了。
「等媽的狀況再穩定點,我們工作不忙時,找個時間,我們去度個假……就我們兩個。」
「好。」咦?等等,她答應了什麼?徐薇如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無奈已經來不及了。
「說好了,你答應了。」蔣弘道眉開眼笑,高興到極致,握著她小小的手湊到嘴唇邊,親了好幾下。
這麼開心,一副中了樂透的神情,他就這麼想要跟她去度假?
「有這麼開心嗎?」徐薇如忍不住問。
「當然了,我想要有跟你一起的特別回憶,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不是只有工作、家人的相處,就像……就像……」蔣弘道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該用什麼形容詞,來解釋他想要表達的。
徐薇如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她看看他那長十分禍水的俊顏,相信走在路上自會有很多女人回頭看他,再想到他以前的豐功偉業……嗯,不可能。
可他現在的表現又很像有那麼一回事耶?
「你是說,就像情人一樣,約會、獨處?」
「對,沒錯,就是情人,我也想跟你過情人節。」蔣弘道絕對不會忘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就是情人節。
情人節的由來不是那麼的浪漫,加上現代商人的炒作,變成了一個談情說愛要靠金錢堆積的節日,但,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