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溫少然的身子僵住了，心口好像有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沉沉的、悶悶的，陸霏的小臉不斷在他眼前閃過，尤其是她嬌媚的表情，讓他的心猛地顏動，那麼在乎一個人就是愛嗎？

「我愛上陸霏？」溫少然看著馬亞域，一臉震驚。

「當然，如果不愛，你管她插不插手溫氏的工作：如果不愛，你會在乎她是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馬亞域的話徹底點醒了迷惘的溫少然。

「不過兄弟，你愛上這麼有事業心的女人，真不知你是幸還是不幸。」馬亞域一臉哀悼地看著溫少然。

「或許我應該糾正這個錯誤了。」溫少然搶回酒瓶繼續猛灌，「我絕對不能步上我爸媽的後塵，成為家族企業的犧牲品，最後還變成唯利是圖的人。」

「聽我一句勸，你應該跟陸霏坐下來，開誠布公好好談一次，把你真正的想法說出來，畢竟你們現在是夫妻，如果都藏在心底不說，那就只能這樣僵持下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馬亞域真心實意地奉勸溫少然。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溫少然放下酒瓶，從位置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向酒吧大門走去，剛走幾步就轉過頭來對馬亞域喊道：「你送我回去。」

「果然是好兄弟啊。」馬亞域沒好氣地說：「這個時候就知道讓我做苦工了，你是要回家，還是要去別的地方？」

「回醫院休息室。」現在他這個樣子怎麼能回家，溫少然皺！眉説。

「好吧。」馬亞域認命地回答，扶著站不穩的溫少然走出了酒吧，送他回到醫院的休息室。

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溫少然思緒萬千，腦子裡不斷地回蕩著今晚好友所說的話。

他愛上陸霏了、他愛上陸霏了……

一連兩個星期，溫少然都住在醫院的休息室里沒回家，自從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后，他忽然感到有些怯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霏，他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好好調適現在的心情。

而此時陸霏同樣也陷入苦惱之中，因為他們的衝突，溫少然一直都不回家，讓她既擔心又傷心，但儘管溫少然不喜歡她插手溫氏的事，她還是盡全力把溫氏從困境中拯救了出來。

陷入資金危機的溫氏，在陸氏集團的援助和陸霏幾個策劃案的推動下，漸漸開始盈利，不過事業上的成就並沒有帶給陸霏一絲愉悅。

當她回到家，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裡別提有多難過了。

她真的覺得好累，把自己拋進柔軟的大床，想就這麼一睡不起，撈過溫少然的枕頭，緊緊地抱在懷裡，深深嗅著上面的味道，是他的味道，讓她眷戀不己的味道，可是這個味道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是不是要失去他了？

眼皮越來越沉，她漸漸閉上了眼眸，睡著了，這些日子太過勞累，她的神經一直緊繃著，又習慣把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心底，加上病才剛好，身子又開始亮起了紅燈。

住處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溫少然的身影出現在玄關處，他環顧著別離兩個星期的家，內心感到五味雜陳，複雜極了。

要不是今天在電視上看到報導，他都不知道陸霏竟然為溫氏做了這麼多，她一個人就把溫氏從破產危機中拯救出來，該說她厲害呢，還是說她傻呢？

溫少然推開卧室門，看到床上沉睡的小女人，他悄悄來到床邊，低頭凝視著熟睡中的她，心頭不由揪疼，她怎麼瘦了？

溫少然蹲在床邊，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陸霏消瘦的臉蛋，眼底全是心疼與不舍，「你這個笨蛋，溫氏又不是陸氏，不需要你這麼盡心儘力。」

溫少然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溫氏不是陸氏，陸霏才會這麼盡心儘力，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陸氏，她反倒不會這麼賣力，畢竟除了她還有很多人支撐著陸氏，可是溫氏不一樣，溫氏是溫少然的家族企業，對溫氏儘力就是替他儘力，所以她願意這麼做，可惜溫少然不知道這些。

「嗯……」熟睡中的人兒輕輕翻了個身，低吟了一聲，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累，臉上的疲憊怎麼也遮掩不住，這讓溫少然心疼極了。

自己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兩個星期，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她又有什麼錯呢，是自己不能對溫氏盡責，她這樣做不正好替自己盡了長孫的責任嗎，他有什麼資格對她生氣？想到這，溫少然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惡，罪大惡極。

「對不起，霏兒。」他俯下身在她額頭輕輕烙下一吻，親昵地低喃道：「我不該生你氣的。」

掌心傳來異常的溫度，讓身為醫生的他有了警覺性，低頭仔細看了看床上的女人，才發現她臉頰上的紅暈很不正常，該死的，她……這是發燒的前兆。

溫少然立即起身，將醫藥箱拿來，從裡面拿出耳溫槍，替她量了一下體溫，果然，耳溫槍上的數字讓他的眉頭緊皺，她真的又病了。

一整個晚上，溫少然都不敢闇眼，生怕陸霏的病情會加重，他不斷地更換她額頭上的冰枕，每十五分鐘就用額頭貼住她的額，即時關注她的體溫。

陸霏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這麼一幕，溫少然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整個人趴在床邊睡著了，她稍稍挪動一下笨重的身子，可是身子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她的動作驚醒了淺眠的溫少然，他像是被什麼觸碰了一樣，一個急顫，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溫少然緊張的表情毫不掩飾地掛在臉上。

「我……」陸霏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怎麼了？」

「你又累得病倒了。」一個「又」字說得很用力，不過這一次溫少然沒有生氣，反而充滿了心疼，「對不起。」

聽到他的道歉，陸霏愣住了，早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心裡所有的委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更何況聽到他的道歉，已經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你沒有錯，是我不對，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做到。」陸霏搶著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你這個傻瓜。」溫少然的大掌在她頭頂上輕輕地揉搓著，眼裡全是愧疚與不舍，「你沒有錯，你幫我們溫家有什麼錯，是我太固執了，始終不願意看到你插手，為的就是不想讓這些骯髒的事把你污染了。」

「你……」陸霏望著他的臉，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痛苦。

「溫家沒有親情可言，也不知道什麼叫愛，眼裡除了利益，什麼都不重要。」溫少然一臉自嘲，「我爸這麼做都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身後龐大的陸氏。」

「我知道。」陸霏又怎會不知，只是因為他們是他的家人，所以她不介意。

「那你還傻傻地照做？」溫少然深深嘆息道。

「我嫁給你，不就是要幫溫氏度過難關的嗎？」陸霏反倒安慰他，「我也只能這樣幫你了，我一點都不介意爸利用我，真的。」

她怎麼能傻得這麼讓人心疼，「為什麼？」

溫少然不禁有些期待她的答案，會是他心裡想的那個嗎？

「其實這是互利的，幫助溫氏，陸氏在時裝界也可以藉助溫氏的老招牌，這不是雙贏嗎？」陸霏煞有介事地說。

溫少然淡淡一笑，他是對經商不感興趣，不代表他沒有腦袋，這粧買賣明顯是陸氏吃虧，可是她硬是這麼解釋，他也不再強求答案，「謝謝，這兩個字我早就應該跟你說了。」

「你……不用這樣，我不是說了，這是互利的。」陸霏不想讓他覺得虧欠自己，所以才硬說出這麼一個理由來。

「好了，我知道了。」溫少然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不過你的身體太弱了，所以這段時間你還是留在家裡休養，至於公司的事就不要管了，不管是陸氏還是溫氏，你都不準去了。」

「可是……」

「沒有可是。」溫少然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我會跟你爺爺還有我爸講清楚，所以你就乖乖在家休息。」

「在家啊……」陸霏一想到自己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就忍不住拖長哀怨的聲音。

「對，我還有特休假沒休，所以我也會利用特休假的時間監督你，你就乖乖認命，養好身子吧。」溫少然笑得很狡誥，像是得逞了一樣。

「你要陪我？」陸霏驚訝地低叫出聲。

「不是陪，是監督。」他糾正她的用詞，他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免她得寸進尺。

「哦，知道啦。」不管是什麼，她心裡都很高興。

他們這樣算和好了吧？陸霏一想到這，唇角的弧度漸漸上揚……

陸霏像個小跟班一樣，圍在溫少然身旁轉來轉去，看著他熟練地在菜市場里穿梭，跟小販殺價，不由連連發出驚嘆聲，「你會做菜？你怎麼會這些？」

陸霏覺得自己的女性自尊被完全打敗了，如果不是新婚的時候，她拚命地學習了烹飪，說不定現在自己早就羞愧死了，一個妻子的廚藝竟然連丈夫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能不羞愧嗎？

「當然，大學在國外求學，都是自己一個人住，回來后也自己一個人搬出來住，如果不會這些的話，那就只有餓死的份了。」溫少然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側頭瞄了她一眼，覺得她此時的表情很有趣，彷彿遭受到什麼強大的打擊一樣。

「為什麼你會這麼厲害？」陸霏不自覺地噘起小嘴，小聲抱怨道：「醫術好也就算了，連女人擅長的廚藝你也不差，太沒有天理了。」

聽到陸霏小小的抱怨聲，溫少然眼裡盛滿了笑意，她在他面前越來越自在了，偶爾還會露出小女人的姿態，就像現在，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小夫妻在逛菜市場。

想到這，他整個人變得異常地溫柔，一手提著裝滿食材的袋子，一手伸過去牽住她的小手。

「人多，別走丟了。」低沉的叮囑讓陸霏微微愣怔了一下，低頭看著他的大掌包裏著自己的小手，心裡頓時暖洋洋的。

「嗯。」陸霏用力地點頭，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

溫少然一直往前看，並沒有注意到她這麼美麗的笑容，但是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的心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大概就是他現在的感覺。

陸霏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溫少然展現的廚藝，自動自發地進廚房幫忙，一下子洗菜，一下子幫忙拿調味料，像個小蜜蜂一樣忙碌地轉著。

難得溫馨的場面，溫少然一點也捨不得打斷，任由她在廚房裡幫忙，雖然有時會幫倒忙，但他一點也不在意。

「哇，好香喔。」陸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從鍋里剷出來的蝦仁炒蛋，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好好吃的樣子。」

溫少然瞥見她垂涎欲滴的模樣，不由得笑了，拿起筷子挾了一個蝦仁遞到她嘴邊，「嚐嚐味道如何。」

這麼好康的事，陸霏當仁不讓地一口咬住，在嘴裡慢慢地咀嚼。

「唔，好好吃。」她幾乎感動得快流眼淚了，從來不知道蝦仁炒蛋也能這麼好吃，「好感動哦！」

「太誇張了吧。」溫少然把菜端出去放在餐桌上，滿臉笑意地調侃道：「堂堂陸家三小姐，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一道家常菜就感動成這樣？」

「我說的是真的，絕無虛言。」陸霏舉起右手，一本正經地發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菜了。」

因為這是他做的，什麼山珍海味在這些菜面前都黯然失色。

「乖，去把碗筷擺好，還有兩道菜和燉湯就可以吃飯了。」像是在安撫寵物一樣，溫少然親昵地揉揉她的秀髮，轉身又走進了廚房。